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各府將參加選秀的人選遞交進了宮。國子監祭酒路府自然就是路珠兒,當薛亦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急似箭,多次上門可最後卻總是被婉拒在外。


    饒是他心中再多不解,為路珠兒的這事尋了再多借口,自欺欺人卻還是不能堅持到底。身邊的流言,府人的猜測,都說她一心隻想進宮做鳳凰,本質上就是貪慕名利之流。


    這些小丫頭的言論,薛亦然也不難明白,自然是母親為了讓自己對路珠兒死心而故意讓自己明白。薛亦然失意,麵對這些,聽得多了,總也避免不了動搖初衷。


    這一天,秋日颯爽,薛元音便帶了自己的一對兒女上了薛府。薛亦然聽後興致勃勃地往前院去,可剛至花園就被人攔了下來。


    前院大堂裏,路珠兒一臉乖巧地站在薛元音身旁,少見的安靜,臉上掛著淡淡的和煦笑容。


    錢氏同廖氏與薛元音聊了許久,薛元音驀然轉身就對路珠兒道:“前幾日不是聽你老是念著這邊的幾個姐妹,馬上就要進宮,也該去跟各院姐妹道個別。”


    路珠兒站到大堂中央,笑著便輕輕應道:“嗯,不過就是不知幾位表姐表妹可還方便?”說完目光看向右座的錢氏。


    後者連連笑意,“自然是方便的。”


    至於左側的廖氏也積極道:“是啊,珠兒快要進宮了,碰巧和冪兒一道。你們是表姐妹,進了宮可要互相扶持~”


    路珠兒麵色無異地點頭,心中卻是不屑。


    這次進宮。路珠兒十分有把握會中選。上一回在唐府,殿下特地派人送自己,對自己明顯是上了心有好感的。至於薛如冪,雖然出自薛府,門第比自己高,可怎麽都隻是一個庶女。難道堂堂的太子妃身份還能落在一個庶出的女兒身上?


    路珠兒早就打聽過了,薛家和唐家這次送進宮的都是庶女,明顯都不為那太子妃之位。[]聽母親分析,薛家或許是為了避嫌,但唐府的意思就是不明確了。難道是因為明知沒有希望,所以索性就隨意對待?


    其餘各家進宮的雖都是嫡女,可自己怎麽都管皇後喊一聲三姨,關係定是非一般人能夠相提並論。


    薛元音聽後高興道:“也是,二侄女比珠兒大了半個月。兩姐妹一起進宮也好、也好。”


    廖氏笑笑,此刻看路珠兒倒是順眼多了。


    她可總算是要進宮了,今後也省得自己兒子老是惦記著。廖氏沉重的心情在這一刻輕鬆起來。側頭對旁邊的董媽媽道:“你領表姑娘去後院,到各個院子去見見姑娘們。”


    董媽媽出列,恭敬應下。


    薛元音見女兒前腳才出了廳堂,對麵站著的兒子就忍不住幹咳了幾聲。抬眼看去。隻見兒子一個勁地朝自己眨著眼睛,不時往又看看錢氏。臉上盡是焦躁。薛元音心裏怨他的急性子,卻也隻好瞪他一眼。


    路柳訊見了,雖是心急,也不好再明著催促。站在原地心中無比忐忑,隻好一個勁地繼續對母親使眼色,偶爾抿抿嘴,好似十分不耐。


    發覺錢氏和廖氏二人投來的好奇目光,薛元音隻好先直接開口對兒子道:“訊兒,你不是說有篇文章要請教你大表哥嗎?”


    “母親,我~”


    路柳訊身子往前微側。吱唔著出聲,話說一半,卻又停在嘴邊。


    薛元音不管他的反應。徑自對錢氏客氣道:“不知大侄子在不在府上?”


    “在呢在呢~俊然這幾日一直在書房裏。吉祥,你帶表少爺過去找大少爺。”


    錢氏說著雍容地一笑。吟吟地就招來婢女。


    吉祥自後麵走出來,福身先對錢氏道了聲“是”,這才轉身看著路柳訊友善道:“表少爺,請隨奴婢來。”


    路柳訊心有所慮地看著薛元音,可眾人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僵直了一會便也不好強留。再見到母親的一個安心眼神後,路柳訊對著錢氏和廖氏告了辭,緩緩地跟著吉祥往外麵而去。


    “喲,這訊哥兒今日是怎麽了?”


    廖氏陰陽怪掉的聲音響起,看著薛元音一臉好笑。


    說是有文章要請教俊然,這怎麽可能?那樣不學無術的一個人,還能看進書去?饒是現在路柳訊捧了書本站在自己麵前,廖氏都不會相信。


    不止是廖氏,就是錢氏,也覺得今日這對母子有些奇怪。平時路柳訊要是來了府上,哪能在這堂裏站那麽久,早就往外麵鑽去了。現在看著卻是還有些不舍得離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很快,薛元音的一句話就為二人解了疑惑。


    “大嫂,今日有個事,我想與您商量商量。”


    薛元音的臉上堆滿了笑意,錢氏聽後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真是見怪了,你有什麽事,直說了便是,談什麽商量不商量的。”


    薛元音有些不好意思,躊躇得一顆心都糾了起來才下定決心道:“大嫂,您看,我家訊哥兒年紀也不小了。我呀,今日來,這是想為他求娶三侄女的。”


    “啥,玉兒?”


