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燃燒著天際。


    “秦王。”


    姒櫻起身迎接走入黎景宮的趙淮中。


    她身穿海藍長裙,頭戴珠翠碧玉冠,腰上圍著玄鳥銜珠金鸞腰封,細腰如柳,雙腿長直。


    其五官分明,挺翹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強化了她麵部的立體感。


    她的眼睛大而媚,眼尾微翹,本該是那種傳說中風情萬種的狐狸眼,但在其清冷的氣質下,看不出多少媚意,反而有種拒人於千裏的冷豔。


    這女子的容貌氣質,倒是不愧為此次選妃的第一美人,讓趙淮中也有耳目一新的觀感,略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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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宮已有多日,兩人還是首次見麵,彼此打量。


    女子體內氣機運轉,身後異象隱現,如碧波起伏。


    姒家對她的身份解釋是,他們在南海某處密地,意外尋獲此女,已有數年時間,一直養在姒家。


    是姒家將古時傳承的一顆據說是仙人氣機所結的寶珠,送入此女體內,才成就了她現在的氣象。


    “你神魂裏的珠子,是姒家人放進去的?”趙淮中道。


    他的視力異於常人,能看到姒櫻的意識裏,有一顆灼灼如日的珠子。


    那珠子氣息氤氳,恍惚間,珠子裏還有一個朦朧不清的女仙,在吞吐氣機,壓製著姒櫻的神魂。


    聽到趙淮中直接說出自己意識中的情況,姒櫻清冷的麵容上,露出稍許驚異:“你能看見我體內的變化?”


    她的聲音和氣質搭配的很好,清透幹淨。


    趙淮中淡定道:“你在這裏可以放心說話。


    你意識裏那顆珠子,在你進入秦宮後,已被我的力量所阻。


    你在宮中所言所行之事,不會被姒家所知。”


    姒櫻神色愈發驚異,遲疑了一下,道:“我是被姒家在神州以南的深海下找到的。


    當時吾是沉睡狀態,但能感知到外界的變化。


    姒家遂將一顆蘊含仙魔力量的珠子,送入吾的體內,將吾喚醒。


    但他們同時也囚禁了我的部分神識,吾被囚禁在姒家數年,直到不久前,姒家送我來選妃。”


    趙淮中氣定神閑:“你順勢而為,進入秦宮,目的是尋求擺脫姒家控製的方法?”


    “有這種考慮。”


    “你被姒家從海眼中尋獲前的記憶呢?為什麽會在深海之下?”


    “吾隻記得因為某些原因,吾棲身在一顆海蚌的外殼內,躲在海洋之下,吸收海洋中的精氣,來溫養身體。”姒櫻說。


    趙淮中能感覺到她並未道出全部實情,而是有所隱瞞。


    她身上的氣運氣象,很可能是海洋中的某種神物所成就。


    趙淮中甚至懷疑,她有可能是某種海鮮修成了人形。


    但其周身氣象虛無縹緲,連趙淮中在當前的情況下,亦不能確定其出身。


    姒櫻又道:“你既然能看穿姒家對我的布置,姒家所謀當也瞞不過你,他們顯然低估了你的境界,或者說並不了解你所在層次,具有的力量。”


    趙淮中:“姒家有什麽謀算?”


    “姒家共有兩座洞天,除了在神州之地的夏鼎洞天,他們在海外,還有一座歸墟洞天,且他們在海外尋獲了一座體積龐大的島嶼。


    他們近年一直謀劃,想在島上建國,自行稱王。”


    姒櫻道:“據我所見的一些跡象判斷,姒家讓我入秦,應是想要趁機接近秦人宗室,而後以某種方法,來借用你秦人的部分國運。


    最終目的,很可能仍是為了推動他們在海外建國。”


    趙淮中篤定道:“他們的圖謀,還不止你說的這些!


    姒家與各國宗室都有聯係,相互借力,左右逢源。這段時間,中土各地都有人口失蹤,寡人懷疑也是姒家所為,與你所說印證。


    他們應是在暗中掠奪中土人口,想送入海外的島嶼之上,為建國做儲備。”


    趙淮中話罷,看向姒櫻:“你順勢入宮,所求單純是為了擺脫姒家的束縛?”


    “是。”


    姒櫻揚了揚眉梢:“我心裏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應,總覺得掙脫姒家的束縛,進入秦宮,對我似乎很重要。


    秦王若能幫我擺脫姒家,我願厚報秦王。”


    她平靜不波的臉色,露出稍許羞澀:


    “姒家將那顆仙珠導入我體內,是借助我來溫養仙珠的力量,他們將仙珠當成一種‘大丹’,我隻是仙珠的載體。


    等到了適當的契機,姒家人會以行房的方式,獲得我體內仙珠的力量。


    若不是適逢秦王選妃,再過段時間,吾可能會被姒文鑫所娶,被他抽取體內仙珠之力成就自身,而我就算不死,也會淪為姒文鑫的玩物。”


    “你等會。”


    趙淮中麵色陰沉。


    這事情可有些嚴重了。


    “你的意思是,姒家雖然將你送入大秦,但還想通過和你行房,獲取仙珠之力?”


