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急速的往山上奔去,滿臉怒容。(.無彈窗廣告)


    師父向來要他脫離凡塵,不需關心世事。可憐至今他連一個朋友都沒交過,他從不懂得什麽叫做友誼,從沒享受過親情,對他疏離,難以親近的師父便是他唯一的親。


    十歲以後,師父不再教他武功了,無論無何懇求,他都不為所動。可如今他卻私下收了徒弟。


    背叛的恨意熾熱的燃燒著,如烈火燎原,除非燒盡一切,無法熄滅。他回到住所,來到師父房裏。師父不在,桌上留有一壼冷掉的茶及兩隻杯子。


    他倒掉茶,在房裏的小灶上重新點起火,架上茶壼,在裏麵添加上新的茶葉及幾片毒草。


    看著水煮沸,將茶壼移回桌上,沏了新茶。灶火的照映下,俊美的容顏上嘴角高高揚起,滿意的微笑著。


    師父回來一定會先喝他泡的茶。


    環顧四周,他好幾日沒回來,屋裏沾上了灰塵,想起師父素日喜愛潔淨便到屋外取來掃帚,開始仔細的打掃起來。掃完地後,又熟稔的拿起塵拂,替書架上的百部醫書拂去塵埃,正拂著,其中一本書沒放好,竟掉了下來。


    他從地上拾起,定睛一看。"咦?移形換影?"。


    他愣了一愣。


    師父從不放武功秘笈在身邊,怎會把這書隨手擺這裏?


    他以前聽師父說過,移形換影據說是一本驚人的武學秘笈,學會了便可獨步天下?令他不禁感到好奇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代山突然進屋,抬眼撞見龍兒正在屋子裏翻看移形換影,渾身一震,突然氣得暴跳如雷。


    "你這小子,在這裏做什麽!"安代山迅速奔過來,憤怒的奪過書,對著他咆哮怒罵。"混帳東西!"


    龍兒見師父大怒,心裏更來氣,他壓抑著滿肚子怒火及委屈,抬起眸,淡淡問道:"師父,難道這書我不能看嗎?"


    安代山拂袖斥喝,"這本書不是你該看的!"


    "為何我不該看?原本這裏沒有這本書?如今卻又拿回來……難道就因為你收了新弟子,想傳綬給他嗎?"提到該死的比目魚他心裏更是火了一把。[]


    "混帳,你跟蹤我?!"安代山拍案怒罵,氣得滿臉通紅。


    瞧師父那心虛模樣,此事果然為真?他真的另收比目魚為徒了?


    龍兒大受打擊,悲憤莫名,抬眼對著師父,咄咄道:"難道師父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怕人跟蹤……"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突然"啪"的一聲巨響,一記耳光重重的往他頰上揮去。他閃避不及,一個踉蹌的撞往桌邊,桌子轉瞬倒下,他辛苦沏的茶隨著茶壼碎了一地。


    那茶,師父喝了,便不會丟棄他了。


    師父會因身子中毒而半身癱瘓,從此不能行動,而他則會承歡膝下,好好的侍候師父一生,再把媳婦帶回來,好讓師父含笑抱孫。一家四口,快快樂樂的過活。


    他是個被父母丟棄的棄嬰,一生唯有師父夫妻二人。師母卻怨恨著他,幾度置他於死,打從師母死後,師父便對他冷漠疏離,經常遠行,他被迫得習慣孤單一人。師父不喜歡他,如今他有了新徒弟了,肯定隻要新歡,不要他了,他又要再度麵對被遺棄的命運。連最愛的師父也要丟棄他了……,如同他的父母,無情地將他拋棄。


    被親生父母拋棄是他一生的痛,心裏永遠過不去的坎。


    他真不該出生的,惹得父母討厭,師父師母嫌棄,連媳婦也不愛他。


    龍兒呆站在原地噙著淚,眼裏盡是委屈,忿恨。


    這一記耳光,連安代山自己都愣住了,他怎會下手這麽重?


    "痛嗎?"他甚感後悔,伸出手想安撫。


    龍兒卻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啞著聲音,悲淒淒的說:"您不教我功夫卻去教別人,您的書不給我看,卻想給別人……這書不是個好物,是師父對龍兒的偏見!"


    安代山望著龍兒那張桀驁不遜的臉,想起妻子慘死在他手下,搖搖頭,痛惜的說:"若你光明磊落,心懷正義,那麽師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甚至連般龍國為師也會讓你擁有,讓你成為江山的主人……,可惜你空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卻不用在正道上。"


    龍兒不以為然,冷冷說道:"哼,所謂的正道不就是含糊的字眼嗎,您認同了那便是正,您不認同那便是邪,隻要不順師父的眼,還有什麽是正道?那個笨拙的小子真有比龍兒聰明?他有比龍兒好?師父不就是看龍兒不順眼嗎?"


    安代山聞言又怒又傷心,"偏你生得聰明,怎就會有這麽多歪理啊。"


    "歪理?"龍兒傷心欲絕,嘶啞的說:"龍兒的一切…...師父總認為龍兒是壞的,那小子什麽也沒做,師父便認為他好,既然師父對龍兒無情……"眼裏的悲淒瞬間轉為決然,他咬牙道:"那麽您就不再是龍兒的師父了……"


    安代山氣得拍桌怒罵,連書都給砸到地上。"孽障,豈有自斷師恩的道理!"


