狗子的人生是不值一提的,一如肥皂劇中最貧困的二代典型。他的父母生下他之後便離開了這裏,將他丟給爺爺,雙雙去外麵的世界打拚了。十幾年來從未回來過一次,也沒有任何消息。爺爺說,兒子和媳婦終究會回來的,現在隻不過因為比較忙,沒時間回家。而早熟的狗子卻說他沒有爸媽,隻有爺爺。


    當年陳決嚐試著幫狗子尋找父母,但因為孔老頭和孫子的不配合,陳決也無能為力。


    窮地方的人有自己的堅持和固執,沒法分辨到底是錯還是對,事實上也沒有對錯。


    其實孔老頭是個很健談的人,雖然一輩子都住在這頭頂三丈天空的小地方,但飽讀詩書讓他隱然有種居深山的小隱者風範。小小村落由於幾年前陳決在內的一眾城裏人的暫居,使得孔老頭增長了不少見識。坐井觀天的青蛙,在跌落井中的外人口中聽到了很多可能原本一輩子都無法知道的事情。


    跟孔老頭聊了會,陳決拉著楊牧去別的幾戶人家拜訪了。農村裏的人,講究的就是這種氣氛,遠親不如近鄰在這裏表現的最為徹底。當年陳決和楊牧兩人住在這裏的時候,可是受過村裏人不少照顧的。那種熱心腸不與利益掛鉤,好像對他們來說,陳決這群年輕人是來做客的,作為村子裏的主人他們盡點熱心是應該的。


    下午五點的時候,陳決和楊牧兩人腿腳發軟的回到孔老頭家,楊牧和狗子去廚房準備晚飯,陳決和孔老頭聊天胡侃。


    孔老頭問了些城裏的事,陳決也不隱藏,把自己在‘恒遠’公司的職位什麽的都一一交待。而孔老頭聽了也不怎麽驚訝,畢竟他也不甚了解一個大企業是如何運作,在什麽位置意味著什麽。不過總算他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讀了很多書,也大概知道陳決成了有錢人,再不是當初那個幹一天活的錢都不夠買酒喝的毛頭小夥了。


    麵帶微笑的孔老頭看著陳決,眼裏充滿溫暖。除了溫暖還是溫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比如,金錢所帶來的壓力感。


    晚上四個人圍在一桌上吃飯,兩瓶酒擺上,六個菜一個湯是楊牧和打下手的狗子一起拾掇出來的。狗子還是跟幾年前一樣燒菜不行,但洗菜切菜這種活幹起來依然一點不馬虎。


    孔老頭子雖然年事已高,但酒喝起來依舊不含糊。聊著村裏平靜的生活,還有孔老最近的讀書心得,兩瓶酒不知不覺就跟陳決喝完了。再擺上兩瓶,一老一小像是一對忘年之交,貌似沒有一丁點所謂的代溝。楊牧支著下巴聽二人聊天,狗子則專心的擺弄著新手表,似乎這隻手表就是一處世外桃源,有探究不完的秘密。


    晚上九點十分,晚飯結束,六瓶酒都喝光了。孔老微微有點醉,狗子給他洗臉洗腳弄上床睡覺。狗子堅決不讓楊牧洗碗,說爺爺講了,女人最容易被油煙熏老的,之前姐姐你做菜好吃我就沒說了,刷碗這事我來就行了,你們坐著歇會。此時的陳決笑笑,擁著狗子的肩膀說我倆洗。狗子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了。


    廚房裏,陳決邊洗碗邊看看旁邊的狗子,笑說幾年沒見都長成大人了,什麽時候參加高考?


    狗子嗬嗬一笑,有點靦腆的說爺爺讓我再複習個三四年,等跟應屆的學生差不多大的時候就能去考了。


    狗子沒上過學校,從小到大都是爺爺做老師,還有自己的自學,二者結合。除了教科書和每年高考試卷是必學和必做的之外,其餘各種學習方法都和學校不同。這是孔老的意思,後來狗子年齡越來越大,自己也喜歡上了這種學習方法。從沒感覺到過壓力,也從沒覺得學習是一件枯燥的事。祖孫倆有時候會一起研究某道題目到深更半夜,可想而知,狗子的成績不會差到哪去,以目前的狀態如果去參加高考,起碼考個二本是沒問題的。


    陳決點點頭,說你爺爺是為你好,你才十三歲,至少等到十七八歲再上大學,對你以後的人生有好處,過早進入到不合適自己年齡段的地方,要麽就是天才,而且是那種百年一遇的天才;要麽就會最後泯然眾人。


