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後接著冷冷笑道:"早知道你這麽惡劣,當初就該堅持把女兒嫁給俞仲凡,讓他們私奔去,總比……"


    話還沒說完,即被安珞給打斷了,她怒道:"母後,請您自重!何必又提起此事?過去的事又何必提出來?"安珞惱怒的瞪著她。(.無彈窗廣告)


    崔太後當眾提及這件往事,俞仲凡頓感尷尬不已,進退不得。


    龍子玥卻大方的走到妻子身後,不顧眾人目光,親匿的從後方攬著她,笑道:"你母後又在破壞我們夫妻倆的感情了。這下子你說該怎麽辦呢?"


    這幾年以來,他們夫妻倆鶼鰈情深,百般恩愛,皇太後回宮後早已見怪不怪,有時候覺得他們隻是做做樣子,有時候看起來竟似真的,她也從沒看著真切過。


    不管是真是假,女兒當眾斥責她。令她惱怒非常。


    見崔太後臉色鐵青,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安珞緩頰道:"你也別光惱我母後,宗軒剛剛跑來獻計,說有辦法癈去你的武功,你打算怎麽治他?"


    龍子玥聽了也不惱,光笑道:"你覺的呢?"


    "宗軒該殺!"她絕斷的說。


    "是啊,是該殺……"他低聲附和道:"……等青雲幫滅了再殺他。"說著,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小冊子來,伸手朝著俞仲凡遞出,俞仲凡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接了。


    仔細一看,小冊子竟是青雲幫其它六個分部的地理位置圖。


    龍子玥的眸光冷冷的掃過崔太後,最後落在俞仲凡身上,正色道:"這本冊子是真是假還未可知,要如何調查真假不用本王教你。你有十萬大軍可以分派利用,全權授與你俞仲凡……,你得記住,不是本王信任你啊,而是太上皇要本王信任與你啊。"


    指派他俞仲凡剿減青雲幫,將他從邊境調回來還重重付予十萬大軍,居然是親王的主意?


    俞仲凡趕緊作揖,恭謹道?:"微臣,明白。"


    崔太後卻不以為然的哼嗤一聲。


    龍子玥輕輕笑道:"你俞仲凡是我伯父的乾兒子,便是我龍子玥的堂兄弟,現在起你也不必拘束了。"他在妻子身旁的空位落座,擺擺袖子說道:"一起坐下,吃點茶菓,咱們閑聊一會兒罷。"


    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令人捉摸不透,俞仲凡遲疑了半餉,安珞見他猶豫便笑道:"俞大將軍別拘束了,落座吧。"


    俞仲凡這才從命,在桌旁的空位上落座。


    與皇室平起平坐是極大的尊榮,太上皇尚在世時,他經常有這般禮遇。


    在亭外候命的月池一等人,見俞將軍也落座,立刻又忙和了一番,紛紛上前送上茶點,奉上新茶盞。


    崔太後笑道:"仲凡哪,哀家一向是喜歡你的,當初你若能答應成為太上皇的義子,焚香祭祖納入龍氏族譜,入我王族,如今可就好了。能成為龍氏王子,你的身份地位非比一般啊。"


    安珞笑道:"俞將軍耿介正直,向來寵辱不驚,他可不在意這些呢。"


    俞仲凡回道:"仲凡承蒙太上皇錯愛,能隨侍在他身旁,對仲凡而言已足矣,並不奢求其它。"


    崔太後抿著嘴道:"你啊,就是這般氣死人的稟性,就算把天下送給你,你也能大方的轉讓出去,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俞仲凡聽了身子一僵。


    "把江山送給他",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從崔太後嘴裏說出來,分明又將茅頭指向他,想陷他於不義了。


    安珞頓時沉下臉來,瞥了丈夫一眼,低聲道:"母後,您別再口無遮攔了,龍氏的江山自有繼承人,您又何必呢?"


