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時,寢宮內的氣氛有些曖昧。


    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年和一位青衫女子相對而立,四目交接,動也不動。而且,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的......


    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他來找她的,還說陪他好好地說會兒話,此時又隻是這麽看著,不言不語。


    雲中秀不甘示弱地回看著,可是看著看著,她的眼神便開始閃躲。


    不能怪她,實在是麵前這少年的眼神太過熱烈。裏麵似是有一團火,能將一切他所注視的東西全部化為灰燼......


    雲中秀有些忍不住了,很想開口問問他究竟是有何事,又不想輕易示弱,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地看著他,還帶著些許的氣惱,些許的不甘心。


    自己都如此深情了,她也應該深情一些吧,可是對麵的女子卻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恨不得要將他吃了一般。


    ‘撲哧’一聲,司遠笑出聲。緩緩收回視線,他看了看有些冷掉的飯菜,這才笑著開口道:“一整日了,你都不餓嗎?”


    他先開口了!他先開口了!沒來由有一種勝利的感覺,雲中秀微揚起下巴,很驕傲地說了一句,“有話您就快點說,妾不餓,一點也不餓。”


    這話說的多有力度啊,可是話音剛剛落下,雲中秀的肚子便不爭氣地“咕嚕嚕”地響了起來。


    若不是此時的燭光所遮掩,你一定能看到那青衫女子的臉,都已經紅到脖子根了......


    其實就算不看,司遠也知道她有多尷尬。他善解人意地遞上了一雙木筷子,還親自往她麵前的碗裏夾了幾口菜。口中說道:“宮裏的人呀,不是喜歡把用玉石做成筷子。便是象牙,我覺得你不會喜歡,就擅自做主為你做了一副紅豆杉的。據說呢,長期使用這種紅豆杉所製成的木筷對身體很有益處,不會生病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給她夾著菜,那副專注的模樣。似是在做什麽大事一般。


    雲中秀最喜歡男人認真的模樣,前世她最快樂的日子便是可以陪著陸謙去書房,替他磨墨,看他埋頭背書的樣子。雖然他隻是將她當做了一個免費的苦力,可雲中秀依然很享受那種感覺,就算是手臂酸痛的整夜睡不著覺,也特別期待能去書房陪他的日子。


    此時。這個還不算男人的少年,認真起來的模樣著實讓人心動。


    燭光打在他柔和的側臉上,明明是清秀柔美的無關,卻因為跳動燭火的映襯而顯得格外硬朗。


    他的皮膚不再是那種病態的白,而是散發出一拳淡淡光暈,讓他整個人猶如從畫裏走出來的天神一般,神聖而不可侵犯。長長的睫毛在眼窩處籠罩出一片淺淺的陰影,露出半個黑漆漆的瞳孔,專注而認真。鼻梁堅挺,鼻尖向上翹著。又讓他似是個孩子一般頑皮。此時,他的雙唇上還染著一層淡淡的胭脂,唇角微微勾起,襯得他那身衣裳愈發地雪白了.....


    真真是一副無與倫比的美人圖。讓人想移開視線都不能。


    雲中秀都已經看呆了去,一眼不眨,直到那少年轉頭對上她錯愕的視線,她才慌張地別過頭。


    “流口水了。”


    這一句淡淡的聲音傳來,雲中秀連忙拭了拭唇角的兩側。可是動作剛一起,耳邊便傳來一爆笑聲。


    少年樂不可支,就差沒捂著肚子喊痛了。


    雲中秀的第一感覺不是氣惱,而是更加錯愕地看著那少年。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開懷大笑的模樣,而且這副畫麵就算在夢裏,她也想象不出來。此時,卻偏又如此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見她失神,司遠也知道是自己的失態惹得人家如此。尷尬地輕咳一聲,他重新恢複成那副淡如止水的模樣。微微勾起唇,淺笑道:“再不吃就真的涼了,喏,都是你愛吃的菜,快些用吧。”


    他的眼睛彎彎的,好看極了。雲中秀木呆呆地端起碗,食之無味地往嘴裏扒著。剛一入口,飯菜的味道便將她喚了回去。不再看那少年,她開始專注在桌上的食物。


    司遠沒有吃,隻是在一旁看著,看她吃的那般香,似是自己也吃到嘴了一般,帶著一臉幸福的笑意。


    而那青衫女子隻顧著自己,連讓都沒有讓一下身邊的少年。一直到她吃的差不多了,少年掏出一塊帕子,一邊幫她拭著唇角,一邊笑著道:“我的秀秀啊,連吃飯的樣子都那麽可愛。”


    一句話,讓雲中秀口中的食物卡在喉嚨裏,怎麽也無法再咽下去。


    ‘秀秀’這個稱呼對於她來說,真的是太敏感了......


