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當李太後回過神來的時候以是淚流滿麵,兒子的神情更是讓她心裏一陣惶恐,不能再由著兒子的性子,要不然幾年之後又是一個嘉靖。李太後的眼光越來越犀利,目光中隱隱已經忘記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而是單純的把他當成皇帝,還是一個任性的皇帝來看待了


    萬曆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心理的轉變,一個剛十五歲的少年你別指望他能有多深的心機,也別指望他能有多敏感的直覺,那些多是需要歲月和閱曆來沉澱的,顯然萬曆沒有這種條件來讓他又這種沉澱,在李太後越來越淩厲的目光中,他從心底裏產生一種無力感,這種感覺壓得他很沉,很重,身子不由自主的,無可奈何的跪了下來,在跪下來的途中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心中有一總莫名的感覺在發芽,生根,滋長。。。。。。


    李太後見萬曆皇帝跪了下來,臉色緩和了不少,眼中閃爍這一種難以描述的情感,在她的眼裏,仿佛這跪著的不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那個壓得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嘉靖,心裏有著難言的興奮。


    李太後似乎是應該感謝嘉靖的,要不是這個皇帝公公不待見隆慶帝,從而從來沒關心過隆慶帝,那麽隆慶帝也不會在當裕王的時候除了正妃陳氏再無一個姬妾,連必要的份咧的宮女也是嚴重缺員,要不是這樣憑著自己並不出眾的相貌,又沒有什麽詩詞歌舞的特長,真的很難說自己會有機會生下皇子,如今更是母憑子貴成了太後,但是她還是恨嘉靖,因為就因為他一句話就剝奪了自己撫養眼兒子的權利,以至於現在自己這個皇帝兒子還是對東宮比對自己親,而這一切的原因追溯的跟本就是自己的出身隻是個宮女,宮女是沒有權利撫養皇孫的,這就成了她心中永遠的痛。[]


    萬曆就跪在麵前,李太後卻感覺到他離自己很遠,萬曆的那種種神情,讓她在興奮過後有種挫敗的感覺,眼前這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兒子,曾幾何時起,母子之間變得如此生疏?有了這想法連帶著她的聲音也開始變的懨懨地:“皇上,你今天去了那裏,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母後不會過問,也不想知道,但是母後不希望還有下次,所以從今天起,以後每天早朝後就去太廟跪兩時辰,在祖先麵前好好想想錯在那裏,張誠你明知皇帝貪玩不知規勸,還刻意幫忙隱瞞,一會自己去領二十杖責,以後每天陪著皇帝去太廟跪著,好好思過,至於今天跟去的那一眾侍衛也每人領二十杖責,照常當差。”


    發落好這一眾人等,李太後說不出的疲憊,緩緩走出乾清宮,站在台階上向東北角望去,隆慶帝的皇後,她的陳姐姐,就住在那裏,那裏是她一直在爭,卻確注定爭不到的地方。


    張誠聽完李太後的發落後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有了不確定的想法,這李太後可不是陳太後,入宮那麽多年看著李太後一步一步從宮女,到側妃,到貴妃,直至現在的太後什麽時候她那麽好說話過?要是她好說話好糊弄,那麽也不會有現在的地位。張誠有些不確定李太後到底想做什麽,心裏隱隱有些後怕。


    直到李太後踏出乾清宮的大門,張誠那顆懸著的心,這才一下子放了下來,整個人灘在了地上。


    萬曆對於李太後的處罰也覺得有些個詫異,一直以來這個親身的母後對自己管教之嚴厲他是深有體會,自己這次私自出宮給抓了個現行,照著以往的慣例,少不得要告知張先生,馮大伴,最後的結果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罰跪就算完了,因為這罰跪對他來說實在是如同家常便飯,很多時候他少作功課就會罰跪,和小宦官嬉戲也會罰跪,就連叫個宮女唱小曲也會罰跪。(.)


    萬曆雖然詫異但也不會傻到去追問李太後是怎麽回事,當李太後走出乾清宮的時候,他便站了起來,轉身看到癱在地上的張誠,心裏很有多很多的話要說,可偏偏不知道怎麽開口,默默的扶起這一個多年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老人。


    皇帝親自來扶,張誠心裏一陣感動,這麽多年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但是他知道不管自己在皇帝心裏是什麽位置,自己卻要知道自己的位置,自己隻是個太監,是他們老朱家的奴婢,讓主子扶著,那就不是做奴婢的本份。於是不著痕跡的推開了萬曆的手,翻手反扶著萬曆皇帝踏出了乾清宮想太廟走去。


