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隻聽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這一聲“琴妹”,總顯得寶琴的與眾不同,為大家共同喜愛之人,


    ““寶琴一擲,是個三,岫煙寶玉等皆擲的不對,直到香菱方擲了一個三。寶琴笑道:"隻好室內生春,若說到外頭去,可太沒頭緒了。"探春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罰一杯。你覆,他射。"寶琴想了一想,說了個"老"字。”最小的反而說個“老”字,


    ““香菱原生於這令,一時想不到,滿室滿席都不見有與"老"字相連的成語。”這個有趣,不但動腦,還要動眼,


    ““湘雲先聽了,便也亂看,”“亂看”,好形容,


    ““忽見門鬥上貼著"紅香圃"三個字,便知寶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湘雲那“賊眼”那“快心思”,自然比別人至少早三拍,


    ““見香菱射不著,眾人擊鼓又催,便悄悄的拉香菱,教他說"藥"字。黛玉偏看見了,”另一個眼尖的當然就是黛玉,


    ““說"快罰他,又在那裏私相傳遞呢。"哄的眾人都知道了,忙又罰了一杯,”好,第二杯,


    ““恨的湘雲拿筷子敲黛玉的手。”好動作!


    ““於是罰了香菱一杯。”兩個開始比喝,正已慢慢開始“應題”,


    ““下則寶釵和探春對了點子。探春便覆了一個"人"字。寶釵笑道:"這個‘人‘字泛的很。"”果然,


    ““探春笑道:"添一字,兩覆一射也不泛了。"說著,便又說了一個"窗"字。”(xx注:什麽亂七八糟,人窗合一嗎(外人注:你才什麽亂七八糟!))


    ““寶釵一想,因見席上有雞,便射著他是用"雞窗""雞人"二典了,”(xx注:雞窗?什麽玩意?雞人...好恐怖...(外人注:...))


    ““因射了一個"塒"字。探春知他射著,用了"雞棲於塒"的典,二人一笑,各飲一口門杯。”(xx注:看得我頭暈腦脹!)


    ““湘雲等不得,早和寶玉"三""五"亂叫,劃起拳來。”(xx注:這個好!(外人注:...))


    ““那邊尤氏和鴛鴦隔著席也"七""八"亂叫劃起來。”這兩個正是一對,


    ““平兒襲人也作了一對劃拳,叮叮當當隻聽得腕上的鐲子響。”有趣得緊!(xx注:不錯,下次劃拳也戴個東西(外人注:...))


    ““一時湘雲贏了寶玉,”寶玉做什麽都是難贏的,


    ““襲人贏了平兒,”襲人比平兒更有心眼,(外人注:什麽意思)


    ““尤氏贏了鴛鴦,”尤氏顯然比鴛鴦更狡猾,


    ““三個人限酒底酒麵,湘雲便說:"酒麵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憲書上的話,共總湊成一句話。酒底要關人事的果菜名。"”湘雲人借酒勁,所謂才思狂湧,更何況是對寶玉,更不能放過,


    ““眾人聽了,都笑說:"惟有他的令也比人嘮叨,倒也有意思。"便催寶玉快說。”看寶玉的笑話,自然要催,


    ““寶玉笑道:"誰說過這個,也等想一想兒。"黛玉便道:"你多喝一鍾,我替你說。"”黛玉自然才列第一,


    ““寶玉真個喝了酒,聽黛玉說道:落霞與孤鶩齊飛,風急江天過雁哀,卻是一隻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腸,這是鴻雁來賓。”一隻“大雁”全串起來,對於黛玉實在是小菜一碟,而且整句悲淒,也符合黛玉(xx注:可見寶玉愚鈍!(外人注:比較而言,和黛玉比當然,和你比嘛...(xx注:...我為什麽要和他比...)))


    ““說的大家笑了,說:"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黛玉又拈了一個榛穰,說酒底道:榛子非關隔院砧,何來萬戶搗衣聲。”也是靈巧之句,


    ““令完,鴛鴦襲人等皆說的是一句俗語,都帶一個"壽"字的,不能多贅。”俗語曹雪芹就略過了,


    ““大家輪流亂劃了一陣,這上麵湘雲又和寶琴對了手,”湘雲最擅長車輪戰,


    ““李紈和岫煙對了點子。”這兩人也正是一對,菩薩對侍女,


    ““李紈便覆了一個"瓢"字,岫煙便射了一個"綠"字,二人會意,各飲一口。”(xx注:不知所雲(外人注:哈哈,情有可原))


    ““湘雲的拳卻輸了,請酒麵酒底。寶琴笑道:"請君入甕。"”寶琴實在是曹雪芹當仙女來寫的,加上前麵的“室內生春”,以及這裏的“請君入甕”,寶琴的氣質儼然已經淩駕於眾人之上,


    ““大家笑起來,說:"這個典用的當。"”湘雲以自己之道還治自己之身,難怪都笑起來,


    ““湘雲便說道:奔騰而砰湃,江間波浪兼天湧,須要鐵鎖纜孤舟,既遇著一江風,不宜出行。”湘雲是誰?自然當仁不讓!隻是這般洶湧澎湃兼奔騰後,一句“不宜出行”卻讓人失口大笑了,


    ““說的眾人都笑了,說:"好個謅斷了腸子的。怪道他出這個令,故意惹人笑。"”正是如此,


    ““又聽他說酒底。湘雲吃了酒,揀了一塊鴨肉呷口,忽見碗內有半個鴨頭,遂揀了出來吃腦子。”會吃?


