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在阮沅這兒呆了一個禮拜了。


    阮沅的生活狀態,因為他的到來,發生了質的改變:飯菜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家裏有人整理,連床單被褥都有人換曬……她的冰箱裏,再也發現不了凍爛的白菜,她的收納箱裏,再也找不見放了超過一天的髒衣物,而且宗恪嚴重警告她,再也不許她吃方便麵。


    阮沅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像頃刻之間,有無限的光芒照進她原本黑暗的世界裏。時光,像是被誰偷來的,她過得忐忑不安又愉快無比。下了班,她哪兒都不去,恨不得要一路小跑著回家,次日上班前,又拖拖拉拉不肯走,好幾次阮沅都差點打卡遲到。隻要是不上班的時間,他們倆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吃飯時,一塊魚肉在倆人嘴裏繞來繞去,經常吃到一半,飯桌都沒了人,跑去臥室上演限製級電影……他們那樣子就好像,要把之前半年欠缺的親密悉數補齊。


    就像一下子鑽進天堂,阮沅搞不清狀況,也不願多問。起初幾天她完全投降,一切都由宗恪來安排,她自己每日去上班,回來熱飯熱菜在鍋裏,幹淨衣服和燒熱的洗澡水放好了,連床上的床單都平整雪白,沒有折痕。


    哦對了,那上麵,還有個男人不太耐煩地等待著她。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阮沅想不通,兩個人的身份互換了、反過來了,宗恪在做她之前做的事情,現在是他在服侍她了。


    而且,為什麽他還不回去?


    開始幾天,阮沅還沒有太在意,她想。或許宗恪是在宮裏太累了,想出來休息一下,她最好還是不要多嘴去問他。


    再說。他多留一天隻會便宜了她,阮沅心情黯然地想,早晚宗恪得回宮裏去。又何必追問分離的時間呢?


    所以阮沅也暗想,宗恪所言的“總能找到辦法”。其實是指這種“周末夫妻”吧?他平日裏在那邊處理政務,等到休息了再過來和她團聚,既然阮沅不可能回宮裏去,那麽有效的解決辦法,也就隻有這了。恐怕宗恪這趟過來,又不知道要被那些大臣們絮叨成什麽樣呢,時日久了。會不會有大臣聯名上書,指責皇帝的這種擅自離宮的舉動呢?


    想到這兒,阮沅就想不下去了,她甚至懷疑宗恒他們,現在都在恨她,這讓阮沅暗自傷心。


    她沒什麽資格奢望更多的未來,現在倆人能享受這短暫的相聚,已經是上蒼恩賜了。雖然明知道其實分手更加合理,但理智無法打敗情感,既然兩個人都做不到。也隻好先就這麽湊合了。


    休息日的晚上,倆人坐在陽台上看風景。陽台很小,老房子都不肯給這種無用的地方太多麵積,而且房東堆了好些雜物。剩下的空地,也隻夠放下一張藤椅的。


    阮沅就坐在宗恪身上,他抱著她,在陽台上吹著夜風,宗恪把臉貼著她的鬢發,摟著她的腰,倆人總是能喁喁私語很久,盡管說的都是些不打緊的廢話,他們卻全都覺得愉快無比。


    陽台對著的不是街道,而是小區內部,他們對麵就是另外一棟房子。


    阮沅指了指前麵:“看見了麽?那棵枇杷樹。”


    “看見了,怎麽?”


    “那上麵,有好多好多枇杷果呢。”阮沅惋惜地說,“可甜了!”


    小區是老式的,但是很多年前,每一棟房子之間都種了一些樹,這些樹的樹齡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正對著阮沅他們這個單元的,是一株枇杷樹。


    樹長得挺高,樹冠頂端差不多與五樓平齊,而且枝葉繁茂,鬱鬱蒼蒼一大棵。之前白天宗恪沒注意到枇杷樹的狀況,經過阮沅這麽一提醒,他才了解。


    “是麽?有人摘麽?”


    “沒有。”阮沅搖搖頭,“太高了,瞧,果子都長在枝條上,就算攀著樹幹也夠不著,我聽說,上個禮拜有人爬上去想摘枇杷果,結果摔下來,把腿摔斷了。”


    “好可憐啊!”


    “所以大家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流口水。”阮沅咂咂嘴,“樓上的平視,樓下的仰視,一樹的枇杷果,誰都動不得。”


    宗恪被她逗樂了:“那你怎麽知道很甜?”


    “咳,居委會有個老大爺拿了兩根竹竿,綁起來,想敲一些果子下來,脖子都酸了,敲了一下午才敲下七八個,正巧我路過,他就分了我一個,肉很多的!甜得很呢!”


    “唔……”


    宗恪想了半天,忽然推了一下阮沅:“來,讓開。”


    阮沅站起來:“幹嘛?”


    “現在幾點了?”宗恪起身走進屋裏。


    阮沅跟著他進了屋,好奇問:“你想幹嘛?”


