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追至林子邊上,那些羊已經逃竄到山底,眼看著就要越過山澗往另一邊的山坡上去了,爹定住身子將弓拉成滿弦,一箭過去正中一隻羊的羊後腿,這下子想跑也跑不快了,等距離稍近點,我也補了一箭,羊屁股上那個窟窿就是我射的,比大哥射在頸部的那一箭還要早,距離也還要遠呢,可惜其它的野羊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沒影了,對邊的山坡盡是石崖陡壁,爹有不讓再追過去,不知道下回還能不能遇上。”


    三郎對著二郎和二妞兩人,口若懸河唾沫橫飛的介紹著當時的情景,提到與自己有關的地方,聲音就會高出個節拍。


    “哦!”二郎垂下眼簾掩蓋住眸子裏的閃動,臉上依舊風輕雲淡,心裏想著下回來,寸步不離的跟著爹才行。


    三郎看著氣悶不已,轉而望向二妞。


    “真厲害!”


    三郎的嘴角才要往上翹起,二妞緊接著道:


    “三哥,你快趕上茗香茶樓裏那位說書的張先生,這麽一大通話講下來,你隻換了兩回氣,聽著還不大明顯,從頭到尾都是很連貫的”,一直對說書這門古老技藝入迷,總想看看原汁原味的,前段日子她硬磨著鄭大虎帶她去見識了一番,的確名不虛傳。


    三郎一口氣堵著心窩子裏可是吐出不來,這兩人就見不得他高興不是,有些哀怨的看了看二妞,妹妹後頭撐腰的人太多,又擅長告黑狀,他惹不起,便鼓起腮幫子朝二郎瞪去,人家正悠悠然的蹲下身去研究野山羊那對有些唬人的犄角。連個斜眼都沒給他。


    “千蘭,你快看!”


    大郎難得用如此輕快的語氣說話,二妞條件反射的轉過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對麵的山腳下望去。


    “哇!”老鷹捉小雞,二妞有些不太淡定,雖然這個遊戲她在幼兒園時代曾玩過無數回。雖然今天被抓的也不是小雞。


    據說水生家養的小雞仔,從春起到現在。已經被鷹捉走三隻了,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在村子其他人家的庭院裏,也時有發生,吳氏每次提起這些劫窮裹腹、不講江湖道義的惡匪,都會恨得牙根癢癢。


    她曾很不厚道的想過,哪天老鷹再瞄上水生家的小雞仔的時候。能被她撞上就好了,並非她幸災樂禍,隻是老鷹也不會因她的意誌而轉移不是,順帶著讓她長長見識也好,誰讓她就是個來自城裏的土冒呢。


    她這有些歪的心願,無意中跟大哥講過,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裏呢。


    瞅著那隻速戰速決,抓著隻不知是野雞還是野兔的獵物迅速撤離,眨眼間已成個小黑點的狩獵者,二妞安撫一下自己蹦咚蹦咚亂跳的小心肝。好在它瞧不上人肉,對此感到無比的慶幸。


    二妞現在可以肯定,這隻鷹跟光顧丁家的那個熟客,絕對不是同一品種。就她目測來的數據,那對翅膀張開快兩米寬,飛進院子裏還不得把茅草屋頂給掀翻去,沒聽水生提起過他家下雨天漏水來著。


    個頭這麽大,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隼,據說有養這來幫著捕獵的,不過一般人家養不起,喂得比人還好呢。


    “爹,您藏了什麽好東西,給我看看唄。”


    二妞腦子裏還在鷹啊隼的瞎想著,眼睛已銳利的撲捉到她爹袖中露出的一抹紅色來。


    “你這丫頭,眼睛賊的都比得上剛才那隻鷹了。”


    鄭大虎揶揄道,手打了個轉,就把藏在袖的幾個紅果子拿了出來,這是他在南邊那個山的背坡麵攆羊群時,瞅見樹上結的小果子紅丟丟的很喜人,順手給摘下幾個,想著小丫頭應該喜歡才是。


    “拿去吧,這回不能往嘴裏塞,還不知有沒有毒呢。”


    二妞深吸口氣,這回想淡定也淡定不下來了,她能歡聲雀躍不?能抱著虎爹親一口不?


    不能,娘說了,姑娘家要矜持。


    她隻能提溜起兩個果子,在眼前晃蕩一下,然後竊喜,再竊喜,著實按耐不住,稍微曬曬牙吧,不露出坐牙就好,還是挺矜持的。


    “蘭丫頭,你認得這個?”鄭大虎問到。


    二妞高頻率的點著頭,嘴角咧得過於偏離本來位置,一時間收不回來。


    “是什麽,你快說”,三郎從她手心裏拽出顆果子來,瞧半天看不出是個啥東西。


    “百果第一枝”,二妞眉開眼笑的看著三郎慢一字一字往外蹦,她敢用餃子打賭,他定然聽不懂是什麽。


    果然,三郎眼眸迷惘,迷惘,還是迷惘,“你又故弄玄虛。”


    二妞癟癟嘴腹誹到,你才是才虛學淺呢,讓你平時讀書挑著看,為了考試而考試。


    “懿夫櫻桃之為樹,先百果而含榮,既離離而春就,乍苒苒而東迎”,二郎也拿了顆果子過來瞅了瞅,“這就是櫻桃?”


