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伸手拿茶壺的時候,發現了宋亦柏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好像在探究自己身上什麽秘密似的,那目光讓人不舒服的同時,顧念的心裏響起了最高級別的警報聲。(.無彈窗廣告)


    她是不是忽略了身邊最危險的人物?


    宋亦柏自然而然第一時間留意到顧念的呼吸又變了,雖然在她摸到茶壺的時候就恢複了正常,但已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不太妙呀不太妙。


    宋亦柏微眯眼睛看著顧念給自己倒茶的動作。


    顧念手中的茶壺半道轉彎來到了宋亦柏的茶杯上方,馬屁似地討好,同時小二進來上菜,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酒席上,顧念算是鬆了口氣,躲過了一次。


    這酒樓是鐵子推薦的,顧念絕對信任他的品味,事實證明是對的,每個人都吃得很盡興,尤其是在寺裏這些天他們都缺少油水,讓在座這些習慣吃肉的俗人們都難耐對肉的渴望。


    這一頓酒席他們吃了一個多時辰,撤了桌後還喝了一壺茶歇了歇,然後顧念去結了賬,但這個時間街上已經找不到車子,幸好他們還有八匹馬。


    古劍心他們讓出了一匹馬,讓顧念和啞姑騎回去,宋亦柏和玳安分別與古劍心和他的隨從共乘一騎,一大群人分成兩撥,約定明日返程集合的時間和地點,揮揮手,暫且分別。


    顧念和啞姑都是剛學會騎馬不久,尚不能全部掌握騎馬的技巧,這就被迫兩人同騎,幸好這一路都沒發生意外。平安到達。


    包小易和鐵子都未休息,一直在等她倆回來,聽到門外馬蹄聲還有些奇怪,跟著反應過來,打開了街門。就見到在馬背上異常緊張的兩人,一邊笑著一邊扶她們下馬。


    雙腳踏在堅實的土地上後,顧念拍拍胸口有些後怕地歎氣。“看人挑擔不吃力。”


    鐵子把馬交給隔壁房東,請他們暫時照顧一夜,包小易讓了人進屋。先休息休息喘口氣。


    “決定了幾時出發嗎?”


    “嗯。明天就走,後天到東淩城歇一次,然後全力返程,不再在外麵耽擱時間了。”


    “這次暫別,我們就要到七月再見了。”


    “是啊,半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你要好好想想怎麽招待我呀。”


    “那是自然,一定不叫你失望。”對自己家鄉。包小易充滿自豪。


    柳依依對東陽早有耳聞,她生前少得可憐的社交活動中所結識的幾位鄉紳家的女兒,有一個姐姐嫁到了那裏。兩人就靠書信往來,那時一個月起碼寄一封信。


    想到東陽會有認得柳依依的人在。這是顧念對東陽產生興趣的初衷,而她敢不懼前往東陽,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見到那位姐姐。


    喝了一些熱水,身上暖和過來,顧念二人告辭回去休息,次日一早,收拾了行李,付了房款,過來與包小易和鐵子吃了早飯,牽了馬,由他們二人送到通往東淩城的城門處,雙方分手道別,相約七月東陽城再見。


    在街邊的茶攤坐著等了一會兒,快到約定的時間時,看到宋亦柏古劍心他們的一隊人馬和一輛馬車徐徐過來,顧念把馬還給人家,爬進了馬車。


    上次從東淩城過來用了多少時間,返程還得用多少時間,晚上在途經的村子裏歇腳,趁白天進了城。


    先去了上次住的客棧,有足夠的床位接納他們,各自安頓休息,顧念在房間裏接受啞姑的按摩放鬆,宋亦柏本想指使玳安去郭家問問他們姑爺還在不在,後來再一想他其實跟郭家又沒交情,貿然上門打聽他們家姑爺難免有些唐突,不如就此作罷,回三江再說。