    ““眾人催他:"別隻顧吃,到底快說了。"湘雲便用箸子舉著說道: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頭上那討桂花油。”好句!這便叫“靈”,


    ““眾人越笑起來,引的晴雯、小螺、鶯兒等一幹人都走過來說:"雲姑娘會開心兒,拿著我們取笑兒,快罰一杯才罷。怎見得我們就該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給一瓶子桂花油擦擦。(.)"”哈哈,自然的,這酒罰得完全應當,可見並非曹雪芹故意要灌湘雲酒,實在是湘雲不得不喝這些酒,


    ““黛玉笑道:"他倒有心給你們一瓶子油,又怕掛誤著打盜竊的官司。"”黛玉的“妙話兒”又來了


    ““眾人不理論,”眾人就算知道也隻能當不知道,


    ““寶玉卻明白,忙低了頭。”寶玉當然知道黛玉在小小地吃醋,


    ““彩雲有心病,不覺的紅了臉。”有羞恥心的,


    ““寶釵忙暗暗的瞅了黛玉一眼。”也就寶釵敢如此瞅黛玉,


    ““黛玉自悔失言,原是趣寶玉的,就忘了趣著彩雲。”正是如此,黛玉絕非諷刺寶玉,更非諷刺彩雲,而隻是想“趣”寶玉,所以不可亂說黛玉亂吃醋,


    ““自悔不及,忙一頓行令劃拳岔開了。”不盲目得罪人大概是這幾個共同的準則,


    ““底下寶玉可巧和寶釵對了點子。寶釵覆了一個"寶"字,”好字,這裏就有寶釵寶玉寶琴(xx注:三寶?(外人皺眉注:...這等俗語還是少說(xx注:...)))


    ““寶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寶釵作戲指自己所佩通靈玉而言,”(xx注:什麽意思?(外人注:按說應該是要避諱金玉緣的))


    ““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謔,我卻射著了。說出來姐姐別惱,就是姐姐的諱‘釵‘字就是了。"”寶玉卻也毫不避諱就直指“金”了,


    ““眾人道:"怎麽解?"寶玉道:"他說‘寶‘,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釵‘字,舊詩曾有‘敲斷玉釵紅燭冷‘,豈不射著了。"”隻是這詩卻“恰巧”是“敲斷”以及“紅燭冷”,又可謂不吉利,


    ““湘雲說道:"這用時事卻使不得,兩個人都該罰。"香菱忙道:"不止時事,這也有出處。"湘雲道:"‘寶玉‘二字並無出處,不過是春聯上或有之,詩書紀載並無,算不得。"香菱道:"前日我讀岑嘉州五言律,現有一句說‘此鄉多寶玉‘,怎麽你倒忘了?後來又讀李義山七言絕句,又有一句‘寶釵無日不生塵‘,我還笑說他兩個名字都原來在唐詩上呢。"”哈哈,這裏有一個有趣的現象,若說香菱和湘雲哪個更有才,顯然湘雲至少要高上十倍,但這裏香菱卻似乎“勝”過湘雲,難道就要“認為”香菱比湘雲有才?(xx注:什麽意思?(外人注:...懂得多或某方麵或某一點稍微懂得多一點與才能不一定成正比啦!))


    ““眾人笑說:"這可問住了,快罰一杯。"湘雲無語,隻得飲了。”這次湘雲被香菱逼得又喝一杯,原因自然是湘雲如何能記上世間所有詩詞?況且這兩句實在看起來普通,但也是詩啊,理由充分,該喝!


    ““大家又該對點的對點,劃拳的劃拳。這些人因賈母王夫人不在家,沒了管束,便任意取樂,呼三喝四,喊七叫八。”這裏的自由揮到了賈府的極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並沒有做錯事,


    ““滿廳中紅飛翠舞,玉動珠搖,真是十分熱鬧。”這裏終於下了結論,不但不是鬧熱,而是熱鬧,而更是十分熱鬧!


    ““頑了一回,大家方起席散了一散,倏然不見了湘雲,隻當他外頭自便就來,誰知越等越沒了影響,使人各處去找,那裏找得著。”雖然說“倏然”,但顯然,是曹雪芹早有“預謀”的,


    ““接著林之孝家的同著幾個老婆子來,生恐有正事呼喚,二者恐丫鬟們年青,乘王夫人不在家不服探春等約束,姿意痛飲,失了體統,故來請問有事無事。”其實也難得她們照心,


    ““探春見他們來了,便知其意,忙笑道:"你們又不放心,來查我們來了。我們沒有多吃酒,不過是大家頑笑,將酒作個引子,媽媽們別耽心。"李紈尤氏都也笑說:"你們歇著去罷,我們也不敢叫他們多吃了。"”正在興頭上,難得能如此,如何會聽她們的?


