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機靈的丫鬟攙著,一位秀麗無雙的芳齡女子翩翩而下。看上去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眼間卻有著遠超過年齡的睿智。


    “平雅郡主?”濮陽浩德皺眉,不安地看向了一臉沉靜的慕緋瑟,隻見她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望著盈盈走來的女子。


    “濮陽將軍,濮陽夫人,萬福。”明眸皓齒的佳人淡笑著問好,絲毫沒有身為大康唯一郡主的囂張氣焰。


    夫婦二人回禮之際,慕緋瑟隻是淡淡地朝正看向自己的女子點了點頭。她暗暗感歎著,擁有著皇室血統的平雅郡主,單論長相,確實出類拔萃。


    “我是夜霓。”平雅郡主似乎對眼前的少女很有興趣,簡單與濮陽夫婦寒暄後,驀地開口自我介紹著。


    “我是慕緋瑟。”少女以同樣的簡略話語回應著,不親近,也不疏離。


    一旁的小丫鬟驚呼了一聲,豎耳聽著的一幹守衛兵也駭了一跳。誰能料到聞名遐邇的領主大人竟會以這等姿態重返皇城,而且是在這麽尷尬的時刻。


    夜霓饒有興致地看著一臉清冷的少女,突然朝不知如何插話的中年夫婦說道:“二位,皇爺爺允了今日能去探視濮陽陌,也未曾言明何人探訪,您二位受累,陪晚輩走一遭吧。”


    話說得很是體恤,濮陽夫婦自是感激不盡。他們欲言又止地看了少女幾眼,留意到二人的動作,平雅郡主笑笑,向慕緋瑟同時發出了邀請:“領主大人想必也是為老友而回的,不介意的話,一起可好?”


    頗為意外地凝著那張看不出虛偽之意的俏美嬌顏。少女嘴角微彎,臻首微闔。


    手持聖旨,一行人如願地進入了那座駭人的建築。直逼而來的鬼哭狼嚎映襯得陰森的監牢愈發恐怖。在典獄長的帶領下,他們七拐八拐地來到了關押濮陽陌的牢房。


    慕緋瑟遠遠看到了一身素衣端坐在牢中的英朗男子,氣色不差。周遭環境也比想象的要清靜整潔,便頓下了腳步。


    夜霓不知為何。也站在了少女身邊。兩個身高相差無幾,卻各有特色的佳人為牢房憑添了幾分光彩,不曾多言語的兩人就看著溫婉的濮陽夫人哽咽著撲向了關住兒子的囹圄。


    “陌兒,陌兒……”


    “爹,娘,您二老怎麽來了?”清朗的聲音帶著些許激動,濮陽陌驚詫地迎向了眼眶紅腫的娘親。


    “臭小子!你。你……”濮陽浩德想罵人的,卻在看到最疼愛的兒子消瘦不少後,咽下了那無數句兔崽子,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起來。


    “孩兒不孝,讓二老受驚了。”濮陽陌眼見雙親神色憔悴,心裏也很歉疚。


    “我的傻兒子啊……”濮陽夫人抱著兒子胳膊,邊抽泣著,邊心疼地摸著他的臉,“為娘整夜整夜沒法闔眼,生怕你在裏麵吃苦受罪。看到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家人斷續的交談和婦人聲聲的哭泣,落在慕緋瑟耳裏,帶著難言的晦澀。她靜靜看著,黑眸微沉。


    “領主大人不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麽?”夜霓輕聲問著。語調溫柔。


    少女側過臉,對上了那雙閃耀的美眸,淡淡說道:“郡主似乎並不訝異看到我在此地。”


    “皇爺爺說過,你不會置濮陽陌的安危不顧。我隻不過是相信天命之人絕非薄情寡義之輩。”夜霓笑了,好看的梨渦顯得她越發楚楚動人。


    老皇帝就這麽篤定她會回來?少女腹誹,對不現敵意的平雅郡主也多了幾分好奇。


    被拒婚是但凡有點血性的女子都不能接受的事情。領主大人和濮陽陌的傳言已經演變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她還真無法相信這位深得老皇帝歡心的郡主會無動於衷。


    “陛下可曾說過何時放人?”這是慕緋瑟此行的重點,也不介意饒舌多問幾句。


    夜霓笑得意味深長,“犯了君威,隻怕難了。”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慕緋瑟對打太極一事向來不耐,兩日來的奔波也讓她略感疲倦,聲音也清冷不少。


    “都被人嫌棄了,我還有什麽話好講?”


