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臨風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的有些不負責任了,就算是對待寧無塵,沒有時間多去關心關愛他,他都沒有這般自問過。[]無憂是他和殷若雪的幼子,從前從未敢想過還能再有的孩子,剛出世時,都是兩人親自帶著,就算有仆人,也輕易不會過別人的手去照料。或許是出於補償的心思,對這個兒子格外用心。


    但無憂的性子卻與他哥哥完全不同,他生來活潑好動,又機靈大方。就算爹娘當著他的麵對卡蘭和米諾關愛有加,他也從來不會嫉妒撒嬌去爭寵愛,而是自顧自的玩的十分哈皮。等長大了點,更是時時跟在卡蘭和米諾後頭跑,舞刀弄劍的,皮小子一個。


    有時候想想大兒子小時候那聽話懂事渴望關愛又不敢去打擾他們的乖巧模樣,總覺的小兒子仿佛不是自己生的一般。他倒是有點像伯德伯爵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也有點像安格和清戈,就算別人都不理睬他,他自己就很能自得其樂。


    這種自由自在的性子,讓寧臨風有些擔心,他長大了會怎麽樣?會不會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會去想做那些事情之後的帶來的後果?他有心想把他帶在身邊管教,但一來自己要看守藏經閣還要修煉沒那麽多時間,二來安格和清戈的意思都是隨他去就好。


    清戈師叔說:“這樣的性子才是修士該有的,你們夫妻掛礙太多,心中有心結,反倒不如一個孩子灑脫。你也莫要擔心他會做出什麽欺師滅祖的事情來,淩虛派的門規不是放著看的。”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擔心,那可是他和殷若雪寶貝的小兒子啊!


    “清戈說你心結難解,這次我出關了,正好過來看看你們。(.)”安格笑了笑,表情淡淡的,雖然年輕的臉龐總讓人有種錯亂的感覺。但說起來還是很有作為師父的派頭的。隻是他們的弟子這一世的年紀實在有些大了,所以不太好管教。他們總不能實話實說,告訴他們安格是修煉了三百多年的老太婆,清戈這一世更是萬年前就存在的龍族了吧?


    清戈龍族的身份不難猜,隻是這萬年前……肯定是沒有人相信的。龍族再長壽也不過幾千年的生命,活過萬年。已經不是一句老不死可以解釋的事情了。


    “讓師父掛心了,臨風有愧。”寧臨風老實的承認了,師叔說了,他的心結不解。金丹就難成。這都四年了,他還停留在築基期大圓滿,米諾和卡蘭兩個小鬼頭都已經仙後築基了。想起自己是難得的純陽之體。又比兩個孩子多了機緣,卻因為自己的緣故難以進階,心裏也有些不好受。


    “你有愧也不是對我,而是對若雪。”安格收了笑容,看著他些微黯淡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你們年少就相識,相知相伴走到如今,最在乎的人恐怕就是對方,否則當初你也不會為了她答應我離開寧家。”


    “師父……”殷若雪有些不好意思,張了張嘴叫了一聲。


    “你先莫要插嘴。聽我說完。”安格橫了她一眼,甩了個你還想不想你老公進階的眼神給她。殷若雪那麽聰明的一個人。自然是領會了,便閉上了嘴。“我且不說從前如何,便說說以後吧!若雪眼看就要進階,金丹期修士至少有個三五百年的壽命,而築基期哪怕是到了大圓滿,也不過區區兩百年罷了。你這心結一直掛礙於心,不得解開就不得突破。兩百年後你兩腿一蹬走了,若雪卻還有一兩百年好活,你讓她一個人怎麽過?難不成要她為你殉情?”


    “當然不行!”寧臨風斷然出聲,聲音有些淩厲,警告的看了妻子一眼。(.)殷若雪卻若有所思的低頭思忖安格的話,沒有抬頭注意到寧臨風的臉色,麵上漸露沉重。


    安格偷笑了下,又有些感慨,夫妻感情好到這種程度,該說他們自私還是說他們愛的偉大?前世的安格從來不相信愛情,修真界也沒有所謂天長地久的真愛,很多修士在伴侶故去之後多半都會再找一個。修行路漫漫,一人難獨行,能守著一個人到老的永遠都是傳說。


