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有太過於震撼,直把這才剛剛馬上要到十五足歲的少年天子到點在想起來那也是一身的冷汗。(.)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既然登基成了皇帝,那麽便是上天派下來的天子,那是神聖不可動搖的,隻要自己不犯大錯,惹得上天發怒將下什麽破天星來,那麽自己的位置那是穩如泰山的,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原來除了老天爺之外,自己的母親那也是有權利能廢掉自己的。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一來這個想要廢立自己的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對他的親情上的打擊是顯而易見的,二來,他第一次明白了原來自己的位置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這麽穩。這兩項相加,頓時把原本就比起同年人來顯得老成的萬曆小皇帝,這段時間內打磨的愈發的持重了。


    現在在聽了馮保的這一番話之後,一思慮覺得很有道理,當即便改成了,讓小宦官抬著肩輦前去角門把張誠接來,而自己則在乾清宮等著。馮保在一旁聽了,這才在心中長長的舒了口氣,暗中伸手把自己的額頭上的汗珠抹去了,還好現在宮裏自己的眼線還不少,在知道張誠宮門求進的第一時間跑去司禮監通報。自己這才趕了過來攔住了朱翊鈞。這真要是讓朱翊鈞去接張誠了,這宮裏的那些人會怎麽想?現在剛和李太後那邊正式撕破臉,算是正式投向了小皇帝。一旦小皇帝親自去接張誠,那麽自己算什麽?好在,小皇帝聽了自己的勸告。


    因為皇帝在乾清宮等著,那群小宦官那敢讓皇帝等太久,雖然說從乾清宮到神武門的角門有著一段不遠的距離。但是他們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打了個來回,於是很快張誠便出現在乾清宮內。


    這張誠和馮保一樣,那都是從朱翊鈞出生起便在他身邊服侍的。這麽多年來,可以說一直是寸步不離的相伴著朱翊鈞。而這次張誠一下子離開朱翊鈞好幾個月,朱翊鈞對他的想念那是可想而知。更何況他這不在的幾個月內有發生了這麽多事,所以這朱翊鈞一見到張誠那是百感交集。一時間望著伏在地上磕頭的張誠竟然喃喃的說不出話,顛來倒去就這麽一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馮保見這兩人意個哭著磕頭,一個翻來覆去隻是一句話,雖然心中對張誠有著各種情緒,但是在這時候,卻是認為。張誠雖然沒有當上過,內廷的真正有權勢的人,但是他這一輩子值了!在這裏要說明下,這古代人絕對沒有現在人這麽功利。事實上他們這個時候還是很流行士為知己者死的理論,而且經常以此為榮,這馮保一直都是以文化太監自居,是太監中的士,所以一直以來他和張誠等太監不同,在內廷他沒多少同盟,而是和外廷比如張居正的文人走的很近。


    眼看著一直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啊。現在的乾清宮可不比以前那時候,都是自己人了,這新進的這麽多人,誰知道這都是誰的誰誰啊?當下便開口說道:“萬歲爺。現在張公公回來了,這一路上萬裏迢迢的,張公公必然是旅途勞頓,還是先讓他起來,老奴再去給他取個座來,坐下來慢慢說。”


    朱翊鈞一聽頓時便回過了神來,一抹眼淚說道:“還是大伴想的周到,大伴你去辦吧。張伴伴快快起身,讓朕好好看看,這麽多月你這是廋了還是胖了。”


    馮保應了聲便退了出去,但是他卻沒有去取什麽坐,這真要取座有的是小宦官,怎麽也輪不到他這個大內總管司禮監掌印太監去搬座,他知道這兩人見麵免不得要說些話,自己在那不適合,便自己出來把門。


    話說張誠站了起來,朱翊鈞少不得和他一番感慨,兩人寒暄了一陣之後,朱翊鈞一拍自己的額頭說道:“張伴伴,你瞧,你這一回來朕都高興壞了,連賜坐也沒有。這大伴怎麽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把你給累著了。”


