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初戰江左(2)


    軍行一千,開路八百,一路上王烈派出了十餘隊探馬、偵騎,在大軍行進的路線上進行偵查。(.好看的小說)本書更新來自


    而王烈這次率領的本身都輕甲騎軍,所以行軍速度極快。


    至於曹嶷手下大將徐邈率領的一萬青州軍則落在最後,他們本身就是由精銳士卒組成,根本不是什麽傳統的炮灰輜重,所以依舊能夠勉強跟上王烈等人。


    這樣的行軍速度下,不過二十幾日,王烈等人就抵達了徐州。


    進入徐州,就等於是進入了江左的勢力範圍,本來這裏也曾被石勒攻占,還是祖逖渡江後穩紮穩打,收複了這片失地。


    但為了避免江左權貴的猜忌,祖逖還是主動將這一片的防務jiāo給了江左軍。


    護送王烈前來的祖逖手下大將韓潛指著這片土地道:“令公當年帶我們在此與石勒逆賊激鬥,卻得不到江左的支持,但等我們戰勝逆賊後,江左之輩卻來催要jiāo接,真是一群勢力小人。”


    一旁的韓雲見自家兄弟如此說,卻帶著幾分猥瑣之意笑道:“阿潛,那這次待大兄我回江左給你們出氣。”


    自從韓氏兄弟相認,尤其是經過了對石勒的那場血戰後,兩人很快就恢複了兄弟情深。但因為兩人隸屬不同主公,卻還是聚少離多。


    這次祖逖命韓潛護送王烈等人,未必沒有讓這兄弟兩人聚一聚的心思。


    而這時的韓雲早已經不是當日那個貪生怕死之輩,他不但因功官升至校尉,更成為了王烈信任的親信。


    韓雲比之胡大海他們的優勢就在於他能文能武,尤其一轉腦筋經常會有很多奇思妙想,因此王烈對他頗為信任。


    此刻見韓雲如此說,王烈笑道:“韓將軍,你放心,等到了江左,哪個要敢對我等抗擊韃虜的將士不敬,我王烈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韓潛點點頭道:“正當如此,將軍,送您到這裏我們也該回去了,再往前已經屬於江左之地,沒有調令或對方允許我們不可擅入。”


    王烈拱手道:“這一路辛苦將軍了,回去替我向祖使君問好。”


    韓潛又對韓雲道:“大兄,這次去江左,回家看看爹娘,他們很想你。”


    韓雲聞言,眼圈一紅,低下頭嘴硬道:“這個不要你管。”


    韓潛無奈苦笑,再次對所有狂瀾軍將士一行禮,打馬而去。


    那一萬豫州破虜軍騎兵也和眾人依依惜別,跟隨韓潛離去。


    王烈望著韓潛的背影,讚道:“韓校尉,你這個兄弟將來必是一時人傑。”


    韓雲卻還沉浸在有些失落的情緒裏,半響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一旁的冉瞻捅了他一下,他在反應過來道:“那是他自己的造化,我們韓家也就出了這麽一個人才。”


    王烈撇了他一眼,笑道:“怎麽,這次去江左,韓校尉沒有信心立功麽?”


    一旁的冉瞻卻笑道:“老雲這家夥對名利看淡的很,他又不算什麽人才,主公不要管他。”


    韓雲怒道:“胡大海沒有跟來,你這小子到成了妖孽,我的功勞我憑什麽不要,主公這一次我回韓家也算是光宗耀祖,我一定要在江左闖出名堂來。[.超多好看小說]本書實時更新8”


    王烈和冉瞻相視一笑,他們都是韓雲好,想讓他振作起來。


    離別了韓潛,眾人又特意在原地等了半日,直到青州軍的一萬輜重隊跟了上來,然後原地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才繼續前行。


    進入徐州地界,眾人明顯感覺到了不同,按照道理來講,這裏是屬於後方,尤其是祖逖渡江後,石勒就幾乎沒有兵馬再能來這邊sāo擾百姓。


    而且這裏已經接近江南,水土féi沃,氣候溫潤,現在又正是七月末,按道理正應該是夏收的好時節。


    可放眼望去,隻見滿目的荒涼,大片的土地都已經荒蕪,長滿了雜草。


    麵對這樣的景象,王烈眉頭微皺,令狐艾見他如此,知道他是沒來過江左,也不清楚徐州的情況,介紹道:“主公,這裏雖屬於江左,但因為太過靠近前線,加上一馬平川,石勒若來攻,無先要可守,所以江左並不重視這裏,這裏的百姓也多逃往了一江之隔的京口;而祖士稚大人有心開墾,但又恐江左顧忌,這裏就這樣荒廢下來。”


    王烈聽了,手中馬鞭一指麵前的土地,不屑道:“這些愚蠢之輩,隻要許以百姓安穩,多學豫州之地豪強建壁壘自保,並在大城鎮駐軍,到時候若有敵來襲,百姓為自身利益也會拚死從軍,何苦白白荒廢這大好土地,而且這裏若能開墾成田,每年的產出不但可供徐州,相鄰州郡也能惠及。”


    想到這裏,王烈道:“傳我軍令,飛鴿傳書長史衛雄,讓他招攬流民,來這裏開荒。”


    令狐艾忙道:“主公,不可,現在是緊要關頭,多少人正盯著您的動靜,您若派人馬來此,恐有人非議。”


    王烈卻笑道:“我自然是不能派人前來,可若是失地之流民自己前來,那就無妨了。”


    令狐艾一愣,問道:“那若徐州軍驅逐當如何?”


