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候偶得一株三彩月華草,難得來鹹陽,便帶過來想贈予穆大家,也算為此異草找到了最好的主人。”


    慶陽候對門外一招手,便有一個侍從手捧土陶燒製,帶白色條紋的花盆走了進來。


    那盆中有一株翠綠草木,半尺高,分三莖,細長嬌嫩。


    最奇妙的是其通體流轉月暈般的微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此三彩月華草,在夜晚看來才最有奇趣,能夠牽引月華縈繞三根主莖,緩緩旋動,宛若明月墜入人間。”慶陽候介紹道。


    穆陽靜出身神農氏族,見慣奇花異草,隻淡淡瞄了一眼,並無動容。


    不過她清冷的目光中亦是流露出稍許光彩,顯然對這三彩月華頗為喜歡。


    但穆陽靜心思剔透,慶陽候登門送禮,結合其齊人來使的身份,便不難猜出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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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人家的東西,就要幫人家出力。


    穆陽靜正要拒絕,卻不想趙淮中道:“這盆草木我也很鍾意,侯爺不如把它轉給我吧。”


    薑愈愣了下,以趙淮中的身份,既然開了口,容不得他拒絕,道:“能得儲君歡喜,是這三彩月華的榮幸。


    若穆大家不介意,自當贈予諸君。”


    趙淮中一點不客氣,示意身後的工具人劉琦上前將陶盆搬了過來。


    嫪毐坐在慶陽候身邊,一臉蔫吧相,默默旁觀趙淮中的操作,心裏卻是忍不住喝了聲采。


    趙淮中把三彩月華要走了,正是因為看出穆陽靜很喜歡,他開口要過去,這樣穆陽靜就不用承慶陽候薑愈的人情。


    嫪毐猜測,等他們走後,趙淮中便會將三彩月華再轉增給穆陽靜。


    如此了解女人的心思,為穆陽靜考慮。


    慶陽候這盆三彩月華,等於是幫趙淮中做了嫁衣。


    嫪毐也是撩妹高手,看出趙淮中這番操作的用意,頓時哀歎一聲,感覺穆陽靜這等超凡脫俗的女子,自己可能是沒什麽希望了。


    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薑姞,卻見趙淮中有些玩味的目光早等在那裏,就像是猜到了他的心理活動,要在此刻抬頭去看薑姞般,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嫪毐心頭大凜,遇到趙淮中,簡直步步失措。


    “吾此番來鹹陽,也為儲君備好了禮物,既然儲君在此,便將禮物一並送與儲君也好。”慶陽候徐徐道。


    “候爺太客氣了。”


    趙淮中風輕雲淡的表情。


    “算不得多珍貴的東西,我臨淄有一女,名曰燕浣紗,其人善舞,便贈與儲君為婢,也是她的榮幸。”慶陽候目光炯炯。


    這位侯爺壞得很,隨意給儲君送女人…薑姞瞪著一雙大眼睛想到。


    趙淮中心忖你當著薑姞和穆陽靜的麵送我女人,這是送分題啊。


    趙大儲君義正言辭:“我在趙國為質期間,曾有許多不得已之處,辜負了歲月,回鹹陽後便時時告誡自己,當自省其身。


    侯爺好意,隻能心領了。”


    趙淮中不僅當麵拒絕了慶陽候送女人的舉動,還順手刷了波人設。


    薑姞蔥白的小手在桌下輕撚衣角,美目顧盼,偷瞄趙淮中,不知原因的感覺心裏美滋滋。


    慶陽候笑了笑,突然問道:


    “儲君可知昨日夜裏,鹹陽發生了一樁異常之事?”


    終於忍不住出言試探了…趙淮中眼都沒眨一下,迎著慶陽候灼灼看來的目光:


    “異常之事,侯爺指什麽?”


    慶陽候頓感失望,他突然發問,就是想試試昨晚秘宮所得是不是秦人,甚或趙淮中讓人劫走的。


    結果趙淮中反應自然,連目光也沒有片刻躲閃。


    慶陽候的試探毫無所得。


    加上殷商秘宮所得被劫,讓他心緒不寧,又和趙淮中以及表情冷淡的穆陽靜攀談幾句,就起身告辭,連登門拜訪穆陽靜的目的亦沒能說出來。


    和嫪毐一起離開玄穀學宮後,慶陽候徑直返回了大秦安排使節居住的景前宮。


    ————


    趙淮中從花草居離開時,天色已經全黑。


    他沒回鹹陽宮,而是再次來到夜禦府。


    “越女教和慶陽候昨晚不歡而散,現在彼此派人嚴密監視對方,我們要不要動手?”


