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這下終於放了心,宗恪就一個勁兒嘲笑她,說這多沒意思啊,還是努力生隻恐龍出來吧,往後他也好帶著恐龍兒子上街打架、耀武揚威。


    對丈夫的打趣,阮沅也沒怎麽反駁,最近她的妊娠反應好了許多,仿佛隨著孩子的成形,那些嚴重的不適也漸漸離她遠去,阮沅逐步習慣了笨重不堪的自己。


    宗恪更忙碌了,每天的飯菜都是他來做,阮沅胃口不大好,他就想著法的變花樣給她做吃的,不光是主食,還有各種零食,阮沅懷孕,食量也變大了,口味不定,今天想吃甜的,明天又突然要吃酸的,曾經她打死也不肯嚐一口的榴蓮酥,如今卻突然愛得不行,叫宗恪沒完沒了給她做。弄得宗恪哭笑不得,說自己現在一身榴蓮味兒,頂風臭十裏,一進公司人見人躲。


    胎兒性別的鑒定是宗恪找熟人偷偷做的,其實這是季興德的要求,因為陳煒的父母得知了阮沅懷孕的事,一定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他們說,這樣也好早早替孩子準備將來,反正他們老兩口沒事情幹,現在他們終於有的忙了:無論男孩女孩,他們都能給設想出一條璀璨的人生路來。


    本來阮沅和宗恪對此采取無所謂的態度,但是既然老人們那麽心急,那就去檢查檢查,這也沒什麽。早定下來,也好早點買嬰兒衣服。


    結果皆大歡喜,阮沅懷的是男嬰。


    對檢查結果,宗恪很高興。他說沒想到又是個男孩子,他想要女孩的心願,看來又得往後推了,阮沅就笑他得隴望蜀。眼下這一個都還沒生出來,他就開始巴望著下一個了。


    “女孩子多好,如果是個女兒。咱們就把你的玉麒麟給她,等她找到了好老公,再把麒麟繼續往下傳。”


    “男孩子就不能往下傳麽?”


    宗恪想了想。嘟囔道:“總覺得把身上的玉送給女人的男人,是浪蕩子啊。”


    阮沅撲哧笑起來:“盡愛胡說八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也顯得很高興,但是心中卻不由惴惴。


    之前阮沅暗自期盼,自己懷的是女兒,那樣的話,對宗瑒就絕對無害了,小公主無論多麽受父皇的寵愛,即便帶去了那邊世界。到最後也不過是配個英俊神武的駙馬,安寧度過一生。


    然而,她懷的卻是個男孩。


    雖然宗恪說過,這孩子就跟著他們在這邊世界生活,不和那邊攪合在一起,但是阮沅對此,卻不敢打百分之百包票。


    如果十多年後,宗恪在這邊過得厭倦了,偶爾想回去看看,他也許會想帶上孩子一同過去。讓他看看父親曾經的人生。而且這邊日子過得快,那邊日子過得慢,恐怕還沒等到宗瑒成年繼位,阮沅的這個孩子就已經十幾歲了。


    這麽一來。隻要讓這孩子踏上那片土地,朝中必然卷起無數波瀾——身為天子的血脈,怎麽可能不給一個封號呢?


    一邊是殘障無背景的太子,一邊是健康受寵愛的小王爺,群臣必得劃分勢力,結黨站隊,兩個孩子雖然無辜,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推上奪嫡鬥爭的前線。


    這些,本來是阮沅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是越仔細考慮,她就越覺得不安,最終還是把心事告訴了宗恪。


    阮沅說得非常認真,她不是以開玩笑或隨便猜測的口吻說這件事,她是真心替宗瑒擔憂,也替自己的孩子擔憂。宗恪聽她說完,也不由認真思考起來。


    阮沅說得不是沒有可能,宗恪比她更清楚什麽叫宮廷,那是以爭鬥和權謀為基調的世界,發生什麽殘忍的事都有可能。


    最後,倆人做了一個約定:不送這孩子去那邊的世界。


    “我倒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糟。”宗恪笑道,“你以為人家真樂意回去?那個沒電沒自來水、沒有iphone沒有超市的世界,就算讓他去當皇帝,他也不會肯的。”


    宗恪說得十分篤定,阮沅卻不以為然,在她看來,權力的誘惑是無限的,比起君臨天下,一個iphone又算什麽呢?宗恪這麽說是因為他有免疫力,可天下泱泱眾生,又有幾人嚐過權秉九州的滋味?


    宗恪甚至還說,如果阮沅實在擔心,那等孩子大了,就讓他離開國內。[]反正季興德的姐姐姐夫在國外,孩子也不愁沒人照看,等他獨立性強了,有了自己的人生領域,到時候即便告訴他一切,也沒關係。


    宗恪這樣說,阮沅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那晚夫婦倆說著這些閑話,不到九點,阮沅就連連打起哈欠來。她最近容易乏力,吃得多睡得多,總是自嘲快成豬八戒了。


    但是宗恪卻不許她再熬夜,他趕緊起身關掉電腦,麻利地給她整理好床鋪,讓阮沅躺下來,給她蓋上薄毯。


    天已經秋涼了,雖然老話說春捂秋凍,但是宗恪可不敢讓阮沅凍著,好在阮沅懷孕之後雖然麻煩事兒多,身體卻一直挺好,沒有生過病。


    阮沅躺在床上,宗恪靠在她身邊,他輕輕撫摸著阮沅的小腹,現在阮沅還不算太顯懷,但一想到那裏麵有一個小生命,宗恪就覺得異樣。


    他也不是沒有當過父親,但是之前縈玉懷孕的階段,發生了太多糟糕的事,而且縈玉也曾故意流產過,那一次,為了防止皇後再度自戕,他是叫很多宮人和侍衛日夜看守、幾乎把懷孕的縈玉當成犯人一樣看管著。