    崔太後不悅的瞪著龍子玥。原本帝位是屬於她兒子所有的,突然有一天,他這個正統龍子一身粗衣的出現在皇宮裏,恣意的掠奪走所有的一切,龍金氏的帝位一夕之間全因為他而崩落。


    連她的女兒也因為他才得已登上帝位。悲哀的是般龍國各大貴族真正臣伏的是女王身後的龍子,也隻有正統龍氏才得已號召天下,這是龍氏創國以來,為首的龍氏帝王為了鞏固帝位而慣徹的封建體係,這便是般龍國。


    "璘兒也該睡醒了吧?"龍子玥不理會崔太後,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茶說道。


    話才剛落,影影綽綽便見明池故址,枝影稀疏的梅林後麵出現一行列,約莫卅幾人窸窸窣窣的簁擁著走過來。


    稍近才看清,隻見阿莫正攜著一名約莫五歲孩童的手,該名孩童一身華服綿緞,同樣一身華麗的安瑄郡王手裏正攥著一顆紅鞠與他們同行,一路說笑,已是將軍身份的章思予佩著長劍小心翼翼的隨扈在後,在他之後是男女仆從約有十名,後麵則跟隨著十幾名佩刀待衞。


    這般隨扈,可見這孩子受到了極嚴謹的保護。


    孩童抬眼遠遠地看到鳯停閣裏熟悉的身影,早已等不及的嗬嗬笑著,一路上咚咚的跑過來。後麵的隨侍們趕緊跟上。


    "父王!"璘太子笑著跑過來。


    龍子玥立刻起身,迎過去,將他抱起來,笑盈盈的說:"我的兒啊!"


    "父王,璘兒睡醒了!"璘兒用稚嫩的聲音回著。


    龍子玥緊緊的抱著他,片刻後才舍得將他放下來,微微笑道:"去跟你的母親問安罷。"璘兒隨即笑著朝著母親奔過來,喚聲,"娘!"


    安珞疼惜的將他摟進懷裏,輕撫著他柔細的黑發笑道:"璘兒終於睡醒啦,娘好想你,今天下午想娘了嗎?"


    "嗯。"璘兒用力的點點頭,"午膳過後便想爹跟娘了。"


    "娘一整天都在想你呢。"安珞笑道。


    "那麽璘兒也一整天都在想爹娘。"璘兒很認真的說著。


    仔細端詳著小兒子,跟他親爹長得真像,她替他生的孩子,各個都像爹。


    卻一個個不幸夭折,如今隻剩下這一個了。


    她緊緊的將兒子攬入懷裏。


    便在此時,安瑄走上亭閣笑問:"姐姐,瑄兒可以跟璘兒玩蹴鞠嗎?"


    未及安珞回答,崔太後已瞪著兒子,滿臉不悅的說:"你怎麽會跟他們一起過來呢?"語氣裏透著不悅。


    這時的安瑄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了,長得麵如冠玉,舉止溫文儒雅。


    安瑄笑道:"想跟璘兒一起玩兒,跑去太子殿找他,不巧正在午睡,兒子在那裏等著他醒來呢,這會子才一起過來請安。"


    誰讓他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了?崔太後微怒,漲紅著臉,瞪著兒子攥在手裏的紅鞠,怒道:"沒出息的東西!你有空不去讀書,玩什麽蹴鞠啊。"


    龍子玥冷笑道:"皇太後想撒氣,緊管對著本王就是,何必把茅頭指向孩子?陵州郡王是太子的小舅舅,兩個人玩在一起有何不可咧?"說著,扭過頭對著安瑄說道:"下去玩吧,不過,不許跑遠。"


    意思是別離開他的視線。


    "是。"獲得許可,安瑄登時泛起笑靨,滿心歡喜的拉著璘兒的手跑下鳯停閣,在下麵的空地便玩起來。


    "哼,你就愛跟本後唱反調。"崔太後不悅的撇過臉去。


    鳯合亭下,孩子的笑聲傾時傳來,親王夫妻倆含著笑容卻專注的望著亭下一大一小嘻嘻哈哈的身影。


    隨著紅鞠被踢來踢去,兩人的眸光始終沒離開過……,唯一的子嗣,自然是愛惜如命,深怕有個萬一。


    俞仲凡趁這空檔離位,大步走近章思予身邊,揚聲笑道:"大哥!"


