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然如此,您何不……”張誠話說到半句,指著那盆子的牡丹說道:“是辣手摧花,還是……娘娘,但憑你一句話,老奴便就給你您去辦了。”


    鄭月蟬笑笑搖搖頭說道:“不必。張公公,你見過有什麽花能在這殿中常開嗎?花五百日紅,不管是牡丹也好,芍藥也好,隻要是開花的那個能過百日?”她狡黠的一笑說道:“你看就算是這牡丹,花開如此富貴繁華,但是又能在這殿上放幾日?最終還是要回歸的花房裏去才能長好了。”


    張誠本就是個人精,這時候他也笑著說道:“娘娘,你看這殿外的那些樹木如何?”


    鄭月蟬看看不說話,對她來說不管是這殿中的樹還是花,都不是她所想要的,得了榮寵又怎麽樣?最終也不過就是給人開棺挖墳,屍骨無存。雖然說人死幾百之後也無了直覺,但是這每每想起,鄭月蟬心中依然是一片淒涼。


    這事便就這般的過去了,此後鄭月蟬也便是如以前一般也就是做兩點一線運動,要麽去慈慶宮中陪著陳太後聊天,要麽便就躲在自己的景仁宮中閉門謝客。這禦花園中卻是再也萬萬不敢去了,這倒不是怕遇到朱翊鈞那小子,事實上現在幾乎隻要她前腳剛剛踏進慈慶宮,朱翊鈞這小子後腳那是鐵定便就跟了進來,顯然便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每當如此,鄭月蟬少不得給賞給張誠幾個白眼。


    但是這張誠本就皮厚,每次都是全數嘿嘿笑著全接收了,當鄭月蟬以為他不再通風報信的時候,偏就朱翊鈞仍然掐著點的到慈慶宮中來。而每每見到他們兩個到了,陳太後必定借著或是要上香。要早課,要休息等等不一的借口避了開去。隻留下他們兩人在殿中說話。


    那次鄭月蟬急了,對這朱翊鈞氣惱道:“你這當皇上的。這麽這般的賴皮?”


    原本想著這朱翊鈞年輕氣盛,身份又是皇帝,保不定便就會拂袖而去。誰知道他竟然惦著臉說道:“這慈慶宮又不是你的景仁宮,為何你來的。朕卻來不得?再說,這慈慶宮本就是朕母後宮殿,朕來給母後請安那是行孝。‘


    直把鄭月蟬氣得不行。如此幾次相趕,都沒能把朱翊鈞趕走,後來她也便隻能歎了口氣算了,畢竟這皇宮在名義上都是他的,這腳長在他身上。自己管不了許多,隻不過是暗暗減少了在慈慶宮中的時間。


    而朱翊鈞在見鄭月蟬不再趕他之後,便就開始漸漸的得寸進尺起來,時不時在鄭月蟬回宮的時候,提出要送她回去。但是鄭月蟬卻又如何能讓他這般輕易的便就得逞了?連連地找借口推辭了。但是這朱翊鈞這時候卻就仿佛就是一個市井的潑皮無賴一般,每次都兩頂轎輦同時離開慈慶宮。


    於是這宮中便就出現了一奇景,通常是鄭月蟬一臉憋屈的坐在二人小輦之上在前,後麵跟著朱翊鈞的十六抬大輦,輦上的朱翊鈞不同於前者的憋屈,而是臉上的神情便就如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一般無一處不舒泰。


    慈慶宮到景仁宮路不遙遠。再到乾清宮到也不算是兜了圈子,也還算是順路,鄭月蟬就算是再霸道,也不能說出。不許他在後麵跟著的話來。隻能在心裏不住的懊惱,而朱翊鈞此招雖然無賴之極,但也是留了分寸的,每到了景仁宮門口鄭月蟬的小輦要抬進去的時候,他總會在後邊的大輦上雙手在嘴巴麵前那麽一握,大聲的喊:“朕的怡嬪娘娘,走好……”


    窩靠,這算是什麽路數?


    每到此時,鄭月蟬臉上總是會氣得玉麵鐵青,脖頸上粉嫩的肌膚之下青色的血管暴起,細若嫩蔥的手指緊緊的捏起,指甲刺到手心而不自覺。(.)奇怪的是,雖然每次她多會生氣,但是卻從不出聲,這時間長了,那天要是沒聽到朱翊鈞那麽來上一句,心中便會茫然若失。


    這樣過日子,就算是在宮中,隻能看見四方的天空,但是鄭月蟬卻是並不覺得十分的難捱,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不變了,竟然能在這麽個簡單枯燥的地方住那麽久也不覺得厭煩。


    而隨著日子的不斷的過去,轉眼又是四個多月過去了,這期間那些新進的嬪妃之中,無疑鄭月蟬是風頭最勁的。那句“朕的怡嬪娘娘,走好……”那更是傳得街知巷聞,在京中就算是三歲的小兒也都能說這句,隻是這個‘朕’卻是不敢一起學著說的,隻是每每和人說起的時候多會是擠眉弄眼的來上一句。在宮中另外一個紅透半邊的當然是那個分位在一人之下,數嬪之上的恭妃娘娘了。