    將口中的食物強行下咽,雲中秀扯過他口中的絹絲帕子,胡亂地抹了抹嘴後,冷著臉道:“我吃完了,你有什麽話就快點說吧,天色不早了。”


    對於他的轉變司遠也沒太過在意,隻是看了看一片黑漆漆的窗外,歎著氣道:”是啊,天色不早了,很快就要天明了,很快就要天明了呢。”


    他聲音裏透著落寞,雲中秀偷偷抬起眼看了一下,隻見那黑漆漆的眸子裏是滿滿的無助,像個迷路的孩子一般。


    雲中秀是再三警告自己,才沒有母愛泛濫的。她別過頭,故作沒有看到,隻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突然,她放在木桌上的手被人一把拉住。那種冰涼的觸感,讓雲中秀第一個反應便是掙紮。


    “別動,就讓我這麽握著一會兒便好,我好冷。”他出聲,阻止了她的動作。


    是啊,好冷,真的好冷。比父親過世後,她握著他的溫度還要冷。真的無法想象,一個人的體溫怎麽可以低成這樣......


    不顧少年的哀求,雲中秀還是用力抽回了手,在那少年還來不及開口時,她已經起身將窗戶關上,又到衣櫃裏找出了一件披風,才又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思慮片刻,她重新將自己的手附了上去,有些擔憂地開口道:“比平時的溫度還要低,是不是生病了呀?”


    如此說著,雲中秀也更加仔細地朝他的臉上望去。細細看來她才發現,這少年的臉上不但塗了胭脂,竟然還傅了些許的粉......


    這個認知讓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也顧不得心裏的別扭,緊張地抓著他的手,詢問道:“你這幾日是不是病發過?還是......還是今夜會......”


    說到這裏雲中秀不忍心繼續下去,想起山洞裏的那兩日,她的心口開始情不自禁地抽搐。


    少年嗔了她一眼,笑著安撫道:“怎麽會呢,明日是我的登基大典,我隻是有些緊張罷了。莫要擔憂。”


    對於這話,雲中秀不可置否,“真的是因為緊張?你可不要騙我。我雲中秀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對我有所欺騙,任何事都包括在內。”


    不管她此時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可是在司遠聽來都是一語雙關的。他頓了頓了,隨後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直視著身邊的女子,他忽然開口道:“你都知道了,是嗎?”


    這跳躍性的思維,再一次讓雲中秀愣住。不過隻是片刻,她便鬆開了少年的手,同樣一眼不眨地看著他,冷聲道:“為什麽?對你,我有好多好多的為什麽,可是我不敢問,我怕問了隻會讓自己更難過。可我還是好想問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讓我離開?為什麽要威脅來旺?為什麽......會喜歡我......


    一千個為什麽,一萬個為什麽,可每每到了嘴邊她又默默收了回去......


    在她帶著傷痛的目光下,司遠緩緩垂下眼,他沉默片刻,隨後才輕聲開口道:“我想讓你也像我愛你一樣的愛上我。我想送你離開,我想用這種方式送你離開,讓你記掛著我,永永遠遠的記掛著我。就算不在一起也沒有關係,反正......我給不了你幸福。可是我想讓你把我放在心上,我不想讓你忘了我,更不想在你的生命中成為一個過路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是那個你虧欠了的。隻有這樣,隻有這樣才能讓你記得我呀。我想......我想......”


    不知道是想了許久的說辭,還是心中最真實的情感。說著說著,少年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著,聲音也慢慢小了下去,最後又慢慢消失......


    而始終在一旁看著他的雲中秀卻是一陣心酸。


    這個傻瓜,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傻瓜,她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她想過一千種可能,可是沒有一種是這句話‘我想讓你也想我愛你一樣愛上我’......


    傻瓜傻瓜,自作聰明的傻瓜,連愛都不敢愛的傻瓜,就連感情也要算計的傻瓜。


    就這麽怕受傷嗎?被她拒絕了以後,就怕到寧可將她遠遠送走,也不敢繼續追下去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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