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仍舊打的,到了一處咖啡廳,進去還沒走兩步,不遠處就有人朝著程菱薇晃動胳膊。[]


    “哦!在那兒!”程菱薇滿臉微笑,也衝著對方晃了晃手。


    倆人走過去,原本坐著的一對夫婦此時站起身來,女的和程菱薇差不多年齡,打扮得挺年輕。


    “這是我同學,溫晴。”程菱薇說,“一直一塊兒讀書,十多年的交情。”


    她說完,又向溫晴夫婦介紹了秦子澗。


    溫晴是電台主持,她的丈夫是公務員,三十五歲上下的年齡,老於世故的模樣,是程菱薇大學同校的師兄。


    一進咖啡廳起,溫晴的眼睛就盯著秦子澗,她完全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嬌花同學,這就是你的家屬?太驚人了!難怪你都不帶出來給我們看!”


    “嬌花?”秦子澗看程菱薇。


    溫晴笑起來:“你還不知道?是菱薇的外號,這丫頭最沒臉沒皮了,總在寢室裏自稱是嬌花,動不動往床上一躺,攤開四肢說:‘我是一朵嬌花,你們來蹂躪我吧!’哈哈哈!”


    程菱薇也笑:“可你們當時也沒客氣呀,不是全都撲上來蹂躪我了?”


    “咦?是你請我們來蹂躪的呀,如果不讓你如願,豈不可惜?”


    兩個女人說說笑笑,很是熱鬧,溫晴的丈夫便說:“坐下來吧,笑話等會兒再說,溫晴,先讓人家點些東西喝。”


    四人落座。程菱薇點了咖啡,她又問秦子澗。他搖頭,隻要了白水。


    之前程菱薇並未介紹秦子澗的職業,隻說了他的姓名。等到溫晴問起來,程菱薇便搶著說:“他是保密局的。”


    秦子澗微微皺起眉頭。


    “就是那種單位啦。”程菱薇故作神秘地說,“所以,沒有名片,也不能和人說是幹什麽的。”


    溫晴夫婦了然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菱薇你會來。”溫晴說,“在這邊工作?”


    程菱薇搖搖頭:“嫁過來的。”


    她又看看秦子澗,笑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這麽跟著過來的。”


    “這樣挺好!”溫晴拍了拍她的手,“我在這邊都沒同學。你過來了,咱倆也好有個伴兒。”


    兩個女人絮絮叨叨,秦子澗在旁邊,隻覺得索然無味,但是既然答應程菱薇過來充當活動背景,也不好中途食言。


    東扯西拉了一陣子,不知怎麽,就談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原來溫晴已經懷孕了。預產期是今年七月。


    “你們倆,還不打算要孩子啊?”溫晴問程菱薇。


    程菱薇微有點窘,她回過臉看了一眼秦子澗。對方的臉色沒有變化。


    “我們不打算要孩子。”程菱薇笑嘻嘻地說,“就這麽過,多好!”


    “現在這麽過挺好,等再過二十年,可就不好了。”溫晴的丈夫插嘴道,“等到老了,膝下無兒無女,那可很慘呢!”


    “咳,二十年之後的事兒,誰說得準?”程菱薇大咧咧地說,“你們是有老人催促,我們沒這方麵的煩惱。”


    “菱薇永遠特立獨行,特別得要命,所以才會找到這樣特別的丈夫,像星光大道上走出來的。”溫晴笑道,“她什麽都要與眾不同,不肯和別人一樣,做什麽都要做得讓人大跌眼鏡……”


    程菱薇覺得尷尬,她趕緊起身,拉著溫晴說:“走,先陪我去補個妝。”


    溫晴笑起來,又對秦子澗說:“想知道具體事件的話,得提前賄賂我哦!”


    兩個女人嘻嘻哈哈離開,留下男人們,氣氛有點尷尬。


    溫晴的丈夫看秦子澗不說話,臉色冰冷,於是趕緊說:“溫晴說話就是這麽隨便,我數落過她很多次,你別見怪。”


    秦子澗搖搖頭:“沒什麽。”


    剛才溫晴的那句話,依然縈繞在他耳畔,尤其是“特別的丈夫”,這幾個字像一把刀,深深插入他的心髒。


    ……腥腥的血流出來,沒有疼痛,隻有麻木。


    一進衛生間,程菱薇就嗔怪溫晴:“你啊,別把以前的事兒抖露出來!”