    張誠笑笑說道:“其實老奴不累,這老奴一看到萬歲爺這比什麽都強。”


    “朕知道,朕知道。就和朕看到張伴伴一樣,什麽煩心的事也沒有了。”朱翊鈞笑著說道:“隻是這座還是要的……”


    張誠搖搖頭笑道:“老奴不用什麽座,隻是想和往常一樣,能在萬歲爺麵前的禦階上這麽一坐那麽就心滿意足了。”


    提起這事,朱翊鈞很是高興,想以前張誠就沒少和自己一起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兩人意氣聊天,當即便來了興致,走下了寶座,拉著張誠在禦案前麵的台階上就這麽坐了下來。


    這時候外麵的馮保估摸著裏麵兩人別情敘的差不多了,該上正菜了,便讓自己心腹小宦官搬了張馬紮來,吩咐把好門,一轉身便進了乾清宮。這一進去便看見萬曆拉著張誠坐在台階上,便搖搖手中的馬紮,笑著說道:“看來老奴這馬紮搬得有些多餘!”


    朱翊鈞見他進來,也笑道:“大伴,這馬紮放在一邊,你也過來和我們一起坐這吧。朕記得小時候,你和張伴伴經常這麽陪著朕坐在地上做遊戲。”


    張誠在一旁也說道:“馮公公,還記得當年皇上騎著老奴身上,你在一旁扶著嗎?”


    聽得他倆人這般說,馮保當即便把馬紮放在了一邊,也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之上,說道:“其實,老奴這幾年來也經常回想去以前,隻要說那個時候,還真算是老奴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不用為政務操心,每天隻要想著怎麽伺候好萬歲爺就好了。哦……對了,張公公,這次回京可是為了過幾天的萬壽節?”


    張誠點點頭說道:“確實是的。”這次回來他雖然沒有去過其他地方直接便回了宮,但是這並不表示他不清楚當下朝中和宮中的局勢,別忘記了,或許在倭國的時候因為交通問題,得到的消息會比較晚或者不全,但是隻要他一在天津衛登陸。那麽他想要什麽消息都不是問題,別忘了他是錦衣衛的人,還是宮裏的太監。他在宮中經營了這麽多年,眼線當然也不會少。所以他很明白現在馮保的處境。


    既然現在馮保不再和西邊那位眉來眼去,那麽。這很多事情也就不必瞞他,其實也滿不了多久。逼近東廠對策番子再怎麽不如錦衣衛,那也是番子。當下便和他們把到了倭國的狀況說了起來。


    這一番述說頓時便讓眼前這兩人目瞪可呆,當得知到現在不但掌握了倭國的石見銀山之外,還在鄭月蟬說的那個什麽佐渡島上真的開挖出了金子之後,兩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張誠見狀笑道:“萬歲爺,馮公公你們要是不信,現在便可讓他們把金子抬進宮來。老奴進來的時候便吩咐他們把車馬全停在神武門那裏了!”


    朱翊鈞一聽便讓馮保找人去把東西運進來。要說當時在鄭月蟬提出去倭國的時候,就是把這佐渡島的金子,石見的銀子,當成誘餌,誘使年輕,又缺錢的朱翊鈞下了這麽個決定。當時這石見得銀子因為早在幾十年前倭國人便開始開采,基本隻要不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平時接觸點海務的人都知道有這麽一座銀礦,所以當時便隻能決定這銀礦是歸戶部,也就是說給朝廷的。內宮隻占其中的半成。而這佐渡島,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以後那也是不準備給戶部的,所以這裏麵產的東西。那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些事早就是在那幾份通過錦衣衛的信件,和朱翊鈞說清楚了,馮保作為皇帝的大伴,司禮監的掌印,當然也清楚,當下這派出去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安排好一切,他回到乾清宮對朱翊鈞說道:“萬歲爺,老奴多安排好了,保證能不驚動他人。”轉頭又對張誠笑道:“好在,張公公今天進宮,這神武門今天當值的正好是咱家的幹兒子,要不想要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運進來還真是個問題。”


    張誠聽了,嘿嘿一笑,在心裏說:雖然說我不在宮中了,但是不表示我不知道裏麵的消息。要不是正好是你幹兒子值班,我會挑今天進宮?會走神武門?”


