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間的對決瞬間被打斷,龍兒愣怔怔的抬眼望著麗妃。(.無彈窗廣告)


    麗貴妃怎會帶著一隊人馬突然出現在林子裏?


    她怎麽又會認識師父?


    還有她來做什麽?


    安代山冷眼望去,瞥過發愣的龍兒一眼,收劍負在身後,冷哼一聲,"哼哼,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麗妃娘娘啊,多年不見了,娘娘!"


    "藏了那麽久,你總算現身了!"她淡淡的說。


    她來此的目的不是他,眸光冷冷的掃過安代山之後停留在龍兒身上,心裏卻沸揚翻騰,胸口一陣緊。


    她一向冷靜自恃,波瀾不驚的,這時卻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世間上還能牽動她麗妃情緒的也隻有他了。


    聶允忠瞧見龍子,恍如隔世,頓時紅了眼眶,對著麗妃說道:"姐姐啊,他就在你麵前了啊,已經十八年了啊,妳還在幹什麽?該哭的時候就抱著哭去,別忍著,弟弟不會笑妳的。"


    麗妃聞風不動,卻是肅然輕笑一聲,"本宮可是麗妃啊。"


    她是貴妃啊,跟著文武帝征戰天下,之後又隻手撐起般龍國,名聞天下的麗妃啊。


    堂堂皇妃豈能如山村野婦,當眾表演一場眼淚鼻涕橫飛,狂叫嘶吼,娘啊兒啊的感人肺腑親情鄉野大戲?


    正因為她是聶麗兒,是令敵國聞風喪膽的巾幗英豪啊。


    聶允忠搖搖頭,輕歎著,姐姐就是姐姐啊,不愧為麗妃,於是轉頭朝著龍兒,將手指著麗妃說道:"龍小子啊,你可知道她是誰?"


    龍兒含淚望著安代山索求答案,狠心的師父卻撇過頭去不肯理會他。


    他的心中一陣寒。


    聶允忠瞪了安代山一眼又繼續對著他說:"別理他。"接著朝他招招手,"你過來。"


    龍兒聽話的走過去。


    聶允忠拉著他的手來到麗妃跟前,隨即命道:"跪下!"


    龍兒愣了一愣,卻仍依序照做了,雙膝著地跪在麗妃麵前,然後抬起頭,怔怔的望著她,滿臉的迷惘。


    麗妃低頭細細的瞧著眼前的小子,十八年前的光景彷佛再度回到眼前,懷胎十個月,他隻喝過她三個月的奶,浮光掠影,時光稍縱即逝,如今他已成長為一名俊美男子。


    她伸出手來,那手卻不自覺顫巍巍的抖動……,輕觸他臉頰的那一瞬間,淚再也忍隱不住在眼底打轉,幾乎迸出,強忍著翻騰欲出的情緒,哽咽道:"像他啊……"


    "娘?"龍兒脫口而出,疑惑道:"是娘嗎?"


    "娘?你叫我娘?"眼淚終於潄地滑落,她卻笑了,"原來是鹹的,十八年了……,從分離的那一刻起就沒再流下任何一滴淚,都忘記這味道了……"


    "娘嗎?"真的是娘嗎?


    龍兒整個人迷迷茫茫的,一切好似在夢中般不真實。


    這時,身後的安代山冷冷嘲笑道:"先帝的獨脈,般龍國的正統龍氏……哈哈哈,多可怕的武器啊,光憑著身上流的血就足以推翻今上了,麗妃,妳長翅膀了,如虎添翼啊,得到龍子,般龍國就完完全全是屬於妳的了,妳將稱霸天下啊,天底下的臣民將跪伏在妳腳邊,高呼娘娘萬萬歲啊!"


    除了皇上,誰能自稱萬歲?


    聶允忠聽了,不由得怒斥,"逆賊安代山,在此胡言亂語什麽?還不快束手就擒!"


