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抹妖魅的笑容又重新出現在眼前,慕緋瑟定睛看著,輕眯雙眸,嘴裏清冷無比:“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識,有何貴幹?”


    “那晚月色迷人,我們在齊廣城初初相會,小領主該不是都忘了吧?”嘴中說得曖昧無比,男人笑著,很年輕,意外的顯得幹練。


    一襲絳紅長袍,及腰的長發撩了幾縷在腦後束了個髻,餘下的黑發飄飄灑灑。樣貌說不上多英俊,卻因為那雙狹長的鳳眼,多了幾分如罌粟般致命的吸引力。


    少女眉頭微蹙,也不想被帶到溝裏,淡漠相應:“有話直說。”


    “確實有正事拜訪。若是小領主不介意,可與在下一同返城,詳情容後再談。”他負著手,傲然而立,措辭客氣,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男人的目光更多落在了擁有無法忽視的仙男身上,波光流轉,意味不明。


    來人與雲若瀾不相上下的身高,讓慕緋瑟很費力地仰頭相望,也揣測著他的來意。她記得這人說過姓名,是什麽來著?


    半晌,少女叮囑著眾人繼續采摘搬運,決定探探他的底。仙男深深地凝視了陌生來客一陣,輕飄飄地說了句想在附近找找有無最近緊缺的草藥,悠然離開。


    剛走出了惡魔嶺入口,就見兩個身著黑衣的精壯男子恭候在旁,他們恭敬地朝男人行著禮,看樣子是他的隨從。一輛華美的四駕馬車就停在那裏,光車廂就比慕緋瑟的馬車大上幾分,他朝少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可惜得不到他嘴裏的小領主回應。


    她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慢慢地朝極樂城方向走去。男人眼中浮著不明的笑意,長腿一邁,追上早已走到前頭的少女。


    “公子有話請直說。還有,我年紀雖幼,但無需公子一再提醒。在我的領地上,你可以稱我為慕領主。”慕緋瑟聽著那個“小領主”的叫法就很是不耐,也不知這人是什麽來頭,完全沒有把她“與王齊尊”的地位放在眼裏。


    “看來你不記得我的姓名了,我姓秦名暄,喚我暄就好。我隻覺得小領主這個叫法頗為親切,既然是日後的合作夥伴,自然希望能與你親密無間。”男人似乎是故意的,把音重重地放在了最後四個字上。


    少女不是沒聽出他的戲弄語氣,但她更詫異的是,他竟說的是合作夥伴。步子漸緩,她平靜地問著:“為何身為事主的我卻不知?”


    “因為你需要我,即便不是現在,也會是不久的將來。”男人字句都像是在挑戰少女的極限,卻沒有得到他預想的反應,隻換來了少女冷清的一瞥。


    “神棄之地目前並無擴張發展之意,若是要做生意,秦公子,找錯人了。”慕緋瑟在心裏暗歎著,別說發展了,先能把人都養活了就算不錯嘍。心裏再喧騰,她麵上也不露半分,素淡回著,完全無視了男人口中的戲謔。


    秦暄也不生氣,嘴角噙笑,不緊不慢地跟她走在近乎荒野的領地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下的環境,他慵聲說著:“要救活一塊無人問津的土地,單憑千石大米和萬兩白銀,是遠遠不夠的。神棄之地的水渠荒廢已久,靈鬆江獨在這裏無法利用。交通不便,土地貧瘠,沒有朝廷支持,更無經濟來源。縱然你的領地擁有幻魂大陸最富盛名的幻獸產地,又有何用?”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魅惑,卻字字帶刺,針針見血。慕緋瑟停下了腳步,駐足打量著這個情報收集工作做得極好的來客,他說的都對,但也不盡然全對。


    一時對此男有了更多探究的興趣,少女沉穩問道:“秦公子的情報部門運轉得不錯。可是這些就是我必須接受與你合作的理由麽?”


    她從不曾想著要依靠外力,尤其是來曆不明的外力。對她而言,飲鴆止渴,可不是好兆頭。


    “聽說這裏之前是猛虎幫控製的,天地會最近也跟你鬧得很不愉快。朝廷第一少將濮陽陌帶兵走了,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你能保護多久?齊廣城中的天地會分舵不過是些拿不上台麵的野路子,真正的高手還沒出動。你身邊有個魂師護衛不假,可魂師成群來襲,你又能擋得住幾個?”


