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俞仲凡,你好大的膽子啊,敢擋住本王?!"龍子玥怒喝一聲,怒目瞪著他,"你敢?!"


    既然來了,他早已將生死置之事外。(.無彈窗廣告)俞仲凡不畏不懼,沉著的說:"讓一個心急如焚的母親見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你龍子玥算什麽英雄好漢?"


    安珞直視著丈夫,一雙明眸顯然複雜、悲傷。


    龍子玥眼神冷冷的掠過他們,冷笑道:"一個膽大包天,敢對本王以下犯上的男人,你為之甘願冒死,犯下死罪的這個女人,本王已經把她給休了。龍承璘傳承我之血脈,是我龍氏子孫,已與她無關,我兒沒有必要見與他無關的女人!"


    他又休了她了?


    安珞這才將他適才丟下的信箋拾起,竟是休書一封,她當場撕成碎片,流著淚道:"皇室夫妻,不得仳離,離妻書你縱然寫上千封百封,我們的婚姻關係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更何況,無論如何,我終究還是璘兒的母親啊。"


    "隨你罷!"他冷哼一聲,俞仲凡卻不肯罷休,將劍身抵死在門口,龍子玥見他不死心,迅速一個箭步往前,驀地朝俞仲凡出手,一掌狠狠的擊出,俞仲凡退後一步後,這才驚然的發現原來隻是虛晃一招,已然來不及,前方的門在他回過神時已再度緊緊的關上。


    他欲破門而入,她卻斷然製止,肅然道:"別把事情鬧大!"


    若以武力強力進去,隻會逼得他又開殺戒,她也未必見得到兒子。


    "對不起……"俞仲凡沮喪的垂下頭來。"仲凡幫不了你。"


    "此事本與你無關,你又何需自責?"若不是丈夫心係著兒子,無心處置他,適才的冒犯也足以讓他抓到了他的錯處,置他於死罪了。


    她幽幽的歎口氣,抬眼凝視著他,低低的說:"安珞的事,你總是義無反顧的往自己身上攬,我今生欠你的情……,還也還不清了……,俞哥哥啊,你的身影為何會如此的孤單啊?"


    "所有的一切,仲凡心甘情願!"他深情回望著她,誠摯的說著。


    他隻求付出,不求回報;隻要她幸福,不要她流淚。如此,他已足願矣……


    "傻子,你真是個傻子啊……"她搖搖頭,任由眼淚落下。早知如此…….,終究,她還是不得不辜負他啊。


    畢竟與他深愛過、戀過一場,在注定無緣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苛求兩人的感情了,而他一路走來卻始終對她深情不變。


    他說過,就算是為臣,他也要守護著她,他的癡情,他的付出,她隻能深深的藏在心裏了。


    "陛下啊,你的臉色好蒼白啊,肩處都是血,在見到璘太子之前,你千萬不能倒下啊!你要堅強,像以前一般勇敢堅強……,這才是仲凡心中的……"他頓了一頓,不再說下去。


    她疲憊的點點頭,為了璘兒,說什麽她一定要撐下去。


    她還想抱著兒子,想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在她跟前,奔來跑去。


    "伊"的一聲,門卻在此時打開了,薑太醫從裏麵踏出來,一臉的倦色,乍見到她時愣了一下,隨即作揖,凝著她半身的血,緊蹙著眉,沉聲道:"請陛下讓微臣醫治吧?"


    "薑太醫,璘太子現況如何?"安珞顧不及自身,慌忙問道。


    "暫時穩定下來了,可情況不太樂觀……,微臣無能,微臣該死。"他垂下頭,低沉的說。


    連群醫之首薑太醫都沒有把握,她的心登時沉到了穀底。


    "璘兒還沒脫離危險嗎?"似在喃喃自語,她說著,身子已然搖晃,突然間,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俞仲凡迅速大步向前將她虛軟的身子收入臂中。


    女王突然昏迷倒下,俞仲凡不覺心慌意亂起來,忙道:"快!替她看看!"


    薑太醫不慌不忙的低下身子,將指腹扣住她的手腕,仔細的號了脈後方緩緩道:"陛下無礙,隻是失血過多,調理幾日便可好。"


    俞仲凡痛楚的對上他的眸,"會好嗎?如果璘太子……,她還會好嗎?"


    三個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失去……,她會受得了嗎?那種廝心裂肺的痛,一生都不會好吧。


    那他呢?他又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蒼天憐憫,龍氏已經無法再承受悲劇了,龍承璘絕對不能死啊!


    *


    蒼天並沒有聽到所有人的祈求,璘太子小小的身子仍在病魔的催殘下,不見好轉。


    文仁殿,天才剛大亮,龍安瑄便來了。


    姐姐受了劍傷,昨日一直昏迷不醒,早上太醫送來了湯藥,聽說她醒來了,龍安瑄便急著趕過來。


    "姐姐,你的傷……聽說是他刺傷了你……"龍安瑄立在安珞塌前,局促不安的搓著手,欲言又止。


    安珞皺著眉道:"怎麽了嗎?"說著,便下了床,月池立即上前侍候。


    她的肩傷並不太嚴重,太醫囑付不要有太大的動作,過一陣子便會痊癒。


    "母後說,他是龍子,是般龍國天下的正主,所以他可以為非作歹……想殺誰就殺誰,姐姐隻是虛假的主,他一時不高興隨時可以殺掉妳,我聽了好害怕……,姐姐啊,他真會殺了妳嗎?其實,我……我有時候好怕他啊……"


    "你別聽母後胡說了,母後總喜歡跟他對著幹。你十六歲了,也該長大了,不要什麽話都聽母後的。",說著,轉過頭輕輕對著月池吩咐道:"更衣吧!"


