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妻子的絮絮叨叨,陳浩寧臉色並未緩和一分。說了這麽多,無非還是舍不得自己,想方設法想留在自己身邊?


    “說完了?”經過一晚上的朝事風爭,陳浩寧亦覺得很疲憊。


    薛弄芸目露心痛,他怎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為何她的滿腔愛意,如何都感動不了他分毫?


    陳浩寧根本不顧妻子的目光,走到書桌前想要坐下,卻意識到她才起身又止了動作。


    他嫌棄的目光落在薛弄芸的眼中,她甚至難以接受。好歹夫妻一場,有必要這般絕情嗎?她緩緩走到正挑選案件資料的丈夫身旁,忍了怒氣低道:“浩寧,你還記得唐家大奶奶是怎樣去世的嗎?”


    陳浩寧置若罔聞,沒有理會。


    “你說怎麽就那樣巧,她才去世,秦家就倒了?我四妹才被休棄,四妹夫就出了事?”薛弄芸自言自語,“你們都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的,對不對?四妹夫是不忍心四妹受連累,而唐大奶奶也不是病逝,而是因為唐家大少爺要休了她,她為了不離開丈夫才自殺的。


    浩寧,你說是四妹僥幸,還是唐大奶奶幸福?她便是死了,葬入的也是唐家的祖墳,她這一生都是唐家大少爺的妻子,一輩子都是!”她的眼中,藏著幾分羨慕。


    陳浩寧覷她一眼,雖很短暫,卻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這般正視她。似有所思地沉聲道:“你放心,薛府再怎麽不堪,也是皇後的娘家,不會出事的。”


    “浩寧。你明知曉,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絲情分了,一絲都沒有?”


    滿目都是期盼。


    陳浩寧抱起了資料,看也不看她就道:“你既然想留在這兒,我也不阻攔你。不過。清風苑那裏可不是你該去能去的。你薛弄芸若是再有本事。一把火燒了那。信不信我將你給燒了!”


    撂下幾句重話,陳浩寧很快就消失在了薛弄芸的眼前。


    她自嘲而笑,跌坐在冰涼的地上。絲毫不顧及她原本的形象,她從前的驕傲、自尊。早不知去了哪裏。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顧,他的心裏卻隻有那個死人,隻有那個死人!


    她恨這塊土地,這裏全是那個女人的痕跡,四周似乎還有她的笑聲。


    那個花落槿。她很得意。是不是?


    是不是覺得浩寧不要自己。還念著她,她心中暢快?薛弄芸雙眸在周圍搜尋。那個女人一定躲在某個地方,她一定就在嘲諷自己!


    “我是陳家的少夫人,我才是浩寧的妻子。而她,永遠都不是,永遠都不可能!”薛弄芸低呐出聲。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快就不要她了。這個時候,各府間都垂危不已,正好給了他一個可以休掉自己的理由。她搖了搖頭,他不能就這樣回到薛家,受別人指點。


    她是驕傲的嫡長女,從小教養,誰敢恥笑她?


    陳浩寧是自己的丈夫,一輩子都別想擺脫自己!


    她正想著,抬眸突然就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目光一瞬不瞬。她回過神,跟著怒斥道:“你個小賤蹄子,在這兒做什麽,想嚇死我呀!”


    她早已沒有從前的修養規矩,陳家沉重的氣息抹掉了她的一切。


    來人步步走近,至薛弄芸跟前的時候突然就蹲下,袖中抽出匕首就捅向了她,笑了輕道:“大少奶奶,您不是舍不得大爺嗎?奴婢這就送您離開。”說著抽出匕首,又連捅了兩刀。


    “木香,你……”薛弄芸按著傷口處,瞪大了雙目難以置信地望向她,“你在為她報仇?”


    “不是,是有人要你死!”說著,手下匕首又深了幾分。


    木香站起身走到燈燭旁,取下了燈罩便引燒了屋內的簾幔和書籍,當下火光燎原,離開時淡淡瞥了眼血流不止的薛弄芸,諷刺道:“這樣,你便是永遠的陳少夫人。”


    離開這裏,木香直接到了花園,早就有人在那邊等著她。


    “木香,事成了?”


    木香點了點頭,“花姨娘那邊呢?”


    木藍微笑,“五少爺的屋子裏。”


    二人相視一笑,輕車熟路地就從陳府後門離開。才走到外麵巷口,就見前方立著一個人,身影被拉得老長,她二人走上前,拱手道:“殿下的吩咐,屬下們已經完成。”


    “很好,我會替你們回去稟報主子的。”說著手中銀光一閃,二侍婢齊齊倒下。


    ……


    陳家少夫人**在其丈夫的書房裏,這個消息連夜就傳開了。錢氏不顧身子不適,由薛弄熙陪著就到了平易王府,見到的不過是一具燒焦的屍體,隻是一眼便被白布蒙住。


    陳夫人立在一旁致歉,嘴中還念著:“大媳婦太想不開了,唉~”


    陳浩寧腦海中還想著早前妻子說的那番話,她提到秦霞,原來不單隻是說說。他沒放在心上,是吃準了她從來都隻對別人殘忍,熟料會對她自己這般?


