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抬眸,臉上收起早前的那份友善,也絲毫不見初時柔和的目光。冷冷地對如錦就道:“你想要什麽?”


    如錦收回荷包,一臉好笑地望著眼前的女子,抿嘴反問道:“你能給我什麽?”


    沈憐麵色一滯,瞧著眼前的如錦也在心中自問,自己能給她什麽?


    是啊,她是武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當今皇後的侄女,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沈憐眼眸黯淡,自己這又有什麽是她能夠看得上的呢?


    可轉念一想,若是她別無所圖,那薛五姑娘又為何要與自己進行這番談話呢?


    薛如錦手上有證有據,連分析都替他人想好了,但她沒有立馬揭穿自己,卻和自己私下見麵。想來想去,沈憐便肯定了如錦是有目的的,她方才所表現出來的聰慧,斷不是一個無腦直白的女孩。


    看來,對薛家五姑娘的傳言並不可信。


    如錦瞧著沈憐居然自顧自地陷入沉思,“咳咳”了兩聲,喚回對方的注意力。對上她皺起的小臉,如錦道:“沈二姑娘是不是在考慮或者擔心,我到底會讓你去做些什麽?”


    沈惜也是有脾氣的人,心中早就是怒火萬分,聽如錦現在的話,沒好氣地就抬頭回道:“你不就是在威脅我嗎?”


    如錦麵露不屑,對著沈憐不屑譏笑,一臉都是“你想多了”的神色。


    這種赤/裸/裸的諷刺,怎麽會是沈惜這種爭強好勝的女孩能夠承受住的?她最容忍不住的便是被人別輕視或者嘲諷。


    雖然她身為沈家二小姐,但是在沈家的地位並不高,隻有依附嫡母與長姐才能夠有一席之地。可饒是這樣。她都無法忘記小時候的生活,那個時候她跟著娘親生活在江南,天天被人罵是野種。那種石子砸在自己身上,她在前麵跑,身後小夥伴們一邊追一邊笑的場景,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


    她的父親、沈相,對自己的生母不過隻覺得是一段露水情緣,一點都不想對娘親負責。等到後來娘親沒了,他卻不知為何突然會派人過來將自己接入沈府,且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過世的娘親。不過得了個姨娘的身份,僅此而已。


    也就是那個時候,沈憐才明白,原來父親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就是那樣,才更讓她傷心。他能放任自己被罵野種,過了整整六年那樣的生活。


    是因為自己是他的汙點嗎?沈憐握拳,她偏要讓他另眼相看。讓整個沈府的人都以他為榮,為自己九泉之下的母親討一個公道。


    然相府的日子,過的真的並不容易。她步履維艱地在相府生活,這次突然對沈惜出手。布置地那樣細致,就是沈夫人回來後對自己的追問都沒有起疑。沒想到千算萬算,最後倒是會被別人識破。


    自己該怎麽辦?沈憐看著如錦,她不能這麽認輸,她的人生還算不得真正開始,怎麽能就這樣凋落?


    沈憐想要出人頭地,想要變成鳳凰,她不願一輩子活在過去的陰影裏。可饒是父親認了自己,但全府上下的目光依舊隻在自己那個貌美賢惠的姐姐沈惜身上。就是家世顯赫的薛家來提親,要的也隻是沈惜,眾人的目光從來都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滯留。


    她恨!憑什麽一切好的都理所當然地被沈惜據為己有?


    但是。在沈家,她是無奈,也無力改變這一切。


    沈憐還在心裏憤世嫉俗。如錦早就不耐了。嗤笑著就道:“我威脅你?真的是我威脅你嗎?”


    似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一般,如錦著實忍不住。對著一張黑臉的沈憐就笑靨如花。自顧自地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抬頭睨了沈憐一眼便道:“你覺得我威脅你什麽?你我的世界並沒有交集,我有什麽會需要你做的?”


    見沈憐不知如何回答,如錦又道:“威脅你便是想要利用你,但是我橫看豎看,我都不覺得你有什麽利用價值。”、


    如錦一雙靈動的雙眼自上而下地審查了沈憐一番,似是與生俱來的高貴,這種傲慢、這種優越,看在沈憐心中除了恨還是恨。


    沈憐被如錦的話氣的七竅生煙,怔了怔也不甘示弱,怒道:“那你現在這是想做什麽?既然你知道我和你的世界沒有交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過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這是沈家的事情,薛姑娘好像沒有插手的理由吧?!”


    看沈憐的腦筋轉的也快,如錦收了早前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回道:“如果我說,我隻是想在告發你之前看看你緊張慌急的模樣,你信嗎?”


