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洗澡……,你可不可以先出去,讓我起身穿衣服?"她紅著臉,低聲的提出要求。


    不料他卻搖搖頭,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罐金創藥來,衝著她說:"妳背後一大片淤青,我先幫妳上藥,妳再穿衣。"


    他要幫她上藥?


    她嚇得更往桶子裏麵縮了一縮。在浴桶裏咕噥了幾句,"男女授受不親。"


    他反而走過來,好奇的呆望著她,沉思了片刻,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她的尖叫聲把他驚醒。


    "你……走開,走開!"她身無寸縷,一身赤裸,雙手護著胸部,在浴桶中沒命的叫嚷著,都快哭出來了!


    他愣愣的看著她,愣愣的走回桌邊,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似的,撓著頭,自顧自的說:"幫妳上藥不對嗎?"


    "登徒子!色狼!"淒厲的吼叫聲從木桶裏傳來,震得他快耳膜破裂,他縮了幾步,皺皺眉頭,納悶道,"城裏的女人們總喜歡脫衣服給我看,妳怎會這麽奇怪咧?"


    他想了老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又愣愣的回過頭看著浴桶。


    她好奇的鑽出半個頭來,發現他往這邊看,又趕緊縮回去,窩在浴桶裏麵低聲問道:"你才奇怪咧?你怎麽會讓女人們有機會脫衣服給你瞧?"


    "城裏的女人大方了,那像妳這麽扭扭捏捏?我在山裏當獵戶,每當拿著獵物進城換取糧食時,她們一見到我總是會眉開眼笑的給我一些好東西。"


    他打開一個抽屜,搬出幾樣東西,金簪銀釵,項鍊手鐲,繡帕荷包,甚至連綿纙腰帶都有,他搖搖頭,繼續說:"有些女人會給我這些沒用的東西,有些會給我一些包子點心跟臘肉,還會邀請我進入屋子裏麵喝酒,有些大娘很熱情,在屋裏會坦胸露背,甚至脫衣解帶表示對我的親匿與喜愛......"


    安珞終於忍不住從浴桶裏探出頭來,愣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異類還有他拿出來的那一堆女人的物品。


    她久居深宮裏,雖然從未到過民間,但也多多少少聽過宮裏的大丫環與嬤嬤們講些民間的事。那些舉止放蕩的女人分明在勾搭他,他卻來者不拒;行為端莊的姑娘獻上定情物傳遞感情,這家夥居然也照收不誤,還無知無覺?


    "她們脫衣服......,然後呢?你做什麽?"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雖然很尷尬,一個姑娘家也不應該問這種問題,傳出去會丟盡臉麵,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非得知道不可。


    這家夥到底是不是一匹色狼?


    他皺了皺眉,手指在桌上叩叩的拍打著,沉默了半天後才緩緩開口,"本大爺不喜歡她們在我身上亂摸......,還亂......"他頓了頓,臉色似乎有點潮紅了,"還亂抓......,非常不喜歡......,隻好逃了......"


    她納悶,這個遠居在深山裏的小子是不食人間煙火嗎?對於男女之事居然完全不懂?


    他長相絕美又單純,大概被女人吃了不少豆腐。難怪當她跳下斷崖,壓在他身上時,他會怒不可遏的推開她。


    她飛快的掠過他一眼,卻發現他正瞪著她看,尷尬的四目交接後,她立刻幹咳幾聲,然後很不自然的收回視線,含糊道:"你......一直住在深山裏嗎?"


    他點點頭,娓娓道來,"我師父不喜歡在人潮群聚的地方待太久,我跟著他住過荒漠,待過草原,隻要是荒山野嶺,他便十分滿意的帶著我住下。"


    她偷偷的打量著他那張絕世的容顏,這家夥若是個女人,臉上線條會柔和些,不像男人那般剛硬,便會是個傾國禍水,也該藏起來不見世人,可他分明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啊,就算長得比別人好一些,委實也沒有必要躲躲藏藏,這小子年紀雖與她一般大,卻獨居深山,鹹少與人接觸,明顯還不懂人事。


    莫非......他師父是個通緝犯?江洋大盜?或許是在躲避仇家追殺吧?


    除此,她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這棟小屋有兩個房間,另一間房定是他口中師父的吧?


    若得知有個陌生人待在房子裏,會不會殺她滅口啊?


    "你師父在那裏?"她發顫的問著。


    "去遠行了,要好久才會回來。"他凝眸遠朓,看著窗外繁星點點,幽幽的歎口氣。


    她鬆了一口氣。


    天很快便完全暗下來,他點了燭火,去後麵弄點吃食,還吩咐,他帶回來的那兩套服飾是用糧食跟山腰上的其它獵戶換來的,讓她更換。


    言下之意,這山腰上有女人的衣服,可能是有住戶,她聽了不禁暗自驚喜。


    待他走出房門後,便迅速的從早已變冷的浴桶裏爬出來,打個冷顫,用汗巾擦幹身子後,換上他帶回來的幹淨衣服。


    衣服不新不舊,倒也很合身。


    晚飯吃得很簡單,山裏的鮮蔬意料外的可口。飯後,回到房間,他已在房裏的角落正忙著鋪上席子被辱。


    這家夥空有絕美皮相,尚不懂人事,與他同房倒不那麽可怕,不用擔心他會半夜爬過來伸出狠爪。她脫掉鞋子正準備爬上房裏唯一的一張床,不料,他卻回眸怒瞪著她,罵道:"是誰允許妳可以睡本大爺的床了?"


