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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沒變化,他點了點頭:“我這就去和掌門說。”


    一頓飯的功夫,白清回來。


    “掌門同意了。”他說,“掌門命我將玨少爺送回去。”


    歐陽玨呆了呆,他緩緩點頭,低聲道:“麻煩你了。”


    東西沒啥好收拾的,來的時候帶了什麽,現在再帶走就行了,歐陽玨也沒忘記牆上的海報,他撕下來,重新疊好塞進包裏。


    來時穿的衣服也都洗幹淨了,他脫下來,重新換上,那是他們高中的校服,歐陽玨上的高中是省重點,時不常的上個新聞鏡頭什麽的,所以校服也挺講究的,不是那種肥大的運動衫,而是像模像樣的男士小西服。


    東西收拾好了,白清替他拎著旅行包,歐陽玨走到堂屋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翠三小丫頭垂著手站在他身後,有些膽怯地看著他。


    她很小的聲音說:“玨少爺,您真的不回來了?”


    歐陽玨衝著小女孩笑了一下,低下頭,沒回答。


    他知道翠三挺喜歡他,雖然歐陽玨從小就招女孩喜歡,但是翠三不是因為那個才喜歡他。


    歐陽玨和這山莊裏其他白家人不同,別人都有內力,看沒內力的仆傭就如看低人一等的貓狗,唯有歐陽玨不會用輕視的眼光看翠三。


    但是翠三也明白,這樣的歐陽玨沒法在山莊裏呆下去,他和她一樣沒有內力,但卻不能和她一樣做個簡單的仆傭,了卻殘生。


    他注定隻能離開這兒。


    出來的路上,照樣有人盯著歐陽玨,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很奇怪,身上穿著校服,頭發卻已經許久沒剪,長過了肩膀,僧不僧俗不俗的,像塊破損的七巧板,往哪兒放都放不進去。


    他來得尷尬,走得也尷尬。


    橙五依然站在馬車旁,恭恭敬敬等著他們。歐陽玨跟著白清上了馬車,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像是視頻回放。


    隻可惜白清不會再唱紅日給他聽了。


    倆人一路沉默,直至馬車停在了一個地方。


    歐陽玨下車來,才看見那是一片山林野地。


    “這是哪兒?”他問。


    “玄淵的附近。”白清說。


    歐陽玨一怔:“真的要跳水回去?”


    “不,不跳水。”


    白清沒再解釋,歐陽玨隻好跟著他。倆人在山林裏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白清停下來。


    他們站在一個天然岩洞的洞口。


    白清回頭看了歐陽玨一眼:“請跟緊我。”


    說完,他躬身鑽進洞裏。


    洞裏很黑,歐陽玨的心砰砰跳,他不敢落下半步,生怕一走神就跟不上白清了。


    倆人又走了一會兒,白清停下來,他好像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什麽,將它貼在洞壁。


    雖然光線幽暗,但歐陽玨依然看見,洞壁就像果凍一樣,慢慢軟化,然後,顯出一個新的洞口來!


    “這是怎麽弄出來的?!”歐陽玨嚇了一跳。


    白清沒有解釋,隻伸手握住歐陽玨的手,黑暗中,他的聲音更加刻板:“抓著我,您一定要小心腳下,千萬別鬆開我的手。”


    歐陽玨被他說得心裏砰砰跳!


    白清牽著他的手,從那個新出現的洞口穿過去,對麵依然很黑,但是歐陽玨感到,麵前頓時開闊了。


    極度的開闊,好像站在一片望不見盡頭的荒野上。


    “這是哪兒?”他顫聲問。


    “兩個世界的夾縫。”白清輕聲道,“一定不要迷路,否則就會變成不生不死的怪物。”


    歐陽玨的冷汗都下來了!


