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府,慕緋瑟的臥房,柔軟的床榻上躺著一對緊緊相偎的人兒。


    淅瀝的春雨敲打著窗沿,燈火通明的房內,坐了幾個麵色不一的男子。或飄逸,或俊美,或英朗,或剛毅,四人各有不同,卻都讓人無法轉移眼球。


    “唔……”


    細碎的輕嚶響起,眾人大喜過望,紛紛圍上前去。


    少女睜開眼,恍若隔世。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還牢牢抱著兄長不曾放開。探過他的呼吸,平穩悠長,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朝幾人打著招呼,“我醒了。”


    “緋兒,可有何處不適?”雲若瀾當仁不讓地占據了最靠近小徒弟的位置,伸手扶她坐起。


    寧洛細致觀察著自家未婚妻的樣子,輕聲叮囑晏澄去端藥,也坐到了床邊。“睡了快兩天,加上之前的時日,都十來天未進食了。給你熬了燕窩粥,吃過後帶你去潔身。”


    “這麽說來,好像是有些餓。這些日子,讓你們擔心了。”聲音因為之前的吼叫變得有些嘶啞,慕緋瑟滿懷歉意地說著。自己的及笄之年竟是這種開端,怎麽都有點寓意不詳。


    “那個禁製是怎麽回事?”雲若瀾沉聲問著,他想不出師姐如此布置的含義。


    小口咽著寧洛喂過的湯藥,少女覺得嗓子舒適很多後,淡淡答著:“娘親留給我的財富。不過她沒預判到我的體質變化,中間出了些差錯。不然,哥哥也不會為維護我而受傷。”


    盡管當時心緒雜亂,她還是感應到了水屬性能量將虹光全麵壓製。或許,娘親是想讓她體悟失去能力的痛苦,從而迸發殺意和恨意。融匯貫通所謂的馭獸訣殺招。


    隻不過,一切陰錯陽差地造成了另一種失去的痛苦,若不是修複異能在身。她或許遍尋天下也找不到那顆後悔藥。


    嘴裏說著,她目光溫柔地看向了睡熟中的青蓮少年。雖然還分不清那份無法割舍的情感中是親情的比重大還是愛情開始萌芽,但她不會再傻乎乎地逃避。


    雲若瀾和寧洛飛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生了七竅玲瓏心,對這個心思向來不外露的少女也自詡了解。她眼中的情意。怎地那般眼熟?


    留意到房裏還杵了個不說話的年輕將軍,滿眼關切卻又像是無從說起,慕緋瑟莞爾,“濮陽,營中事務繁重,不用總是兩頭跑。我不過是偶爾會有點小紕漏,不打緊的。”


    見她特意問起了自己。濮陽陌心裏一暖,卻在聽到她的話後氣不打一處來,“小不點,你的‘偶爾’是不是也太常現了點兒?就算寧洛身體有所好轉,也耐不住天天這麽跟你熬著呐。”


    發現摯友和那雲姓男子的目光灼灼,濮陽陌口風一轉,遮掩了自己過於明顯的關心。少女一愣,失笑道:“你說的是,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是變相承認了寧洛的地位麽?除了喜出望外的病美男,其他人都不免鬱卒。就聽得剛清醒不久的領主大人問起了領地是否安好。


    得知一切運轉正常後,慕緋瑟留下了雲若瀾和寧洛,大有促膝長談之勢。沒留意到委婉送客後濮陽的神情,她滿心隻想著怎麽把那些難以啟齒的話都說出來。


    披著外衣起身。少女坐到了桌邊,麵對著兩個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男子,有些心虛。在深吸一口氣後,她坦言了慕言和自己身上種有情咒之事,不意外地看到了兩人瞬即黑麵。


    “我不會放開哥哥的。”她說著,最難開口的話一旦說出,接下來的語句倒也流暢起來,“這不是娘親的遺願作祟,而是我一直沒有正視我對他的依賴。寧洛,你說過,如果人沒有徹底絕望,不會懂得自己真正想要什麽。我離不開他,所以,哥哥將會是我的親人,也會是我的愛人。”


    雲若瀾早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時聽到這番宣言,心裏還是難以直麵。師姐為緋兒選定的夫婿,竟是那個吃人不吐骨的家族裏的一員,怎麽想都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安排。


    “緋兒,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仙男克製著節節攀升的怒意,有個寧洛還不夠,連慕言也插了一腳。小徒弟對他的感情,僅是如此麽?