    沈憐被這話嚇得肝膽俱裂,連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望著一臉閑適坐著的如錦,沈憐又扶住眼前的桌邊,“你真的要去告發嗎?”


    如錦站起身來,認真地看著沈憐一字一句道:“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沈二姑娘不會不懂吧?”


    見沈憐呆如木雞,如錦低頭似是惋惜地道:“其實我本來還真想威脅你得到些什麽,可是昨夜裏我想了很久,著實沒有什麽想從你這裏得到的。沈二姑娘,你說,這可怎麽辦?”


    沈憐僅剩的一份理智,竟然是抓了如錦的胳膊,急得滿頭大汗,噙淚說道:“薛姑娘,你再想想。要不我答應你,以後你有什麽難事,我都幫你做。”


    聽著沈憐這種近乎乞求的語氣,這種卑躬屈膝的神態,如錦看了她一瞬就移開了雙眼。


    沈憐她想要活得更好,改變現狀。可為什麽一定要取人性命呢?


    如錦的沉默,看在沈憐眼中倒是還有一份希望。似哄似誘繼續道:“薛姑娘,你也明白。現在沈家隻有我一個女兒,我的身份不同往日,如果你今日放我一馬,多個有用的朋友總好比多個敵人好。”


    “薛姑娘是聰明人,你剛入燕京,或許是不知道這些家族中的複雜。你現在去告發了我,於你沒有一絲好處,而沈家能怎麽做?且先不說我能不能活下,你覺得薛家的人出麵道出了沈家的醜事,今後沈家成為整個燕京百姓茶餘飯後的話料。薛家是撇清了關係,但沈家卻是壞了名聲,外人會說沈家家風不好,姐妹內鬥。”


    沈憐越說心中就越有自信,“等到那個時候,沈家又少了一個女兒,可是對薛家呢?這家族間的關係,薛姑娘是不是也該掂量掂量?”


    如錦細細地想著沈憐的話,覺得似是有那麽一些道理。其實沈憐說的確實是事實,現在沈家就隻有她一個女兒,沈憐的身份就不可能再同日而語。沈惜以前擁有的一切都會自然而然到沈憐頭上,那……與薛家的那門親事?


    如錦驀地停住,這兩天見大伯母一直沉著臉。早前又聽說大伯父與伯母二人還大吵了一架,雖然大致是伯父在訓伯母,但總有風聲傳出來。如錦聽說了,是關於沈家的事情,還提到了大哥的親事。


    難道沈家會讓大哥娶沈憐?注視著眼前的沈憐,她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可早已不是方才麵如死灰的模樣了。


    薛俊然給如錦的印象並不差,如果真的娶了沈憐做妻子,不止是薛家再無寧日,更會毀了大哥一生的幸福。雖然交情不深,但畢竟自己與他是血親,怎麽能夠在知曉了沈憐是什麽樣的人之後,還任由他娶這樣一個好興風作浪的女子為妻?


    如錦想到昨日沈夫人負氣帶著“昏迷”的沈憐離去,又想到陸氏追出去說錢氏會仔細考慮。後來弄熙被打了巴掌跑出府去,徹夜不歸,等到錢氏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臉慍色。


    如錦不知道在荷香榭的二樓,沈夫人與錢氏都交談了些什麽,但能猜出二人的交談並不愉悅。


    沈家的人今日對自己與錢氏的態度,先是沈大少爺、後是芙陽縣主,就是等見著沈夫人本人,她也擺了一張冷臉。這一連串的事情在如錦腦中連了起來,事情果真的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可唯一不變的,居然是眼前的沈憐。錢氏與自己進沈夫人屋子的時候,如錦明顯瞧見了站在沈夫人身旁沈憐眼中的一絲亮光,後來就是在沈夫人和錢氏說話的時候,她對錢氏也有意無意地討好。


    這其中,如錦基本可以肯定有端倪。難道在沈惜丟命後,沈家真的還決定結兩性之好?


    現在沈家占上風,提出這樣的要求,薛家會妥協嗎?自錢氏的臉色與最近的反應,或許是不會的。可沈家就會罷休嗎?如果他們一定要將沈憐嫁給薛俊然,做薛府未來的女主人,沈夫人將沈憐記在名下,做嫡女出嫁也不是不可能!


    如錦茫然了,她該怎麽做?


    如果不計一切後果告發沈憐,最後鬧得如她話中所說,薛沈兩家從此心存疙瘩,會影響薛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吧?可若是就這樣放過她,如錦又覺得不甘心,憑什麽能讓沈憐逍遙法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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