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丁有種預感,這樣的變故對流光城會是件好事,而非壞事。


    見路丁篤定的樣子,布裏德雖然仍有些擔心,卻還是帶著全家老小留了下來,並幫著路丁安排人手,極力勸說因為暮色叢林的變故而想要離開的流民們。


    雖然如此,還是有一小部分的流民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生活在魔族封印下的他們本就戰戰兢兢,稍稍有點什麽異常就能讓他們受驚嚇,更何況是這麽明顯的變化。


    於是有一些人,便趁著夜色偷偷摸摸的離開流光城,白天他們可不敢走,路丁和布裏德在流光城的影響力極大,兩人開口勸阻流民離開,他們自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出城,隻能選擇寧靜的夜晚時刻,趁著月稀星疏暗無天日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


    “大約走了十幾個人。”布裏德揉了揉眉心,不無憂慮的說道。一旦這些人的離開被流民們發覺,說不定會勾起更多人的心思。再者暮色叢林的事情這些流民都是知道的,若是散布到外界,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麽恐慌來。


    “走了就走了吧!”路丁挑了挑眉,離開的這些人多半都是城中一些不事生產的流民,幹活偷懶耍滑,狩獵還要三催四請,常常找各種理由不肯參加,他們離開了反倒是好事。至於布裏德擔心的事情,路丁卻並不這樣覺得,這個消息傳開了更好,奧德利爾那些蟄伏數十年的高手們一定會躍躍欲試的吧?流民城離暮色叢林這樣近,說不得會有什麽契機出現。“咱們的護衛隊也訓練的差不多了吧?是時候該放他們曆練一下了,就讓他們負責最近晚上流光城的巡視工作好了……就說到時候給他們可以多領一人份的口糧。”


    金幣銀幣這樣外界的流通貨幣在流光城內毫無價值,反倒是可以使用的食物更為珍貴一些。路丁拿口糧作為酬勞,那些護衛隊的成員多半都會很高興,自然會盡心盡力。布裏德近年和路丁學了不少,平時也肯動腦子去想事情,聽他這麽一說,便回過味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應了一聲。大步離開了路丁家的院子,去向護衛隊傳達這個好消息。


    果然不出三天,附近小鎮上也得知了暮色叢林的異樣。鎮上的冒險者多半都去試探過,結果也跟流光城的狩獵隊一樣,被擋在了那仿佛鬼打牆一樣的迷霧外層。


    冒險者中不乏喬裝打扮曆練的貴族。親眼見識過後幾乎是立刻就提筆寫信通知了自己的家族……通過層層疊疊的傳達,幾乎就在尤莉亞等人即將到達暮色叢林的那一天,王城的陛下也從自己下屬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的首尾。


    跪在底下陛下最信任的護衛隊長稟告完畢,殿中悄無聲息。就連如同木頭人一般在殿內守衛的護衛們的呼吸都輕了兩分。護衛隊長偷偷抬眼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陛下平和的眸中看不出一絲一樣,目光專注於身前的一份報告——聽說這是大臣早上遞上來有關發展農業的報告。他們的這位陛下勤勉於政,對於發展農業尤為關心。


    隻看了一眼。護衛隊長便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的等候吩咐。


    隻要陛下一聲令下,他甘願充當車前卒,去替陛下和幾位掃平出現麵前的一切障礙……


    “那位薩埵夫人……到暮色叢林了沒有?”良久。久到護衛隊長筆挺的身形都快要搖搖欲墜了,久到所有人都以為陛下看報告看的睡著了,一聲突兀的詢問聲忽然響起。


    護衛隊長差點一個踉蹌栽倒,趕緊穩住身形。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可能的念頭,方才畢恭畢敬的回到:“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今日他們就能抵達暮色叢林附近的城鎮了。”


    “幾個護衛,帶上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孩童。也值得你們盯的這麽緊?”陛下猛然砸下禦案上當做擺設的一塊白玉鎮紙,直直的落在護衛隊長麵前,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白玉鎮紙乃是硬玉,碰上堅硬的黃岡岩石地麵,立時便碎成了四分五裂,有幾片落在了護衛隊長的臉上,割除幾道血痕,他卻不敢閃躲,隻是頭垂的更低了。[]“我的皇家護衛隊就這麽無事可做?”


    “是臣失職,請陛下恕罪!”護衛隊長噎住,趕緊用力的磕頭請罪。


    雖然陛下也有過類似的暗示,但的確並沒有明確的表示過要他們去監視那一家子人,他會派人這麽做,完全是因為某位皇子的提醒以及一些想要討好陛下的小心思作祟罷了。


    回想從聖城回來之後,陛下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不好,他們都以為是因為那對母女的緣故。也曾偷偷在某個少女試練的時候動過手腳,偏偏她運氣極好,總能避開。可如今細細向來,陛下卻從未問起過絲毫與她們有關的事情,難道真的是自己會錯了意?


    陛下似乎極為煩惱的揉了揉太陽穴,一旁侍立的女婢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接替,卻被他拂開了手。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護衛隊長,歎息道:“也罷,終究是我沒有說清楚,你先起來吧!”