    古劍心他們也沒怎麽出去溜達,除了吃飯時間,其他時候都安靜地呆在自己房間裏,這連續幾日的勞累一直都沒好好休息。


    歇了一晚之後,大家還能在東淩城再呆一晚,隔日正式踏上歸途,早飯後一大幫子人就逛街去了,帶些土特產回家。


    一開始大家還走在一起,逛完了一條街後,就全都分散了,顧念身邊隻有啞姑,兩人買了大包小包地買了不少。


    東淩城最出名的是茶葉,可是現在離新茶采摘還有一個來月左右,在本地人的心裏,去年的陳茶除了做茶葉蛋沒有別的價值,顧念想了想還是買了幾包茶葉,而且還特意去了九品香茶莊,隻為了覺得拿這種貢品茶葉做茶蛋,一定有與眾不同的味道。


    當中午返回客棧吃飯休息時,顧念和啞姑是坐著車子回來的,她倆買的東西,兩人一趟都搬不完,還得借店小二一雙手。其他人誰都沒有她倆買得多。


    幸好下午玳安在城裏雇了一輛專走長途的大車,足以放下顧念這超額的行李,還能保證四個人有足夠的車廂空間。[]


    馬車裏的四人基本上很安靜,要麽是昏昏欲睡,要麽跟外麵的人講幾句話,多數時候都是沉默趕路,最熱鬧的隻有古劍心和那兩女俠,女孩子們爽朗的笑聲能順風飄出很遠。


    顧念一有空就暗中觀察古劍心與姑娘們的互動,期望發現一點有趣的蛛絲馬跡。殊不知她把別人當風景的同時,她也成了別人的風景。


    宋亦柏觀察了她一路,而她一點都沒有察覺,連啞姑都沒有留意。


    宋亦柏發現顧念對古劍心的一舉一動都很在意,甚至超過對那兩姑娘的興趣,可顧念是男孩子不是麽,這就帶來讓人擔心的問題了。


    宋大公子希望是自己觀察失誤,所以他在這個問題上始終保持沉默,直到他們抵達湛縣,與女俠們分道揚鑣,各自登上乘坐的客船。


    在那兩天的航行裏,他又注意到顧念一次都沒找過古劍心,而是把時間都耗在了熊天勇和許雲山身上。跟他們混在一塊,不是下棋就是打牌,當中肯定聊了不少,隻是內容他都無從所知。


    顧念渾然不知宋亦柏對自己有了新的印象,她隻是想抓住上岸前的最後一點機會。從古劍心的兄弟們那裏,打聽這位少東家對那兩姑娘的看法,要是真有意。就要趁早下手,像這樣出身好的好姑娘可是搶手貨。


    熊天勇和許雲山也不知道古劍心的心思,據他們的說法是他們這兄弟大概還在抉擇。而且也不一定就會從她倆中挑一個。不過在鐵線寺的那些天,在同齡人當中,還就跟這兩姑娘聊得來,正好又能同路,不就順水推舟順理成章地結個伴唄。


    顧念沒去追問和尚廟裏開大會怎麽會允許女客人參加,那些條條框框又曖昧不清的武林規矩她至今都沒能理解得多透徹,反正古劍心是在寺裏跟這兩姑娘結識的就行了。


    老天爺,保佑古少俠快點訂親結婚吧。


    兩晚的航行過後。第三天的上午,船隻順利靠岸,顧念事先叫了船工幫她把行李拿去岸上。站在碼頭的堅實土地上,耳邊充斥著熟悉的方言。感慨還是家鄉好。


    在底艙辛苦幾日這會兒都蔫頭耷腦的可憐馬匹是不可能再騎了,大家分頭雇了四輛馬車,把馬韁繩拴在車上,牽著走。


    顧念的行李太多,況且她比宋亦柏的路更遠,縱使他願意捎她一程,她也沒答應,而是自己找了一輛車塞下了她的行李和人。


    四輛車一開始還排成一列,大家的方向又都一致,但進了城後,車子互相間就慢慢拉開了距離,又不斷地被別的車子中間加塞,最終就這麽默默地分道揚鑣了。


    回到家門外,連同車夫在內,三人來回走了幾趟,才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遊廊的地上,然後她倆再辛苦地搬進客廳。


    家裏的家具在她們臨走前都蒙上了防塵布,走了快一個月,已經積了一層薄灰,小心地揭去扔在地上,先在椅子上爛泥狀地癱一下,然後再掙紮著爬起來,收拾屋子,整理行李,打掃廚房,燒水泡茶。


    兩人皆累得沒有胃口吃飯,臥室都清理出來後,扔下弄了一半的行李,先去跟睡床恢複感情,下午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活都幹完,要洗的髒衣服在後院廊下堆了一堆。