    話說到這裏,秦暄的語氣變得很是犀利,雖然還是笑著,卻飽含著無盡的奚落之意。慕緋瑟微怔,陷入深思。


    她確實不曾探究過天地會的實力,聲名狼藉的幫會兩次派出的人馬皆是習武之輩,但魂師卻不見蹤影。朝廷多次圍剿不見成效的幫會,想來隱藏的實力也很駭人。


    “說你的要求。”少女沒有拐彎抹角,沉靜地注視著等她應答的男人。


    “我們會提供全麵的保護,甚至可以協助領地的發展,隻需要領地收入的兩成。”秦暄微笑著,狹長的眸子泛著幽幽的精光。


    也正是他的獅子大開口,激起了慕緋瑟隱忍的怒火。連康國皇帝都不曾讓她上繳稅收,這姓秦的憑什麽能以救世主的姿態收取保護費。


    少女纖手微揚,指向康國方向,“在我的領地裏,你終將一無所獲。出口在北,好走不送。”


    不等男人回應,慕緋瑟衝身後的晏澄和顏佟招招手,示意他們快步跟上,徑直朝居民們新開墾的稻田方向走去。


    秦暄停在原地,臉上一直掛著捉摸不定的魅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有骨氣的小領主揚長而去。一直跟在後麵的兩個黑衣下屬走至身側,其中一個低聲說著:“少主,這女子不識趣。需要給點苦頭麽?”


    笑容一斂,被稱作少主的男人冷冷睨著說話的屬下,沉聲說道:“我做事,不用你教。回去領鞭刑五十,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屬下知錯。謝少主輕罰!”受了訓斥的黑衣人身子微僵,恭聲謝恩。少主向來喜怒無常,這次還算是開了恩。他暗咒著自己多嘴,想不明白少主為何會對這個謎樣少女另眼相看。


    冷哼著,秦暄待少女走出大段距離後,也悠哉地跟在了她身後,雖然還是冷著臉,但鳳眸中忽閃的笑意還是泄露他此刻的好心情。這才是他所知道的慕緋瑟,不是麽?


    留意到不速之客依舊跟在身後,一肚子火的少女也不想理睬,腳步飛快地趕向新田,可苦了竹竿似的顏佟。等慕緋瑟泄憤般快步來到新田時,氣喘如牛的領主秘書隻差沒癱倒在地以表虛弱了。


    斜了眼體質太差的顏家小弟,少女不鹹不淡地說著:“顏佟,明日起跟富貴一塊兒練練身子。”


    “遵,遵命。”


    發現領主大人到來,除了領著十頭耕牛勤懇犁地的幾人,以張天陽為首,在新田忙活的居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請安後,說起了引水灌田的不易。


    像是捉弄神棄之地民眾一般,原本怎麽也不見少的山泉在濮陽陌等人的開渠疏導下,不溫不火地在莊稼地附近就停了下來。無奈之下,他們隻得挖了一個不大的池子蓄水,雖然縮短了眾人取水的路程,但如今想在把水引向新田灌溉,卻成了無法回避的難題。


    慕緋瑟聽著,眉頭緊鎖。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就要錯過播種的大好時節,三個月後,她難道真要動用銀兩購糧?城中千來號人每日的用水已經很是勉強,而今再加上灌田之用,他們的生活又該如何維持?


    思緒萬千,慕緋瑟想起了奔流的靈鬆江。大好的水資源如同虛存一般,著實讓人心有不甘。詛咒麽?她倒是想看看這被詛咒了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會讓所有努力化為虛無!


    “先培育秧苗,二十來天的時間裏,先把水田準備好。無法引水,隻能先勞你們挑水灌田了。我會盡快想辦法,事關所有人的饑飽,千萬不可大意。”看過水稻的培育之法,慕緋瑟有些頭疼地指示著,聽到眾人齊聲應是。


    “不知瑟瑟有何對策,能避開糧草危機呢?”慵懶的男聲閑閑問著,尾隨而至的秦暄那陰魂不散的架勢讓眾人一陣側目。


    瑟瑟?未免也親熱過頭了吧?少女回眸,心下惡寒,倒也清冷相對,微諷道:“現在還在附近轉悠,秦公子是在我的領地迷了路麽?”


    “嘖嘖,還真是冷淡啊!來者是客,你總不能把我往外攆吧?”調笑著,二人之間剛剛氣氛不佳的對話仿佛不曾存在,秦暄鬼魅的態度讓慕緋瑟很是無言。


    不想跟用心險惡的男人廢話,少女沒有再跟他多說半字,自顧自地查探著新墾十畝田地的土質情況,放眼看著少說還要再辟百畝的大片土地,暗暗發愁。


    她私下算計過,以一年三季的水稻種植來算,就算每畝產量可在十石,不過是勉強能維持城中千人的一年口糧。神棄之地的土地是出了名的貧瘠,這樣的土壤能否養活諸多民眾,她深表懷疑。


    眾人見氣氛緊張,領主大人又不說話,自覺地繼續著手頭的工作,不敢停歇。慕緋瑟知道自己在這兒杵著也不會有什麽幫助,微微歎息著,徒步返城。


    那個姓秦的還是一路跟著,臉不紅氣不喘。少女一陣腹誹,依然不吭氣。


    就在進城之後,尾隨到領主府的男人還想跟著她進門,她終於忍不住冷然嗬斥道:“神棄之地不歡迎你,秦公子,請便!”


    秦暄笑笑,不以為然地說著:“既然瑟瑟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大可以商量。城主府應該不缺我的房間,慢慢來,我有時間!”


    …………


    ps:再吆喝一嗓子,大大們,留言吧~~滿足我做個散分童子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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