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昌推動體內修習的兵家之力,雙眼鋒芒四射。


    一刹那,他注視下的錢江發生了變化。


    錢江的臉變成了另一個人,而後不斷變化。


    這錢江根本沒有一張固定的麵容,他身上仿佛有一股氣機籠罩,讓人無法看穿他的真容。


    而錢江在其回頭時,手裏多出一張陣圖。


    那陣圖古氣蒸騰,取出來的一霎,一條雙目閉合,白腹黑背的大蛇,倏然從陣圖裏探頸衝出。


    羅昌和錢江,同時被一股氣機席卷,跌入了圖中。


    不同的是羅昌跌入圖中被絞殺,錢江則被那陣圖保護了起來,避免被周圍的齊軍所攻擊。


    錢江到底是誰?


    別問,問就是夜禦府變臉第一名的馮歡。


    那破圖而出的大蛇腦袋上,還站著一個女將軍,肩披猩紅大氅,身姿窈窕,容顏精致卻又極具立體感,正是虞媯。。


    她和趙淮中交情日深以後,背地裏開了小灶,得到趙淮中幫忙貫通體內氣機,修行突飛猛進。


    她掌握的補天圖,也被其煉化進入新的階段,故而圖中媧皇氣機衍生的大蛇,能破圖而出,扶搖直上。


    虞媯站在蛇頭上,大氅迎風拂動。


    兩側殺出的夜禦府伏兵,連同廉頗麾下秦軍,轉眼就和齊軍衝殺在一起。


    從空中俯瞰, 交鋒的瞬間,主將身死, 遭到伏擊的齊軍就出現亂象。


    數裏外, 另一處戰場上, 閆計正和夏辛廝殺。


    戰場上還有數百名兩方精銳也在交戰,其中一處位置劍氣激蕩, 交手的人,卻是和閆計一起來西線增援的稷下教習曹青,以及同為稷下出身的牧千水。


    兩位學宮劍的新舊掌劍使, 劍法千幻,身形起落。


    倏地,牧千水輕震長劍,千百劍芒收歸為一。


    他抽身後退, 看向對麵。


    曹青身形消瘦,四十歲上下,顴骨微凸, 給人一種嚴謹刻板的觀感。


    “你不是我的對手。”


    牧千水單手握劍, 劍鋒斜指地麵, 一派劍聖風範,悠然自得。


    對麵,曹青的額頭血跡殷紅,袖管炸開,露出半邊肩膀。


    “這幾年, 我隨同秦軍南征北討, 身經百戰。而你,在學宮悶頭修行, 實戰經驗遠不如我。此外, 我的美人劍殺敵無數,利於戰伐, 學宮劍卻是聖道之劍,你用它來爭鋒鬥法,與劍意不合。”


    牧千水找到機會說話, 長篇大論道:“所以你不是我的對手。


    而且,我現在是聖人境,劍聖你懂不懂?你還停留在聖法境,憑借學宮劍的力量加持,勉強提升到聖人境和我對壘。


    所以你不可能是我對手。


    還有, 你天賦也不如我, 不然學宮劍當初不會選我,而不選你。我走了以後,你才得以出掌學宮劍,對不對?


    所以,你不是我對手。


    再加上,學宮劍尋常動手還可以,想催發學宮浩然之氣,每天最多兩回,你都消耗掉了。


    所以,你不是我……”


    “閉嘴。”曹青額頭的大筋繃起,突突直跳,一口一個你不是我對手。


    “你的嘴還是這麽臭!”曹青麵色陰沉。


    牧千水一點不生氣,畢竟被人說嘴臭不是頭一回了,免疫。


    “你投降得了,咱們畢竟曾經同在學宮……雖然我挺煩你,但總歸不希望你死。”


    “住口,我是齊人,豈能降秦?”


    “這天下都要是大秦的了,還分什麽齊人不齊人的,以後就沒有齊了…”


    牧千水聲音未落,劍芒劈麵而來,曹青徹底爆發了,手裏的學宮劍掛出一道數十丈長的劍浪,劈了過來。


    “我說了你不是我對手,你還不信…”


    牧千水手中劍芒如匹練,如長河,騰空卷動,頓時將學宮劍的劍芒包裹其中。


    ————


    閆計在和夏辛交鋒的過程中,發現不遠處的曹青已經落敗,被牧千水橫劍抽在麵門處,眼前一黑,憑空栽倒。


    在牧千水和其他秦軍逼過來前,閆計拚著受了夏辛一擊,選擇了抽身撤退。


    讓他沒想到的是,脫離戰局,在回程途中,他又看見被羅昌帶出來遭到伏擊的那支齊軍大敗,而秦軍正在順勢攻取宜城。


    閆計遠遠的看見一員身披大氅的女將,已經登上宜城城頭。


    宜城群龍無首,兵勢混亂。


    閆計瞠目結舌。


    他出去和秦軍斥候鬥了一下午,回來後,宜城就要被秦軍攻破了?!


    變化之大,之快,讓他措手不及。


    “快走!”


    後方,秦軍緊追不舍,閆計無奈,率眾策馬往齊境更深處逃去。


    十二月下旬。


    秦軍西線,廉頗、虞媯率眾破宜城,而後發兵攻擊與宜城互為犄角的平邑。


    兩天後,平邑城破。


    齊西側防線,宣告失守。


    十二月下旬至一月間,齊人西線近十萬守軍,被秦軍殺潰,死傷過半。


    閆計等齊將率殘軍,退守武安一帶。


    至此時,齊境西線,南線,分別被廉頗,王翦所壓製,潰敗,累計折損兵員近八萬眾。


    臨淄。


    田單在查看齊境北線,李牧那一路的消息。


    大秦的戰爭銅人,目前隻有一尊在隨軍出戰,就在李牧這一路。


    憑借銅人和龍甲禁軍無堅不摧的兵鋒,北線也已連丟數城,速度比廉頗隻快不慢。


    “秦軍的另一座銅人在哪?”


