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頭一陣陣抽痛,蘇曼掙紮著從混沌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卻又陌生的天花板。


    那個水晶吊燈!


    蘇曼瞳孔微縮,記得這是囚禁她的房間裏的裝飾,後來她跟顧司南複婚,這燈分明已經被拆了。


    蘇曼當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茫然地打量著這複古奢華的房間。


    她重生了?


    吱——


    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響,蘇曼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對上她的視線,他瑟縮了一下,卻沒有逃走。


    蘇曼聲音微顫:“延川?”


    他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瘦瘦弱弱的,像狼崽子一樣凶巴巴地盯著她,但蘇曼分明在眸子裏發現了幾分關心的意味。


    這孩子是聽到她的痛呼聲,特地過來看看她的嗎?


    蘇曼赤腳踩在實木地板上,快步走向他。


    顧延川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在蘇曼即將靠近時,下意識用手護住了腦袋,蹲下身縮在角落裏。


    蘇曼呆立在原地。


    半晌,眼淚無法控製地撲簌撲簌落了下來,她跟著蹲下身,將小小的他摟在懷裏。


    他僵了一下,抖得越發厲害了。


    再開口,蘇曼的嗓音有些許沙啞:“川川,我是媽媽,別怕,媽媽不會再傷害你了。”


    顧延川終於停止顫抖,極輕極弱地叫了聲:“媽媽?”


    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將他抱在懷裏的女人是他的媽媽。


    他是在做夢嗎?


    蘇曼心都快碎了,隻一個勁兒地說道:“川川,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咕嚕~


    是顧延川小肚子傳來的聲音。


    對了!


    蘇曼記得這孩子小時候經常挨餓受凍,她厭惡他,顧司南不待見他,傭人便跟著無視他。


    可憐的孩子,為什麽要對他這麽殘忍?


    蘇曼抹了把淚,將輕得可怕的他抱起來,趿上拖鞋往樓下走去。


    顧延川猶豫了一下,將小手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這才小心翼翼地搭在媽媽的肩上。


    媽媽抱他了?


    蘇曼眸中淚光閃動,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


    “川川,媽媽去給你做好吃的。”


    管家和傭人們見她抱著顧延川出現,紛紛瞳孔地震,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這些傭人尋常怠慢顧延川習慣了,蘇曼不願吩咐他們,準備親自進廚房為顧延川做雞蛋羹。


    她將顧延川輕輕地放在椅子上:“乖乖在這裏等媽媽哦。”


    說著,她轉身去了廚房。


    顧延川的小短腿根本夠不著地板,隻好晃呀晃呀,眼眸跟裝了定位係統似的,死死地鎖定著蘇曼的身影。


    沒過多久,蘇曼將做好的雞蛋羹端了出來,放在顧延川麵前的桌子上。


    顧延川小鼻子吸了吸,咽了咽唾沫,卻不敢動。


    他警惕地看看蘇曼,又看看那碗雞蛋羹。小小的腦袋瓜顯然無法理解為何媽媽的態度變化會這麽大。


    “川川,媽媽喂你。”蘇曼含著淚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塊雞蛋羹,往顧延川的嘴邊送去。


    顧延川卻不著急吃,小手試探著擦了擦媽媽的臉。


    “不,不哭。”


    這一舉動像是輕輕地撥動了蘇曼心中的弦,她隻感覺酸酸澀澀的滋味在心間蔓延:“嗯,媽媽不哭。”


    她努力扯出一個慈愛的笑,顧延川這才張口把雞蛋羹吃下。


    明明餓得不行,他卻始終小口小口地嚼著,狼崽子似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


    從前她最怕他這樣的眼神。


    但她現在知道,他這是害怕會失去她。


    她可憐的孩子啊。


    喂顧延川吃完雞蛋羹後,蘇曼仔細地幫他擦了擦小嘴,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下,這摸摸那捏捏。


    顧延川已不像方才那麽怕她了,凶巴巴的眼眸亮了幾分。


    真好啊,媽媽沒有打他罵他,還喂他吃好吃的。媽媽現在溫柔地抱著他,摸他的小手哦。


    他這是在做夢嗎?


    全程被無視的管家和傭人們同樣一副做夢的表情。


    天呐!確定沒有出現幻覺嗎?夫人不是恨少爺恨得要死嗎?怎麽……


    到底是小孩子,沒過多久,顧延川便開始犯困了,他困得直點頭,小手手仍執著地抓著蘇曼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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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曼起身打算將他送到兒童房裏午睡。


    她需要花時間理清現狀。


    剛進屋,她頓住了腳步。


    他的房間實在是太亂了,當真是比雜物間還不如。


    蘇曼用呼叫係統跟韓管家聯係:“過來兒童房!”


    韓管家麻溜地飛奔上來:“夫人,您有什麽吩咐?”


    沒得辦法,蘇曼作天作地要死要活,但她是顧司南的心肝寶貝,韓管家可不敢有絲毫懈怠。


    蘇曼一字一頓:“把這房間收拾幹淨!”


    明明蘇曼和以前的歇斯底裏相比要好上很多,韓管家卻莫名感到一陣陣寒氣。


    就像為幼崽做主的母獸。


    可怕,太可怕了。


    “還不快去!”


    “好的,夫人,我這就去辦。”韓管家飛快轉身叫人上來打掃整理。


    不管夫人到底為什麽突然關注起少爺,他都不能再像往常那樣把少爺屏蔽掉了。


    蘇曼收回目光,將顧延川抱到她自己的房間裏睡。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個稱職的母親,要不是自己對這孩子動輒打罵,不管不問,他們也不會把他當成麻煩。


    她自己不重視孩子,也難怪傭人們不會盡心盡力照顧他。


    他們大概是覺得隻要顧延川活著就好了吧。


    蘇曼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蛋,輕輕地落上一吻。


    “川川,媽媽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趁著顧延川午睡,蘇曼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現狀。


    她重生回到了被顧司南囚禁的第三年。


    此時,她得知所謂的契約結婚就是一場陰謀,顧司南險些害蘇家破產,季修辭另娶他人生了個兒子。


    她的精神正處於極度崩潰的邊緣,因此常常打罵顧延川。


    這個時間點,距離未來兒媳盛北北被拐剛好還有一個月。


    蘇曼歎了口氣,顧司南強取豪奪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傷害,但他上輩子已經用後半生彌補她了。


    就像他自己說的,他不懂得怎麽愛一個人,如果有來世,希望她能教教他。


    既然兜兜轉轉還是選擇了他,那就算了吧。


    顧延川睡得並不踏實,隔一會兒就睜開眼睛確定媽媽還在不在。蘇曼索性躺在他的身邊,輕柔地拍著他。


    “川川,媽媽不會再丟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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