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與敵決戰在眼前


    慢性咽炎犯了,咳嗽的五髒俱疼,直冒虛汗,太痛苦了,慢咽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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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建興四年二月初,晉荊州長沙縣,荊州刺史府內,陶侃望著座下一臉誠意的劉佑


    之前的一刻,陶侃忽然接到下人的報告,說劉佑求見。


    正秉燭夜讀的陶侃卻是手捧《六韜》自言自語道:“劉德祖這是給我送禮來了。”


    身旁的一個親衛卻道:“可需派人防備?”


    陶侃笑道:“無妨,我若在自己書房中都不敢與人相談,我還算什麽英雄?”


    說完,事宜那親衛隱入屋外等候,隨後叫人帶進劉佑。


    劉佑進來後,見過陶侃行禮後,卻忽然拜倒,口稱:“大人,末將有罪,這裏有一事稟告。”


    此話一出陶侃詫異道:“德祖,快快請起,你這是做什麽?”


    劉佑卻並不起身,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封絲帛,遞給陶侃道:“大人請看,佑這裏有一封對大人不利的密信,但佑並非刻意隱瞞,這是佑來荊州後收到的第一封信。”


    陶侃故意奇道:“這不是我給你傳閱的那封王爺的來信麽,怎麽,有什麽不妥麽?”


    劉佑隻好指出那角落裏的字跡,教給陶侃辨認。


    陶侃細細看了一遍,卻半響不曾說話,而是死死盯著劉佑的臉。


    劉佑被陶侃看得心裏生出忐忑,正猶疑間,陶侃忽然笑道:“德祖,你這麽晚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麽?”


    劉佑忙拱手道:“正是,佑得到這封信後,開始也有些猶豫,怕大人以為我是求榮買好,但我思前想後,覺得與公坦誠相見最好,否則我們之間若有誤會,反而會被某些小人所趁。白白便宜他們。”


    陶侃聞言,又看了一眼那寫在密信角落裏的蠅頭小字,點點頭:“德祖,你能坦誠待我,我很高興,不過你難道不怕這樣會招來禍患麽,畢竟他是我們大晉的王爺,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肯去做,可是如果他下令,我也要聽從吩咐?”


    劉佑忙慨然道:“我現在是在大人麾下為將,自然要以大人馬是瞻,而且佑明白一個道理,左右逢源的人是不可信的人,相信如果佑此時還三心二意,大人當不能容我的;而且自佑來到長沙後,大人對我極好,我又豈能做那狼心狗肺之輩,不報大人厚恩?”


    陶侃聞言,並沒有立刻出言褒獎劉佑。


    略有些cao勞的麵龐上,反而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片刻道:“德祖,你是個聰明人,你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不過既然如此,你給我看王爺的密信,王爺卻說我若和王烈結盟,就讓你配合他的暗線奪我的兵權,那麽這樣說你是支持我和王烈聯盟麽?”


    劉佑一聽這話,心裏暗道陶侃這是在bi迫他表態,卻是咬咬牙道:“佑今日能重新領兵,全是大人所賜,因此佑的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陶侃聞言,笑道:“我做主?我做主你就不怕我把你捆去送予王烈,王烈可是恨你入骨啊德祖,你可莫要說大話欺我,我會當真的哦……”


    陶侃這半真半假的話,看似調侃,但在劉佑耳中聽來就是一種提醒,提醒他不要做那三心二意,鼠兩端之輩


    劉佑心下暗恨陶侃的比皮,卻搖搖頭:“佑當然相信大人的手段,不過大人如此,天下還能有誰來投奔大人,大人乃是鯤鵬一樣的人物,將來一遇風雲,必然成龍,若大人殺我,就等於斷了今後招募人才的道路,所謂千金買骨,佑不才,正是那塊骨頭,大人善待我,還怕天下英雄不來投麽?反之,誰又敢再投效大人麾下當然,如果大人的誌向真就是這小小的荊湘之地,那佑無話可說。(.)”


