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首先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一隻修長細致、肌膚似瓷的手。(.好看的小說)他輕輕地挑起車簾,隻掀起一角,望著車前的小廝,富有磁性的“嗯”了一聲。


    頃刻間,眾人眼中隻餘這個突然出現、一身深藍對襟綢緞長衫的男子。


    他彎著腰彈了彈自己的衣衫,而後抬起一雙刀鋒似箭的眼眸,整個人呈現出來的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他臉的輪廓偏大,下巴削尖,額頭微寬,這樣的特征出現在任何一個人臉上都會覺得突兀,但偏偏組合在一起,又配上這種似有似無的冷漠,讓人看了都不由倒抽一口氣。


    如錦並沒有那麽仔細的觀賞,對眼前的男子也隻有一個印象。一個看一眼便能發現的特點:白。如果要偏要說兩個字,那就是:太白!


    深藍錦袍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把上好的晚秋紅楓紙扇,白色的扇麵,紅得似火又吹散飄零的楓葉,隨著男子瀟灑地甩開動作,讓人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這個男人,真高調……


    抬起頭,看著沈家高掛著的白色燈籠,這人當真是來參加吊唁的?


    如錦轉身看看錢氏,正想著是不是該進沈府了,卻發現錢氏隻盯著那男子看,眸中還閃過一絲不確定。這樣的慎重其事,倒是讓如錦忍不住又轉頭多看了那男子幾眼,除了一身泛著不健康的白,襯著那華麗的穿著,其他也沒什麽特別的。


    不過須臾,男子就走近了錢氏同如錦二人。麵對著一早就知曉著的眾人目光,他麵不改色。隻停在錢氏身前。優雅地收起折扇,一彎腰作揖道:“外甥見過大舅母。”


    如錦頓時僵在原地,驚訝地看看眼前的男子,又轉頭看看錢氏。隻瞧她原本深思的臉龐在聽到喚聲的時候突然一鬆,而後笑逐顏開道:“真是梓哥兒啊,舅母老了,看了半天都差點給沒認出來。”


    錢氏說完一臉激動地就半扶起眼前的男子,仔細瞅著他,打量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多少年沒見了,你都長這麽大了。什麽時候到的燕京。怎麽不來府上?”


    相對於錢氏的熱情,這個被稱為“梓哥兒”的男子臉色還是淡淡的,帶著幾分生疏道:“昨兒個夜裏剛到,還沒來得及上府見過二位舅舅和舅母。”


    錢氏樂嗬嗬地點點頭,這還是如錦最近幾天第一次見她笑。心下疑惑。猜測著眼前男子的身份。


    似是知曉如錦內心的揣測,旁邊錢氏拉了下她的胳膊就道:“錦兒,你難道不認得了。這是你二姑媽家的大表哥。許久沒有見麵,或許你都給忘記了。”


    哦~~是嫁去江南王家的二姑媽家的表哥?


    如錦端量男子的同時,王梓也觀察著眼前素裝如蘭、身量不足的女子。不過他隻淡淡一笑,帶著招牌式的冷淡。“表妹。”


    如錦來不及反應,人已經福身見過禮。喚了聲:“表哥。”


    就這樣,在沈府的門口上演了一場認親場麵。


    錢氏笑著又對王梓道:“怎麽突然到了燕京,現在住在哪裏,赫哥兒可是一塊兒來了?對了,你母親近來身子可好?”


    王梓對上一臉關心、問話百出的錢氏,並未表現得不耐,依序答道:“回舅母,我近來正學著打理鋪子裏的生意,父親派我到各地熟悉一下。赫弟並沒有來。勞舅母關心惦記,家母的身子也一向很好。”


    回了錢氏的話。王梓又看了眼敞開著的沈家大門,搖搖頭,解釋般道:“隻是一早上就聽說大表妹出了事。這不早上才見過了鋪子上的幾個管事,就連忙趕過來了。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大舅母。著實是巧。外甥沒有立即上門拜訪,還請舅母不要見怪。”


    王梓說的極為恭謙,看得錢氏心中很是滿意。


    “瞧你這孩子說的,舅母哪會見怪這些。梓哥兒既然來了,可一定要上府去吃個飯,你大舅舅和表哥,家中很多人都惦記著你。”


    錢氏對王梓的熱情不禁讓如錦感到奇怪,這王梓的身份此時她也大致了解了,江南王家的長子。聽他巡視各地產業的生意,想必也是未來繼承人。可朝廷一向重農輕商,畢竟是個做生意的,就算是家財萬貫,到底也沒有實權,實在想不通錢氏怎麽會對他這般刮目相看。


    “是表弟來了啊。”


    如錦還沒回神,就聽到另一男子的聲音。轉頭,隻見一身素白衣衫約莫二旬五六年紀的男子自台階上走下來,目光在看到王梓的時候,麵容一喜。


    王梓走上前幾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低聲就道:“表哥,許久不見。”


    雖然他的麵色並無多大變化,可臉色卻是比先前有溫度多了。


    “沈大公子。”


    錢氏也走上前,同沈龍打過招呼,又將對方的注意力自王梓身上拉過來。這才一臉友善地開口道:“沈公子,我今日是過來替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同貴府致歉的。不知沈夫人現在可有空,是否能夠見上一麵?”