    “放心,我可不會提一個字。”溫晴笑道,“可是如果他有心,你以前那些事兒,他早晚得挖出來。”


    “他不會那麽做的。”程菱薇笑道,“秦子澗不是那樣的人。”


    倆人對著鏡子整理絲巾,溫晴歎了口氣:“真沒想到……”


    “什麽?”


    “你丈夫啊,剛剛你們走進來,我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程菱薇撲哧笑起來。


    “真的!菱薇,昨天我一直在想,到底你會嫁給一個什麽樣的人呢?我在心裏把能想出來的樣子全都想過了,還和老公說,哼,不管她嫁給誰,都不會出我意料之外!結果呢,你還是讓我大出意外了。”


    “他真的那麽讓你意外嗎?”


    “天哪,這還不叫人意外麽?”溫晴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哪怕你帶著黃曉明來赴約,我都不會這麽意外!”


    程菱薇再度笑起來。


    “之前我們幾個還在說,到底什麽樣的才合適菱薇呢?俗話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就我這幾年在紅塵裏摸爬打滾的經曆來說,越是鮮花,越容易栽到牛糞裏,鮮花指數和撞見牛糞的可能性成正比,”溫晴說到這兒,又看看程菱薇,“上個月我和羅婧婧通電話,提起你來,我們都說,像你這樣的鮮花,百分之百會落在牛糞堆裏,也不知道哪個窮形盡相的會挽起你的手……”


    程菱薇大笑,笑完之後,又道:“那現在呢?”


    “呃……”


    “現在,變成牛糞的是我了吧?”程菱薇故意說。


    溫晴也忍不住笑起來。


    笑過之後。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不過,看起來不太熱情?”


    程菱薇點了點頭:“他啊。就那麽個脾氣,天生的。”


    “你受得了麽?”


    “受不了也得受。”程菱薇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淡淡道,“他的一切我都得接納,受不了他的缺點,也就不能擁有他的優點。”


    溫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看來是真的了。”


    “什麽是真的?”


    “你真的愛上他了。”


    程菱薇笑起來:“本來就是真的,再也沒有的真呢。”


    溫晴忽然壓低聲音:“那麽,那個茶虎……”


    “噓。”程菱薇馬上道。“等會兒可千萬別提這個名字。我和茶虎真的沒什麽,本來他心裏就有忌諱。你別在秦子澗麵前提茶虎。”


    “知道了,放心好了。”溫晴歎了口氣,“茶虎當年,為你做得也夠可以的了,難道菱薇你一點都不動心?”


    程菱薇苦笑不已:“還要我解釋多少遍呢?茶虎心裏另外有人呢,我和他比手足還親,卻比路人還沒關係。”


    溫晴搖搖頭:“我是理解不了,你們都是一群神人。”


    等女人們回到座位上。溫晴的丈夫說:“費那麽久的時間。我還以為你們去八達嶺補妝去了呢。”


    溫晴笑起來:“哪能呢。談談前塵往事唄,不知不覺就忘記出來。”


    “為什麽不在這兒談?”她丈夫故意說,“我們就不能一起聽聽麽?”


    “那是因為。程菱薇的過去太像傳奇了。”溫晴忍笑道,“我不在這兒說,是為了照顧你們男人可憐的心髒。”


    本來她這句話是玩笑,而且很明顯是不想再細談了,然而誰也沒料到,秦子澗卻突然說:“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還算結實,所以你盡可以講。”


    溫晴笑道:“剛才不是說了麽?想聽,得先賄賂我。”


    “那你想我怎麽賄賂你呢?”秦子澗繼續問。


    “嗯,這個嘛……我要價不高。”溫晴繼續忍笑道,“五十萬。”


    “哇!溫晴你真是獅子大開口!”程菱薇說。


    “不多不多!”溫晴的丈夫也道,“這麽珍貴的消息,才區區五十萬……”


    “區區你個蟋蟀啊,溫晴你就這麽把我給賣了!你太不仗義啦!”


    “姐兒們,我本來是打算功成名就、寫回憶錄時,專門辟開一個章節,寫寫你嬌花小姐的,現在我提前公布,已經是賠本買賣了呀!”


    其實那時候,程菱薇已經察覺到,秦子澗的神情有些不太對了,然而這種改變太微弱,隻有朝夕相處並且熟知秦子澗的程菱薇,才能有所感覺,那夫妻倆卻全然不知,還在那兒繼續開著“暴人家的隱私到底該賣多少錢”的玩笑。


    就在這一片笑鬧聲中,一個冰冷的聲音冒出來:


    “好。五十萬。”


    秦子澗這句話一說,其他三個都愣住了。


    隻見秦子澗拿出支票簿,掏出筆來,刷刷寫了幾行字,然後“茨啦”一聲,撕下那張支票,放在桌上。


    “這是五十萬。”他表情平靜如死水,“現在,可以講了麽?”