    ““林之孝家的等人笑說:"我們知道,連老太太叫姑娘吃酒姑娘們還不肯吃,”這話有趣,顯然並不是真心不肯吃,


    ““何況太太們不在家,自然頑罷了。我們怕有事,來打聽打聽。”話倒說得漂亮,


    ““二則天長了,姑娘們頑一回子還該點補些小食兒。素日又不大吃雜東西,如今吃一兩杯酒,若不多吃些東西,怕受傷。"”這話才顯出水平,不愧為高級管事的,


    ““探春笑道:"媽媽們說的是,我們也正要吃呢。"因回頭命取點心來。兩旁丫鬟們答應了,忙去傳點心。”這個是要的,


    ““探春又笑讓:"你們歇著去罷,或是姨媽那裏說話兒去。”這話卻隻有探春兒能說出,否則其他人說出,林之孝的定認為在說自己來錯了地方,應該和薛姨媽在一處,


    ““我們即刻打人送酒你們吃去。"”這話卻相當於在趕了,


    ““林之孝家的等人笑回:"不敢領了。"”能笑回,也反應強將手下無弱兵,林之孝等的職業涵養還是相當深的,


    ““又站了一回,方退了出來。”應該說算是十分盡責了,


    ““平兒摸著臉笑道:"我的臉都熱了,也不好意思見他們。”其實已屬違賈府之規,


    ““依我說竟收了罷,別惹他們再來,倒沒意思了。"”第一次如此,難免有些心慌不安,


    ““探春笑道:"不相幹,橫豎咱們不認真喝酒就罷了。"”那是,不過是臉紅了紅,外相“不好看”而已,但有一個卻是“認真”喝了許多酒,


    ““正說著,隻見一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走來:"姑娘們快瞧雲姑娘去,吃醉了圖涼快,在山子後頭一塊青板石凳上睡著了。"”說湘雲,湘雲就到,(xx注:不是說曹操嗎?(外人注:...曹操忙得過來嗎?!))


    ““眾人聽說,都笑道:"快別吵嚷。"”正要看這睡相,


    ““說著,都走來看時,果見湘雲臥於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業經香夢沉酣,四麵芍藥花飛了一身,”卻有芍藥花幫忙,睡得果然“香”啊,


    ““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穰穰的圍著他,”這睡美人,姿勢再怎麽不雅,這花和蜂蝶已經足以生輝(xx注:蜂,不怕蜇嗎?(外人注:有花哩))


    ““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好枕頭!虧她想得出,


    ““眾人看了,又是愛,又是笑,”(xx注:為何愛?(外人注:如此人花合一,如此率性而臥,還以花作枕,如何不惹人愛?(xx注:為何笑?(外人注:隻有她能做得出,所以笑)))


    ““忙上來推喚挽扶。”“推喚挽扶”,曹雪芹自創的詞幾乎都入口極香,


    ““湘雲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好嘛!頗有李白風采,


    ““唧唧嘟嘟說:泉香而酒冽,玉盌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前幾句堪稱妙,但這裏的笑點又是最後一句“宜會親友”,


    ““眾人笑推他,說道:"快醒醒兒吃飯去,這潮凳上還睡出病來呢。"”果然,“吃飯去”三個字很是家常,


    ““湘雲慢啟秋波,”好個秋波,隻不過含的不是水,而是酒,


    ““見了眾人,低頭看了一看自己,方知是醉了。”還好,沒醉得太厲害,還知道自己醉了,


    ““原是來納涼避靜的,不覺的因多罰了兩杯酒,嬌嫋不勝,便睡著了,心中反覺自愧。”古時女子的自然反應,其實眾人幾乎都沒有替她愧,反而更是愛,


    ““連忙起身紮掙著同人來至紅香圃中,用過水,又吃了兩盞釅茶。探春忙命將醒酒石拿來給他銜在口內,一時又命他喝了一些酸湯,方才覺得好了些。”醒酒石和酸湯也許才是真正醒酒之物。可以肯定的是,曹雪芹當然喜歡酒,而至於有沒有這裏的與女子的如此痛快之飲,有和沒有都有可能。(xx注:這又是什麽意思?(外人注:就是說曹雪芹就算沒有和女子們如此飲過酒,他也能寫得如真實(xx注:怎麽能寫得出來?(外人注:...去問曹雪芹(xx注:...)))))”


    “果然他們痛快!”小戒喊道。


    “不過恐怕是極難得的一次。”小猴笑道。


    “實在難得,恰巧都聚在一起,恰巧又沒有人限製。”老沙笑道。


    “阿彌陀佛,盡興就好。”小唐念道。


    “小唐吃素,恐怕反對葷酒,”小戒暗道,拉了拉小猴,小聲道:“我們也去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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