    “你知道路嗎?”他小聲問。


    歐陽玨不敢大聲說話,雖然四周圍靜極了,空氣裏隻能聞到一點土腥味,還有無機質的風在耳畔刮著,但是這空無一物的安靜裏,仿佛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我知道。”白清輕聲說,“跟著它就行了。”


    歐陽玨定睛一看,白清手上拿著一張卡片。那卡片上發著微微的紅光,雖然視線這麽暗,但是歐陽玨還是認出來了,那是一張公交卡!


    他差點被自己的腳給絆了個跟頭!


    他在那個城市生活了十七年,從能一個人出門就開始使用公交卡,對這玩意兒再熟悉不過,一點輪廓花紋他就能認出來。


    這種東西怎麽能夠連同兩個世界?!


    倆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公交卡上的紅光變得更清晰,歐陽玨正滿心糊塗著,突然不防備,一頭撞到白清背上。


    他抬頭一看,麵前竟然出現了一道門!


    那道門仿佛感應到了他們,自動往兩邊收縮,露出門後麵的東西。


    那是一節車廂一樣的地方。


    沒等歐陽玨驚訝完,白清已經率先走進了車廂。歐陽玨慌忙跟著他進來。


    門立即無聲無息地關上了。


    站在空蕩蕩的車廂裏,歐陽玨驚愕地打量著車廂內部的陳設。


    這是一節地鐵車廂!


    車窗上甚至還貼著蘇寧的廣告!


    “玨少爺,請坐下來。”白清說,“不然等會兒會被撞到。”


    “啊?”歐陽玨稀裏糊塗走到他身邊,坐下來,“被誰給撞到?這兒一個人都沒有啊?”


    白清沒有回答,同時,車廂微微一晃,歐陽玨感覺到,地鐵開了。


    這到底是哪裏的地鐵?!歐陽玨滿腹懷疑,為什麽車廂門會在兩個世界的夾縫裏打開?它現在在開動,它到底是在往哪兒開?!


    歐陽玨隻覺得後脖子的雞皮疙瘩,就如同促銷商場門口的大媽,爭先恐後地奔湧!


    開了一會兒,車停下來,兩邊車門全都打開,轟隆隆!一大群人湧進來!與此同時,巨大的噪音,地鐵站的報站聲,工作人員舉著小喇叭讓乘客不要擁擠,可以等下一班的疲憊叫喊……也一同湧了進來!


    歐陽玨目瞪口呆望著衝進來的人群!


    同時他也看見,車廂內部的指示燈亮了,門上麵的線路圖和前進方向的細小的紅燈也跟著亮了——剛才車廂裏是什麽都沒有,隻有慘白的照明燈的!


    喧囂擁擠,嘰嘰喳喳的乘客沒多久就把車廂填滿,人太多,把坐在角落的歐陽玨擠得不行,隻能又往白清那邊靠了靠。


    他聽見了報站的聲音,也頓時辨認出來,這是他住的那個城市裏,最擁擠的二號線起點站。


    怎麽會對接到了這裏?歐陽玨一腦袋的問號,他看看白清,白清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


    男人身上還是在山莊裏穿的那身長袍,頭發也束著,這讓他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這個城市以龐大的大學城出名,年輕人多,玩的也多,像白清這樣打扮古怪出行的,早就不是什麽稀罕物了。


    車廂裏,甚至連拍照的都沒有。


    這時,白清也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包,他從包裏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是我。”他冷淡地說,“你們準備好車。”


    “你在和誰打電話?”歐陽玨問。


    “在這邊雇的人。”白清說,“掌門或者其他人過來,臨時找人幫忙不方便,所以專門雇了一批。”


    “為什麽咱們能進地鐵?”歐陽玨又問,“那張公交卡到底是啥玩意兒?”


    “就是公交卡而已。”白清說,“隻要是鏈接b兩個空間的東西,都能用。”


    歐陽玨聽出白清語氣的簡略,他明白,白清不想和他說得太清楚。


    也對,他如今已經不是白氏山莊的人了,已經是個外人了,白清和他說那麽多幹嘛?