    如同往常般,喚他一聲大哥。


    "聽說你回來了,果不其然,一來這裏就看到你啦!"章思予朗朗笑道。


    "嫂夫人怎麽也在宮裏呢?"俞仲凡將眸光落在阿莫身上,她正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笑盈盈的看著小太子玩鞠。她的頭發整齊的盤起來,髻上隻別了幾枝鳯簪,簡單大方卻美麗如昔。


    曾經她是項城裏最美麗的丫頭,讓章思予一見鍾情,至死不渝。


    章思予望著妻子,皺著眉,徐徐的歎口氣,"自從琯兒公主意外驟逝之後,親王便把阿莫召入宮裏負責照顧小太子,他說阿莫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照顧孩子應該很得心應手……,讓阿莫照顧太子這事是沒問題,隻不過……,唉,隻要想到去年的那場大殺戮,我便放心不下我家阿莫,搞得連同我也被製約了,一得閑暇便迫不及待的往小太子這邊跑,生怕他有個萬一,那麽,我家阿莫也……"


    章思予是禁衞軍統領,親王的用心可見一般,奶娘人選多的是,侍候太子的人也不少,他不是要阿莫,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章思予提心吊膽的守衞著太子龍承璘。


    "那麽大哥家裏的三個孩子怎麽辦?"俞仲凡問道。


    "不打緊……"章思予笑道:"家裏有奶娘顧著呢,幸哉的是親王很怕小太子孤單沒玩伴,我那三個孩子獲得特權隨時可以帶入宮裏來,小鬼們剛開始對皇宮感到新奇還天天來呢,幾個孩子玩在一塊兒,笑聲不斷,所有人看著也開心,這兩天膩了,三個小子沒來,明天趕早再把他們幾個抓進皇宮裏來熱鬧熱鬧。"


    俞仲凡凝視著死寂的梅樹林發愣,如果有幾個孩子能在這裏嘻笑追逐多好啊,他忍不住輕歎道:"是啊,這宮裏很需要孩子們的歡笑聲啊。"


    章思予忍不住對著他輕斥道:"光說別人,你呢?都幾歲的人了,怎麽沒想去找個女人成親啊,生幾個孩子。總是一個人,形孤影單的,大哥光看著你一個人也會感到落寞不已啊。"


    俞仲凡愣了一下,回首望著鳯停閣裏,那個永遠深深縈繞在他心裏不去的美麗倩影,清淺一笑:"其實,仲凡並不孤單啊!"


    "哎,你這個傻小子……"章思予無奈的歎了口氣。"多久了?怎麽至今還沒死心啊?"


    "算了,不多說了,宮裏現在有個禁地,你必需知道。"半餉後,章思予慎重的低聲提醒道。


    "禁地?"俞仲凡深感納悶。


    章思予拉下聲音,神秘的說:"冰窖啊!"


    入宮當時,內侍還特別提醒他,"別去冰窖。"。


    冰窖怎麽了嗎?


    章思予眉頭深鎖,低聲的說:"小公主過逝之後,親王將她安置在冰窖裏啊。"


    "小公主在冰窖裏?"俞仲凡大感驚駭。


    "他不肯接受女兒驟逝的事實,固執的堅持著承琯公主隻是睡著……,快一年了,冰窖裏總是鮮花圍繞,小公主安祥的躺在裏麵已經快一年了,親王隻要想起女兒便會進去裏麵陪她說說話兒,好像她還活著一般……,他每次一待便是個大半天,也不怕冷……"他壓低聲音道:"有一次陛下偷偷的進去冰窖……"


    她去看了?俞仲凡痛苦的緊蹙著眉。


    孩子已死,他卻不肯下葬,他不僅在折磨自己,同時也在折磨著她啊。


    章思予深深的歎口氣,"陛下從冰窖出來後哭得非常的傷心,不吃不喝,眼淚流個不停,幾天後她跟親王提及讓小公主下葬之事,親王卻怒不可遏的罵了她一頓,倆個人因此吵了一架……,你也知道,親王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女兒死了卻不得安葬、丈夫對著屍體說了快一年的話……,對她又是怎樣的折磨?


    俞仲凡聞言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至此之後,陛下還有去過冰窖嗎?"


    章思予搖搖頭,"陛下暪著親王,私底下祭奠小公主,她索性把冰窖當成是女兒的墓室了,如今她擔心的是親王哪!"


    俞仲凡悵然的歎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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