    沈龍轉過身,輕描淡寫地望了一眼錢氏,道:“文國公夫人大駕光臨,可是讓晚輩受寵若驚。今日鄙府事多,我母親正忙著陪客,但薛夫人既然特地上門,哪有拒之門外之禮?”


    話是這麽說,但沈龍的態度可不見得好,隻轉頭招手喚來身後的小廝,吩咐其領著錢氏與如錦等人進府。至於自己,就在台階上,同王梓勾肩搭背地說笑,聲音極為爽朗,透著愉悅。


    說是進府,但還先到了沈惜的靈堂。沈家的少夫人芙陽縣主正招呼著眾人,見到薛家的人,也是一臉神色淡淡。態度不算好,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等見錢氏和如錦上了線香,卻是同另一旁的人又去交談。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沈少夫人才似是突然想起錢氏二人這麽一回事。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對二人說了一堆沈惜紅顏薄命,福薄命淺的話,說的那是有多不客氣就有多含沙射影。等到了話末,才說沈夫人痛失愛女,昨夜裏哭了一夜,此刻正在屋子裏歇著。


    被芙陽縣主七繞八轉,錢氏與如錦自進府後約莫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在婆子的帶路下往沈夫人的住處走去。


    等到了目的地,隻見院裏院外都布滿了丫頭。如錦甚至還能看到有丫頭拿了籮筐在走廊下數紙錢,一口一聲她們家大小姐身前有多麽優秀,死的有多麽冤枉。這些話,聽到錢氏與如錦耳中,哪能不明白道理。


    這個沈夫人,看來是什麽都已經算到了。


    婆子、丫鬟一次次的通傳,在走廊下又等了片刻才進得沈夫人的屋子。如錦張望了錢氏幾眼,見她此刻倒是極為有耐心,一點發作的樣子都沒有。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果真是薛家的女主人。


    走了進去,沈夫人的屋子裏除了站在一旁的沈憐,就隻有幾個婆子、丫頭。屋子裏的氣氛極為不好,如錦隻粗略一眼,就心知沈夫人昨日的氣未消。她麵色憔悴,但卻不如早前芙陽縣主說的那樣,什麽哭了一整夜。


    令如錦好奇的就是沈憐了,沒想到她氣色倒是恢複的不錯。此時麵色雖然微微蒼白,但人卻是精神。畢竟昨日是真真掉入了水中,走得時候還是昏迷的,現在卻可以在這裏伺候嫡母,也非一般人。


    如錦心中不禁更加肯定了早前的猜測。


    錢氏同沈夫人的對話無非是充斥著煙硝,二人四兩撥千斤,倒是誰也沒占到上風。


    後來,沈夫人似是有話要說,就揮退了屋子裏的下人。但見著如錦與沈憐,就對沈憐道:“你身子還沒好,就先去外麵歇會。我同薛夫人有事要談,若是你大嫂過來,也讓她緩緩。”


    沈憐乖巧地應下,而後恭敬地退出去。如錦在看到錢氏對她一低頭之後,也跟上沈憐走了出去。


    兩個人剛跨出屋子,如錦便全身一輕。總覺得方才那樣嚴肅的場麵不是她該留著的,那種對話,自己不聽也罷。她真正關心的,來沈府的目的,是她!


    如錦望著眼前淺白色的單薄身影,跟上去就道:“沈姐姐身子可大好?昨日離開的時候見你還很不舒服,現在這樣站著,可難受?”


    沈憐轉身,巴掌大的小臉上似有一刻的不解。在她的印象中,昨天與這位薛五姑娘都沒說過幾句話,可方才對方卻說是過來探望自己。現在聽得她這樣的問話,畢竟是大家閨秀,忙感激地道:“妹妹擔心了,我這身子,不過是在水裏多呆了一會,沒什麽事的。”


    如錦表情鬆懈,似是原本真的很擔心。看著沈憐就笑道:“沈姐姐可有空,不如咱們去屋子裏說話吧?這兒怪熱的。”


    沈憐比較擔心裏麵錢氏同沈夫人的對話,猶豫著看了看那緊閉著的大門,有些不願離去。


    如錦一抿嘴,上前就抓了沈憐的胳膊,輕輕道:“沈姐姐,你就當是陪我聊聊,對你肯定有益無弊。”


    如錦說得篤定,這種自信,看在沈憐眼中,明顯抵擋不住,不知不覺中就點下了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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