    歐陽玨想到這兒,有些心冷,他淡淡地說:“你不用送我了,接下來我知道怎麽走。”


    “掌門說了,要我將玨少爺您親手交到蕭桐那兒。”


    歐陽玨麵無表情道:“這麽點路,我死不了的。”


    白清看了看他,藍黑的眼睛又閃爍了一下。


    “您以為仇家隻是想殺您嗎?玨少爺,白家的仇人,恰恰不會讓您死得那麽痛快,他們甚至不會以殺人為目的。”


    歐陽玨聽得身上一陣陣發寒!


    “那他們要怎麽做?”


    “您是掌門的嫡子,簡簡單單殺了您,隻會給自家惹禍上身。既然是執意來尋仇,當然不會那麽簡單。”白清抬起頭來,他望著擁擠在車廂裏形形色色的男女,此刻好像是下班的時候,不知誰悄悄把食物帶上來了,車廂裏有股淡淡的蔥油餅味兒,一臉倦色的工薪族在打瞌睡,領帶結歪到了肩膀。插著耳機的中學生低頭玩著遊戲,手機屏幕上火花四濺,光亮映著那張專注青澀的臉。還有,臉上抹得桃紅柳綠的少女,旁若無人和她未成年的男友擁吻,時不時發出咯咯輕笑。


    “如果我是白家的仇人,我會把您完好無損地擄了去,讓您好吃好喝呆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給您找十個八個女人……”


    歐陽玨聽著,噗嗤笑起來:“這是要幹嘛?把我當祖宗供起來?”


    白清沒笑,轉過頭來,掃了他一眼,歐陽玨忽然覺得皮膚一緊,白清剛才那一眼,像出鞘刀劍的鋒芒,含著與生俱來的殺意,看得人心裏直發抖。


    “……等到那些女人生下您的孩子,也就是掌門的孫子,您猜他們會怎麽對待這些小孩?販去青樓妓館算是不錯的出路,還可以留下一兩個素質不錯的,專門教他邪門功夫,灌輸他仇恨,讓他認定白氏山莊是自己終生大敵,實在不堪用的,就斬斷四肢,往身體裏打進奇形怪狀的藥,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關進籠子送去各處展覽,逼著他們和獸類,繼而昭告天下,這是白氏山莊白家掌門的孫子……”


    “別說了!!”


    歐陽玨一把抱住自己的頭!


    他那一嗓子,把車廂裏的乘客都驚動了,大家紛紛看著他和白清,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兩個人。


    白清仿佛真的不會看人臉色,他繼續用那種慢條斯理,毫無波動的聲音道:“這是一種間接的利用,複仇時間很長,比較麻煩,適合那些仇深似海的仇家,還有些人沒這麽大耐心,隻想逮住您盡快泄憤——”


    “我求求你別說了!!”


    白清終於閉上了嘴。


    歐陽玨的腦子嗡嗡作響。


    白清的話很惡毒,但他明白,白清不是故意刺激他,他說的,就是事實。


    那些人,真的會這麽幹。


    他早就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是白夜的兒子,他出了什麽事,他的後代出了什麽事,全都和白夜有關,和白氏山莊有關。


    一旦落入仇家手裏,他就是注入白家的艾滋病毒。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落入他人之手以前,盡快自殺,以絕後患。


    他慢慢放下手臂,又衝著白清瑟瑟伸出手來:“……毒藥呢?”