    “嗡”的一聲,極其意外。


    不遠處卻傳來一個小丫鬟的哭聲,“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不說是錢氏好奇,就是陳夫人都有些奇怪,熟料找那婢子過來一問,她卻回道:“奴婢方才進來的時候,聽到大少爺說要燒了少夫人。”


    “陳浩寧~!”


    錢氏一聲大喝,抹著眼淚的動作一停,“我把女兒嫁進你們陳家,你這樣委屈她,是欺負我們薛家沒人了嗎?!”本來自文國公自辭了之後,薛府就很少與各府走動。


    而錢氏身子不便,就是有人登門,亦全都是交由了姨娘打理。


    但她就這一子二女。大兒子前妻給讓薛家丟盡顏麵,四女兒方被夫家休棄,一直擔心弄芸,沒想到再見麵卻是陰陽兩隔。


    “嶽母,小婿不過是說的氣話。”


    陳夫人也跟著幫襯,“是啊是啊,薛夫人,浩寧疼他媳婦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傷芸兒呢~”


    陳雲婷與王梓夫婦趕來,才走到這殘破院外就聽到薛夫人的怒話,“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曉,你們是如何對待芸兒的,我心裏一清二楚。我家老爺現在是閑賦在家,比不得你們陳家父子出入宮闈。但是我告訴你們,想欺辱到我們薛家的頭上也不是這般容易的。芸兒的事,這事完不了!”


    “大姐……”弄熙亦在哭泣。


    “熙兒別哭,咱們會給你大姐討回公道的,回府咱們進宮去!”


    陳夫人大駭,薛弄芸不管如何都是薛皇後的親侄女,這鬧大了,娘娘不可能不管。隻是自家府邸……”忙拉住錢氏,好言勸道:“親家夫人,您別走,我們在好好談談。”


    “夫人夫人,不好了!”


    剛說著,就有婢子跑來。


    陳夫人見是自己小兒子屋裏的人,全當是又闖了什麽禍事,喝斥道:“什麽不好了,給我下去!”


    那婢子卻似是被嚇到了,連禮都忘了,隻低低喊道:“夫人,花姨娘死了,五少爺嚇壞了,讓奴婢請您過去。”


    “花姨娘死了,那是二少爺屋子裏的事,幹安兒什麽事?”


    陳夫人哪還有心情去搭理一個姨娘去世的事?再說了,花落綝死了在燕京也沒有人過問,早前在四皇子宮裏的花氏前陣子就掉水裏去了。


    那婢子卻繼續道:“花姨娘是死在了五少爺的床上……”


    一句話激起萬層浪,眾人哪還不知曉是個什麽事?


    錢氏聞言,指著陳夫人就諷刺道:“你們陳府竟是些邪門歪氣,我的芸兒死的這般慘,一定要討個公道。”說完氣衝衝地就拉著薛弄熙離開。


    陳夫人知曉錢氏一走,自家府裏的醜事必定要被傳出去,但是又不能阻攔,當下隻能將這怒氣發在那婢子身上,讓人拖下去活生生地就給打死了。


    陳雲婷留下了陪陳夫人,王梓離開了平易王府就往利吉大道那去,翻牆入內,直接就尋到了薛燕青。


    半夜見麵,薛燕青甚是意外,不解道:“怎麽了?”


    王梓三兩句話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給告知了他,然後道:“現在薛大夫人怕是要進宮去找皇後娘娘,指不準還會找二夫人同去。你想法子,跟你母親說說,讓皇後不要插手這事。”


    “為什麽?”自從沈愉死了之後,薛燕青再不怎麽願意幫王梓和四皇子做事。


    王梓卻是習慣了這種命令的口氣,如同從前傳達四皇子命令時一般,嚴肅警告道:“太子早就知曉你是殿下的人,所以隻有保住殿下才能保住你。別以為這薛家二少爺的身份能護主你,你最好聽從命令!”


    “陳家的事,是殿下指使的?”薛燕青愣頭愣腦地問出這話。


    王梓卻不願解釋,“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燕青,殿下最是看重你的,你別教他失望。還有,武國公最近有什麽動靜沒?”


    “沒、沒什麽。”薛燕青說著低頭。


    王梓麵色陰冷,借著月光道:“沒有?難道你都回了府,他還會不惦記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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