    仙氣飄飄,卻隱含不愉,慕緋瑟自然知道自己惹惱了半吊子師父,可既然選擇直言不諱,她索性快刀斬亂麻來得實際些。


    “我喜歡你們,是真的喜歡。我也曾經鄙夷過以愛之名霸占著眾多人心的舉動,等自己遇上了,卻比他們還不堪。我沒勇氣承認我愛上了兩個人,以公務為借口,妄想拖延。可是,終歸是躲不過去的。”


    少女頓了頓,看了看兩個麵沉如水的男子,歎息道:“我想不出解決的方法,也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把你們留在身邊,隻好把選擇權交給你們了。”


    寧洛怒極反笑,妖嬈得如一株怒放的罌粟,“踢皮球的功力漸長啊……瑟瑟,我已經刻意忽略你心中還有他人的事實,現在是要逼我把你打暈藏起來麽?”


    看妖魅男人不像開玩笑,她定定看了他一記,認真說著:“我沒有推卸的意思。如果可以,我會利用你們的感情,周旋其中。可是,你們不是我的附屬品,我沒有權利幹涉你們的決定。”


    “你說這話,有半點讓我們選擇的餘地麽?”雲若瀾語氣不再溫和,眼前若不是深愛的女子,一個訣扔過去劈了她的心都有。他多年的修身養性就這麽輕而易舉被破壞,怨艾之餘,更多的隻剩無可奈何。


    咬住了粉唇,慕緋瑟何嚐不是心緒萬千。愛情,太複雜,似乎總在不對頭的時間地點出現,牽扯一人還好應對,同時心寄幾人,感情缺失嚴重的她又能如何?


    可縱使他們不諒解,她還是想爭取一下,她會用她的今後來彌補這份歉疚。至少她努力過的,不是麽?


    “如果無法抉擇,我私自定下了你們的身份,是不能反悔的!”腦中越發明確的想法,促使她說出了令自己也微感汗顏的話語:“我不會因為虧欠就惶惶終日,更不會因為愧疚就縱容你們今後另有他想。如果你們願意,我會用我的餘生珍惜你們。”


    雲若瀾陷入了深思,眼瞼微垂,遮住了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寧洛俊眉微挑,惡狠狠地瞪視著雖有怯意卻自始至終都挺直了腰杆的未婚妻。


    臥房裏,死一般寂靜。


    慕緋瑟把手放在了膝蓋上,揪著質地上乘的衣料,再也說不出半字。她鼓足勇氣的提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出意料,卻讓她身置冰窖一般絕望。


    正在難捱之際,床上有了細碎的響動,一個溫潤如水的聲音帶著些許倦意,幽幽說著:“我不會抱歉,縱使是黛姨的情咒作縛,我與瑟兒的羈絆也非三言兩語能道盡。我們非血緣兄妹,兩位似乎也不意外,既是如此,想必對她的身世也有所了解。”


    咳嗽兩聲,慕言正要強行坐起,被少女輕輕抱住,偎在了她香軟的懷中。青蓮少年喝了口清水,淡定地對上了兩雙各有所思的眼。


    “世間險惡,若是讓我把此生最重要的人交托給疑似來曆不明的男子,我還真有些無法安心。二位可以選擇離開,我絕不阻攔。雲君人,寧兄,私心之說,我自是不願瑟兒再與你們有任何瓜葛。可我不願讓她神傷,更清楚你們在她心中是何等重要。”


    感應著自家妹妹胸口起伏的情緒波動,慕言蒼白的麵上浮起了淺淺的笑意,伸手將那雙柔荑緊握,輕歎道:“獨占她的美好,何嚐不是我所希冀?可惜她放不開你們,我也隻得讓步了。”


    “哥哥……”嚅囁著嘴中的字眼,慕緋瑟將他抱得更緊了些。她從來不知道,兄長的胸襟竟是這般寬宏。


    雲若瀾一直沉默著,俊逸的臉龐辯不出是何表情,半晌說了一句:“緋兒,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也想知道,一心把我往外推的未婚妻,最終要給出什麽答案。”寧洛笑著,笑意未及眼底,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看不透的濃霧。


    少女抬起了頭,恬淡的俏臉上多了不常見的哀傷,盡管如此,她還是堅定說著:“你們說我荒唐也好,說我,說我不知廉恥也罷,我怕自己會後悔沒有爭取這個機會。我不想失去你們,雲若瀾,寧洛,跟我在一起吧!”


    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卻沒有勇氣聽到那個答案。慕緋瑟全身緊繃地直直坐在床頭,極力壓製著,還是禁不住地有些顫抖。


    慕言勉強立起了身子,反手將緊張到僵直的少女擁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見她眼角隱隱有晶瑩閃現,心疼不已。


    這時,雲若瀾緩緩起身,深深地凝了小徒弟一眼。如果他再霸道些,再強勢些,定下夫妻之實,這一切還會不會發生?


    帶著他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仙男拂袖而出。


    寧洛的目光黏在自家未婚妻身上,見頭號勁敵竟就這麽離開了,心頭不見輕鬆,反而越發沉重起來。


    “瑟瑟,我會呈書奏請陛下賜婚,寧可你恨我,我也絕不會讓別的人再接近你半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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