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也有許多關府的下人手中拎著大袋子,取出來是一個個用紅綢袋裝著的紅包,發給路過的歡騰喜悅的小孩們。東門附近的土地廟前關府也安排了一些人架起幾口鐵鍋行善發粥。


    萬春縣是這兩年才漸漸發展起來的,算不上什麽大富之縣,還是有不少不及溫飽,吃不上飯的窮人乞丐。因此在這廟前,倒也聚集了不少人,人人臉上都帶著歡喜感激的表情。聽著行人們的談論,若馨才知,原來這關大少今日慶生,關府也從今日起連續發粥半月。


    想這關家果然氣派,隻一個慶生宴便有些全縣同喜的感覺,不過也能見關家人對這一獨子的疼愛程度了。


    突然想起一月前關景天塞給她的帖子,摸了摸空空的袖袋,她本就沒打算去參加他的慶生宴,不過回想她與關大少之間發生的事情,想來這關大少也並非是真的想讓她去的吧。


    笑了笑,若馨便也沒有再多想,拐向西街而去。


    心中疑猜應寧王或許也會去清和坊,因此這回她便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往後門而去。沒想走到清和坊後門時,卻也正好碰上那應寧王和靜女,他們正從一個拐角繞過,迎麵而來,若馨眸光一閃,迅速隱到一棵樹後。


    兩人並列而行,身後跟著數名侍婢。俊雅如玉的麵容上滿是饜足的笑意,應寧王顯然心情極好,“靜女,你可還記得一年前你在本王的婚宴上獻舞之事?”


    靜女嘴邊噙笑,清悅嗓音若水流澈,“記得。”


    “你以一舞驚豔全場,自此無論再如何了得的舞女獻舞,本王都覺索然無味。可惜你自本王的婚宴後便突然銷聲匿跡,那陣子還真是讓本王牽腸掛肚。”


    “蒙王爺垂青,靜女不甚感激。”


    應寧王看了她一眼,撫扇而笑,“你當得的。本王府中也有不少擅舞能歌的美姬,卻無一人能與你相比。月前得到消息說靜女在這沒什麽名堂的小縣中時,本王倒還吃了一驚,這才繞道又來了這萬春縣。三日前見靜女一舞,與記憶中相差頗遠,本王心中還有些失望哪。不過今日靜女再舞,比之從前猶勝了幾分意味,讓人心怡神曠、魂醉神迷,不枉本王千裏繞道而來了。”


    靜女微微垂眸,絕色的清容上露出稍許慚怍之色,“前陣子靜女狀態不佳,掃了王爺興頭,還請王爺見諒,”


    應寧王哈哈一笑,似是十分了解一般說道:“與風華有關吧。”


    秋水美眸幽光流轉,靜女慢笑道:“讓王爺笑話了,近日清和坊繁雜瑣事頗多,風華的事靜女起先確是有些不服,心中總是記掛著,也是惱了自己的心。如今放下了,便也沒什麽了。”


    應寧王揚揚眉,又輕笑道:“不過說來,這幾日倒是未見風華公子與他身旁的那位佳人了。”


    說到這話時,靜女正從她隱藏的那棵樹前經過,腳步微頓了頓,便又繼續前行,隻與應寧王微微笑道:“風華近日裏事務繁忙,便是靜女也很少見到他人了。至於若馨姑娘,她並不住在這清和坊中的。說來平日裏都是她來找風華,我們倒是不知她住在哪裏。”


    應寧王搖搖頭,“如此倒真是可惜了,本想喚他二人同本王喝上一杯。”


    靜女淡笑,“不能應王爺邀召,應是他們可惜了。”


    “哈哈哈,靜女真是個玲瓏心思的女子,說的話也讓人聞而心悅。”應寧王頗覺可惜地搖搖頭笑道,“若非皇兄曾告示吾等兄弟不能動你,本王定要迎你入府。”


    靜女的眼神深幽,聲音清致平靜,不起波瀾,“王爺說笑了。”


    待他們一行越走越遠,身形再也看不到後,若馨方才從樹後走出。


    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若馨心頭隱約有種怪異,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然卻像是一道迷障擋住了那個念想,似乎很近,卻又遙不可及。


    到底是什麽讓她心頭怪異。


    若馨微微蹙起了秀眉。


    道路上殘留著陣陣異香,是靜女身上散發的,香味濃鬱,倒不似最早她初見靜女時,靜女身上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香味了。


    “若馨姑娘,原來你在這。”一陣呼喚喚回了她沉思的神識,若馨轉頭看去,隻見青衣喘著氣向她跑來。


    “青衣相公。”若馨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青衣撫著胸口,緩過氣後,才從袖袋中取出了一把鐵鑰遞給若馨,說道:“若馨姑娘,風華公子和無言出去辦事了,他走前讓我把這鑰匙交給姑娘,讓你在家中等他,公子事情辦好便會過去。”