    陶侃一聽,目光忽然變得銳利無比,死死盯著劉佑。


    劉佑知道,陶侃並不是武功多麽高的武將,若動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在他的目光bi視下,劉佑卻是汗流浹背,差點堅持不住。


    陶侃也一直在觀察劉佑神色,見劉佑神色不變,不似做假,這才悠悠道:“德祖,我說了你的確是個聰明人但,有些話你想想可以,卻不能說,你可明白?否則就算我想保你,也會早人所害。”


    劉佑聞言,不但不生氣,反而心中一鬆,知道自己今夜賭對了,卻是立刻含淚道:“佑甘為大人馬前卒,雖死無憾”


    天下大多數人都當陶侃是忠義君子,但劉佑從第一眼見到陶侃時起,就從這個老人眼中看到了曾經在石勒,在慕容廆,在王浚眼中都看到過的東西,那就是——野心。


    也許陶侃本來不曾有這些野心,但經曆過這麽多起起落落後,就算再忠厚老實的一個人,也必然會為自己尋找後路,而不再甘心被人生殺予奪,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尤其是出身越低,遭受待遇越不公平的人,越容易陷入絕望的心態中。


    因此,當他手握大權,四周無人可製衡的時候,一旦從絕望的心中敗退,那麽他的野心就必然滋生,並呈幾何的度增加,而隨著野心一起增長的,就是對心腹的需要。


    畢竟陶侃一人再強,也分身乏術,不能事事親為。


    而劉佑的計劃就是,今夜要鬥膽說破陶侃的心思,隻要陶侃不怪罪他,那他今後,至少幾年內,甚至在陶侃成就霸業前,他劉佑都將會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果然,此刻見劉佑一副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模樣,陶侃一改往日的那種溫和,卻是熱絡的扶起一直跪坐在地的劉佑,然後捧著他的肩膀道:“德祖,你能有這份心思就好,今日起你我共進退。”


    劉佑忙道:“謝大人厚愛。”


    陶侃點點頭,似乎為了表示自己誠意,主動問劉佑:“德祖,既然今**和我jiao心,那麽我也不瞞你,我的確想要和王烈為盟,而且我不層對其他人講,就是怕有人從中破壞。


    至於我為什麽要與王烈為盟,相信你也能理解,畢竟他現在實力愈強勁,而且手中還有很多我需要的東西,比如新式的鎧甲、弓弩,尤其是這弓弩,我南軍不擅長騎兵作戰,就要大力展水軍和步軍,而水軍與步軍主要憑借的就是鎧甲和弓弩,


    這些東西,琅琊王不能給我,王敦也不會給我,而現在荊州稅賦很低,州庫銀錢不多,我隻能與王烈商量當然,你放心,就算與王烈結盟,我也絕對不會出賣你,而且我可以告訴你王烈的使者現在就在荊州,德祖你若不放心可代表我去與他詳談?”


    劉佑得了陶侃的保證,心下雖不完全放心,但也清楚陶侃最重名聲,今日他既然納了自己的效忠,那就肯定在短期內不會對自己起異心。


    因此卻道:“大人這是什麽話,佑自然相信大人的。而且大人與王烈為盟不是不可,可是王烈此戰若不能勝石勒,大人豈不是白白受連累。”


    陶侃聞言,卻是用手指輕敲桌麵,陷入思索狀態,沉淫道:“的確,若王烈敗給石勒,那麽這些事情也都水中hua、鏡中月,所以我才一直在等,等那邊分出勝負的消息傳來。”


    劉佑點點頭,卻道:“大人,王烈既然主動派使來與您為盟,當是有求於大人,大人可以不著急,慢慢拖延他,試探出他的底線,那樣才對我們有利”


    陶侃聞言,讚賞的看了一眼劉佑道:“德祖之言,正和我意。”


    劉佑仿佛受到了鼓勵一般,繼續道:“大人,我還有一事,既然琅琊王在您這裏埋有暗線,難道大人不想揪出他麽,否則豈不是要日夜地方他作祟?”