    晚上洗了個熱水澡,再次撲進被窩的懷抱,把這幾日的旅途勞累在睡夢中都恢複過來。


    離學堂開學還有短暫的幾天,顧念除了懶散還是懶散,連大門都沒出過,花力氣最多的是在整理送人的禮物上,一樣樣都精心包裝,寫上收禮人的名字,包了兩個包袱。


    二月初一,醫學堂第一天上課,顧念提著兩個大包袱,胳臂底下夾著她的書箱,低著頭,蹬蹬蹬地直衝楊益懷的寮屋,把老師和師兄弟們都嚇一跳,接著年輕人就奔過來分享他們的禮物。


    她買來做茶葉蛋的陳茶都不忘送他們一人一包,楊益懷搖頭,說她浪費東西,雖然是陳茶,可也是上等品,好歹嚐嚐味道,哪有一聽是去年陳茶就直接掃到一邊的道理。


    楊益懷跟小廝要了開水,沏了一壺,師兄弟們拿著各自的禮物,找他們的朋友分享去了,小屋裏一時間就剩下了顧念和先生。


    先生擺了兩個茶杯,用開水滾了一遍,然後放在兩人麵前,一隻手摸摸茶壺的溫度,老道地從溫度的變化來判斷茶葉是否沏好。


    “這趟遠門,可有收獲?”


    “各種層麵而言,都有一點。”


    “哦?先挑一個不大不小地說來聽聽?”


    “古劍心勾搭到了好人家的姑娘,如果一切順利地話,也許明年我在他身上的心病就能解脫了。”


    “哦,這倒是個好消息,不過,勾搭這詞,嗯,注意點措詞。”


    “對不起。”


    “正事方麵呢?”


    “知道得不多,古劍心也不會跟我們平民說得太詳細,他隻說過秦如栩拿出了沉沙幫各地分壇的所在城市,希望武林同道齊心協力,一起找出來,把他們徹底鏟平,再也不能為害四方。”


    “就這點事能開幾天大會?”


    “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討論分工上,各人認領各自的任務,每一個目標城市都推舉出一個帶頭人,帶領同道與官府一道合作。”


    楊益懷半眯起眼睛,手上提起茶壺,給自己二人各倒了一杯。


    雖然是陳茶,但茶香依然濃鬱,清香甜美,讓人不由得幻想起貢品等級又該是怎樣的妙不可言。


    顧念雙手攏著茶杯借熱氣暖手,默默地等著楊益懷回過神來。


    老先生小心地抿了一口茶,咂咂嘴,滿意地放下,“不錯,是那個味道,沒上當,是二等品。不過比之貢品,還是有明顯差距。”


    顧念一下坐直,抬起頭,“老師喝過貢品?”


    “我當年在京城,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喝過幾次。貢茶進了宮,宮裏留下一些,剩下的都會照規製,分給皇親國戚和股肱大臣。別看一人隻能分到一點,但是貢品茶葉種類繁多,有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不喝家裏在街上買的茶,就靠喝賞賜的,一年到頭都夠喝了,甚至還有待客的餘量。”


    顧念一下笑開了,想了想就有了新問題。


    “極少聽老師講起在京城的往事,您既然在京城過得好好的,又是為何回來呢?”


    “老實說,我當年在京城過得是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挺好,但是時間長了,人的歲數大了,難免想家,加之京城醫家圈子競爭激烈,誰都想上位做那個人尖兒,提拔自己的子弟鞏固地位。和安堂在京城根基淺,前無前輩後無支撐,實在是心力交瘁,就想回老家過安逸日子。所以就回來了。”楊益懷輕描淡寫地隨意說了說,又抿了一口茶水。


    “可您跟朝堂上的人尖兒多有來往。”


    “當做到一位好大夫的時候,才有資格與那些人尖兒打交道,但他們不能幫你真正的在京城醫家的圈子裏站穩腳跟。”


    “這樣說的話,您決定回來,倒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嗯,那是,自從回來後,那日子叫舒坦,在京城都得了失眠,回來才個把月,好了,不藥而愈。”


    “真好。”顧念盈盈一笑,捧起茶杯吹吹熱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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