    “已經十點了,應該可以了。”宗恪笑了笑,“去摘枇杷果。”


    阮沅嚇了一跳!


    “現在去啊?!”


    “再晚了我也困了嘛。”


    “可……可你就這麽去啊?”


    宗恪想起來,一拍腦袋鑽進廚房,然後拿了個塑料袋出來:“用這個裝著就行了。”


    他說完,又指了指陽台:“你過去瞧著吧。”


    然後宗恪就出了門。


    阮沅回到陽台上,她怕人瞧見,把房間裏的燈都關了,再趴在陽台欄杆上,使勁兒往下看。


    不多時,她就看見宗恪來到那棵枇杷樹下,衝她揚了揚手。


    接下來,就見宗恪瞧瞧四下無人,身形一縱,騰空躍起一丈多高,像獼猴一樣竄上了枇杷樹!黑夜裏沒有燈,樹冠茂密,又是五樓那麽高,阮沅瞧不清楚,就隻見有模糊的影子,在枝椏間跳來跳去,把枇杷樹弄得沙沙響。好在那晚有風,樹木的響聲混成了一片,宗恪攪出的動靜不算引人注意。


    阮沅等了約莫二十分鍾,這才看見宗恪一躍從樹上下來,一溜煙沒了蹤跡。


    她趕忙奔到門口,把門鎖打開,不多時,阮沅就看見宗恪進屋來,他的手上拎著滿滿一袋子枇杷果!


    “你太神了!”阮沅叫道,“是怎麽摘到的啊!”


    宗恪得意得不行,他故意揮揮手:“去去,拿個盆來!”


    阮沅趕緊一副小跟班樣,跑去廚房拿來平日洗菜的盆。宗恪把袋子裏的枇杷果倒進盆裏,阮沅目測了一下,足足有五六斤!


    她將盆子端去廚房,仔細把果子全都衝洗了一遍,這才拿回客廳來。


    “快嚐嚐!”宗恪說。


    阮沅拿起一枚果子,撕掉薄薄的果皮,塞進嘴裏。


    “好甜!好好吃!”她興奮得手舞足蹈,好在沒忘記宗恪,又趕緊剝了一個塞進他嘴裏。


    “真的很甜。”宗恪也讚,“而且純天然,沒打農藥也沒施化肥。”


    “對啊對啊!”阮沅高興壞了,“這兩天都不用買水果了!”


    宗恪被她鼓勵得越發來了勁,又說,那旁邊幾棟應該還有枇杷樹,明晚上他再去摘。


    阮沅笑歎:“你啊,咱們這是偷果子!偷東西還偷得那麽積極。”


    “那又怎麽樣?多摘一點,吃不完分到居委會去嘛,大家都可以分享啊。”宗恪將枇杷塞進嘴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放在樹上也被灰喜鵲給啄掉了,要麽就曬爛了,那才是可惜呢!”


    宗恪的主意倒是不錯,阮沅想,可是人家若問起來,她該怎麽回答呢?


    我養了個會輕功的男人,是他夜裏用“縱雲梯”爬到樹上摘的――難道讓她這麽說麽?


    ……


    第二天阮沅上班的時候,看見好些人圍聚在那棵枇杷樹下,議論紛紛,阮沅忍不住好奇,走過去聽了聽,原來大家正在議論怪事情:昨天還果實累累的枇杷樹,一夜之間,一顆果子都沒了!


    “是不是動物園的猴子跑出來了?”有人說,“動物園離咱這兒隻有一站路,一定是猴子跑出來摘的果子!以前‘都市快訊’裏麵播過的!”


    還有的人說,昨晚十點多,他從廚房偶爾探頭往外看,好像是看見樹上有個影子。


    “搞不好真的是猴子!老婆還說好像是個人,怎麽可能!人哪有本事爬那麽高?我看見它跳來跳去的,靈活得很!”


    還有人說,這猴子太精明了,還知道挑肥揀瘦,全小區,就屬這棵枇杷樹的日照角度最好,果子最甜。看,果然摘得精光!


    隻是奇怪得很,怎麽這猴子吃果子不吐皮呢?


    阮沅強忍住狂笑,低頭匆匆從人群邊上走過去,她手裏還拎著垃圾袋,袋子裏,恰巧是滿滿的枇杷果皮。


    那晚上回家來,吃飯的時候,阮沅就把小區今日發生的“奇案”說給宗恪聽,她邊說邊笑。


    “我當時,真怕人攔下我,要檢查我手裏的垃圾袋。”她說,“萬一被發覺了我怎麽解釋?‘你們議論的那隻猴子就是我男朋友’?要是讓他們知道,肯定得罰咱們的款!”


    阮沅隨口這麽一說,宗恪卻捕捉到了裏麵那個名詞。


    他哼了一聲,掀了掀眼皮:“我是你‘男朋友’啊?”


    他這一句話,阮沅醒悟,自己說錯了。


    她的臉有點紅,不過還是放下筷子:“老公,是我說錯了。”


    宗恪的表情這才愉快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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