    白清看了他一眼,這才道:“我臨走時,會給您安好的。”


    安好?安在哪兒?牙齒?心髒?……


    地鐵到站,白清站起身,歐陽玨渾渾噩噩跟著他,一路從地鐵站出來。


    等在出口的是一輛黑色豐田皇冠。


    兩個墨鏡男看見白清和歐陽玨出來,訓練有素地拉開車門。


    歐陽玨跟著白清上了後座,白清將蕭桐的地址告訴了司機,車輛安靜地朝著目的地駛去。


    確實是下班時分,地鐵站附近的車流很大,人也多得要堆起來。


    歐陽玨這才意識到,車裏開著空調,他扭動了一下身體,感覺到剛才出地鐵口時,被燠熱的空氣撲出來的汗。


    “幾月了?”他突然問。


    副駕駛座的男人說:“八月。今天是十號。”


    歐陽玨呆了呆。


    他離開這個世界是四月份,轉眼,四個月過去了,高考都放榜了……


    “能去一下我的學校嗎?”歐陽玨輕聲說,“現在時間還早,蕭桐……可能還沒下班,這邊離我學校比較近。”


    司機沒有立即答應,卻從後視鏡看了白清一眼,他看見白清微微頷首,這才打轉方向盤。


    現在是暑期,高三走了,高一還沒來,最近紅色高溫警報,準高三生們也被教育局好心堵在了家裏,整個校園空蕩蕩的。


    校園鐵門沒鎖,歐陽玨掰開掛在上麵的插銷,輕輕的聲音驚動了傳達室的門衛,保安從窗子裏看見一個穿著本校高三校服的學生,身上還背著包,他放下心來,懶得上前過問,免得外頭熱浪撲出一身汗。


    車上的倆人沒進來,隻有白清,跟著歐陽玨不緊不慢往裏走。


    學校這種特殊場所,氛圍很古怪,它和寫字樓不一樣,寫字樓那種地方即便下了班,頂多變得安靜了點,光線暗了點,感覺上沒有多大變化。


    學校裏,有學生在的時候,即便是上課時間,你也會覺得整棟樓是活著的,有強烈的生命感。然而等到放學,或者放假,整棟樓空蕩蕩,沒有人,沒有燈,沒有一絲聲響,隻剩下黑乎乎的窗戶和緊閉的門……


    那種時候,仿佛整間學校都跟著死去了。


    歐陽玨仰頭望著熄燈的教學樓,他看得見,隻有高三的教師辦公室還開著燈,裏麵似乎有人影。


    他還記得最後那天,他跟著白夜,倉惶離開學校,那時候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想到時隔多日,他又站在了這兒……卻已經錯過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所以,光榮榜也應該出來了吧?


    想到這兒,歐陽玨胸口微微疼痛,白清說得對,內力什麽的,武林的位次什麽的,那些對他而言,沒有高考的分數來得重要。


    教學樓旁邊,公告欄上,貼著嶄新紅底黑字喜報,粘住了歐陽玨的目光。


    他慢慢走過去,看見前麵的兩三張,那是今年考上清北的學生,歐陽玨記得喜報上熟悉的名字。


    他揚著臉,靜靜看著喜報上飛揚的墨跡,突然回頭,衝著白清一笑:“這倆平時成績,都是排在我後麵的。看來今年題目不難。”


    白清默默看著他,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但是眼睛裏微微閃著光。


    歐陽玨繼續往後看,喜報後麵是學校專門做的功勳欄,一排排的人名,一排排的高考分數,以及被錄取的學校,從高到低的排列……


    歐陽玨抬起手,手指按著一排排名字往下數,每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他認識的人,有的,非常熟悉,就坐前後排,時不常出現舌頭碰牙齒的小齟齬,也有考砸的時候,同聲共氣的安慰。那些他不太熟的,都是人名對得上臉的別班同學,年級前麵那十幾個人,互相之間不可能心裏沒有數。


    他看見了副班長李瑩的名字,歐陽玨有些意外,李瑩考得不好,雖然上了一本,但遠不如她平時的成績。


    歐陽玨正沉浸在痛苦與失落中,忽然聽見身後白清低聲道:“玨少爺,有人過來了。”


    歐陽玨一怔,回頭道:“是保安嗎?”


    “不,是您的那位女先生。”


    歐陽玨愕然,他眼神一凝,從教學樓那邊走過來的,是邵小雲!