    "逆賊?"安代山睥睨著聶允忠,哼嗤一聲。


    聶允忠大喝一聲,嚴嚴正正道:"先帝侍郎安代山劫走皇子,阻斷龍氏王統,惡行滔天,大逆不道,人人可誅。逆賊你已潛逃十八年了,如今還能逃到那裏去?還不快放下刀劍,束手就擒!"


    先帝?逆賊?劫走?


    一連串的事情讓龍兒整個人亂哄哄的,精神顯些錯亂。


    師父原先要殺他的,一瞬間師父又成了逆賊啦?


    連急忙趕到場的安珞一行人,聽得如此這般言語,不覺大驚失色,均愣在原地,滿臉驚駭。


    原來上人竟是安代山,原來龍兒竟是失蹤十八年的先帝之子,這場驚濤駭浪,波濤洶湧實在衝擊太大,嚇得眾人驚訝不已,張著嘴,呆在原地發怔。


    十八年了,天下早已大定,麗妃勢必會打破現局擁立兒子登基,皇上更不會輕易的放手讓位,必會聯合金氏反擊,那麽般龍國將引起大動亂,再掀起腥風血雨。安代山仰天狂笑不止,"麗妃啊,就算妳再神通廣大,妳還是無法得到天下的,哈哈哈!"說著,竟冷不防的執起手上的劍往自己身上狠狠刺入。


    轉瞬間,安代山已自戕。


    "師父啊!"


    眼見師父自盡,龍兒慘叫一聲,立刻狂奔到安代山跟前,哭著跪倒在他跟前。


    "師父啊──"他痛哭流淚,扶起倒臥在血泊中的師父,很不諒解的哭泣道:"為什麽?師父……,師父您為什麽要自決啊?!為什麽啊!"


    安代山抬眸看著一手撫養大的孩子,低聲悲泣道:"因為……你,你……不能有爹,當年是我帶走你的……,無憑無據,沒有我的出麵指認,沒有人可以證實你的身份……,那麽,你就什麽都不是,你……無法認祖歸宗……"


    聞言,龍兒差點兒精神崩潰,對著安代山哀切切哭訴,忍不住嚎啕大哭,"龍兒有爹啊,還有娘,還有祖宗可以祭祀……龍兒不是個無根的孤兒……,師父您憑什麽奪走龍兒的一切啊?"


    安代山流下眼淚,氣息微弱的說:"因為龍兒再重……,也重不過般龍國千千萬萬的百姓,龍兒啊……我的龍兒……我可憐的孩子……啊……"語未畢,他的瞳光已煥散,然後動也不再動一下,已然氣絕了。


    "師父啊──師父──"龍兒見師父斷了氣息,禁不住悲慟的嘶吼,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


    "師父!"俞仲凡狂吼一聲,迅速奔到安代山跟前,雙膝一跪,流著淚喊叫,"師父,您老人家一路好走啊。"


    安玳山這一死,聶允忠不禁亂了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慌忙問道:"姐姐啊,雖然咱們找回龍子了,可安代山卻死了,這……這該如何是好啊?現在誰還能證明咱家龍子的身份啊?"


    這年頭,連滴血認親都沒大臣肯信了。


    "這個老家夥,可惡致極!"麗妃咬著牙,恨恨的說:"把安代山這個老賊給本宮剁了,拿去喂狼。"


    師父剛過去,正哀痛中,卻是聽見麗妃要將他磔屍,俞仲凡駭然,急忙膝行過去,跪倒在麗妃麵前,低頭請求,"請娘娘大發慈悲,高抬貴手留著師父他老人家一付全屍吧。"


    麗妃睨著他,攏攏袖,陰冷冷笑道:"喔,你小子倒是挺有情有義嘛?"