    平雅郡主巧笑倩兮的秀美臉龐哪有半分自怨自艾的樣子?少女心頭突然湧起一股無力感,夜氏皇族的人,能有稍微正常點的麽?


    站在慕緋瑟肩頭的小黃鳥歪著小腦袋聽了一會,大感無聊,小翅膀一扇,徑自飛向了不曾往這邊張望過的濮陽俊俊。


    “啾——”


    一聲脆鳴打斷了一家人的交談,小黃鳥蹭上了濮陽陌的肩頭,用小腦瓜磨蹭著男子英俊的麵龐。鷹眸微睜,他下意識地撫摸著歡快小家夥的翎羽,喃喃問著:“啾啾,你怎麽在這裏?”


    “因為我在這裏。”歎了口氣,慕緋瑟看了不打算挪步的夜霓一眼,強打著精神走進了牢房,微微笑著:“濮陽,我來了。”


    “小不點……”輕囈著最熟悉又最眷戀的字眼,濮陽陌的腳不受控地移向了那抹嬌俏的身影。他狠狠地把她擁在了懷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為什麽要來?你不該出現在這裏。”嘴上說得惡聲惡氣,英朗男子的心髒卻在猛烈地跳動著。他現在的樣子狼狽而落魄,可他是歡喜的,歡喜得全然忘記了還有麵色鐵青的父母在一旁。


    被他的陽剛之氣包裹著,慕緋瑟笑著,鼻子卻在陣陣發酸。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思戀,正如她對他的牽掛一般。


    “我想通了,所以就來了。”她揚起了埋在他胸前的頭,笑顏燦若春光,“濮陽,我不會再錯過你的。”


    原本看到濮陽夫婦後的細微惶然和猶豫,在這個不曾有遲疑的懷抱中盡數消散。如果那是她必須經曆的挑戰,她絕對不會退縮。


    “小不點,你……”


    “咳咳——”


    濮陽浩德忍不住幹咳著。打斷了兒子接下來可能會情難自禁的愛語連連,見兩人終於回過神,咬牙切齒地說著:“兔崽子。你當這是咱家後院啊?!”


    敢情虎威將軍在上巳節的親和有禮,都是做給她看的啊……慕緋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這一笑。也衝垮了濮陽浩德本想義正言辭譴責二人荒誕行徑的嚴父之姿。


    恨鐵不成鋼地瞪視著還不肯鬆手的臭小子,英偉的中年男子望了望平雅郡主站立的方向。卻發現那裏早已空無一人。


    少女也順著看了看,剛剛還話不投機的夜霓赫然失去了蹤跡,心中一陣納悶。她不是特意請旨來探視濮陽陌的麽?這是唱的哪出啊?


    “陌兒,緋瑟是女兒家,你粗枝大葉的,別壞了她的名聲。”濮陽夫人強忍著心頭對一雙璧人如此般配的讚許,溫婉地提醒起來。


    濮陽陌喉間一緊。猛然想起了懷中的人兒還是摯友的未婚妻,鷹眸一黯,低頭凝視著日思夜想的嬌容,沉聲問著:“那兩人是怎麽回事?”


