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季所料,張寶等三名天師教人沒有逃出狗娃的搜捕。出了那樹林,便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不過讓李季有些意外的是,即使準備如此充分,也有十餘人在追擊中喪生,唯一讓李季心裏有點慶幸便是那夥馬賊總算是大部分被剿滅了,他也因此得了幾百匹好馬,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李季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李季回到府衙,見狗娃壓著張寶三人前來,他們身上並沒有作綁,想是製住了什麽穴道。李季心中五味俱陳,張寶等人在淮水之上見寶起意,意圖加害,本是大仇,但若是沒有他們在淮水上奪寶,三人便無法發現那隱藏在玉璽的秘密,當然,那就更不會有李季如今這般的成就,說不定在斷龍山一役,李季便已死在楊柸的刺殺之下,但若要李季因此感謝他,那自然更無可能。


    至於張寶的手下狼煞,李季卻是不恥其為人,當日在建康的客棧之內,李季明明已經放過虎狼雙煞,不想這狼煞隻恐自己泄露機密被虎煞上報,反而殺了虎煞滅口,一想至此,李季臉上一冷,一手指著狼煞,喝道:“來人,將他拉下去斬首示眾。”


    狼煞大驚失色,他本來就不是什麽硬漢子,不然當初也不會出賣機密求生,現在見李季一言不問,就要將他拉出去斬首示眾,如何不驚?隻是當初在建康之時,李季還是一身布衣,如今已官拜太守,他一時之間,還未將李季認出來,他掙脫兵丁,以頭搶地,不斷叩頭,連聲喊道:“大人饒命,我是良民百姓,並不是什麽馬賊啊。”


    “哈哈,你還是良民,你若是良民,那天下便再也沒有壞蛋了。”李季怒極反笑道;“你且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狼煞抬起頭來,這才認清眼前這人,正是當初在建康他們所要刺殺的人物,這才驚呼道:“啊,原來是你!”


    “你是否以為,當日將虎煞殺死,拋屍到秦淮河當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覺?”李季冷笑一聲;“像你這種為保自己性命,不惜殺害自己夥伴的人,留下有什麽用?不過是浪費糧食而已。來人!將他拉下去斬了。”


    兩名親衛凶神惡煞地撲了過去,拉起狼煞便往外跑。


    “大人,饒命啊,饒命。”狼煞雙腳亂蹬,突然驚叫道:“大人,你想知道當初是誰想要那枚玉佩嗎?”


    “慢著。”李季一揮手,止住那兩位向前拖行的侍衛,左右踱了兩步。其實這狼煞是死是活,對他而言,並無絲毫影響,以他那三腳貓的工夫,即使他尋上門來報仇,李季也是不懼,若是因此換來一條有價值的消息,倒是劃算得很。


    李服臉上不動聲色,問道:“你先說說看,這條消息價值到底有多大,看看足不足以為你保命?”


    一旁的張寶冷聲哼道:“你暗害同門,若是再泄露教中機密,今日縱使能逃出生天,我看你如何躲得過教中追殺。”


    “閉嘴,沒有得到大人允許,哪裏輪得到你講話。”李季朝下麵的狗娃微一示意,狗娃揚起雙手,一連打了張寶三個巴掌,直打得他嘴角流血。


    這一下絕對挨得不輕,李季見張寶臉上現出幾道指印,心頭暗爽,總算報了當初一腳之仇,喝道:“將他們另外兩個先行壓下去,狼煞,你有事就快說,等會要是我改變主意,你可怨不得我。”


    狼煞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說道:“大人,你能不能……”


    李季大怒道:“你若是再這樣拖泥帶水,那就也不用向我說了,直接找閻王爺去報道吧!”


    狼煞大驚,和身撲了過來,抱住李季雙腳,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李大人,你可千萬別殺我啊,那人是遼東的慕容俊。”


    慕容俊,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李季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時半會卻又記不起來,不過他卻不是什麽酸儒,不清楚便問,對著旁邊狗娃問道:“牟將軍可知這慕容俊乃是何人。”


    “寨主,你不會連慕容俊都不知道吧?”狗娃一臉古怪道:“那慕容俊乃是慕容家當代家主,遼東的燕王,遼東五虎之首。”


    遼東的燕王?李季心中一驚,若果真是慕容俊,隻看他現在就開始布置手段設計石閔,可見他早有南下之心,如果後趙亂起,他又怎會錯過這場機會?