    狗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埋頭洗碗。其實狗子還是覺得跟楊牧更親的,因為在陳決麵前,他總感覺有種壓力,雖然陳決都是麵帶微笑也從不罵他甚至重話都沒說過一句。但他就是打心底裏覺得不舒服。


    陳決抬手摸摸他的頭,也不多說。他能看出來,狗子對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在自己麵前有點拘謹的。狗子現在不知道,等以後出社會了,就會明白這種拘謹來源於一種叫做氣場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影響很大。


    這些道理狗子不一定全明白,但以後當他真正踏入社會,他就一定會明白的。拔苗助長這種事已經不少見了,但小時了了大卻平庸的孩子在長大後卻無處訴說自己的苦,電視報紙上我們隻能看到那些風頭正盛的少年天才,但沒有人會真正關注這些少年天才一輩子,至於這些少年天才最後連普通人都不如的這個揠苗助長的事實,卻極少有人知道了。


    晚上陳決和楊牧睡在原本屬於狗子父母的房間裏。很小的一間房裏隻夠擺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梳妝台。雖然兒子和媳婦不在家,但孔老還是讓狗子隔上幾天就仔仔細細的打掃一遍。用狗子自己的話說就是,我不是在把我爸媽打掃房間,是爺爺讓我打掃的,我是幫爺爺在做事。


    很倔強的孩子,孔老也拿這個孫子沒辦法。


    窮人家的好孩子,不都或多或少有著點倔強嗎?


    秋天越來越深,天氣也越來越涼。被子上的陽光味聞著很舒服,楊牧抱著陳決的肩膀縮在被子裏。兩人都睡不著,時不時的說上一句。


    陳決:你說狗子怎麽長這麽快,都跟我一樣高了?


    楊牧:那孩子天天幹活,剛剛吃飯的時候我看了,他還是老樣子什麽都吃而且都吃的很多。這裏雖然條件不好,但至少蔬菜米飯是夠的,他不長的這麽好才是怪事呢。


    陳決:唉,看來我小時候還是營養不良了,早知道就不挑食什麽都吃了。哎你說,狗子這孩子適不適合跟王天宇後麵做事?


    楊牧:王天宇?楊牧一想,旋即明白,說道狗子是有點王天宇的感覺,不過王比狗子多份陰鶩和狠烈,這也是因為他還小。跟著王……恐怕對他以後不太好。


    陳決:也許狗子以後會有王天宇的手腕,但不會有王的心腸呢,有些孩子是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別把每個孩子都想的那麽容易改變。


    楊牧:嗯。


    這一夜,兩人睡的很安詳。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離開了,楊牧塞了點錢給狗子,說下次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希望到時候你已經出去上大學了。孔老頭沒說什麽惜別的話,隻說了句以後有孩子了送來給我看看,老頭子我還能撐個幾年。楊牧臉上一紅,陳決倒是灑脫的很,說那是當然,您老別著急,說不定明年再來的時候我倆就把孫子給您帶來了。


    狗子送兩人直到村頭,望著絕塵而去的汽車,他使勁的揮手。


    故鄉之遊溫暖而安心,對陳決和楊牧兩人來說這隻是個短暫的休息。他們還是得回到爾虞我詐的洪流中去,繼續自己的事業。


    ------


    半個月後,進軍s市準備完畢。同一時間,s市被並入h市的通知下發到各個政府機關。同一時間,‘恒遠’公司在s市買下大量土地。


    這一天,周總從早晨開始,依次巡視七大部門,在每個部門的經理辦公室裏都小坐了片刻。這樣的情形是‘恒遠’自創立以來的首次,七大經理既胸有成竹又乍舌不已的迎接周總。下午五點,周總最後來到銷售部的經理辦公室。陳決誠惶誠恐的接待,周總簡單的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大體是銷售部作為最考驗成績最考驗經理能力的部門,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和其他部門保持多溝通。陳決一一點頭,最後提議周總晚上一起吃個飯,被周總拒絕,說請我有個屁用啊,今晚你們就請其他六位經理和六位助理吧,算是你們的開工飯。


    在威斯汀中,七大部門經理及助理再聚一堂。


    陳決抽著煙說周總跟我講了,讓大家互相多配合,有困難找隊友,我們七經理七助理,六個爺們八個美女,隻要能齊心協力,何愁大事不成!俗話說的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對不對啊各位……


    李良接過話頭道那是自然,美女在旁,我們眾位爺們做起事來才會有效率,才會竭盡全力,有道是九淺一……咳,九死一生,英雄救美嘛。


    男人大笑,女人臉紅。李良果斷的一個失口差點說出九淺-一深這個房事專業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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