    陶侃聞言,笑道:“揪出他對我有什麽好處?與琅琊王一刀兩斷,王敦又如此嫉恨我,我豈不是更是要日夜都難安了?若是我不知道這件事情,還真有可能被陷害,不過現在既然德祖你幫我,我就不怕他暗中害我。這件事情,我還真要麻煩德祖,你這些日子不要1u出聲色,小心幫我觀察眾將,看看到底是那個人做了暗線,一定不要驚動他”


    劉佑忙道:“不須大人您bsp;兩人又商議半天,定下初步的計劃,劉佑這才告辭而去。


    陶侃卻是含笑相送,但為了避人耳目,也隻是送出內院。


    出了刺史府,劉佑翻身上馬,身旁一直跟隨他的,也是目前唯一劉氏族內的長者劉豐道:“少主,他答應你了麽?”


    如果說,劉佑在這世上還有什麽完全可以相信的人話,除了自己的妻兒,眼前這個跟隨他父親,又跟隨他的老者劉豐無疑是唯一一人了。


    劉佑今天來這裏,也自然事先就和這位老仆說過自己的目的。


    此刻見老者相問,劉佑點點頭,歎息一聲道:“豐伯,若來日我有不測,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送回家中,告訴我的妻兒,不必為我報仇,我都不能做到的,他們也不必妄自送命。”


    劉豐聞言,並沒有相勸什麽,這一刻他眼中的少主似乎成長了許多,雖然這成長來得未免有些吃到。


    很多事情,並不是人力所能逆轉的,劉豐隻能暗自誓,一定要盡力保證少主在這裏的安全,至於其他,卻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


    信都城下,荊展追擊殘敵歸來後,不待王烈相詢,卻忽然滾落馬下。


    王烈忙扶切荊展,這才現對方已經陷入了昏mi,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臉色已經是麵如淡金、氣若遊絲,也不知道是怎麽堅持了這麽久。


    “來人,快去叫郎中。”


    看著荊展這副模樣,王烈又氣又心疼,想來荊展是白日裏和支雄力鬥,剛剛又奔襲數十裏,內傷加疲倦已經讓他支持不住。


    “荊展,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死”王烈吼叫著,四周狂瀾軍士兵和百姓都靜靜的看著這個男人和他懷中那個剛剛為了守衛信都城而浴血的男子。


    今日,信都城城mén甬道內,荊展搏命與支雄相鬥,卻是被許多人看在眼裏,眾人口口相傳,早就把他當做英雄。


    此刻,眼見荊展這般模樣,四周狂瀾軍士兵和信都城的百姓也都關心荊展傷勢,久久不願散去。


    很快,郎中到來後,經過一番急救,總算用葛洪煉製的丹yao暫時保住了荊展性命。


    但這信都城內也沒有什麽良醫和好yao,想要徹底根治內傷,卻隻能等待回到幽州再做救治。


    這時,天色已近午夜,王烈和段末坯也沒有心情休息,經過緊張商議後,也不耽擱,連夜召集城中百姓,王烈親自告訴他們狂瀾軍將全部撤軍回幽州,城內百姓如有想要相隨者,可跟他們離開。


    眾人哪有不肯跟隨的道理,紛紛答應。


    於是,王烈先組織人連夜把戰死的狂瀾軍士兵和百姓的屍體全部收斂,並火化,安置好骨灰後,又派人尋找緇車,命令狂瀾局的士兵協助百姓搬家。


    好在這信都城是石勒大軍的中轉站,城內緇車足有數千輛,眾人齊心協力、百姓積極配合,不出三個時辰,就將全城百姓的行禮裝上了輜車。


    這些百姓為了能跟隨王烈離開,其實大多數人都隻帶著家中的銀錢和衣服、幹糧,其餘東西全部拋棄在信都。


    王烈看到這些,更是心生感慨,暗自誓一定要善待這些百姓。


    在裝好百姓的家產後,王烈又命手下又把能攜帶的物資和糧草全部帶上,其餘全部放火焚燒。


    這樣做,就是為把石勒bi入缺糧少衣的絕境,讓石勒不得不選擇與他戰決。


    隨後,王烈大軍攜帶著三萬多信都百姓,繞路向掘鯉澱方向趕去。


    為了防止石勒大軍隨後追擊而上,段末坯再次請命,主動要求帶領三千精騎斷後。


    王烈這個時候必須搶先回到掘鯉澱布置與石勒的決戰,因此也不與段末坯客氣,隻是叮囑段末坯,斷後的目的隻為拖延敵軍,要打疼石勒,但最後還要失敗,給石勒造成王烈倉惶後撤的假象,吸引石勒追擊,但切不可戀戰,陷自己於危險境地。


