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她竟然已經死了?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以?


    秦霞滿腦子隻有一個念想,天地間,又唯隻有一個自己。(.好看的小說)


    方才的幾句話,一下子將自己的全部思維都打亂,將自己對未來所有的憧憬打翻。原來她已經死了,怪不得今日沒有見著她。可是好端端的,她為什麽會死?


    她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是誰能那樣不知不覺地就奪她性命?


    這一刻,秦霞突然覺得,這繁華下的燕京,真的好可怕。它不僅會一點一點吞噬掉人的良知,還可以在一夕之間將人的性命奪去、不留一點痕跡。


    就那樣,悄無人聲的,這個世上便再沒有了她。


    從此,冰冷的燕京、寬大的天地,就真的真的隻剩下自己一人了。


    秦霞萬念俱灰,明豔的陽光下,她卻從心底發出寒冷。這個世上,無論是貧困潦倒,或是富貴奢侈,再沒有人會與自己分享喜怒哀樂。


    想起平時在秦府裏的生活,自己那樣委曲求全,還是少不了受製於人。但機關算盡,就能夠苟且於人世嗎?


    過去的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泯滅了良知都不能一定得以可以保全自己,或許她真的必須改變了。不爭不奪的日子,並不是燕京女子能夠活下去的。


    握緊了手心裏捏出了汗水的黃皮信封,秦霞目視前方,眼神空洞的一步步往前。腳下如千般重,每走一步都似是花了她全身的力氣。她不知道自己腳下的路通往哪裏,隻知道自己必須往前。


    因為後麵早已沒有退路,當初選擇了這一步,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自己、為秦家,從來都不是自己在做主。


    或許同一開始踏上的第一步起,結局就注定了。


    可現在,她卻產生了一個念頭。自己要反抗,擺脫命運的安排。不隻是為自己,還是為她。她要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人生。


    秦家對她恩重如山又如何?不過也隻是在利用自己。


    她說的沒錯,是自己太過猶豫,對命運太過屈服。


    想起以前同她的種種,秦霞的眼淚再不可抑製地流淌了下來。劃過平滑雪白的臉頰,晶瑩的淚珠掛在下顎上,久久不低落。終於。她無力了,她支撐不住了,秦霞腳下一停,就半倒了下去。


    伏在凋落的草叢上。這一刻,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她不是人前人後要端莊從容的千金。她隻是她,一個失去至親的人,她想流淚,她想哭,想不顧一切地就此放縱一回。


    嗚咽的聲音漸漸響起。此刻在秦霞的眼中,什麽都不重要,什麽禮儀、什麽規矩,她都不管。


    縱使她們知道了,又如何?


    自己就算不犯錯,還是免不了責罰與訓斥。既然是這樣。她為什麽不可以隨心所欲一次?


    她真的也很累、很累……


    今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自己必須強大起來,必須變得堅強。她不能再如從前那般懦弱。否則這天地間,便再無自己的立足之地。否則。自己早晚會同她一樣,默默無聲地消失在這奢侈富貴之下。


    她有自己,可是自己,如果死了,又會有誰惦記?


    “姑娘,你怎麽了?”


    溫文爾雅的聲音在頭頂想起,秦霞卻還隻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側躺在草地上。請允許她任性一回,她真的誰都不想理,什麽都不想管。沒有了她,自己還有什麽好在意的?


    靖安侯府二小姐的身份?


    秦霞心裏自嘲,她壓根就不稀罕。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在秦府一呆數年。可惜,最後沒有幫到她,連命也沒替她保住。


    薛俊然看著眼前這個藍衣女孩,就這樣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連自己喚她也不理會。周邊四下無人,她這樣一個單身女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瞧她的衣著與頭飾,是誰家的姑娘吧?


    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倒也並不是很熱,不會是中暑。(.好看的小說)俊然想不通,便轉頭又看了看草叢上的女孩,靜靜地躺著,難道是在小憩?


    搖搖頭,這也不會。哪家的千金會做出這般沒有失禮的事?


    俊然走過去幾步,至她身旁停下。躺著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不會是出事了吧?


    他本是因為亦然的一番話心亂難耐,不想與好友往前麵的熱鬧處去,卻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個女子。她這樣毫無警惕地躺在這裏,若是遇著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雖然是在唐府,雖然戒備森嚴,但是大戶人家宴請的時候,有姑娘出事或者走失,也是常有的事。


    遠的不說,隻說平易王府上次賞花宴,沈家姑娘出事的風波,便不得不叫人以此為戒了。


    本不想多管閑事,但又覺得就此離去,此女會出事故。便又走近了幾步,俊然輕輕道:“姑娘,這位姑娘,你到底怎麽了?”