    她曾多少次吃這玩意吃到腹瀉,憑觸感都摸出來,何況是用眼睛看過的,“嗯,早春第一果,百果第一支,這個季節成熟的,應該就是它了,拿回去給娘看看,也許她認得。”


    二妞前世水果中的最愛就是櫻桃,雖然超貴,不過對她而言,構不成問題,因為喜歡,又是學的植物學,對它很是做過一番調研,二郎剛才詠出的這首由後梁宣帝所作的《櫻桃賦》,應該是最早描述櫻桃的詩詞,‘百果第一枝’的稱號許就出自於它,所以印象深刻,正好拿來鬧一鬧三郎。


    櫻桃在中國曆史上很早就已經有記載,不知道為何在這裏還極為罕見,她還從未見到過集市上有賣的,可書籍裏確有記載,二郎不就是從書中看到的,許是與西瓜一樣,隻流傳於權貴人家的宅院裏吧。


    識貨的人不會到這樣的地方來,來的人又不識貨。‘藏在深山人未知’,於是財神降臨到她家了,二妞激動的想要顫抖。


    “蘭丫頭。二郎,你們在這守著東西,大郎和三郎跟我再回去摘上一些。”


    鄭大虎已經信了八分。剩下的兩分回去再問問媳婦。


    “爹,我也要去”。二妞立即對這樣的安排表示出極度的不滿。


    二郎往二妞身邊微微挪過來一步,以示同盟關係。


    “三郎留下,其他人都去吧”,鄭大虎立即做出調整。


    迫於鄭大虎眼神的壓迫,三郎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回去,他爹這個大家長是很開明,可前提是與二妞無關。


    二妞瞅著零零碎碎。點綴了半邊山坡的櫻桃樹,臉上和心裏都樂開了花。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鄭大虎把背人用的那個背簍,也裝了滿滿一簍子的櫻桃果。


    貪心是要付出代價的,二妞回到家裏,脫了鞋一看,左腳五個水泡,右腳五個水泡,倒是公平的很。


    “忍著點,等會就好了。”


    “大姐。一點也不痛。”


    她要是在吸氣時不發出‘吱吱’聲來,這話還是有說服力的。


    薑氏從裝雜物的櫃子裏,拿出裝獾油的那個罐子,再走回炕邊來。“你別心疼她,痛也是自找的,看她以後還一天到晚的想往山上跑不。”


    話雖這麽說著,卻是接過大妞手裏的針,準備親自給她挑剩下的那幾個水泡。


    “娘,人家今天是功臣。”


    薑氏還真就是認得櫻桃,這東西比不得西瓜珍貴,可也不是如桃杏一般,尋常就能得見的,應該能賣個好價,山上還有不少,又是筆大收入呢,這還不是功臣嗎?


    大妞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的噗嗤笑出聲來。


    薑氏好氣又好笑的說到,“對,大功臣,晚上給你喝羊湯。”


    “娘,我吃肉就好”,明天用羊大骨熬出的粥那才叫香哩,可惜大骨熬湯需要用文火,這樣熬出來的才是精華,是個費功夫的活,這會兒羊皮還沒剝下來,爹和哥哥們正在院子裏奮戰著呢,粥隻能等到明天才能喝到了,多啃兩塊肉湊合著過一宿吧。


    二妞從碗裏抓起三顆洗淨的櫻桃塞進嘴裏,左臉頰鼓動兩下,嘴巴再撅兩下,吐出三個核來,這不算什麽,她能同時吃七顆,不過在薑氏麵前,要保持矜持。


    “姑娘家吃東西是這樣的嗎,娘都白教你啦。”


    看吧看吧,這不就來了,二妞在心裏連翻白眼,麵上卻是嬉笑一下,然後收斂神色,一本正經的又捏起一顆櫻桃,做個大姐閨秀吃東西的標準動作,待櫻桃順著喉嚨管下肚後,才是討好的看著薑氏直賣乖。


    對著這個精怪,薑氏想是恨也恨不起來,想笑又不願縱著她,隻好賞了她一腦瓜子。


    今天的收獲不菲,獵到的野山羊有一百多斤重,此外,還有兩隻野雞,三隻野兔,野鴿子一隻,還有三隻不知名的鳥,兄弟三人各有戰利品,三郎還爬到樹上掏下來鳥蛋八枚。


    剝了羊皮後,鄭大虎砍下半個羊身留著自家吃,其餘的連著野雞野兔一道,當下就拿到丁喬明的二叔丁富貴家去了。


    他家做的就是這門生意,收了這些野物再轉手賣出去,鄭大虎以前打到的獵物有多的也是賣給了他家,這個季節裏,東西存放不住,自己拿去鎮上賣也多不出幾文錢來,沒得要去浪費時間。


    鴿子可是好東西,鴿子湯大補,二妞原本不知道山上還有這玩意。


    鄭大虎對這類的小東西看不上眼,今天因著大郎三個跟進山,為了練手,見什麽就射什麽,這才無意中得到的。


    這麽好的東西當然不能浪費,二妞在心裏頭已經開出來五六道以鴿子為主材的大補湯,以後也要督促了虎爹和哥哥們多弄些回來才好。


    至於那三隻加起來也就兩斤重的不知名的鳥,一家人都瞧不上眼,便合著羊頭一起賞給劉常貴家。


    ――――


    卡文好幾天,寫得真痛苦,今天晚上才開了竅,已經半夜了,桃自己給自己鼓鼓勁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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