    "卑職懇請娘娘高抬貴手,人既已死,英靈在天,請娘娘福澤後人,為後世著想,讓仲凡將師尊入土為安,以慰他在天之靈啊。"俞仲凡再三懇求道。


    "英靈?福澤?本宮豈會信那些?鬼神遇到本宮還得躲起來避避呢,哼啍,你唬不了本宮的。"麗妃冷笑。"不過嘛……你要厚葬安代山倒也可以,有個簡單的條件。"


    "條件?"俞仲凡聽見條件,微愣了一下,又想到得讓師父入土為安為優先,便忙不迭道:"娘娘請說!"


    麗妃冷笑一聲,緩緩說道:"你俞仲凡必需三天之內跟聶亦靜成婚。"


    "什麽?!"他怔住。


    連聶允忠也愣了一下,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勸道,"欸,大姐,太子過逝不到一年,五大貴族說穿了大家都是親戚啊,在國喪期間不得嫁娶,此事不妥吧?"


    麗妃瞪著俞仲凡冷笑道:"俞校尉已經編製到本宮的文萃宮了,本該為本宮效命才是,現在卻跟著公主一起出現在這裏,俞仲凡你對本宮不忠啊?"


    俞仲凡聽了,頓時啞口無言,垂下頭無言以對。


    麗妃說的都對,他是犯了錯誤。


    麗妃繼續說:"婚姻跟子嗣可以讓雙方關係更為穩固,既然陛下已經賜婚,聶亦靜就是你俞家的人了,三日後先過門成婚,國喪過後再補辦,舉行正式婚禮,本宮可等著抱侄孫啊。"她眉頭一揚,冷聲問道:"俞仲凡你可願意?"


    俞仲凡悲痛的望了安珞一眼,緩緩的轉過頭,沉痛的說:"仲凡願意。"


    原本還有半年多的時間,這下子,他跟聶家的婚事再無轉環的餘地了。


    俞仲凡完完全全的被麗妃給搶走了。


    安珞聽了差一點兒沒站穩,樂冰趕緊扶住她。


    麗妃冷冷撇了安珞一眼,以勝利者的姿態,微微仰著頭,指桑罵愧,笑道:"很好!以後你該知道如何效忠本宮了。"。


    俞仲凡低頭沉默。


    她利眸一掃,隨即對著聶允忠交代了,"等龍子哭夠了,把他帶回文萃宮,安代山的屍首交由俞校尉處置。"


    聶允忠拱手作揖,送麗妃上馬,擺駕回宮。


    片刻,大批禁衛軍跟著麗妃離去,林子裏又回複了冬日的冷寂,好似剛剛驚天動地的大事沒發生過一般,沉寂中的驚滔駭浪隱隱被掩住了,一片枯葉飄然落下。


    "去他娘的!這個惡毒的女人,非得把你們給拆得徹底,她才會開心嗎?"樂冰忍不住壓低聲音怒罵,"這個一板郎,就隻會一板一眼,死腦筋,也不用大腦想一下,這龍小子的師父死了正在撫屍痛哭一時之間還回不過神來,一但他清醒了豈肯讓麗妃刴了他的師父?讓他去求情不正好,那個笨豬偏偏跑去充什麽英雄啊,真是笨的可以了……,本來還想方設法的替他跟聶家的婚事上解套的,至少還有點時間可以慢慢想法子,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樂冰義憤塡膺,罵罵咧咧道。


    安珞悲傷的望著俞仲凡,他正起身走過來,眼神盡是無限愁悵,無限複雜,對著她沉默了半餉,最後終於開口道:"對不起……"


    他從來沒對不起她什麽。


    他隻是擔心她會難過,大概自從訂下婚事以來就想對她說這句話了。


    她堅強的搖搖頭,嘴角勉強擠出一抺苦笑,"最近安珞想了很多,要成就大業必需拋情棄愛,安珞已無心於男女情愛,你盡管放下心來。"


    他微怔,神情卻是無比黯淡。


    愈是想掙紮,他們之間被分得愈開,各自婚嫁已是注定,半點不由人。


    婚緣莫非真是無法強求得來?


    他不禁悵然的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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