    秦霞聽到喚聲,隻覺得入耳聒噪,十分心煩。


    這樣一個僻靜的地,還有人來?


    不得已,俊然在秦霞身旁蹲下。手伸在空中又停下,冒然拍她又十分無禮,俊然如此想著便隻好又開始喚道:“姑娘、你醒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我去找人來。”


    秦霞一聽最後薛俊然要找人來,忙就慌了,立馬抬起頭。隨意地轉過身,似是也忘記自己現在的模樣,視線模糊地望著眼前人,皺眉不悅道:“找什麽人?我又沒事。”


    口氣是少有的不善,還帶著濃濃的怒意。


    薛俊然卻是被她滿臉的淚水給驚住了,她這樣,臉龐還帶了幾根枯黃的草屑,頭飾淩亂。珠翠歪著,好不狼狽。


    薛俊然身為薛家嫡長子,何曾見過這般形象的女子?不說是各府小姐,就是府裏的丫頭婢子,也都是頭飾整潔,顏麵姣好的模樣。現在乍這樣一見,倒覺得無比詫異。可觸及女孩臉上的悲痛,俊然忙又安慰道:“姑娘,你出什麽事了?”


    秦霞隻是瞪他一眼,冷冷道:“與你無關。”


    薛俊然還是這樣蹲在她身旁。對她冷漠話置若罔聞,關心的神色道:“姑娘,你到底怎麽了?怎麽這樣傷心,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秦霞不耐煩地看他一眼,而後撐著草地站起身來。旁邊的俊然跟著她起身。二人齊齊對視,臨風而望,一個溫柔和善滿臉關切。一個蓬頭垢麵隱含怒氣。


    終於,薛俊然見此女這般奇怪,便隻好又道:“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見對方態度這般冷漠,俊然訕訕地退後一步。雙手略有緊張,解釋道:“姑娘。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見你一個人躺在這裏,怕你出事才過來瞧瞧。”


    秦霞也不過是一開始傷心極了,所以才對他針鋒相對。此時見眼前男子相貌堂堂,又這般守禮溫和,便覺得自己的吧態度極為不好。別過頭,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將臉上淚痕擦掉,而後仔細地將頭上的珠環戴緊。秦霞這才轉過身,對著俊然盈盈一福身,沙啞的聲音道:“多謝公子關心。小女子無事。”


    俊然也不計較早前她的無禮與惡劣態度,隻重複又問道:“你真的沒事?”


    秦霞縱使心裏再不是滋味,但還是搖了搖頭。眼神黯淡。低頭若有所思。


    薛俊然微微一定,而後笑道:“沒事就好。”雖然心裏不信她沒事。但人家不欲多說,自己也不好強問。


    秦霞站在草叢上,眼睛微紅,就這樣看著眼前的男子。


    “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到前麵去?”


    見她隻身一人在這裏,薛俊然友善地提醒道。


    “你我素未相識,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秦霞怔怔地看著俊然,問出心裏的疑惑。方才她躺在這裏,耳邊的腳步聲也沒少聽到,可沒有人如他這樣關心自己。有些人直接走過,有些人過來問了幾句便離開,並不會如他這麽細心。


    再者,自己方才的模樣,要是一般男子,早就被嚇跑了。再加上那種語氣,他居然還能開口問自己要不要帶路。


    眼前的女孩看著自己,俊然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畢竟方才見到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害怕她出事。


    沈惜就是在宴會上丟了性命,聽說如果不是盲目走到不該去的地方,也不會落水而亡。所以在見到那方藍色的時候,不得不說,自己怕聽又一宗噩耗。


    等到她起身,那樣哀戚悲痛的神情,一瞬間懾住了自己。讓他忍不住想要留下,邁不出步子。


    “如果你出了事,你的家人和關心你的人都會很擔心的。”


    秦霞自嘲一笑,望著俊然靜靜道:“不會的。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有誰會傷心的。”說完抬頭瞧著眼前人又道:“我唯一的親人都離開了人事,她死了。”


    俊然一愣,心下好奇她是哪家人家的姑娘,但是又問不出口,“姑娘節哀。”


    除了這話,也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俊然想起了沈惜,那個見過數麵的未婚妻,本來再過幾月,就能與自己成好事,可一場意外,就再無半點可能。自己與她不熟,但總是中意她,早在自家同沈家定下親事的時候,自己就覺得好好待她。


    可是還沒有開始,機會就沒了。


    眼前的女孩失去了親人,怕是更加心傷。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可還開口的時候,眼前的藍衣女子就輕道:“你不明白的。”說完轉身,往遠處走去。


    俊然呆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搖搖頭,悶悶地抬起腳往前一步,卻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俊然移開腳步,低頭一瞧,竟是一支泛著光芒的珍珠碧玉步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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