    段末坯連聲答應,讓王烈趕快帶荊展回幽州,他自會保護好自己。


    王烈留給段末坯三千騎兵斷後,並把大部分強弓硬弩都留給了段末坯,盡管這樣段末坯也不可能憑借這三千人馬戰勝石勒的數萬大軍,但至少可以保證他們在遠距離上的殺傷力,最大限度的保證開戰後,這些士兵的安全。


    隨後,兩人相擁告別。


    至此,從晉建興四年年初開始,到二月結束的這場戰鬥終於告一段落。


    這一戰,王烈和段末坯率兩萬狂瀾飛騎進入冀州,千裏奔襲,攻陷敵城八座,殺敵過萬,擊潰敵軍三萬人。


    這樣的戰果雖比不過當日謝艾和蘇良五千人就攻克襄國城震撼人心,但卻比之更充滿了艱險,戰鬥也更加激烈。


    兩萬狂瀾軍將士,最後戰死五千餘人,傷者四千餘人,能完整返回幽州的不過半數。


    尤其是最後一戰,信都之戰,防守城池的三千多狂瀾軍士兵幾乎全軍盡墨,至於信都城內戰死的百姓也有三千餘人,而就算活下來的士兵,也幾乎個個帶傷,可見當日戰鬥之激烈。


    但這些士兵至死也是無怨無悔,他們的心中也始終飄揚著那杆血紅大旗——狂瀾軍。


    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出塞》)


    但不管結果如何,在這場戰鬥中,王烈再一次創造以少勝多的奇跡,在張賓設計的圈套裏全身而退。這樣的結果再次讓石勒顏麵盡失,天下人若知道這個消息,定然會對王烈戰勝石勒充滿了信心。


    現在,對於王烈和他的狂瀾軍來講,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正按著王烈設定好的計劃進行。


    石勒先鋒大軍慘敗,本來想當做you餌吸引王烈攻打信都,拖住王烈的積攢一年多的軍用糧草,卻真的被王烈奪走、焚毀,如此陪了夫人又折兵的現實,讓石勒來到信都城後,就算想龜縮防守也是不能了。


    畢竟,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也要吃飯,也要穿衣,而在糧草和物資被焚毀的情況下,就算他還有銀錢從其他地方購買,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這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手下軍心渙散,若王烈再趁機來不斷sao擾,等待石勒的就隻能是兵敗身亡。


    因此,石勒最好的選擇隻能是追擊王烈而去,一是看能否取得所需的糧草,二是看能否擊敗王烈,扭轉乾坤。


    否則,一動不動的就地死守,自能是自尋死路。


    除非石勒想讓手下失去信心,造他的反,篡他的位,否則他就隻能選擇追擊而上,與王烈決戰。


    在這個時間的節點上,全天下若能知道王烈在信都城所取得的戰果,不會再有一人懷疑王烈和手下這十萬虎狼之師的能力。


    而當幾日後,這戰績真的傳遍天下的時候,眾人皆驚。


    就連遠在左國城的劉聰也暗自感歎,自己手下那個不服管束的石勒這次終於要吃一個大虧。


    而未來的日子,天下人的目光將完全被大晉地圖上幾乎看不見的哪個黑點所吸引——掘鯉澱。


    王烈和石勒的兵馬正想這個地圖上本來毫不起眼的小點移動而去。


    這裏,將是王烈和石勒的對決之地,王烈返回掘鯉澱,還來不及調動兵馬,石勒就已經追擊而至,而掘鯉澱包括附近的高陽郡目前隻有兩萬狂瀾軍,這就是王烈用以抗衡石勒的全部;石勒追擊而至的時候,卻帶著六萬多兵馬,鹿死誰手,還未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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