    朱翊鈞這時候雖然是心急看到金子,但是這心裏滿心想問的卻是鄭月蟬的事情,可是這少年的情懷,卻是有些忐忑。他害羞了,這時候提鄭月蟬,怕給馮保以及張誠取笑,當然他心中明白他們不敢麵上取笑自己,但是,這心裏……就難說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確實不是問的最好時機,便強忍著,隻是這心裏卻是猶如有隻小猴在繞啊,心癢難煞。好在這樣的煎熬沒過多久,因為很快,便有宦官開始把一隻隻箱子抬進來了。


    當所有的箱子都抬進了乾清宮,朱翊鈞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一個個的看看著,隻見所有的箱子上都貼滿了封條,封條上的字也不是以前那種單一的一個封字,而是在上麵有畫著從沒見過的圖案,不禁好奇的問道:“張伴伴,這封條上畫的是什麽?”


    張誠看了一眼後,笑著回道:“回稟萬歲爺,這是鄭姑娘畫的,她說因為這是給萬歲爺的生辰金,所以必須要帶龍,又想著萬歲爺剛成婚,就想萬歲爺必然想要皇子,所以畫了這個,她說這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便是小龍人。說萬歲爺見了鐵定喜歡。”


    朱翊鈞一聽是鄭月蟬畫的,便又仔細看了起來,這越看便覺得越有味道,說道:“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這麽古靈精怪。大伴,你看這娃娃是不是看起來很是有趣?”


    馮保見他高興忙湊趣道:“萬歲爺說的是,您看這娃娃胖頭胖腦的一看便是福祥……”


    張誠也在一邊說道:“萬歲爺喜歡就好,裏麵那些金磚上麵,鑄造的也是這般圖畫……”


    朱翊鈞在高興過後,仔細品味起剛才張誠說的那句話來,他轉過來,神色古怪的看著張誠問道:“伴伴,你是說,鄭姑娘她說這是預祝朕早生皇子……”


    “是的,鄭姑娘當時確實是這麽說的!”張誠作為看著朱翊鈞長大的人。一聽這一句,便知道這位的心中怕是不舒服了。


    果然朱翊鈞一聽完,這鼻子裏就開始喘粗氣了。恨恨的說道:“她倒是好大的肚量,看來倒是朕這麽多月來一直不曾臨幸任何人,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說這戀愛中的人這心思就是和別人不一樣。要說這朱翊鈞很早的時候就從錦衣衛那裏知道了。鄭月蟬當初給熊廷佑的許配標準。知道她是堅決不許丈夫納妾的,當時朱翊鈞便尋思開了。


    很明顯自己不是鄭月蟬眼中的那盤菜。但是就這麽放手,朱翊鈞那是絕對不甘心的,可是一邊是那個皇後自己那是一定要娶進宮的,鄭月蟬又不肯放手,這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大明不負卿?這思來想去,終於讓他想了這個個辦法。先是剪了頭發讓張誠送過去,然後有事堅決的不肯和皇後圓房,這在他心裏隻有和鄭月蟬成婚那才是真正的成親,才需要圓房了,他覺得自己這麽一番苦心了,那麽說不準這鄭月蟬便就感動了不會再去想什麽擇偶標準了。


    要知道自己的那個親身母親之所以現在對自己這麽不待見,甚至還要廢了自己,這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自己沒有聽從她的安排,和她選的皇後,圓房。當然也生不下皇子來。可自己還是一直咬牙堅持著,始終不肯吐口。現在呢?現在自己竟然收到了她祝願自己早生皇子,頓時便覺得還有比這事更加荒唐的事情嗎?