    邵小雲今天是來處理收尾工作的,他們幾個高三班主任,辛辛苦苦又打發了一屆,學生們各奔前程,有了去向,他們這些班主任們,卻落下了一絲難言的失落,有的班考得特別好,整體發揮出色,班主任也喜滋滋的,有的班差強人意,班主任雖然心裏不是滋味,但大麵上,也得護著自己的學生。


    邵小雲屬於後者,他們班這次整體考得不如預期,雖然是火箭班,呈現出的卻是曆年來最差的水準。


    他們班今年高考之前,狀況頻仍,先是一個學生在校內意外死亡,同一天,全班第一名忽然不告而走,失去行蹤。


    那段時間班上謠言四起,人心浮動,死亡女生的家長跑到學校來,不依不饒地鬧,找學生簽名,在門口扯橫幅,就差沒把屍體抬到操場上來,他們認定是校方安檢不過關,他們的女兒死得冤。


    這件事最後以校方賠錢了事,邵小雲極為憋屈地向學生家長道了歉。


    鬧成這樣,雖然老師和家長聯手彈壓,要求學生們穩下心來專注學習,但是人的心又不是發改委的油價,怎麽可能說穩就能穩下來?


    邵小雲不是第一回帶高三畢業班,但今年這屆,是她帶過的最糟心的一屆。


    她還記得那個失蹤學生的家長在電話裏對她咆哮:“你們不要逼我了!你以為我不想讓阿玨回來嗎?!”


    話筒那邊傳來男人失聲哽咽。


    後來到學校這邊來解釋的,不是電話裏痛哭的男人,而是一個自稱他未婚妻的女性,她說蕭桐也是受害者,歐陽玨是被人綁架了,他們夫婦已經報警,但是警察到現在也沒找到人。


    她還記得,那位黎小姐說的是“誘拐”,仿佛那麽大的男孩子,是被人用兩三句話給騙走的。


    今天過來學校,翻著手頭那份成績單,聽著其他班的班主任興致勃勃地談論,邵小雲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歐陽玨到底去了哪裏?她那個成績最出色的學生,為什麽沒有來參加高考?


    本來今晚學校已經定了犒勞的酒席,高三的老師都要去,但邵小雲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推脫自己感冒了,提前從辦公室出來。


    到了樓底,邵小雲無意間往旁邊公告欄看了一眼,她的目光,頓時停在那個穿著高三校服的學生身上。


    她渾身劇烈一顫!


    那個男孩子,正是失蹤了四個月的歐陽玨!


    邵小雲發著抖,她快步向公告欄走過去,腳下的半高跟崴了一下,差點把她的腳踝給崴斷了!


    “歐陽玨?!真的是你!”


    當邵小雲看見歐陽玨時,歐陽玨也看見了她,他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想避開,但還是停住了腳步。


    他望著邵小雲,好半天,才輕聲道:“邵老師。”


    邵小雲隻覺得身上像是發燒一樣,忽冷忽熱,她想問歐陽玨這段時間去哪兒了,為什麽不參加高考,但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古怪。


    是的,麵前的男孩子依然穿著高三的那套校服,但是他的頭發變得很長,發尾過了肩膀,他的臉色也白了很多,缺乏血色。


    最奇怪的,是站在他旁邊的年輕人。


    那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頭發卻像古人一樣束起,身上也是古典樣式的長衫,整個看上去不倫不類!


    邵小雲忽然警惕起來!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歐陽玨的胳膊,卻轉頭,充滿敵意地看著白清:“他是誰?歐陽玨,這是不是綁架你的人?!你叔叔已經報警了!不要怕,他不敢傷害你的,這是在學校裏!”


    歐陽玨一時,哭笑不得。


    他輕輕掙脫邵小雲的手指。


    “不是的。”歐陽玨輕聲道,“邵老師,我沒被人綁架……他也不是壞人。”


    “那他是誰?!”


    歐陽玨咧咧嘴:“白清他……他是我爸的,呃……”


    白清抬頭,往校園那邊看了一眼,他忽然低聲道:“玨少爺,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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