    龍兒噙著淚嘶吼,"你不是我師父!"突然一個箭步,迅速從地上抄起移形換影,隨手一丟,負氣的將書扔進熊熊燃燒的火爐裏……


    "龍兒!"


    突如其來這一招,安代山措手不及,大吼一聲,一個箭步奔過去,仍阻卻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絕世神功在大火中化為鳥有。


    "您要給別人,我偏要燒了它。"他看著大火燃盡秘笈,得意的仰著頭,對著師父挑釁。


    "龍兒,你……你……"安代山又氣又怒又傷心,他再度揚起手,卻頓了一下,停頓在半空中,微微抖動著……


    他最終放下手來,"你,你這臭小子!",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本想狠揍他一頓又想到這麽倔強的孩子打不得,愈打就愈不聽話,隻得垂下手,在旁長籲短歎,怨恨自己教導無方。兩個人一老一小,一個是歎氣,一個是負氣。


    屋裏一片冷寂,直到門檻出現了一高大身影。


    "師兄怎麽你進屋拿個東西要這麽久?"崔浩不明就理的踏進門檻,一見他們倆個便愣住,"咦,這是怎麽了?吵架了?"


    龍兒臉一紅,低下頭,快速的竄過他,便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龍兒──"安代山急忙追出,在竹林裏找了半餉,知孩子是有心躲著他,依他的聰明,他是找不著的,最後隻好沮喪的走回屋裏。


    "咦,師兄,怎麽了嗎?剛剛那小子怎麽哭了?"崔浩愣在門口,滿臉的疑惑。


    "我的孩子在鬧脾氣啊。"安代山無奈的搖搖頭,走進屋。


    "鬧脾氣?"崔浩跟在後頭,不以為然笑道:"這孩子性子真烈啊,真像他的娘。"


    "本來想進來喝杯水,沒想到連茶壼也砸了?"他望著滿地狼借,皺著眉,突然抬頭問道:"師兄,移形換影呢?你不是進來拿書的嗎?咱們再去後麵的桃花林砌磋砌磋。"


    "移形換影你學會幾成了?"安代山突然問道。


    "這門武功可不簡單哪,這些年來不論師弟怎麽練,就隻練會了七成,便停滯不前了,師兄您呢?"


    "八成了。"


    安代山望著爐火裏那一炨像書本的焦碳,一臉的悲傷無奈。


    隨著他的視線,崔浩若有所感,突然大吃一驚,"不會吧,師兄……你……你把書給燒了?你怎麽會把書給燒了呢?不!不對!你絕對不會這麽做,你不會燒書……"他想了一下,突然拔高了音量,"那小子在鬧脾氣?!該不會……?不會吧?那可是絕世神功啊!"他不可置信的連連搖頭,深感婉惜,痛心了好一會兒,方歎了口氣。"移形換影難道得從此失傳了嗎?"


    "不會失傳的,目前我隻擔心一件事……"


    "不會失傳?不是化成灰了嗎?"崔浩十分不解。


    "當下那麽絕決的扔進火裏,他肯定全部看完了。"


    崔浩愣了一愣,"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小殿下把秘笈全記下來了?可能嗎?"


    "那孩子是個天才,天生筋骨其異,不僅如此,還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秘笈的內容他肯定是記住了,隻是……他多久可以學會?他的資質不同於一般常人啊,應該很快便能學會……要不了多久便天下無敵了……"安代山不禁皺起眉頭。"一個思想不成熟的任性孩子天下無敵比絕世神功失傳還可怕,不得不擔心他將縱橫天下啊…..."更可怕的是他生性狠辣,陰毒。


    崔浩卻拍著他的肩,爽朗地哈哈笑道:"師兄別想太多了,龍子本該縱橫天下啊!你能藏他多久?這是天意啊!"


    ***


    事情竟發展到這般田地,龍安玦頓感失意,雖然妹妹在南山大嶺遇劫,一女子遇劫失身也可體諒,非她之過,但他仍難免感到萬分傷心失落,於是決定盡速讓他們離開般龍國,自己則率所有人返回王城。


    哥哥臥病在床,安珞知是被氣的,更是放心不下,便留在他房裏陪說話兒,直到樂冰送來湯藥,太子喝下後,沉沉睡去,她才離開。


    稍晚,俞仲凡離開小別苑去向師父告別。


    一輪明月,高掛天空,月色皎潔,屋外傳來夜鶑的啼叫聲,在夜裏格外清脆。


    她倚在窗旁,瞪著月色發呆。很快的,她便要離開般龍國展開新的人生了,離開生長的國度跟父母兄弟,便覺離情依依,滿懷惆悵。


    深夜寂靜,稀疏的月光下,忽見幾條黑影利落的翻進牆來,一個個黑刷刷的不速之客落在院裏,實實的映入眼簾,她渾身一顫,忙不迭驚叫一聲,沒命的拔高音量,朝外嘶吼,


    "來人!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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