    上一次當父親,宗恪毫無快樂可言,倒像是在一場輸定了的戰爭裏,疲憊拖延著的戰士。


    這一次,總算是一切正常了,他有一個愛著他的妻子,又將有一個注定要愛他的孩子,簡直沒有一點讓他不滿意的地方,和上一次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別。這讓宗恪都忍不住擔心,生怕哪裏再出一點錯,到最後。又弄得滿盤皆輸……


    “家裏要不要買些厚墊子?”他突然問,“把客廳臥室和廚房鋪一鋪?”


    阮沅一聽,笑起來:“你累不累啊?好好的。買什麽墊子?”


    “咦?要是地上有水,你走路不當心。摔倒了怎麽辦?”宗恪很認真地說,“至少把過道鋪一鋪,這樣安全些。”


    “我沒那麽笨手笨腳。”阮沅拍拍他,“我在家,行動都很慢的,走路也盡量扶著桌椅,哪裏會摔著?”


    宗恪不出聲。


    阮沅看他這樣。忍不住笑。


    “你這樣,沒事兒都能被你想出事兒來。”


    宗恪聽她這麽說,也笑道:“我這不是緊張你麽?”


    “你啊,瞎緊張。”


    宗恪俯下身,對著阮沅的小腹說:“小子,好好聽著,這段時間一定要老實呆在你媽的肚子裏,不要急著出來,等到了時辰,老子自然帶你玩遍這花花世界。要是敢不聽話出來太早,老子就打你的屁股!”


    阮沅被他說得直樂,說宗恪這樣子,活像是對著敵軍喊話。


    後來她沉沉睡去。夜漸深了,她模模糊糊感覺到,宗恪給她把毛毯掖了掖。


    ……日子過得飛快,一錯眼,幾個月平安過去,到了預產期,阮沅果然順利產下一個男孩。


    孩子很健康,哭聲嘹亮,連醫生們都讚賞說,一定是個很棒的男孩。


    宗恪高興壞了。


    孩子滿月的時候,他宴請了季興德和華揚的老總,以及幾個深交的朋友。大家都說這孩子漂亮,而且眉眼像極了宗恪。


    後來季興德問他,打算給孩子取什麽名,宗恪說他還沒太想好。其實阮沅知道,那時候他已經琢磨好了,隻是不大方便和季興德說。


    季興德猜出了宗恪的意思,他便說,還是讓這孩子姓宗吧,別再姓陳了。


    於是,孩子就被宗恪取名為“宗瑤”。


    宗瑤剛出生那一兩年,三口之家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宗恪像得了大寶貝似的,每天下班哪兒都不去,就回家抱兒子,連阮沅都嗔怪他太寵孩子了,簡直沒個底線。


    但是宗恪卻完全不在乎,他說他自己小時候慘,宗瑒小時候也慘,現在宗瑤來到這世上,怎麽還能讓他重複父兄的命運呢?所以,他一定要對他好,用最大限度去愛這個孩子。


    這話說得阮沅感慨,從此,也不再阻攔宗恪溺愛兒子了。


    宗恪是個很好的丈夫,這一點,阮沅早就知道,事實證明,如果給宗恪一個溫暖的家庭,還有愛他的妻兒,那他就能成為最棒的父親。宗恪對孩子極有耐心,有時候連阮沅都受不了兒子頑皮,忍不住要嗬斥他,宗恪卻總攔著,他說,男孩哪有不頑皮的?老老實實聽話的那是呆子,孩子這樣活潑,才表示他很健康。


    阮沅無法反駁,她是家庭主婦,隻在家照顧兒子,宗恪還得出去上班,在外麵打拚,晚上累個半死回到家,又要接手孩子的事兒,他都一點怨言沒有,她又憑什麽要抱怨孩子很煩人?


    所幸宗瑤雖然頑皮,卻十分可愛,又漂亮聰明,人見人誇。而且宗瑤特別粘宗恪,每天晚上宗恪一到家,剛會走路的宗瑤,就一隻小手抓著一隻拖鞋,搖搖擺擺衝上來,把拖鞋放在父親麵前,說:“爸爸,鞋……鞋……”


    宗恪每次都感動得不行,鞋也顧不上換,就抱著兒子使勁親,他和阮沅感慨道,還是自己的孩子對自己好。


    阮沅見狀,不免鬱悶,孩子在她跟前瘋鬧頑皮,任性得很,從來不肯聽她的,可一到了父親跟前,就像是換了個人,變得又乖又懂事,比電視上的標準小孩還要討人喜歡。


    也因此,宗恪把宗瑤當成了心肝寶貝,生活中,一切以孩子的要求為標準,不管多累多困,每晚也必然要抱著宗瑤,給他念故事書,哄他睡覺。


    那時候,阮沅還以為這生活會繼續下去,他們三口之家會一直在一起,不分離,每天都能這樣甜蜜的生活。


    但是宗瑤三歲那年,打擾他們寧靜的人,終於出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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