    張誠在一旁看了心中暗喜,可臉上卻是不敢表露出來。忙誠惶誠恐的伏在地上婉轉的提醒道:“萬歲爺,這是給皇帝的生辰金。鄭姑娘還有封信給小金子……”


    朱翊鈞聽了頓時想來,自己和鄭月蟬交往這麽久,一直用的身份便是小金子,不是皇帝。當時便啞然失笑,自己這幹醋吃的那叫一個沒來由啊,再聽說鄭月蟬還給自己寫了信,頓時這心裏邊平衡了,那叫一個美啊,卻不曾想過自己用的是小宦官的身份,這在鄭月蟬心裏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知道了鄭月蟬給自己寫了信,朱翊鈞便不急了,這兒女私情,這類事情,等會再看,咱不能讓他們笑話自己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對不?於是美滋滋的從新把眼光投向了那幾十口箱子。


    隻見那箱子的外圍都是用鯊魚皮包著,上麵訂滿了銅釘在,現在他氣順了,這看什麽都覺得滿意了,就算是這些做工略顯粗糙的箱子,都覺得是那麽的完美,砸巴著嘴巴不時的對著馮保讚美著,馮保也在一旁湊趣,一時間這乾清宮裏其樂融融一掃這一個多月來的暮氣沉沉,大有陽春三月的氣氛。


    這朱翊鈞對著箱子評價了良久,卻始終不見張誠搭話,不免轉頭找他,卻看到他正在那仔細的核對著封條上的圖案,再次好奇的問道:“伴伴,這是在看什麽?‘


    張誠忙把手中小本子遞了過去,回道:“回萬歲爺的話,老奴這是在核對圖案,這粗粗看來這幾十個箱子封條上的圖案看著似乎相同,但是仔細了看卻是不通的。而每個箱子封條上的圖案,都在老奴手上的冊子裏有副本,這樣,什麽箱子裏裝的是什麽,誰裝的,押運途中誰負責看管的都一清二楚在。還有因為圖案特殊,你撕壞了就算是對著別的封條再畫,那也是和老奴手上這本子的對不起來,以此便能知道箱子有沒有個動過。”


    “好主意!”朱翊鈞聽了大為高興,大聲的說道:“伴伴,這是不是又是鄭姑娘想出來的?”


    “萬歲爺英明。”張誠會道:“確實是鄭姑娘想到的,她說這佐渡島到京城實在太過遙遠,押運的人手又比較多,這要不防著點,容易出事。所以這一路之上,老奴那是每天都要拿著這小本子,仔細核對。這不一看到這些箱子,老奴便又不由自主的核對了起來。”


    “伴伴做事一向把細,朕是知道的。”朱翊鈞接過,張誠遞過來的小本子,翻看了起來,可是這翻了幾張,卻是看來看去都是一樣的,便開口對一旁的馮保說道:“大伴,你來看看這些圖片有什麽不同,朕是實在看不出來。”


    馮保歪過頭。看了會,也看不出什麽所以來。便笑著說道:“萬歲爺,既然看不出。那就直接問張公公便好,何必費這神呢?”


    朱翊鈞笑笑:“大伴你倒是會躲懶。嗬嗬,伴伴。你上來給朕說說這裏麵的玄機。”


    “是。”張誠應了聲,走上前去。歪著頭,看了會之後,把手指到了圖案左下角的一張樹葉上說道:“萬歲爺您看,這副圖上這樹葉是的第十一張上畫的是反麵,對麵這張地十二張樹葉畫的是反麵,以此類推。”說著指著小本子下麵的那幾行蠅頭小楷說道:“您看這上麵寫的就是裏麵裝銀子八百五十兩,總共一百零六錠。由rrr組鑄造,xxx負責裝箱,yyy負責點銀封箱,ddd和ppp負責押運時看管。”


