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如錦也連忙往荷香榭那邊走去,此刻她心中很好奇,到底會是誰被淹死了。記得自己與弄熙離開的時候,姑娘們都在花園那放紙鳶,好端端的又有誰是能接近得了水的?


    不會真的是弄熙吧?


    如錦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又忙被自己否定了,方才的那個護衛敢那般肯定,就不會是她。


    陳府有水的地方不多,想來想去,能吸引人過去的隻有一處,就是荷香榭西邊的假山林。


    假山林是陳家府邸的一大特色,淩空架在湖上,湖中散植著蓮花,中間還有做小涼亭。每逢夏季炎熱時節,陳家的人午後就喜歡過去納涼。如錦心裏已經覺得八九不離十就會是那兒,但那些夫人們知曉有人淹死,卻還停留在荷香榭裏,這是什麽情況?


    如錦越往西邊走去,見著的人就越是多,好些婆子丫頭也紛紛往那邊湧去,有人手裏拿著衣裳,有人手中又端了水盆。


    這景象看得如錦是如墜雲霧,順手攔住一個小丫鬟,好奇地問道:“是誰落了水?”


    這丫頭不識得如錦,本來匆匆忙忙就有些焦急,突然被人攔住心生惱意。但停住腳細細打量了如錦的衣著,就忙收起了之前的那份不耐,欠身回道:“是沈姑娘落了水,夫人此時正吩咐人過去伺候呢~”


    如錦一聽,眼前忙浮現出兩張麵孔,一是玉潤豐滿的沈惜,二是略微清瘦的沈憐。隻是現在卻不曉得到底是誰落了水?


    但伺候……?剛剛那個護衛不是說人已經淹死了嗎?


    “是哪位沈姑娘?現在人怎麽樣,嚴重嗎?”


    小丫頭一抬頭。麵上似是也有些惋惜,歎氣回道:“沈大姑娘當場就氣絕,沈二姑娘現在已經清醒,奴婢正趕著過去。”


    如錦一聽,抓了那丫頭的袖子狐疑地問道:“沈家兩位姑娘都落了水?那還有其他人嗎?”


    那丫頭似是十分焦急,望了望周邊匆匆而去的同伴,“沒有了,隻有兩位沈姑娘落了水,不過薛四姑娘好像被嚇壞了。”


    那丫頭說完,唯恐如錦拉著她繼續問。扯回衣袖就道:“姑娘,奴婢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如錦揮了揮手,站在原地思量了方才那個丫頭的話,沈惜死了?


    那個還沒過門的大嫂。就這樣沒了?


    瞧今日大伯母對她的態度,該是打心底裏滿意的,現在準兒媳婦沒了。豈不是一個打擊?再者沈家非一般人家,大姑娘落水溺死,二姑娘也因此重病,陳家恐怕是難辭其咎。


    如錦不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她可還真是要過去瞧瞧。還有自己的那位好姐姐,前一刻剛把自己丟下。這一刻竟然能被嚇到?


    她還真得想象不出來弄熙被嚇壞的模樣。


    不過一會,如錦就等到了荷香榭門口,隻見此時大門口進進出出著好些人,裏麵情況似是很糟糕。再近幾步,隻見大堂裏站著許多年輕女孩,還有幾個衣著華麗的夫人張望著門口,似是在期盼著什麽。


    如錦剛跨進門檻,一下子就被人圍住了,鼻間傳來複雜的胭脂香味,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聽得錢氏的微顫的聲音響在耳邊。“錦兒啊,你可是去了哪裏,讓伯母擔心極了。”


    “是啊。五妹妹,你沒事吧?”


    如錦抬頭。目光略過錢氏、如冪等熟悉的麵孔,又注意到站在錢氏身後紅著雙眼的弄熙。麵露不解地抬頭對上一臉焦急的錢氏,道:“怎麽了,伯母,我該有什麽事嗎?”


    錢氏語塞,轉而拉過弄熙,責怪般道:“熙兒,快向你五妹妹道歉。”


    弄熙很明顯是已經哭過了,鼻子通紅,衣衫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汗水已經緊貼在身上。她走到如錦身前,一改以往的神氣的態度,呆呆地就低頭道:“對不起,五妹妹。(.無彈窗廣告)”


    如錦有些驚訝於她的表情,又注意到她目光有些空洞,似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


    現在聽了弄熙的道歉,如錦淡笑,一臉茫然地看向錢氏,小臉透著好奇,“怎麽了,四姐姐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道歉?”


    錢氏麵色一沉,本來發生了沈惜的事情她心裏就氣悶鬱結,現在這侄女卻還來裝瘋賣傻。要不是擔心回到國公府裏不好處理,對二房也不好交代,自己現在可真沒這閑工夫理她。


    慈愛地拉過如錦的手,錢氏好言道:“你姐姐都對我說了,本是想帶你過去賞花的,想走條近道,卻不防她自己也糊塗了。這回去的時候,卻見你已經不在了原地,隻好匆匆先趕回來。熙兒真是沒個做姐姐的樣子,錦兒可莫要記在心上”


    如錦心裏冷笑,弄熙會回去?