    問話的是一身淺青色長衫,輕言細語的慕晴空。


    身高體壯的夏辛則站在他身畔。


    白藥身為夜禦副史,要處理的事情極多,趙淮中接下來的計劃,便由慕晴空和夏辛帶人具體執行。


    “去吧,把人帶回來。”趙淮中輕輕點頭。


    ————


    嫪毐從花草居出來以後,再次來到了小秦樓。


    空氣裏透著沉悶的氣息,綿綿細雨從天上灑落。


    一身紅裝的息櫻臨窗而坐,筆挺的腰背,突顯出胸懷的偉岸,俏麗的臉上滿是愁緒。


    和慶陽候一樣,息櫻整晚未睡,反複思索昨晚的事情。


    她看見嫪毐從外邊走進自己借住在小秦樓的院子,毫不意外的道:“慶陽候讓你來當說客,套問昨晚之事到底是不是我越女教做的?”


    嫪毐振奮精神,道:“此事怨不得薑候,他若將秘宮所得遺失,回去必然會被齊王問責。”


    息櫻忽道:“依你看,有沒有可能是秦人做的?


    這一年來,秦儲趙淮中掌控夜禦府,名傳六國,這又是秦人的地方。”


    趙淮中…嫪毐下意識的就開口否定了息櫻的猜測:


    “不可能是趙淮中,夜禦府雖強,卻無法料敵於前,平白掌握你們行動的時間和路線。”


    息櫻心緒煩亂,念頭又有些動搖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若說昨晚之事是趙淮中又或秦人所為,許多地方都說不通,太勉強了。”


    嫪毐露出一絲笑容:“侯爺說他這次帶來大秦的都是死士,斷然不會有人出賣大齊的利益,昨晚之事也不是他們所為。”


    息櫻冷笑道:“人心難測,侯爺若真能看穿人心,就不用來冤枉我了。”


    嫪毐旋即和息櫻攀談起來。


    可惜兩人扯了半晌,息櫻堅決不認,稱昨夜被劫之事與越女教無關。


    嫪毐無奈,眼見夜色漸深,遂告辭離開。


    他去後,息櫻吹了油燈,合衣躺在榻上,在黑暗裏睜著清亮眼眸,默默思索。


    漸漸地,息櫻感覺睡意上湧。


    “為何如此困倦…”


    她驀然生出一絲警覺,但眼睛就像黏了膠水,厚重不堪,很快就閉目沉沉睡去。


    她剛閉上眼睛,黑暗中便浮現出一道道幽靈般的鬼影。


    一共五個鬼影發力托拽,息櫻在睡夢中的身軀被悄然搬運,拖入了黑暗深處,從房間裏消失了。


    小秦樓對麵的胡同,黑暗當中。


    夏辛看向慕晴空,豔羨道:


    “你這入夢之術配合大五鬼閻術,當真厲害,你要是盯上誰家女子,把人家睡了,人家還以為自己做了個美夢,被你白玩不說,以後若是見到你,還會以為你是她的夢中情郎。”


    慕晴空怒道:“等完成了儲君交代的任務,你我必有一戰。”


    夏辛正色道:“我忽然想起一事,吾昨夜睡覺時,也夢到你出現在夢裏,要與我歡好。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貪圖我的陽氣之體,半夜潛入我夢中意欲不軌?”


    慕晴空收斂了怒色,忽然淺笑道:“夏辛,這可是你自找的,我今晚便真去找你,你把自己洗幹淨了,做好準備。”話罷步履輕盈的走了。


    夏辛神色大變,疾步追上慕晴空:“喂,我不過是隨口之言。”


    “可我當真了。”


    慕晴空笑盈盈的橫了他一眼,感覺很舒坦:“晚上等我。”


    息櫻從沉睡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旋即警覺起來,發現周圍環境陌生。


    她翻身而起,便看見對麵坐著一個被眾人簇擁的青年,大駭下脫口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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