    朱翊鈞一看果然上麵寫的清清楚楚,在結尾處還有他們的手印。朱翊鈞看了大聲稱好,說是,這樣一來自己仿佛親眼看到這金銀從鑄造到運到宮中的整個過程,也不怕途中有人偷梁換柱,以次充好了。


    馮保在一旁笑道:“這估計也是那個鄭姑娘想出來的吧?這鄭姑娘還真是聰明能幹,這以後要是成了親。鐵定是個理家的一個能手。”


    朱翊鈞一聽這話,這心裏頭別提多美了,那真是恨不得說:這也不看看是誰看中的人。隻是現在自己和鄭月蟬那檔子的事情,雖然眼前這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畢竟那還是沒有挑明了的,隻能強忍著,化為哈哈大笑,說道:“伴伴這般仔細,現在都到了乾清宮了,就不用核對了,還是把箱子都打開吧。”


    張誠笑著應了聲,便從懷裏取出了鑰匙,把一般遞給了馮保,說道:“還請馮公公幫忙一起開箱子吧。馮公公這鑰匙上都有箱子的編號的,對上了就能打開,不用一個個的試。‘


    馮保笑著接過了鑰匙說道:“你倒是會使喚人,也罷,咱們老哥倆便一起開吧,免得萬歲爺等的心急。”


    朱翊鈞看著眼前這兩個伴當笑嗬嗬的一起做事,心中也是充滿喜樂,他們倆上次他們倆能這麽和諧的相處那是在什麽時候?一時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記憶中他們基本上每次在一起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不是張誠便是馮保,這也是當初他會同意張誠出宮的一個原因。因為他不想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老是這麽吵來吵去,現在這張誠出去一趟,回來之後現在到現在竟然和和氣氣的一起開箱子,這讓他覺得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隨著箱子一口口的給打開,裏頭白花花,金燦燦,隻晃的他眼睛都睜不開,這一箱子,銀子,或是一箱子金子,這在朱翊鈞眼裏那是什麽也不是,畢竟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並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事實上他的排場那是全天下最大的。


    但是這麽多箱的金子銀子,那還真是自出娘胎第一次看到。這剛出生那幾年,那就不用說了當時他那父親還沒登基,這王府裏窮的要靠那幾個老師接濟才能過體麵的生活,而當他父親當了皇帝,雖然沒以前那麽窘迫了,但是這日子還是窮,他老父連登基之後慣例給後宮有份位的娘娘賞賜一套頭麵的銀子也沒有,隻能讓內府鑄造了幾把金壺(就是當初趙太妃準備偷運出宮給她爹看病的那把)發給她們了事。


    所以說這朱翊鈞誰然一直是龍子皇孫,但是還真是一個吃過苦過過苦日子的孩子。現在雖國庫在張居正的主持下越來越寬裕,但是那是國庫裏的銀子,並不是他朱翊鈞的銀子。他朱翊鈞的內庫現在窮的連老鼠也不願意去光顧……


    在以前自己還沒有親政的時候,他聽鄭月蟬說過那麽一句話,這年月地主家也沒餘糧啊。當時隻是覺得這句話調皮可愛的緊,直到自己親政之後,他便深有體會,經常無事一個人發呆的時候會說:其實皇帝家也沒餘銀啊!


    馮保把手中的鑰匙全部開完,這一轉頭便看到朱翊鈞,看著那一箱箱金銀,眼冒金光,一臉豬哥相,便走過去,輕輕的一拉朱翊鈞的袖子說道:“萬歲爺。這不就是幾萬兩銀子,幾萬兩金子麽?您可是富有天下的萬歲爺……”


    “得了吧!”朱翊鈞眼都不眨一下的盯著那些箱子裏的東西,喜滋滋的走了過去。一會兒摸摸銀子,一會兒看看金磚,這幾十個箱子。一個個的看了過去:“朕富有天下是不假,可是。大伴,你幫朕管著內庫這裏麵是個什麽樣的情形你還不清楚嗎?這麵上朕富有四海,可是內地裏你們誰不知道朕隻是個大窮鬼?這平常的吃喝用度,那樣不是需要精打細算?現在西邊又要去了尚寶局,朕現在都不知道這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呢。”