    “可是我沒有離開過啊,一直呆在那裏,也不見四姐回來找我。後來還是遇上了陳家的下人,他領我回來的。我還以為四姐已經去賞花了,讓他將我帶過去,怕姐姐找不著我擔心,但是那人道我根本就是走錯了路。”如錦說著又伸頭看向弄熙,大方道:“四姐,你不必內疚,是妹妹我沒有跟緊你。”


    弄熙的雙唇發紫,對如錦的話置若罔聞。


    錢氏聽了心裏著實不悅,抬頭繼續望向二樓。


    沒過一會,就有丫頭拿了濕淋淋的淡紫色衣裳下來。如錦認出是今日沈憐所穿的,她正凝神間,就見一旁的錢氏急急忙忙走上前,對著那個小丫鬟問道:“怎麽樣,沈二姑娘可還好?”


    那小丫鬟規規矩矩行了禮,而後看著錢氏道:“回薛夫人,沈二姑娘方才醒來了,但現在起了燒,人已經昏迷了。”


    錢氏神色慌亂,期盼著又問道:“那沈二姑娘對沈夫人說什麽沒有?”


    如錦見她神色緊張,又注意到旁邊的弄熙雙眼都盯著樓梯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要不是一旁的路珠兒扶著,怕是都要倒下去了。


    “沈二姑娘說,與薛四姑娘無關,是沈大姑娘自己踩空了掉下去的。”


    丫鬟說完,見錢氏不再問話,便忙拿了衣裳往外去。


    薛元音上前,拍了拍錢氏的肩膀,安慰道:“大嫂放心,既然沈二姑娘都這麽說了,那便是與咱們熙兒無關。”


    錢氏麵上鬆了口氣,但轉過頭看著弄熙的眼中卻是含著怒氣,心中是著實後悔啊,自己為什麽要把她給帶來?!這好好的一個準兒媳婦就這麽沒了,不提沈惜這個兒媳,就光想著薛沈兩家的關係,她心裏就後怕。自家老爺一心想與沈家結親,現在許是成不了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被老爺冷落,是因為熙兒與秦家世子的事情。自己知道丈夫心中不滿那門親事,可是木已成舟,自己與秦家夫人已經達成約定,親事是勢在必行。本想著過上一段日子,老爺便會原諒自己,可現在與沈家的親事也砸了,這可怎麽好?


    再者和沈家,千萬別結不了姻親還反成了仇人。


    畢竟當時的場景,大家都心裏都有猜忌,可不是沈二姑娘一句話就能沒事了的。錢氏想開口教訓女兒,但又見這麽多夫人在場,隻好把話憋了回去。


    不過對那位沈二姑娘的印象,倒是好了幾分。好在好在,她沒指認說是熙兒推下去的。說到底,假山林裏隻有她們三個人,兩個落了水,就熙兒無事,任誰都要起疑。


    至於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麽德行,錢氏也明白,任性起來可不會顧及後果。總是動作比腦子轉得快,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隻好回了薛府再說了。錢氏想起剛剛沈夫人看到沈惜屍首的痛哭模樣,一口一個“我的女兒”、一個一聲“怎麽這麽狠心~”,心裏就直發寒。


    如錦聽了這麽幾句話,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是怎麽回事,看來這沈家姑娘落水與四姐姐有關。難怪按著弄熙那種性子,怎麽可能光是因為把自己半路丟下才嚇成這樣?再者錢氏現在滿麵憂愁,也不單隻是因為未來兒媳婦喪命就表現得出來的。


    錢氏心裏還是很不安心,就是被薛元音按到了椅子上,坐了沒一會,就又站起來了身來。


    在大堂裏隻能聽到樓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讓一屋子的人就顯得更加焦急。大家都是好端端的過來參加宴會,誰曾想到會鬧出人命?這沈相府裏雖有兩位姑娘,但沈夫人卻隻有沈惜一個親生女兒,現在躺著的那個沈二姑娘是姨娘所出。


    沈夫人失去愛女,必定傷心欲絕,而沈相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眾人心知。屋子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姑娘們兩三個交在一起,卻也都隻是麵麵相覷,不曾開口。


    又過了一會,陸氏從樓上下來,見著眾人,先客套地說了些不好意思的話,而後就遣了秦媽媽一一將眾位夫人送走。


    薛家的人沒有走,等大堂裏的人散的差不多了,陸氏才走到錢氏身前,開口道:“親家夫人,沈夫人說想找四姑娘上去談談。”


    錢氏麵色一緊,至於弄熙更是整個身子都止不住地發抖。


    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凝重,陸氏開導著錢氏,“許是沒什麽事的,沈夫人就是想要知道當時的情況罷了,親家夫人不必太過擔心。”


    陸氏的話剛說完,就見屋外走來一年長護衛,懦懦地朝裏喊了聲“夫人”。


    如錦轉頭,認出是早前她遇到的那個護衛,他此時滿頭大汗,臉色慌張,半彎著腰站在門口望著陸氏。


    心中了然,如錦驀地升起一份快意,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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