    她愣怔了半餉。


    他指著替她打理好的地鋪,咳了幾聲,慢調斯理的說:"我師父告誡過,不許女人睡我的床,妳別想跟本大爺同寢,這裏才是妳的位置,別忘了,妳是丫環,我才是個爺。"


    睡在那裏無所謂,隻要能安全就好,她默默爬下床,穿回鞋子,走到角落的地鋪,躺下去,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蹦回自己床上,拉起被子,翻身便睡。


    整夜,她卻輾轉難眠。


    山裏的夜晚帶來些許寒意,她拉緊被子,屋外傳來陣陣蟲鳴跟狼嚎聲……,鳥鴉夜啼聲聲淒厲,聽得她很不安,山裏猛獸多,哥哥他們平安了嗎?


    隨行侍衛們,百裏挑一,各個武功高強,一般的山匪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可她還是感到惶恐不安,心事重重,睡也睡不著,山裏狼群此起彼落的鳴咽聲,更是讓她心驚肉跳。


    縈縈的燭光,在屋裏忽明忽暗的舞動著,竹編的窗子用一根細竹輕輕的撐起來,幾道黑影忽地閃過,屋外似乎有走動聲,她如驚弓之鳥,嚇得慌忙爬起來,提著膽子,悄悄走近窗前一看,隻見屋外黑漆漆的一大片,黯淡的月光下,幾雙綠眼睛,正陰森森的緊盯著屋內,像在等待機會衝進來般,虎視眈眈。


    她害怕得幾乎腿軟,趕緊放下窗子,將房門從內仔細栓上,這樣還不能讓她安心,她悄悄的把地鋪拖到床塌邊,打算跟屋裏的另一個人類睡近一些,隻希望正在床上打呼的那小子,不要半夜爬起來上廁所而踩到她。


    睡在床上的他像熊貓抱樹一樣,四隻手腳抱著被子打呼,像個孩子似的,一臉的天真無邪,那張好看的臉蛋在枕上磨蹭了幾下,居然還流出口水來。


    "來……別跑……,別跑……,讓爺香一個……"怎麽說起夢話來,像在調戲婦女似的,她忍不住抿嘴輕笑。


    "唔……,好香,好香……烤鴨……快來,別跑……,讓爺香……"


    烤鴨?原來居然是夢見食物了!


    正想躺下安寢,他突然翻個身,懷中被子滾了下來,墜落在床下,她順手替他拾起被子,正想替他蓋上,卻見他雙手捂著脖子,臉色漲紅,喉中發出痛苦的鳴咽聲,湊過去仔細一聽,隻聽得在他夢囈中口裏喃喃喊著,"師母……,不要……,不要啊……"


    她愣了一愣,他卻在此時驚醒,突然跳起來,窺見她在床邊,愣了一下,須臾,眼神立刻充滿警戒,低沉的問:"臭丫頭,妳在這裏做什麽?鬼鬼祟祟的?想趁機幹掉本大爺嗎?"


    安珞又羞又惱,將被子丟還給他,罵道:"笨蛋,殺掉你,我離得開這座深山嗎?馬上就被屋外的狼給吞了。"


    "也對吼!"他想了一下,還是很不放心,狐疑的瞪著她,"那麽,妳......妳......該不會是想趁本大爺不備時,想偷偷的爬上這張舒服的床睡覺吧?這張床爺可是不給女人睡的,妳死心吧,臭丫頭!"


    這小子......大腦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男女豈可同睡一張床?隱居深山,沒吃過人間煙火的小子偏偏沒有男女有別這方麵的概念。


    她搖搖頭,盤算著是不是該把地鋪給拖回去,她突然不想跟這個異類靠太近了。


    "我警告妳喔,這張床是本大爺的,妳是丫環隻能睡在地板上,不要趁本大爺睡著了就給我偷偷擠上床來睡!"龍兒霎有其事的鄭重宣布他的所有權。


    安珞哭笑不得,隻好實說,"我沒打算擠你的床。其實是你的被子掉了,我不過隻是想替你蓋上被子而已。"


    "妳剛剛說什麽?"龍兒直勾勾的望著她,一臉的迷惘。


    "呃,我是說我在幫你蓋被子啊,不過是順手而為,你別放心上。"她萬分不解。


    他的眸光變得很奇怪,好像是股清澈的泉水般透亮,瞬間又似深潭般幽深,令她捉摸不透,那如灼閃爍變化迅速的眸光,讓她好不自在。


    沉默了良久後,他看著她道:"妳......是在幫我蓋被子嗎?怕我著涼?"他的聲音異常的輕柔,不若以往的粗野無禮,凝視著她的眸光轉為深邃而明亮。


    "是......是的。"安珞咽一下口水,避開他熱切的眸光,含糊的回著,心裏卻在暗忖,她是否做錯了什麽了嗎?可舉手之勞,任誰都會做啊!這小子怎會這般的怪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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