    朱翊鈞這一番話,頓時便讓馮保嚇出一身冷汗來,自己是宮中的大總管。是給他當家的人,現在這內庫空空如野,皇帝在報窮,這還不是從側麵上說自己這家沒當好嗎?當即他便跪了下來,說道:“讓萬歲爺受苦,是老奴沒當好這個家……”


    朱翊鈞揮揮手說道:“起來吧大伴,朕不是說你。其實你能支撐這麽多年,朕都覺得你不容易。隻是啊,這今年西邊又要走了幾個賺銀子的皇店,說是要捐給菩薩的香火錢。這內庫現在沒了正經的收入。這空空如野那也是正常的。這要是你還能讓內庫不空那倒是有問題了。大伴啊,今天張伴伴也在,現在這裏就我們三人,朕就和你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張誠和馮保聽了忙走到他跟前。垂手而裏,靜靜的等著他說話。


    朱翊鈞隨手拿起一塊金磚看了看,果然這金磚的背麵也有那個什麽小龍人的圖畫,在最邊角還有一個小小a字做標記。他拿在手裏掂量了兩下,這金子就是和銀子不一樣,入手好沉,這般之後這才說道:“朕親政這麽久,最深的體會便是,這沒有了銀子,朕就什麽也不是!”他看看馮保這才繼續說道:“大伴,你是在司禮監的,平素這奏折也看得多,你應該知道這幾年來各地報上來的災荒那是一年比一年多,氣候反常的很,很多地方顆粒無收。外麵那些官員都嚷嚷著要朕免稅,要朕去賑災,說心裏話朕也想去多免點稅收,多給點銀子讓那些百姓少受點罪,但是朕沒銀子啊!”


    朱翊鈞這麽說著,這個話題,張誠和馮保那都是不敢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說為好,皇帝要在他們麵前哭窮,他們也就隻能這麽生生受著。


    “朕這不是在和你們哭窮,隻是在說實話。”朱翊鈞整理了下情緒繼續說道:“記得當年大伴對朕說過,朕的皇爺爺那會子,常年素食,身上一年到頭也隻是穿著一身道袍,這別說是歌舞宴會了,皇爺爺隻不過就是修修道,可這宮裏一年的花銷也要上百萬兩。那時候朕就在想這麽多銀子那是花那去了?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現在朕總算是明白了,這做了皇帝,並不是說這吃喝拉撒就全都不要錢了,相反,這價錢還貴了。”


    那邊馮保聽了剛要說話,卻朱翊鈞一搖手阻止了:“大伴,先別急聽朕說完再說不遲。朕說貴了,其實算來也不貴。這別的不說,就所朕這一日三餐,這要是報給外人聽那是奢侈到了極點,這麽多菜,全是朕的菜,但是朕有這麽大的肚子嗎?就算是有了那個彌勒佛一樣的肚子朕也裝不下這麽多菜。其實這菜還包括了乾清宮所有宮人內侍當值那天的夥食,這麽平攤下去,這一個人才多少?朕雖然不知道這平常有點身家的老百姓家吃什麽,但是估摸著總比這好些。可這些外人都不知道,他們隻知道皇帝今天一頓吃了多少道菜……大伴,現在宮中的宮人和宦官大概在多少?”


    “回萬歲爺的話,這宮裏還能當值宮人在兩千四百多人,老邁不能當值的有一千一百三十六人,這宦官,當值的有四千三百多人,至於過七十無親友接回去的在西北角種花種菜的也有五百多人。”馮保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娓娓道來,這些數據那都是他日常所管理的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朱翊鈞聽了不住的點頭,接過話頭繼續說道:“在加上先帝留下來的這麽多的太妃,裏裏外外不算那些侍衛什麽的,就宮裏這些人加起來也有近萬人,這麽多人就算是給最低的標準隻是能保證不餓死不凍死,這一天的開銷那也是個龐大的開銷,更何況是這麽多人還要給月例,還有各種節氣的賞賜,這都是要用銀子的地方,這沒銀子,這日子還真是沒法子過!”