    陛下笑著看了他兩眼,忽然說道:“你今年有四十歲了嗎?”


    護衛隊長隻得依言起身,卻拿不清楚陛下打的什麽啞謎。“臣今年三十七了。”


    “真是年輕有為。”陛下滿是笑意的點了點頭,從禦案前站起身,緩緩走到護衛隊長麵前,仿佛懷念一般說道:“我還記得,十七年前,是我一手提拔你做了我的貼身護衛,一轉眼,你都已經身居高位了……”


    護衛隊長頓時打了個怔,額頭汗津津的,十分慚愧的道:“臣有負陛下恩寵。”


    “恩寵?”陛下卻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原來你還惦記著我的恩寵……”


    他慌忙跪地,大聲道:“臣不敢!”


    “你一直都做的不錯,我很看重你。”陛下這一次卻沒有再叫他起身,含著笑的麵龐仿佛散發著冷氣,語氣越發溫和:“我還沒老的動不了,你用不著這麽著急去巴結你的新主子!”


    護衛隊長隻覺得身上一軟,整個人頓時伏在陛下的腳邊,動彈不得:“臣不……”


    “不曾還是不敢?”陛下嗬嗬一笑。打斷了他蒼白的辯駁,忽而厲聲道:“滾下去!”


    護衛隊長慌忙起身。腳步虛軟的不行,卻還是要硬撐著行禮告退。


    卻聽身後傳來陛下的聲音,溫和又充滿了戲虐:“明天你就不用來了,讓你的副隊長接替你。聽說你的兩個小妾都懷孕了?正好在家好好陪陪妻女兒孫。”


    護衛隊長艱難的應了聲是,終於踉蹌著離開了殿中。


    陛下哂然一笑。他未必沒有不放心那對母女的心思,隻是絕不會大張旗鼓的派那麽多探子去暗中監視。女子終究隻是女子,在奧德利爾帝國這樣的男權國家,成不了大器。


    暮色叢林的異樣想必和他那個侄女有關。但既然人家敢親口向他討厭這個地方,就絕對不會懼怕自己去探究,說來說去。都是底下人的小心思罷了。他那幾個兒子也未免太不成器,不過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也不肯放過。


    他突然想起安格,那是個沉穩又聰慧的女孩,心思透亮的讓人心驚。如果她是男子。他絕對不會容許她的存在。但她隻是女孩,又坦然的表明沒有任何覬覦皇室的心思,他又何必去為難?弟弟隻有這一個血脈,終究是自己的親人,他並不想趕盡殺絕。


    何況。小丫頭似乎是有真本事的。


    奧德利爾帝國雖然是六大帝國之一,卻一直屈居最末。他有心想要改變。但頑固的老牌貴族隻安於現狀,縷縷勸阻他的一些決定。縱然貴為一國之主,有些事情他卻身不由己,這讓他憤怒懊惱,又叫他無可奈何。


    說不定安格能改變這一切……那孩子,擁有上位者的氣質,她身邊的那個少年,也絕非等閑。


    陛下定了定心思,回到禦案後的椅子上做好,女婢殷勤的上前服務,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暮色叢林,盤膝坐在聚靈陣中的安格忽然睜開眼睛,起身走了出去。淩空飛去清戈的洞府,遙遙的隻見身穿一襲青色道袍的金發少年,已經立在洞府門口等著她了。


    “你也收到臨風的傳訊了吧?”安格衝他笑了笑,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待他點頭,才道:“走吧,我們去門口迎接媽媽和大家。”


    兩人相攜的身影看起來格外的般配,有如神仙眷侶一般。


    “怎麽起了這麽大的霧?”被殷若雪從馬車上扶下來,尤莉亞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被迷霧重重掩蓋的暮色叢林。她從未進去過,但也知道,這兒不該有迷霧才對。


    “夫人不用擔心,這隻是師父布下的障眼法。”殷若雪輕輕一笑,說道。


    在聖城時,為了避免麻煩,他們隻喚清戈和安格的名姓,兩人也將他們當做長輩一般稱呼。但到了這裏,自然再不用這樣偽裝了。


    尤莉亞卻聽的有些糊塗:“你師父?”


    殷若雪並沒有回答,隻露出一抹淘氣的神色,煞是可人。尤莉亞看著她,有些怔怔的。她早就知道,尤莉亞比自己的年紀還要大一些,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大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明明隻是普通人類,卻比她這個流著一半黑龍血脈的半龍看起來還要年輕的多。


    “夫人,閉上眼睛拉著我的手跟我走,莫要鬆開。”


    後頭的人自有寧臨風安排,米諾卡蘭兩個一左一右牽著活潑好動的寧無憂,將他的小手抓的緊緊的,生怕這個調皮搗蛋的小東西一轉眼就跑的不知去向。雖然在這裏不會有什麽危險,但總不好一來就給安格和清戈添麻煩。


    仆人們得了叮囑,分成兩列跟在幾人身後,身上栓了麻繩,麻神的頭就在兩個小少年的手上牽著。一般人隻怕會覺得被當成了奴隸,惱怒非常,但他們臉上卻毫無異色,隻聽話的低頭閉著眼睛往前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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