    錢氏身子驀然一震,她本以為又是什麽要薛府幫忙的事情。無非為她引薦哪位夫人,或者是周旋下哪行莊子鋪子裏的事情。可現在,卻是上門來提親?


    廖氏聽得也是嚇了一跳,為路柳訊求娶三侄女?側過頭,看著錢氏,不知她會如何回答。


    見錢氏的反應有些大了,旁邊的廖氏也不說話,薛元音瞬間倒是不知該怎麽繼續下文了。


    場麵有些僵硬。


    三人都沒有說話,半晌,還是薛元音先打破了寧靜。既然已經開了口,也不能話說一半,好著張臉道:“弄玉那孩子乖巧,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今年已經及笄。我知道,自弄芸那孩子出嫁後,大嫂您就一直為家中其餘幾個姑娘的終生大事操心著。現在二侄女要進宮,四侄女也要嫁去靖安侯府,便隻剩下三侄女和五侄女。”


    聽薛元音提到自己女兒,廖氏很自然地正了臉色,嚴肅地望著薛元音。


    後者察覺到這束餘光,帶著一絲警惕,一絲防範,似是為了消除她眸中的堤防,忙接道:“五侄女年紀還小,這事自然不急。長幼有序,四侄女馬上就要出嫁,這三侄女的事情是不是也該定了?”隻一臉好笑客氣地望著錢氏,瞄也沒瞄旁邊的廖氏一眼。


    薛元音的心裏自然也有算計,那五侄女……?得了吧!


    就是兒子真看上了,自己也不會要那種兒媳婦。整日闖禍不斷,前段時間同秦家的少爺傳得不清不白,現在又同大侄女的丈夫惹出這種風聲來。要讓自己相信她會是個安分幹淨的女孩都難,所以在薛元音心中,怎麽可忍受娶這種女孩給自己當兒媳婦?


    薛元音心裏盤算著這些,卻不知廖氏心裏也同她想到了一塊處。那個路柳訊簡直就是一典型的紈絝子弟,仗著家裏是皇親,有幾分關係地位便作威作福。平時整日又在外廝混,流連於煙花柳巷,這種男孩子怎麽可能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


    二人各持己見,倒是錢氏一直沒有出聲。


    三丫頭的親事,在她心裏倒是真的一直沒占多少地位。她關心的除了弄芸,便一直就是弄熙。在錢氏看來,薛弄玉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平時識趣乖巧,不會興風作浪惹得自己不悅,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對於她的終身大事,錢氏沒有詳細規劃過。可對弄玉的印象也不差,這個庶女性子是懦弱了些,可平日裏對自己也算孝順。


    將她嫁給路柳訊?


    微微搖頭,路柳訊的人品,錢氏也一直有所耳聞,他不會是個良人,路家也確實不是個好歸宿。可抬頭望著眼前的薛元音,錢氏犯難了,她是自己丈夫的親妹妹,年少時兄妹間的關係一直就很親密。


    這裏外都得顧著,可教自己怎麽好?


    心底裏,錢氏是不願意將弄玉嫁進路府的。這並不是錢氏真心為庶女著想,心疼她的下半輩子,而是這根本就是件無所盈利的婚事。


    畢竟路府的當家一直都隻是個閑職,沒什麽實權,對薛府更談不上會有什麽幫助。家中的姑娘不多,自然要充分利用。自古以來,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是要為家族利益犧牲,而兒女聯姻往往就是將兩個家族捆綁在一起的最佳途徑。


    不說其他,就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弄芸弄熙,之所以能夠成全,其中自然也有幾分是各府淵源和利益所致的結果。現在同路家,這麽一門沒有利益的親事,錢氏不想答應。


    然又不好直接拒絕,省得她添油加醋地告到丈夫那裏,說自己這個做嫂嫂的刻薄了她。


    錢氏苦惱的同時,又很好奇,為什麽薛元音會突然做這個決定。平日裏弄玉那孩子又不是隻見過一兩麵,怎麽偏就今日想提起親事來了?


    薛元音心中也焦急,忍不住就探頭重複著問道:“大嫂,您覺得怎麽樣?”


    猶豫著,錢氏還是隻好回道:“這事,容我告知了老爺,再做決定吧。”、


    錢氏知道,麵前的小姑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從來都隻有互相利用,或者自家利用別人的時候,怎麽輪的上別人來單方麵利用自己?


    薛元音雖然對這答案不是很滿意,可眼下隻好訕訕地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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