    “家?”若馨接過鑰匙,想起了那日風華帶她去的那處宅子,掀唇一笑道,“我知道了,勞煩青衣相公帶話。”


    將手中的藥草交給他,若馨說道:“這是給風華的藥,如今他體內的毒快要除盡,以前的藥過烈不能再服了。藥的熬法我都記在上回給你的那張紙上,你回去仔細看看。”


    “知道了。”


    若馨點頭,指著那些草藥裏頭分放的一包說道,“那是給你的。你近日麵色萎黃,目帶血絲,想是有些肝鬱氣滯。我上山為風華采藥時順便為你也采了些來,藥已經分配好了,比你去藥局抓的效用好些。”說完,又笑了笑,“你小小年紀有什麽抑鬱不得解的,事情多看開些,別放在心裏頭。”


    青衣有些愕然,看了看若馨,又看了看那包藥,輕聲道:“謝謝若馨姑娘。”


    “不謝,那我便先走了。”


    走了幾步,青衣又在身後喚了聲,“若馨姑娘。”


    “嗯?”若馨回頭。


    青衣看著她半晌,清秀的臉龐才露出一絲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動了動嘴,低低地說道:“若馨姑娘人這麽好,你一定會幸福的。”


    若馨粲然一笑,“在這清和坊,我得到最多祝福的人便是青衣相公了。謝你吉言,青衣。”


    ......


    出了清和坊,時辰尚早,想來風華的事情不會這麽快辦完,想到昨日對小四兒的應承,若馨便先拐到了東街去為他買糕點。


    入了東街口,便隱約有鑼鼓歡樂的聲音傳來,大街上許多馬車來往,上頭堆積著如山的禮品。不遠處又傳來了“劈裏啪啦”放鞭炮的聲響,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一家大門前,來來往往的滿是身穿錦袍緞服的客人,喧嘩說笑聲不絕。若馨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對麵張燈結彩,掛滿紅綾的宅子便是關府。


    平日裏來往萬春縣,她倒沒去注意剛搬來的大富關家到底落戶何處,今日偶然撞到,倒也是有緣。


    門口站了許多人,若馨也沒仔細看,便往東街那家最負盛名的糕餅鋪走去。


    而與此同時,關大少爺也正站在關府門口,向著大街口的模樣翹首而望,臉上滿是焦急不耐的表情,一點不似今日慶生的主人。


    “來了沒,看到人了沒有?”關大少一邊瞪大眼睛,伸長了脖子使勁眺望著,一邊拍著身邊的小廝問道。


    “還沒看到。”看著少爺似又要發怒的模樣,小廝眼中含淚,也不敢去揉揉從一個時辰前就被少爺不斷拍打,已經打出青淤的手臂。


    “為什麽還沒來?”關大少快要跳腳的模樣,抓了抓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叫道,“上回那個帖子寫清楚關府地址了嗎?”


    小廝縮了縮脖子,“少爺,那帖子是您自己寫的。”


    關大少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少爺寫完,你們不是看過了嗎?”說完,又問了句,“本少爺有沒有寫時辰?”


    小廝很委屈地看了關大少一眼,低下頭,“少爺,您寫完我們才瞄了一眼,您就自己揣懷裏了。”


    關景天氣呼呼地舉起拳頭似要發怒,卻又發不出來,一張俊臉像是茅坑裏的石頭。


    “啊,來了來了,少爺,你看那個是不是白姑娘?”小廝雖然很委屈,卻還是很盡忠地幫少爺盯著街頭,看到了幾次讓他家少爺出醜的女子出現後,他心頭大喜,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指著若馨的身影對關大少叫道,“少爺,你看你看。”


    “哪裏哪裏?”關景天一時間也有些慌了神的模樣,順著小廝的手看向慢悠悠走來的那個女子,發現是若馨後,眼一亮,麵上一喜,便瞬時變了個表情,下顎稍抬,一副驕傲得意的模樣。


    “咦?”小廝看著若馨慢悠悠地走來,卻沒有走向關府,而是繞到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便提醒關景天道,“少爺,白姑娘繞進那條巷子裏去了。”


    “什麽?”關景天大驚,低下頭再向對麵的街道,哪裏能見到若馨的身影。


    ......


    若馨走進了巷子,沒走幾步,便聽到身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粗重的呼吸,若馨以為是趕路的行人,向旁移去,卻沒想被人突然抓住了手臂,若馨警覺,扣住那人手腕,一個回身,向下壓去。


    “啊——”骨頭錯位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的還有一聲很是耳熟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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