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說“阿揚也有心絞痛的毛病,沒想到你是心血管科的醫生。”許多年沒有人在半夏麵前提到過方懋揚,江遠一句阿揚就能叫半夏眼耳口鼻都痛起來。


    他見半夏目光滯愣,也不再多說,隻低低的歎了口氣。


    “這麽多年,你們不應該再互相折磨。”


    孔半夏抬起頭,強笑道“我們怎麽會是相互折磨?他過的很好。”


    他眼裏閃過波光,半晌才說“原來你們已經見過了。”他目光幽遠,透過半夏看向走廊的另一端,有推著輪椅的病人走過,有穿著護士服,手裏端著藥盤的年輕護士慢慢走遠。阿揚這些年過的很好?!


    他隻能搖頭,他和阿揚是半輩子的兄弟,阿揚這兩年拚了命一樣的投身工作,年紀輕輕就換上心絞痛的毛病,他看不出來他哪裏過的好。


    阿揚那是在自我折磨,阿揚的母親從來強勢,以前他們玩在一起,就連吳縃那麽張揚的性格,也不敢在他母親麵前放肆。尤其前兩年,阿揚那樣半死不活的樣子,看得人誰不歎口氣。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阿揚結婚了。”


    天旋地轉,半夏聽到這麽一句話,眼前一片漆黑,是沒有一點光亮的絕望。


    “半夏,我們結婚吧!”那一年他是這樣說的吧,她死死攥緊拳頭,五指抓攏。那仿佛是一個年幼時的夢,夢裏依稀有她最誠摯的感情,她最歇斯底裏的愛。她以為還沒有到山窮水盡,她以為一切都還有轉折,她心底是這麽想得,抱著這麽一點微弱的希望,她以為她能安然的在這個落大冷漠的城市裏好好的生活下去。沒想到轉過頭,她心底那個最親密的人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已經是另一個家庭另一個女人的支柱。


    她不覺得心碎,隻覺得心被層層的剝下來,刮下血肉,一處處猙獰的不堪。她張翕著唇,聲嘶力竭想要說點什麽,嗓子裏卻像是埋伏了大塊石頭。


    她最痛苦的時候躺在病床上,他對著她詛咒“半夏,這輩子我隻愛你!”


    他怎麽可以這麽對她!她為他打掉過孩子啊,他們那麽親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和他一樣與她親密了。怎麽轉身,他已經再也不可能屬於她!


    她渾身僵硬的站著,江遠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出聲詢問她“你不要緊吧?”


    她拽緊江遠的衣服,張著唇,發出啊啊的聲音。她眼裏蓄滿淚,一顆一顆豆大的珠子從眼角滑下來。


    她想要叫,想要發泄出來,她甚至想要找他理論,她想要告訴他,他欠她一輩子啊!


    他怎麽不還給她呢!


    他怎麽能把這一輩子交到另一個女人手中呢?他的這一生不是早就許給她了?!


    她幾乎站不穩的滑下去,是江遠一把抓住了她。她抬起頭來,滿臉的眼淚。


    醫院熙攘的走道裏,連兩旁牆壁的漆都刷的那樣慘白。


    這是怎樣一個楚楚可憐的女人,江遠看著她,從她模糊不清的聲音裏分辨出那三個字,她在叫方懋揚的名字。他很想抬手替她擦去頰邊的眼淚,可是最後終於隻是垂著手,托住她下滑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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