    大有興師問罪意味的話語驚得慕緋瑟脊背僵直。淨想著怎麽先把他弄出去,她還沒琢磨清楚如何解釋身邊的三美相伴。而今又有他的雙親在場,要她怎麽說呢……


    意識到了自己如妒夫般的態度,濮陽陌別扭地清了清嗓,終於放開了舍不得鬆手的少女,躬身對雙親說著:“爹,娘。孩兒有話想跟小不點單獨談談。您二老還是先回吧。不必擔心我的安危,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兔崽子!你……”


    濮陽浩德氣結,還想上演個全武行。就被自家夫人拽得死死的。溫婉的美婦憂心忡忡地看著一旁靜默的少女,歎道:“緋瑟,陌兒的性命,可就捏在你的手上了。”


    “濮陽將軍,濮陽夫人,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能讓濮陽安然脫身。兩位放心,我不會讓他有半點損傷。”認真答著,慕緋瑟的語氣也無比堅定。


    濮陽夫人勉強地笑著,又淚水漣漣地叮囑了最疼愛的小兒子幾句,扯著跳腳的虎威將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關押濮陽陌的地方周邊都沒有囚犯,倒像是個獨立的空間。心驚肉跳的典獄長恭送了兩批貴人後,一臉為難地請示著沒打算走人的領主大人。


    “我就陪濮陽陌待在這裏了,原封不動地轉呈陛下就好。不必擔心會有人怪罪於你,去吧。”淡然說著,慕緋瑟還真的就坐到了簡陋的石床上。


    典獄長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隻好哭喪著臉離去,順便機靈地遣開了獄卒,偌大的空間一時隻剩下久別重逢的二人和一隻極漂亮的鳥兒。


    啾啾隨意蹦躂著,識趣地避開了有一肚子話要講的兩人。濮陽陌也從激昂中平複了心緒,默默地坐到了少女身邊,低低問道:“小不點,當真是為我而來的?”


    自顧自地將頭靠在了他寬廣緊實的胸前,連夜趕路的疲累也在鬆懈後湧上,她呢喃著:“濮陽,我很想你。”


    答非所問的話語取悅了本還滿心錯雜的男人,伸手撫摸著她的俏臉,薄唇輕輕落在了她的額頭,“我何嚐不是相思成災?”


    嘴角揚著好看的弧度,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先讓我歇一會兒,就一會兒……”


    濮陽陌雙臂合攏,將她抱在腿上,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好讓披星戴月趕來的心上人能睡得更安穩些。


    陰森的牢房內溫情滿滿,遠離了牢獄的馬車內,卻有場古怪的對話在進行著。


    “郡主,您特意請旨成全濮陽將軍他們去探望您未來的夫婿,怎地還要帶上那個跟郡馬糾纏不清的女子啊?”小丫鬟問著,語間淨是忿忿之意。


    夜霓斜了貼身小婢一記,悠悠說道:“婚約未成,不要亂扣帽子。小雀兒,你對慕緋瑟了解多少?你知道她為大康做了多少事情?平日教你的,都忘了個幹淨麽?”


    小丫鬟吐吐舌,打著扇,喏喏回著:“奴婢這不是擔心您心善麽……”


    “心善?比起她,我倒是差得遠。”夜霓目光悠遠地凝視著某個方向,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擔負著數以千計的民生重擔,我卻隻為一己之私奮力拚搏。莫說我無心於濮陽陌,就算是動了情。也隻能甘拜下風。”


    “郡主,小濮陽將軍是多少女子心中的乘龍佳婿,您一點兒也不動心麽?”私下習慣了和主子家長裏短。小雀兒也有些好奇地問著。


    “世間奇男子甚多,莫非我要個個都上心?”不鹹不淡地應著。夜霓腦海中浮起了那張思念的臉龐,陣陣心痛。


    小雀兒嘖嘖說道:“聽聞那領主大人身邊就盡是美男俊才,管事嬤嬤和各房的姐姐們都在說她不知恥,其實是嫉妒得慌。不過,今天看到了傳說中的天命之人,比起郡主,可差了不少哩。真不知那些人是怎麽就喜歡上她的。”


    本是哄主子開心的話語。卻讓平雅郡主笑意一斂。她終於賞了貼身婢女一個正眼,神情肅穆,“這話,從今往後,別再讓我聽到半句。娘親房裏的丫鬟你以後不準跟她們來往!”


    見主子真動了怒,小丫鬟噤若寒蟬,她不明白,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向來好脾氣的郡主怎麽會責罵自己。


    夜霓闔上了眼,遮去了滿目神傷。天知道她有多羨慕這個敢愛敢恨的少女。貴為郡主的她還不是一樣淪為了娘親爭寵,父親謀利的工具?