    “嗯,與其嫁給姒文鑫,被其所辱,不如順勢而為,進入秦宮。


    嫁給秦王,總比姒文鑫要好得多,吾這幾年見過那姒文鑫暗中的所作所為,其人前謙和,暗地裏如魔。


    所以……吾甘願嫁入秦宮,以求能擺脫姒家。


    秦王若能解了吾神魂被困之禍,吾願意安心待在秦宮。”


    “姒家放在你意識裏的珠子,和你的神魂已經相融,強行取出,你的神魂也會跟著受到不可逆的傷損。”趙淮中道。


    姒櫻頓感失望:“秦王也無法幫吾擺脫這珠子的束縛?”


    趙淮中:“正因為珠子和你神魂相融,已無法取出,姒家才敢放你入宮,認為能夠控製你。


    但寡人可以傳你一篇修行之法,將那珠子逐漸煉化,徹底為己所用,屆時不但能擺脫姒家的束縛,且能讓他們偷雞不著蝕把米,把這顆大有來曆的仙珠,也搭進去。”


    趙淮中屈指輕彈,即有一縷訊息,落在姒櫻眉心。


    她閉目體察片刻,大而媚的眸子裏便露出欣然之色。


    她對修行亦是多有了解,雖然被姒家送入體內的仙珠壓製,但仍有聖法境三層的修為。


    她按趙淮中所給修行之法,稍作嚐試,就知道效果極好,大抵真能幫自己煉化意識裏的仙珠,掙脫姒家的束縛。


    姒櫻臉上首次露出笑容,霎時明媚,猶如百花齊放:


    “吾先謝過秦王,等解除了身上的束縛,吾必不食言,會安心留在秦宮。”


    她看了看趙淮中,囁嚅道:“秦王能不能先不與我行男女同房之事?”


    “你想多了。”


    趙淮中起身往外走,心忖:沒弄清楚你到底是什麽變的之前,寡人哪敢與你發生關係?若是後來發現你是個胖頭魚,或者其他海鮮本鮮成精,那寡人可真是英名喪盡,生不如死了。


    轉念又想:這女人被姒家發現前的身份,怕是不簡單啊。其體內迷霧重重,連我也無法洞察其意識深處的真實。


    能肯定的是,她來我這裏沒有惡意,除了自己的身份有隱藏,剛才所說盡皆屬實。


    ————


    誅仙洞天。


    “秦人欲建立新郡,將國境延伸到南部沿海,宗內決定暗中參與,推動楚人出麵,以阻秦人建立新郡,進展如何?”


    雷鼓老母詢問一名老者。


    “消息已傳給教內藏身在楚地的尊者。秦人所為,亦事關楚人自己的利益,他們本就有阻止秦人建立新郡的打算,想來不日便會有所動作。”


    “甚好,抓緊時間推進此事。”雷鼓老母吩咐。


    ————


    八月末。


    中土以北,草原上,匈奴白狼城。


    “大王讓我等關注中土局勢變化,新收到的消息說,秦欲建設新郡,楚不允,兩國局勢緊張。”


    攣鞮曼坐在王座上,身穿匈奴王袍,雙手自然的搭在兩側膝頭,上身略微前傾,道:


    “秦人不僅想在西南開辟蜀郡,還想往北推進,占我匈奴的領土,設鎮北,北戈兩郡。


    此番若楚與秦開戰,我匈奴亦當趁機起兵,令秦首尾難以兼顧。”


    ————


    楚地,壽春!


    “秦要在我楚地以西建新郡,吾大楚該如何應對?”


    後世稱為楚幽王的熊悍,此刻才二十餘歲。


    他詢問的是李園,乃其母李嫣的兄長,亦是熊悍的舅父。


    李園設計伏殺春申君後,在楚國大權獨攬,僅次於一國之君。


    他坐在楚王熊悍右下手的席位上,臉色從容:“秦想建立蜀郡,對我大楚有諸多不利。


    我已遣使者,去聯係大楚以西散居的諸多部族。


    秦想將這些部族納入其新郡的統治之下,這些部族若能得到吾大楚的支持,必會竭力反抗。


    吾楚軍正可趁勢而出,聯合諸部,給秦人一個教訓。”


    “善!”


    楚王熊悍頷首:“便依舅父所言。”


    ————


    九月初,一條消息同樣送到了魏王手裏。


    “秦欲在楚地西南增設蜀郡,消息傳開。楚人已對秦下達了國書,不許秦在楚人西境開拓新郡。


    秦楚兩國局勢緊張,隨時可能發生交鋒。”


    龍陽君親自入宮,匯報道。


    魏午心情極好,以吃瓜的心態道:“秦若在楚西建新郡,楚之西、北兩側就會被秦所圍夾,戰略上將處於極大的弱勢。


    楚亦是強國,自然不會容秦人肆意妄為。


    他們兩國要是打起來,我魏人便可出兵助楚,一起壓製秦人,屆時看秦人如何應對?”


    魏午興致高漲道:“此刻即將入秋,本不易發生戰事,但楚地天暖,瀕臨沿海,卻是不耽擱開戰。兩國若真開戰,主動權會盡數落在我大魏手裏。”


    九月初,秋意漸濃。


    各國局勢悄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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