    溫晴覺得很尷尬,她笑道:“真的是五十萬啊?別隨便塗一張空頭支票來哄我開心哦!”


    秦子澗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遞給溫晴:“你可以親自致電查詢。”


    目光落在桌上,溫晴丈夫的臉色也改變了,他看得出來,那是真的支票,從一家外資銀行開出來的,五十萬。


    “現在,可以講了麽?”秦子澗盯著溫晴,他的表情不變,雙目卻像釘子,死死盯著溫晴。


    知道要鬧得不可收局了,程菱薇一把抓過那張支票,三兩下撕碎:“開什麽玩笑啊弄得那麽真!”


    “我和你開過玩笑麽?”秦子澗冷冷看著她,“再說,是我開支票給溫晴,關你什麽事?”


    到此,就算再傻再不懂察言觀色,那夫妻倆也聽出事情的嚴重性了,溫晴的丈夫趕緊打岔:“叫你別亂說話吧?溫晴你個大嘴巴,我都還沒拷問你的過去呢,今天你回家以後,得給我一一交待清楚。”


    溫晴也趕緊幹笑道:“咳,我開玩笑呢,程菱薇那點過去可值不了五十萬,說得你聽了打瞌睡,我還得倒貼錢呢。”


    他們倆這麽一唱一和的,好容易把僵持的局麵給打亂,秦子澗這才輕輕哼了一聲,收起了支票簿。


    就是因為這麽一鬧,本來良好的氣氛也急轉直下,又勉強坐了一刻鍾,程菱薇終於不得不起身告辭。


    倆人從咖啡館裏出來,一直到坐上出租車,秦子澗始終一聲不吭。


    “你到底是怎麽了啊?”她問,“幹嘛那麽認真?搞得溫晴他們多尷尬……”


    “是她說,要五十萬。”秦子澗淡淡地說,“我就給她五十萬,難道不對麽?”


    “她那是開玩笑啊!”程菱薇急了,“你怎麽這麽點小事都要和她較真?”


    “哦,原來是開玩笑麽?”秦子澗轉過臉,目光平靜地望著程菱薇,“我倒是很想從她嘴裏,聽聽你過去的傳奇呢。”


    程菱薇哭笑不得:“什麽傳奇,哪裏來的傳奇?我的過去十分平凡好不好?”


    “是麽?”秦子澗笑笑看她,“你不是有過非常特別的過去麽?”


    他故意把“特別”二字的音加得很重。


    程菱薇歎了口氣,半晌,她才道:“她說的是我高中的事情,那事兒,和茶虎有點關係。所以我……本來不想和你說。”


    秦子澗不出聲,程菱薇無法,隻好繼續講下去:“高二的時候,外校有個小子一定要追我,怎麽趕都趕不走,天天守在我們校門口,煩得我沒法去上課。我回來和茶虎說了,茶虎聽了很生氣,就帶著人去收拾人家,結果沒想到,人家那邊也有黑幫的朋友,兩邊就火並了。當時這事兒鬧得挺大……出了人命。”


    程菱薇不敢再講下去了,秦子澗淡淡道:“然後?”


    她眨了眨眼睛,才小聲道“……我二叔發了很大的火,怪我不該把茶虎卷進這種垃圾事端裏,害得茶虎落了案底,原本茶虎是清清白白無案底的,他是為了我才去殺的人。後來,我二叔去警局保釋了茶虎,好在那事兒最後算他自衛,因為對方當時是持刀行凶,茶虎手裏沒有武器。然後……我在學校的名聲就壞了,就都傳說我和黑幫有關係,我怎麽解釋也解釋不清,所以溫晴她們才會提這事兒。”程菱薇歎了口氣,“二十年前的事兒了,我那時候還小,茶虎也還年輕,做事太衝動,你別生氣啊!”


    秦子澗不動聲色地拉開她的手:“我為什麽要生氣?和我又沒什麽關係。”


    “秦子澗,我和茶虎真的沒什麽……”


    “嗯,你現在想撇清?他為你殺人的時候,你怎麽不撇清?”


    程菱薇嚇得一哆嗦:“你可別這麽說!我和茶虎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和他有什麽又怎樣?關我什麽事?”


    他說的這麽平靜,程菱薇嚇得不輕,甚至都不敢再搭話了。


    倆人一路無語,沉默著到了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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