    聽得朱翊鈞越說越是窮苦,張誠在一旁忙說:“萬歲爺,以後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現在鄭姑娘在海外找了這麽個金銀島。萬歲爺您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以後這銀子放不下該怎麽辦?”


    朱翊鈞驚訝道:“那裏金子真那麽多?”


    一提起這個張誠的嘴就馬上咧到了耳根上,說道:“萬歲爺絕對比你想象中還多,萬歲爺,那鄭姑娘還說了,那島上還有銀礦,隻是埋藏的比較深不怎麽好找,希望這宮裏能再派幾個精通看銀脈的高手過去。您知道的現在在佐渡島上的那鬼眼七等雖然是頂著工部的名額可那多是內衙金作局的人。老奴在島上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去平戶把工部的那幾個銀法師要過來,但是一想到這是佐渡島上的產出那都是內宮的收入,老奴便不想讓朝廷的手伸進來,所以趁著這次回京祝賀,準備向萬歲爺要點人手。”


    “這好辦!”這有著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金子,在眼前這麽晃著,朱翊鈞心情特好,細胳膊這麽一揮很是大氣的說道:“這你需要什麽人手,盡管去點。然後向馮大伴報備一聲也就是了。”這話剛一出口,朱翊鈞便品出味來了,盯著張誠問道:“伴伴,你是說,這次回來之後,馬上就又要回去?這可不行,你怎麽也要在宮裏過年,一切等過完年之後再說。”


    馮保在一旁也說道:“是啊,張公公,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萬歲爺身邊現在沒人啊,咱家這在司禮監一忙上,萬歲爺身邊連個用著可心的人也沒有了,你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著伺候著萬歲爺吧。”馮保這次到不是說的違心的話,現在他確實想讓張誠呆在宮裏,這一來呢,是李太後那邊現在對那個太監弟弟李文進那是越來越上心了,他坐在這位置上就如同是坐在懸崖上,這一個不小心便會給他們推下了懸崖萬劫不複。這有張誠在,必然是能分去不少槍火。這二來麽,張誠這次回來帶著這麽多的金銀,在小皇帝心裏那是大大的提升了分量,這麽看來還是把他放在宮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這樣才來的穩妥一些。


    這要是在幾個月前,說不準這張誠還真不想去海外了,但是現在麽……這人啊一旦在外頭開了眼界,很多原本很在意的東西便會給淡化,現在的張誠就是給淡化了,這在海外雖然是清苦一點,但是比起這在宮裏麵的風起雲湧,那可真算得上是天堂。這要是張誠現在才三十多歲,說不準他也就願意留下了,可現在麽……年齡擺在那裏,就算是留在宮裏風光,但是這個風光能風光幾年?還是留點精神在海外修生養性,多活幾年這才正理。當下張誠便對著朱翊鈞說道:“萬歲爺,不是老奴不想留萬歲爺身邊伺候,實在是這事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收,萬歲爺,這島上的事情,總不能讓李公公或者張鯨公公去接手吧?”


    朱翊鈞一聽這兩名字臉色頓時便是一沉,他對自己那個舅舅太監那是記憶深刻,一件龍袍報出九萬兩這樣的天價,這要是島上的事情讓他接手……那麽會不會到時候一年隻挖到一千兩這樣離譜的事情也會冒出來?至於張鯨……這個人可不好對付,從直覺上來說,他似乎比自己那個親生母親還難搞,平時就是一副皮裏陽秋的樣子,到時候這銀子就不是姓朱了,而是姓李。這老百姓是家裏有糧心不慌,自己這做皇帝的要內庫有銀才底氣足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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