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坦白啊!"平白笑道,利眸停在她臉上,仔細的端詳,接著又說:"公主實不該為了奪權而嫁給龍子啊!妳走錯了這步棋。"


    "喔?"安珞略抬眸,心裏卻微動。


    平白攏著袖,款款道來,"青雲幫幫主在粟縣,天冥劍也在粟縣,全都是為了一個人而來的啊!"


    "青雲幫幫主在粟縣?"安珞大感驚訝,忙不迭道:"先生能安排安珞與他見上一麵嗎?"


    平白搖搖頭道:"幫主是不見任何外人的,隻有一個人除外,隻有那個人來了,他才會露出真麵目見他。"


    "誰?"她納悶,到底是誰?


    "公主還不明白嗎?"平白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緊接著徐徐說道:"權傾天下的麗妃、沒有王權的當今陛下、以及失去帝位的青雲幫幫主,他們最在意的是誰?他們在意的是般龍國唯一的帝係血脈,龍子啊!"


    安珞聽得此言卻是手心一震,連茶盞差點兒端不穩,隻能故作鎮定。


    這麽說在廢棄碉堡的陷阱全都是衝著龍兒而來的?可對方要如何把握龍兒一定會去碉堡啊?


    麗妃是得到了消息才命他急速回宮的吧?可他又怎會跑到隱山山腳下說要搶奪天冥劍呢?


    肯定是一連串縝密的陰謀,一步步的將他引了去。


    是青雲幫幫主的計劃?


    "青雲幫幫主是個怎樣的人啊?"她抬眸問道。


    平白道:"幫主已經多年沒有見任何人了,他收留了平白,以禮對待,平白對他很是感激,公主妳是無法在平白身上取得任何有關青雲幫的消息的啊。"


    平白把話說得明白,他絕不會出賣青雲幫幫主,看來玉璽之事是沒希望了,安珞又問道:"先生可願意出仕?"


    "平白自是願為天下百姓奉獻一己之力,不過嘛……"平白正色道:"公主若要平白侍奉於妳,便別卷入王權之爭,最後無論是那邊得勝,公主永遠都是個輸家,平白隻想奉勸公主一句,這淌渾水別去攪。"


    提起這事,安珞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平白說的沒有錯。


    打從嫁給龍子的那一刻開始,她便輸掉了自己全部的人生了。


    既然已經輸掉了自己,她也要幫著父親把局勢給嬴回來啊,她無法置身事外。


    *


    安珞在粟縣多留了幾天,暗中派俞仲凡等人私下調查縣丞宗軒的來曆,奇特的是宗軒這個人是憑空冒出來似的,沒有家族、沒有親人,十分的不尋常。


    她心知不妙,明白粟縣不能再久留了,於是決定提前返回王城。


    除了從項城帶來的護衛以外,粟縣縣丞宗軒又加派了人手護送皇太女回宮。


    平白文弱,不善騎馬,因此替他安排了車駕,與安珞公主同乘一車,好方便說話。杜嫣也跟著一起回宮。


    樂冰不知道從那裏弄來了兩隻白色小狗,愛不釋手,因此在坐騎上放了兩個鞍袋,裝著小狗,一路上逗著小狗玩兒。


    "這兩隻小東西從那裏搞來的?"章思予與他並轡,轉頭問道。


    "縣衙裏的母狗幾天前生下來的,跟衙役要了兩隻過來玩兒,我有兩個表姐妹在宮裏頭正悶著呢,一人給一隻才不會吵架啊。"樂冰道。


    "是端敬跟端敏兩位郡主吧?你還真有心哪!"章思予笑道。


    樂冰卻睨著章思予賊賊笑了一會兒,然後若無其事的踱著坐騎到公主的車輿旁與之並行,接著,探頭過去,對著安珞促狹道:"公主,項城的阿莫姑娘說不準現在正掐著妳的小寶貝呢,要不把她給調到宮裏頭來侍候啊?免得她趁妳不備時,偷偷虐待了那隻小兔子。"


    安珞在車裏聽見了,於是撩開車簾,不明就理道:"阿莫是項城裏的侍候丫頭,宮裏的人手已經足夠,不需要再添人入宮了,小寶貝本公主再派人前去項城帶回宮裏罷。"


    "可惜了.….."樂冰故作懊惱,卻是瞥了章思予一眼,嘿嘿笑道:"阿莫姑娘若無法入宮,有人大概會打一輩子光棍吧?嘿嘿嘿嘿……"


    章思予知是在打趣他,半張黑臉立刻漲紅,嚷嚷道:"真他馬的,你這個臭小子,在胡說什麽啊?"