    話說當日四月的時候朱翊鈞便就曉諭六宮正式的晉封了恭妃,也賜了宮殿,但是這位置那就有點不好說了,竟然是在西北角的壽安宮。而朱翊鈞當時的給的借口也是冠冕堂皇:那裏清淨,養胎那是最好不過了。有了這話就算誰還有異議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那王恭妃擇了個吉日便就搬了過去,但是沒幾天便就又給慈寧宮的那位領回了慈寧宮,對外隻是說,慈聖太後娘娘這麽多年來已經是習慣了王恭妃的服侍,舍不得她便就又接回去了。


    這話當然也就隻能騙騙那些新進宮的人,或是宮外的那些人。雖然這王恭妃在宮中官麵上的記檔上寫的是河北宣化人,父親是王朝窶,但是那些個宮中的老人那個不知道這王氏早就非彼王氏了,至於原先的那個真正的王朝窶的女兒那去了,嗬嗬……不說也知道。


    鄭月蟬對這事當然也知道,這有著張誠這個宮中的三朝元老,潛邸老人在那還會不知道的道理。至於這個現在這個王恭妃真正的出身,不用猜也就知道必然是和慈寧宮那位有著千絲萬縷,拐彎抹角的關係。


    有著李太後護著,那王恭妃又一連幾月都沒踏出慈寧宮一步,她的胎也必然是穩穩妥妥的。


    此時臨近八月底,眼看著王恭妃便要臨盆分娩,這宮中更是議論紛紛,要知道朱翊鈞大婚這麽多年了,至今都還未有皇子誕生,這要是生下來便就是皇長子,今後隻要是皇後不能生出兒子來,那基本上算是鐵板釘釘的皇太子,以後的皇帝了。這麽一來便有不少人開始想要跑去燒冷灶了。可惜的是,這王恭妃此時一直都居住在了慈寧宮,而李太後更是宮中出了名的不好相處,當時便就叫張鯨把人全擋在了慈寧宮外。


    八月的二十八號,這天鄭月蟬正準備出宮去慈慶宮中請安,卻在門口看到了高月清的小輦。顯然這高月清是來找她的,這按著鄭月蟬的意思當然是想先在自己宮中聽聽這高月清說些什麽,然後再去慈慶宮中請安。誰知道這高月清見麵之後一口一個妹妹,相邀了一起前去慈慶宮中請安。這她要去給皇太後請安,自己難道還能攔著不成?那就去吧。


    兩人便就一起去了慈慶宮中,果然,沒多久,朱翊鈞便就出現在了慈慶宮中,這時候陳太後一如既往的先去休息了,讓他們自個說說話。而朱翊鈞顯然對高月清跟在鄭月蟬身邊很不感冒,說不得幾句話便就出了慈慶宮。


    隨後鄭月蟬便和高月清兩人一同出了慈慶宮。也不知怎麽了,鄭月蟬在出了慈慶宮之後,心緒一陣煩亂,也不想回自己的景仁宮了,便一起去了高月清的鍾粹宮。


    倚在鍾粹宮的軟榻之上,看著高月清忙前忙後的張羅著茶點吃食,鄭月蟬不禁啞然失笑。


    高月清見她笑出聲來,臉上一紅,說道:“妹妹休要取笑,時常都是姐姐去妹妹宮中,卻是從不見妹妹出來走動。算起來,今兒個妹妹這是第一次正式的來姐姐這。姐姐要是不費點心,那能留得住妹妹?”


    鄭月蟬輕輕的搖搖頭:“你就別去忙活了,我沒什麽胃口,再說今天姐姐怕也不隻是想讓我過來吃點心吧?”


    見鄭月蟬如此的開門見山,高月清也不想再兜圈子了,當下便就打發了她宮中的那些宮女去外麵看著,這才在鄭月蟬的對麵坐了下來,歎了口氣說道:“我看妹妹你今天心神不定,可是在為上麵那位的事情煩惱?”


    這上麵那位,當然指的是王恭妃,現在在宮中位份在她們之上的便就隻有皇後和她了,但是皇後到嬪這隔著好幾個分位,隻有妃,在嬪之上。


    鄭月蟬淡淡的一笑反問道:“怕是姐姐在擔憂吧?”


    高月清隻是蹙著眉,沉吟不語,良久這才說道:“說不擔憂那是騙人的。隻是估摸著那位生下的也不一定便是男孩……”


    “一定是男孩。”鄭月蟬無意識的玩弄著手中的茶杯,眼神迷離。


    隻聽得‘哐當’一聲,她不需要抬眼便就知道,鐵定是高月清手中的那茶盞跌落在地上。隨後便有聽得高月清急急的說道:“妹妹,這孩子還在肚子裏,這話說得未免有些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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