    太廟在承天門(今天的天安門)的東側,離乾清宮有著很長一段路,張誠在剛出乾清宮就給萬曆皇帝傳了肩攆,可萬曆卻揮手退了肩攆,張誠雖然心疼皇帝的那條腿,但是卻也沒有再次規勸,而是默默的遵從,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這皇宮之中,而那乘肩攆在張誠的吩咐下遠遠的跟在後麵。


    萬曆喜歡親近撫養他長大的陳太後,因為在陳太後那裏,他能在這宮裏享受到難的的平靜和淡然,陳太後信道,但是和祖父嘉靖的道不一樣,祖父追求的是白如飛升,而她信奉的是上善若水,以靜,善,仁,自律,從而在宮裏保有一席之地。而李太後,卻選擇了信佛,萬曆不知道為什麽李太後會選擇信佛,他自己對宗教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偏好,真要認真的說起來,他還是比較喜歡道教,喜歡那種無為而治的境界,可偏在前幾年跟著李太後信了佛,因為李太後,張先生還有馮大伴說,嘉靖祖父就是因為信道才會讓奸臣當道的,所以道是不好的要信佛。


    那時候,萬曆還因為信了佛覺得很對不起陳太後,一連幾天多不敢去見她,可當陳太後知道原委後卻隻是笑了笑說,這是各人的緣法,信什麽不是主要的,殊途同歸。萬曆聽了後很高興,在陳太後永遠沒有考校個沒完的功課,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更沒有罰跪。


    現在的他很想去陳太後那裏,和她說說話,可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過去,自己不能再激怒自己親生的母親,這就是張先生所說的孝,而大明是聖天子以孝治理天下的,所以大明皇朝的皇帝必須以孝為第一位。


    萬曆望著陳太後的宮殿,深深的吸了口氣,還顯得稚嫩的臉上呈現出於年齡不相符的深沉。


    偌大的紫禁城就像是個硝煙彌漫的戰場,它無時無刻不在逼著其中的人一步一步的改變。


    當萬曆帶著張誠走到太廟的時候,已經快申時了,就在萬曆他們剛踏進外院大門的時候,一個在李太後跟前伺候的名叫何亮的小宦官,趕了過來,傳了李太後的口諭讓萬曆先回文華殿聽張先生講課,今日的罰跪就免了,罰跪從明日開始。


    而此時的萬曆在步行了那麽長的時間後,那條腿已經開始隱隱作痛,心裏便有些後悔當時怎麽就沒坐肩攆來,正想叫何亮去傳乘肩攆了,去見張誠拍了三下手,剛才的肩攆在殿門後抬了出來。


    萬曆需要什麽,想要什麽,沒有人比張誠更清楚,而他對萬曆的照顧也從來多是無微不至。張誠知道萬曆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萬曆。


    何亮在傳了李太後口諭後並沒有回去而是跟在肩攆一旁,一起來到了文華殿,殿門外站著一個人,他頎麵秀眉目,須長至腹,卻不是張居正,張首輔還是誰呀?


    萬曆見張居正,站在殿門外,不敢怠慢,忙招呼著下了肩攆,移步走到張居正麵前,雙手相疊掌心向下躬身行禮口稱:“張先生。”張誠也跟著萬曆對著張居正長揖到地。


    張居正穩穩的受了萬曆這一禮後雙手相托,把萬曆皇帝托起,持著萬曆的手相攜一起走進了文華殿,一派師親生賢的美好景象。


    張誠無聲的直起身來,已然默默的跟在萬曆的身後,他每次跟著萬曆來上課都會隨著萬曆皇帝一起行禮,但是張居正從來沒有注意到他過,他知道在張居正的眼裏他什麽多不是,想想連皇帝的師禮都敢全禮受之,那他這個跟在皇帝身旁的伴伴還能在他眼裏嗎?


    何亮不知什麽時候就離開了文華殿,張誠懶得去查問,在這宮裏誰都活得不容易。有時候太認真了就不好了。


    張居正今天給萬曆皇帝講得是《中庸》在誦讀了一遍就開始給萬曆講解,他說道:“居中的才是道德或優越性。所以,居於怯懦與魯莽之間才是奮勇有為;吝嗇與奢侈之間才是慷慨大方;怠惰與貪婪之間是意氣風發;卑屈與驕傲之間是謙虛謹慎;秘密與多嘴之間是說一不二;乖僻與滑稽之間風趣幽默;尋釁與諂媚之間是友善可親……”


    萬曆一直很喜歡上張居正的課,因為張居正講課都把釋義解釋的通俗易懂,不像別的老師不是說的玄之又玄就是空洞乏味,在不就是滿口引據論典讓人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張先生的為人就和他的講課一般,刻板,簡單,從來不拖泥帶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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