    瞧那窘迫樣,安珞這才會意過來,心裏瞬間有底了,抿著嘴兒笑道:"就讓阿莫入宮吧。"


    俞仲凡輕拉韁繩,在一旁笑道;"樂家小爵爺幹不成太醫,倒是轉行當起媒人婆來了?"


    "去你娘,老子這是在行醫,正在幫別人治療心病啊!這是最高深的醫術,你們懂個屁啊!"樂冰憤概的說。


    眾人大笑。


    安珞對著章思予笑道:"章騎衛,你到項城去接阿莫姑娘入宮罷,現在護衛人手多,你大可以放心前去。"


    章思予聽了,毫不遲疑的抱拳作揖,"去項城領一名侍女入宮事小,等卑職護送公主安全回宮之後,再前往項城吧。"


    "哎啊,真他媽的盡責啊!"樂冰回過頭,故作正經樣,嘴裏卻又嘻嘻笑著。


    章思予瞪著他,咕噥一句,"臭小子。"


    "我樂冰是為了大哥你好啊,別再當光棍了,也該討房媳婦了,都快卅了吧?你老娘不急,老子我都幫你急死了!"樂冰朗朗笑道。


    "多事。"章思予毫不領情的啐了一口。


    樂冰落得沒趣,於是踱著坐騎湊到俞仲凡身邊,笑道:"你呢,也該把一些心思放在家裏了,別整天往外跑了。"


    "你就不能安靜些嗎?"俞仲凡無奈說道。


    隱山受難,公主那付模樣,任誰都能一眼瞧出來,她分明還深愛著俞仲凡,龍小子妒火中燒,怕隻怕將來會對俞仲凡不利,他很替他擔憂。


    樂冰悄悄瞥了公主的馬車一眼,見她已將車簾放下,便晃頭晃腦,苦笑道:"你們昨兒把人家的正主兒給氣瘋了,既已男婚女嫁,當兄弟的不得不奉勸一句,形勢比人強,千萬別闖出大禍來啊!"


    俞仲凡聽了,頓時臉色一沉。


    那日在舊碉堡裏,龍王子分明是想取他的性命,斷龍石落下之後,外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為何龍子突然對他起了殺意?


    難道他誤會了他跟公主藕斷絲連嗎?


    章思予聽見提起龍子,也跟著湊過來,三個人並轡而行。


    他沉著臉低聲道:"殿下受傷了吧?"


    "應該是。"樂冰頓了一下,低低的說:"那小子跟不要命一樣,以掌力擊碎斷龍石,正常的話應該會被震傷。"


    "是龍王子擊碎斷龍石的?"俞仲凡聽得此事略顯驚訝。


    "當然光憑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章思予接口道:"有龍國第一劍客偉程在一旁幫著,兩人合力才打碎了厚重的斷龍合,不過,龍王子跟內力深厚的偉程不同,畢竟還太年輕,內力不足,勢必無法全然抵擋反作用力形成的震波......在那種狀況之下,他不太可能不會遭到波及,受到內傷。為此,我至今一直在懷疑他到底是想救你,還是真想殺你咧?"


    如果龍子沒有斷然擊碎斷龍石的話,俞仲凡在碉堡裏寡不敵眾,他是無法活著走出碉堡的。


    他真想要俞仲凡送命的話,隻要袖手旁觀便可。實沒有必要打碎斷龍石,救了俞仲凡,傷了自己。


    樂冰拍拍鞍袋裏小狗的頭,一付若有所思樣,猶豫片刻後方緩緩開口,"那個奇怪的小子在想什麽有人搞得懂嗎?"


    章思予聽了這句話,卻是凝視著俞仲凡,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低頭歎息,"無非是為了公主吧。"


    俞仲凡若出事,公主必定會傷心不已,龍王子必是不想讓心愛的女人悲傷流淚,才會出手相救,偏偏心裏卻又氣不過,一時之間想幹脆殺了情敵,瞬間的掙紮,最終為了公主還是狠不下心來。


    俞仲凡聽出章思予的意思來,於是沉著臉,若有所思。


    身份已不同,他愈是靠近她,她會愈受傷。


    他早已有這份認知。


    他無法擁有她,唯一所求便是傾盡一生的守護與奉獻,就算一輩子隻能仰望,他俞仲凡也無怨無悔……,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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