    田單的書房裏,還有數位齊人大臣,共同商討如何應對秦軍。


    “秦人是故意隻放出一尊銅人,另一尊銅人藏而不顯,蹤跡無法確定,我齊軍就不敢在任何一線放鬆警惕。”


    “動用仙器玉琥,應可抵消現有這尊銅人的威勢。


    怕就怕秦人這幾年連滅五國,所得豐厚,若其不止兩尊銅人,我大齊便不易應對…”


    幾人正在商議,有侍從進來通報:“大王召田相入宮議事。”


    田單眉峰微皺。


    他半個時辰前剛得到消息,後勝已經提前入宮。


    不問可知,齊王建召他入宮,必是因為戰況不利,後勝入宮重提與秦議和之事。


    外有秦人緊逼,內有後勝作梗。


    田單身心皆疲,到目前為止,他還有一策藏而未用,若成功,或能扭轉戰局,隻是……藏而未用之策,蘊含著不小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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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必要,田單並不想用。


    與秦交鋒,和他最初的構想出現了很大出入,主因便是秦人三路統兵大將,皆為當世名將,戰場經驗豐富。


    田單在交戰中,數次設伏,想反守為攻,比如曾經往南線暗中派遣兵力,想和六萬從楚境回撤的齊軍合並,誘王翦深入,進而出兵伏擊。


    可惜王翦根本沒上當,顯然是看破了齊人的算計。


    ————


    十二月下旬,秦齊之戰出現明顯的轉折。


    三條戰線都有捷報頻傳,送回鹹陽。


    一月初,齊軍被迫第二次後撤,放棄無險可守,或相對不重要的一些城池,進一步收縮防線,集中優勢兵力,準備開始和秦打消耗戰。


    秦人連年征戰,錢糧並不充裕,並非秘密。


    齊人轉而開始全麵采取守勢,準備和秦拚消耗。


    若糧草殆盡,秦軍隻有無奈退兵一途。


    戰況相關的消息,同步送回鹹陽,趙淮中在書房裏翻看三路攻齊大軍的進度。


    “齊人敗相初露,第二次收縮防線,若再敗,退無可退,估計就要開始用戰場之外的手段了。”


    呂不韋也在殿內,笑道:“齊人早年頗為強盛,必定有些底子,接下來可能要比一比戰場之外的底蘊…”


    ————


    時年一月。


    齊地,南線。


    王翦率大軍正在圍攻徐州。


    徐州乃齊人南線樞紐,為天下少有的堅城。


    城牆內外,大型的攻城器械震顫,城牆上,防禦陣紋密布。


    兩軍戰到激烈處,喊殺聲此起彼伏。


    王翦已經親自前壓督軍。


    這一戰,秦動用了新的秘文軍械。


    一種長達十餘丈,內部為鐵,外包青銅的實心鐵柱。


    這東西需數人才能合抱,如同巨型的攻城木,柱體上密密麻麻,祭刻著新的‘重’字秘文。


    重字的起源秘文,能疊加遞增器物重量。


    加持祭刻了起源秘文,讓這根巨大的銅柱,沉重的難以想象。


    這東西不是給人用的,而是給銅人打造,用來攻城的。


    當銅人抱起攻城木一般的銅柱,撞擊城牆,城門,其上秘文閃爍。


    轟隆!


    一聲接一聲炸雷般的悶響,徐州城門四分五裂,連城牆上也裂痕密布,成片倒塌。


    一月中旬,秦軍攻齊,優勢越來越明顯。


    王翦所部先破徐州,繼而北上,直逼齊地曲阜(孔子故鄉,殷商故都)。


    到了曲阜,已是齊人腹地。


    西線,廉頗所率秦軍則逼至無鹽城外,李牧亦在同期南下,掠地數百裏。


    三路同時接近齊人腹心。


    戰訊傳開,齊人宗室震恐。


    至此刻,開戰已有三個月時間,秦軍正式確立了戰場上的巨大優勢。


    田單數次變陣,回縮防線,仍被秦軍所破,想從兵勢上勝過秦軍,已不可能了。


    傍晚,臨淄。


    王宮內,田單對齊王建道:“大王,臣請命,以仙授之物打開上古祭壇,催發天地之力,以扭轉對我大齊不利之戰局。”


    齊王建沉默片刻,問:“田相有幾分把握?”


    “並無把握,但除此外,別無他法能反敗為勝。”


    齊王建斷然道:“也好,那古祭壇之力催發出來,到底會如何,寡人也想看看,就依田相所言。”


    這一晚,有數條君王令從臨淄傳出,送往齊境各地。


    各地的城池當中,齊軍紛紛閉門不出。


    深夜,齊宮內,緩緩升起一道光柱。


    那光柱起初微弱,但出現後,迅速變得鼎盛。


    光芒中有一截兒殘損的石柱,隨之升空,其上無數咒文閃爍,釋放的力量,與星辰日月同輝。


    同一刻,數千裏外的大秦,宗廟石殿內,仙台柱也在輕微震動。


    香影殿的寢宮裏,趙淮中霍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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