    安瑄聽了,立刻舉步隱在屏風後,背過身子,低聲的說:"璘兒是不是病得很重?"


    他那青澀的臉上,盈滿著焦慮。


    聽得裏麵窸窸的換衣聲,頓了又頓,他又接著說:"聽說崇華殿各處都點上了長命燈,我想去見璘兒,親王姐夫他不讓……,我好想念璘兒啊,姐姐妳說,他會好吧?"


    "會好的,璘兒一定會好起來!"屋裏傳來她堅定的聲音。


    "那就好了!"安瑄總算放下心來了。姐姐沒事,璘兒也會沒事,他便可安心,這時又想起早上的情況,便蹙著眉道:"今早宮裏來了好多和尚跟道士,聽說各個道行高深,我心裏很好奇,忍不住跑去看了,那些道士們設了一個好大的道場,阿莫跟琥珀姐姐都在那裏,我偷偷的問她們,她們說是要給璘太子作法求壽用的,姐夫從來不信這些的,最近他好像變得很迷信……,阿莫姐姐說,親王要作法,要把自己的壽命折給璘兒,聽她這麽說,我又好擔心璘兒……"


    "宮裏來了很多和尚跟道士?"安珞愣了又愣。


    她顯然對此事全不知情。


    "是啊,早上才來的,妳也才剛醒來,所以還不知道,等一會兒必會有人來回報了……"


    "你出來罷。"她說著,話才剛落,安瑄已從屏風後走出來,出來後見安珞的裝扮極其素雅,臉上脂粉未沾,頭上也無釵鳯,一身淡色服飾,不禁怔住了,"姐姐,今天不見朝臣嗎?"


    她突然神色一正,拉著他的手,沉著臉,仔細的囑咐道:"你立刻離開皇宮,回到封地去!"


    "可是……"安瑄不明就理,疑惑的望著她,呆滯的問:"為什麽?"


    "你快離開,一刻也不要耽擱!"她使個眼色,月池即刻拿了件鬥篷過來,她親自替一臉莫名的弟弟係上,殷殷囑咐道:"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皇宮,一路上不要停留,不要休息,也不要停下來欣賞風景,快馬加鞭盡速回到陵州去。"


    "可……"安瑄張口欲言,卻被她給打斷了:"聽姐姐的話,現在馬上啟程!"


    見她主意已定,安瑄雖不明就理也不好違拗,想必姐姐自有道理,隻得點點頭,便迅速轉身離去。


    安瑄離開後,月池送上一盞茶,便回過頭收拾適才換下的衣物,一邊動作,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為何要安瑄郡王離開皇宮呢?"


    安珞眉頭不展,深深的歎口氣,"看過那可怕的誓書以後,他勢必會把所有的仇恨加諸在安瑄的身上……,璘兒若有個萬一,他要殺的第一人便是安瑄,我弟弟得回到封地才能保護得了他自己啊。"


    那麽崔太後呢?親王不會殺掉崔太後嗎?相較於無辜的安瑄,她卻認為親王會更想殺掉崔太後,月池不敢開口問,隻訕訕問道:"陛下今天不見朝臣嗎?"


    "除了我兒子,其他人一律不見……"她迷茫的說著,卻呆在椅上坐了半餉。到底該如何做,她才能見到璘兒?丈夫恨透了龍金氏,已不再信任她了,或許他從沒真正的信任過她……,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丈夫,可她需要那種依賴的感覺,她喜歡投入他的懷抱裏享受他的嗬護,她喜歡他柔情待她。或許是在生下璘兒後吧、或許是在項城裏拋掉政治的包袱新婚燕爾時吧、或許是他仰著頭,倔強的說她是他的女人時,女人總是會不知不覺的依靠著丈夫,或許婚姻便是這樣吧……一切的一切她已不明白,他與她之間的情感太過糾結複雜。


    可無論如何,這些年來,她何嚐不是盡心盡力的當一名好妻子,生兒育女,與他共同守護龍氏江山。


    思索中,一抬眼卻對上月池那雙複雜的眼神,她正在擔心著她,擔心她會失去一切。


    人無法對抗天命,有時候再怎麽努力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三個孩子,隻剩這唯一了,若再度失去兒子,這將成為她無法承受之痛。至於她的母親,她苦笑道:"你放心吧,親王若有心泄恨,安瑄沒被他殺掉之前,他絕不會下手殺掉我母後,他會要我母後也嚐嚐失去兒子的痛苦。"


    龍兒性情毒辣,與其乾脆的殺掉一個仇人不如留下她的性命,好殘忍的折磨著,這會令他更加地痛快。


    "哎喲!"她突然慘叫一聲,手中茶杯應聲掉落,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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