    可如今由不得她不相信,有清戈珠玉在前,又有寧臨風和殷若雪這對明證在後,不論是擺事實還是講道理,好像她都是偏執了。其實也未必,憑心而論,若是還在修真界,安格也需會選擇終身小姑獨處,因為她不信。但若是她先故去,清戈說不準會另找一個伴侶。隻是當初他覺得自己適合他,所以一直沒有放手。


    這份不舍,到如今便成了執念。是不是真愛什麽的安格一點都不在意,隻要有這麽個人守在自己身邊,知道這份心意難得就是了。


    向來寧臨風也是一樣的,縱然是愛到了股子裏,在自己故去之後,也會希望對方能有人好生照料。若是認為對方該為自己殉情,那才是大錯特錯。


    想到這裏,安格又覺得自己似乎又鑽上牛角尖了。不禁搖了搖頭,見殷若雪已經漸漸有了淚意,寧臨風也若有所思,便趁熱打鐵,說道:“既然當初你能為了若雪放棄家族,如今自然也能做到,心結什麽的,該放下的時候就放下吧!”


    寧臨風渾身一震,驀然抬起頭來對上安格明了的對方,俊臉瞬間漲的通紅。


    他一直都惦記著自己的家族。


    當初能為殷若雪做到那個地步,完全是因為她命不久矣,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答應的。可如今呢?殷若雪好好的在身邊,他當然會想到自己的家族。那是把他拉拔長大的家族,那是給予他生命的親人,他怎麽可能放的下?


    安格的意思很明白,她不用他將淩虛派擺在比家族更重要的位置,隻要他能了結自己心結。


    寧臨風驀然覺得,安格是一個愛護弟子的師父。她用他的寬容,包容著他的私心。


    或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雖然是安格教導了他功法,可對於這個“小師父”,寧臨風一直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別看他叫的順口,卻並無多少恭敬在,更多的時候,是把自己放在與她對等的地位上的。直到這一刻,他方才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是對方的弟子。


    身為淩虛派的大師兄,眾多弟子的師叔,他的心裏竟然還把家族放在比門派更重要的位置上。即便如此,安格也沒有質問責罵,也沒有怪罪,而是平平淡淡的說,隻要他了結自己的心結。


    他對寧家有歸屬感,畢竟是三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淡化的了的。殷若雪不是沒有,隻是因為自身的關係,成為了家族的棄子。既然是被放棄的,那她放棄家族做起來自然就沒有那麽大的障礙,縱然有心結,也能輕易破去。


    你不仁我不義,多大點事啊?


    但是寧臨風是做不到的,他看到了淩虛派的前景,自然會去盤算為自家人鋪路,但安格和清戈卻讓他和殷若雪來守著藏經閣潛心修煉,不然他們插手門派的一些事物……原本他是覺得有些冤枉的,可這會,他忽然覺得羞愧難當。


    他明明是將淩虛派當成了寧家的延展,認為寧家人在淩虛派中享有超然的地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心裏竟然還不自覺,覺得是別人虧欠了他。


    可仔細想想,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殷若雪從那些玉簡中看到了許多修真界的事情,也跟他說過,藏經閣才是一個門派的精華所在,是重中之重。安格和清戈是因為信任他們才將這個地方交給兩人打理看守,可他並沒有聽進心裏去。


    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


    自從他離開寧家之後,寧家就很少有人和自己接觸了。縱然是大長老,也多次暗示過他,不用太將寧家放在心上,是他自己沒聽明白罷了。寧家人不與外界通婚,哪怕是外出試練的弟子,也要每隔兩年都要回到族中進行小比大比來排輩,可他已經多年不曾回去了,寧家的排輩中早已沒有他的位置。


    而且他是修士,修士和普通的武修競爭,可不就是欺負人呢嗎?他早就高高在上脫離了一切,可自己卻還不自覺,隻當還是從前的自己。


    他早就不是世俗中人了,不是嗎?


    更何況,安格還提到了殷若雪。


    或許是因為生命的延長,讓他忘記去算計,金丹修士與築基修士的區別。他怎能放的下柔弱的殷若雪,她是一朵依附在他身上的菟絲花,沒了他,縱然生長的再繁茂,也會早早枯萎。


    是安格點醒了他。


    “師父,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羞愧的彎下腰,誠心認錯。


    “想明白了就好,就算是為了若雪,你也早該想明白了。”安格輕輕一笑,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她不生氣,但不代表她會無動於衷。寧臨風是個很能幹的弟子,她不會一直放他駐守藏經閣,她心目中藏經閣長老的最佳人選,一直都隻有殷若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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