    如果有機會為自己拚搏一把,她也會學著慕緋瑟那樣,不遺餘力。


    窒息的沉默中。經過嚴苛盤查的馬車駛進了富麗堂皇的宮殿。正在禦花園中聽著暗報的夜商臉上混雜著似得意似懊惱的神情,召見了剛剛回宮的夜霓。


    “霓兒,見到濮陽陌了麽?”老皇帝明知故問著,見到孫輩中難得能合他心意的俏孫女兒,眸中多少帶了些暖意。


    夜霓搖搖頭,笑盈盈地說著:“皇爺爺,您的好意,濮陽將軍一定能心領神會。霓兒這趟倒是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不虛此行呐。”


    “哦?女娃也頗得你青睞?”夜商有些賭氣,不能用皇帝的身份威逼,不能用爺爺的身份利誘,那孩子真是讓他頭疼。要不是此番濮陽陌被他找借口扔進了大牢,她隻怕三年五載都不會回來探他一次。


    發覺老皇帝神色微妙,人精似的平雅郡主笑顏如花,“霓兒是很尊敬她。雖然年幼於我,領主大人可真是女中豪傑啊……”


    “霓兒,你明白朕賜婚濮陽陌的用意麽?”夜商凝視著眼前嬌俏的笑臉,想到一回來就直奔大牢的孩子從來不會刻意討好自己,心裏又是一陣感歎。


    “霓兒駑鈍,請皇爺爺明示。”夜霓恭謹地說著,雖然老皇帝對她還不錯,但她的分量還不足以在他麵前大放厥詞。


    “朕的生活最近太清閑了,想找點樂子。”清矍的老人呷著特意按少女留下的方子調配的養心蜜蜜汁,瞟了眼依然沉得住氣的平雅郡主,頗為讚許地接著說道:“如果事情並非朕所想的,能就此為你覓得一門良緣固然是好,可,朕相信你會選擇更有意思的生活。”


    這話說得飄渺,卻讓夜霓聽得美眸生光。她除了這個雙親都在利用的頭銜外,生活一直了無意義,直到遇見他,自己的人生仿佛才迸發出了新的姿彩。


    如果她也能像慕緋瑟那樣,能過上自主而向往的生活,就算是毀了她一時的聲名,又有何懼?


    “皇爺爺,霓兒會全力配合您的大計。”


    禦花園中,一老一小兩隻狐狸笑得狡黠。陰風陣陣,害得原本安睡在濮陽陌懷中的少女驀地驚醒。她有些迷糊地眨巴著眼睛,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境。


    往日明亮銳利的黑眸帶著水汽煙煙,迷蒙得讓一直目不轉睛看著她的濮陽陌忍不住輕輕啄了她的櫻唇一下。


    撲麵而來的男子氣息,是她魂牽夢縈中熟悉的氣味,慕緋瑟輕聲笑著,反客為主地吻住了他的薄唇。沒有更多的語言能闡述他們對彼此的思戀,唇舌糾纏著,兩人似乎忘記了還置身於牢房之中,也忘了還有一隻正在興奮偷看著的小黃鳥。


    “唔,濮陽……”


    夏裳的輕薄在此刻盡顯優勢,兩具火熱的軀體相互磨蹭著,清楚感應著對方的變化。


    眸色變得幽暗不已,濮陽陌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抑製住了那份要跳出身體的躁動。吮含著她的耳垂,他的指尖遊走在那些不甚熟悉卻帶給他極佳手感的地帶,悶悶說著:“磨人精……”


    被青澀而熾烈的動作挑撥著,慕緋瑟微微喘息,聲音也變得異常柔媚,“也不知是誰先挑起來的火?”


    這副嬌媚之態,他是不曾見識過的。英俊的男子細密地吻著她的脖頸,想到這美景也在其他幾人麵前展現過時,心頭酸澀之意大生。


    “小不點,你好像還有話沒跟我說。”


    他酸味十足的話語帶著難得的孩子氣,少女撫摸著他俊朗的麵龐,柔聲說著:“濮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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