    李季正沉思間,忽覺腳下一動,才這記起那位狼煞,一腳將他踢翻,沉聲道:“慕容俊掌管遼東,事務何等繁忙,怎麽會有空去天師教找你們壇主,這次你休想再騙過我。來人,將他先關起來。”


    兩名親衛撲了過去,架起他便走。


    “冤枉啊,李大人。”狼煞大嚎道:“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人啊。”


    李季對他不理不睬,沉默不言,狗娃道:“寨主,如果真的是慕容俊在這裏搞鬼,這次梁犢叛亂,他隻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才對啊。”


    “哦,若是慕容家率兵南下,我們至少得占據飛狐口才是,而且如今我們對慕容家一無所知,若是對戰起來,隻怕要吃虧不少,看來我得想辦法成立一個情報機構才是。”


    飛狐口也稱四十裏黑風洞,位於太行山脈的最東端,北與燕山恒山相接,一直是華北平原與山西高原、蒙古高原的要隘,若是這道關隘被燕兵占據,便可直下太原。


    石趙乃是匈奴一支,他們對關隘並不重視,李季初來乍到,根本就沒有情報機構,這個機構,卻是個燒錢的玩意,打探,傳遞消息的人馬少了,則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若是人員太多,又不是他這個一窮二白的太守所能負擔的,現在處處都要花錢,李季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不知該如何取舍。


    “情報機構?”


    “其實說到底,就是間諜、探馬。”李季點頭道:“你可有什麽好意見?”


    “這些麻煩事,寨主你還是去找王先生商量吧。”狗娃撓頭道:“另外兩人,你又打算怎麽處理?如果沒事的話,我便回去練功了。”若說練功之勤,李季手下眾將,狗娃不做二人想,隻因他時時切記殺父之仇,想要找張沈出氣。


    李季道:“當初我在淮水之時,被張寶一腳擊敗,本想今日拿他練練手,出出氣,你若是沒有興趣,那便回去練槍吧。來人,去把張寶帶上來!”


    狗娃興趣大增,躍躍欲試道:“當初我們初學乍練,被人一招擊敗,不足為奇,寨主不如幹脆讓我出手,試試這些天我長進了多少?”


    “哈哈,我正要揍他一頓出出氣,這事怎可叫他人代手。”李季大笑道,早有兵卒將張寶壓上前來。


    李季讓人解開他的穴道,抓起一把長劍,扔到張寶腳下,背對張寶,負手而立道:“張寶,你今日若是能擊敗我,我便你離去,你我恩怨,從此一筆勾消,互不相欠!”


    “此話當真?”張寶揉了揉手腕,活動了一手筋骨,撿起長劍,他不知李季隻淮河一別,武功已是突飛猛進,隻當李季還是當初的那個小角色,自討便是再練上幾年,也不是他的對手,隻是這裏畢竟是李季的地盤,他也不敢太過造次,先用言語將李季擠兌住,免得事後反悔。


    “來吧。”李季一手拔出雪飲,雙手握刀,緩緩向上舉起,聚起全部精神,遠遠將張寶罩定。當李季的大刀舉到最高,那便到了爆發之時。


    張寶臉色大變,他直覺這一刀,似乎已與整個官衙連成一體,更感覺若是冒然進擊,隻有將李季的刀勢提前引發,遠非他現在可敵,他哪裏想到幾個月下來,李季一番出生入死,武功已經精進如此,連忙拾起長劍,身形左右四竄,意欲逃離李季的鎖定。


    “哪裏走!”李季一聲大喝,當雪飲舉到最高之時,突然向前邁出一步,刀芒大起,向張寶劈去。


    一旁的狗娃露出訝然神色,隻因李季剛才那輕飄飄一步,竟然一跨丈餘,他全力一躍,亦不過兩丈多,如何不驚。


    張寶舉劍疾刺,天機壇本以算計為主,他武藝並不如何出眾,但到底是大幫大派的,他見李季這一刀竟然生出一股避無可避的怪異感覺,不由大驚,若是在這般情況下退卻,隻怕後麵的殺招會連綿不絕,隻得硬起頭皮,挺劍直上,長劍直指李季刀鋒。


    “叮!”刀劍相交,發出一陣金鐵之鳴,張寶手中長劍受力不住,斷成數截,雪飲餘勢未消,直朝張寶腦袋劈去。


    李季穿越數個月來,隻練此一招,這一劈之勢,縱使沒有項霸王一半工夫,起碼也有了三分模樣。張寶不知李季便如那程咬金的三板斧,若是躲過李季這一劈,接著應付起來,那便要輕鬆得多,隻因他不知李季虛實,以為李季刀法大成,所以才有此一敗。


    李季一刀劈下,心中也是大驚,他沒想到張寶如此不堪不擊,可從未想過要將他殺死,天師教於他而言,仍然是一個龐然大物,可他的刀法,現在遠沒有練到收發自如的狀態,身形往旁邊一錯,削過張寶的一頭亂發。一刀狠狠的劈在地板之上,隻見土屑粉飛。


    最後一個希望破滅,張寶臉如死灰,閉上雙眼,一言不發,引頸待戮。李季見他如此硬氣,歎息道:“你走吧,替我轉告張教主,我不希望再看到天師教在這裏興風作浪。”


    張寶掃了李季一眼,也不作謝,大搖大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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