    王烈看了一眼謝艾,謝艾笑道:“可請聖旨,安置流民;至於當下,則是萬民請命,武功候體恤百姓,暫時同意流民安置於此。”


    令狐艾聞言,點點頭:“此計甚好,從來這些人都不許境內百姓流失,主公卻反其道而行之,讓我幽州百姓遍布天下,到時候這些百姓感念主公之恩,主公大軍若再來保護他們,此地唾手可得。”


    王烈笑了笑,並不肯定,不過這樣相對溫和的擴張配合他狂瀾軍將士的殺伐,才是快速改變這個國家最好的手段之一。


    否則拖延下去,這個國家,這民族早晚還是恢複那死氣沉沉的局麵,最終重複兩千年後被人欺辱的老路。


    ~~~~~~~


    又行了半日,午後時分,王烈一行終於到了徐州江都縣的碼頭。


    令狐艾可是第二次來這個碼頭,一看到那看似平靜的碼頭,再看到遠處站著的一群恭恭敬敬的江都縣官吏,令狐艾雙眼頓時泛起一片紅色,一指這碼頭道:“主公,就是在這片水域我們遇到了敵人的伏擊,而來接應我們的兄弟,也是被駐紮在這裏的水軍以剿匪的名義殺死的。”


    王烈聽了,咧嘴一笑:“很好,原來敢殺我弟兄的也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妖魔鬼怪麽?蘇良你去準備下,一會看我眼色行事。”


    王烈這次來江左就是帶著三分怒意,七分殺氣來的,而且他不在乎把事情搞大,搞的越大他才越好渾水摸魚。??5?閱讀本書最新章節


    至於什麽士林的風評和世家的支持,王烈這次還真不在乎。


    因為他的目的和別人所想的不一樣,他並沒有想要用仁德控製占領住江左,他來江左就是將反對司馬鄴和自己,乃至反對自己師尊劉琨的人全部幹掉,再扶持上一批聽話的人。


    現在石勒即滅,成國李雄的動靜又都在他的掌握,他也不怕江左被韃虜竊取。


    所以,大多數的人都沒有猜中王烈的目的,還枉費心機想要給王烈一個下馬威。


    那邊,一看王烈大隊人馬接近,以江都縣的縣令馮欲和縣內駐紮的水軍裨將,也是縣內的長史龐毅為首的大小官吏,就在路邊高高舉起雙手,鞠躬致意。


    那縣令馮欲年紀四十左右,一臉孤傲之色,此時上前道:“江都令馮欲恭迎武功侯。”


    話語雖恭敬,但全無歡喜之色,王烈暗暗稱奇,難道此人是要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與自己唱對台戲麽?


    但王烈臉上始終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甚至頗有些驚訝和意外的模樣:“誒呀,烈路過,卻勞煩諸位大人如此熱忱接待,實在愧不敢當。”


    王烈這麽一說,那江都令馮欲並不領情,卻道:“武功侯客氣了,您代天出使,我等自當依禮相迎,若是武功侯自己來,我則肯定會公事公辦的。”


    聽了這話,又見馮欲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王烈心中微微詫異。


    四周其他的江都縣官吏也都是滿臉尷尬,甚至有人還暗中後退一步,生怕收到馮欲的牽連一般。


    王烈觀察到這些,眼中的寒光閃過,那馮欲卻依舊不以為意,攏手站在原地,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這時,原來的京口縣縣令,現在的狂瀾軍參軍崔奉卻上前一步,拱手對馮欲道:“景階兄,久不曾見,風采依舊。”


    馮欲一見是崔奉,卻別過臉去,冷哼一聲,一幅看不起他的表情。


    崔奉麵露尷尬之色,扭頭小聲對王烈說:“這馮欲一向如此,主公不必與他糾纏。”


    王烈點點頭,心道:“馮欲如此,若非本性,就是有人指使,不過看樣子卻是個清正的硬骨頭?”


    那邊江都的水軍裨將龐毅見馮欲這般,卻是暗自好笑,然後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下官龐毅見過鎮東將軍,早就聞得將軍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說完,竟然要拜倒。


    馮欲一見,更是滿臉厭惡的退後開去,不屑的看著這一切。


    王烈也心中不爽,覺得此人實在太過諂諛,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可若說對他客氣卻是萬萬不能,因為這縣內還有有數十名狂瀾軍將士的冤魂不曾解脫呢。


    王烈耐著性子問:“龐將軍,這次我代至尊及大將軍前來巡查江左,也有肩負考察各地官吏的重任……”


    龐毅一聽,臉色微變,卻笑道:“這是自然,大人是很得至尊恩寵的,下官和馮縣令早已經在酒樓背下了宴席,現在已近晌午,大人鞍馬勞頓,還是先去吃酒休息後,再辦公不遲”


    那邊馮欲卻冷聲道:“笑話,大人做什麽還用你來教麽?”


    龐毅聽了,眼中閃過怒意,剛要再說什麽,王烈卻道:“飯不著急吃,我也隻是簡單問及句。”


    一幹江都縣的官吏都同情的看著龐毅,但卻沒有一個人出言相勸。


    雖然王烈現在表現的溫文有禮,甚至可以說是自見到他以後,他都很客氣,但天知道這個傳說中的“鬼神”什麽時候就會翻臉無情。


    而很明顯,現在龐毅是他的主要目標,那麽其他人自然不會把禍事招惹到自己的身上來。


    龐毅無奈,隻好拱手道:“請大人垂詢。”


    王烈卻是笑眯眯道:“不要緊張,我隻是隨便問問,聽說幾個月前,在這江都縣曾經鬧過一次匪患,龐將軍率人殲滅了一群襲擊碼頭的海匪,可有此事?”


    龐毅一聽,眼睛斜上,思考片刻:“卻有此事,末將還為此得到了鎮東大將軍府的獎賞。”


    言語間頗有自得的樣子。


    王烈一聽,心中怒火升騰,手掌已經握在了耳鑄公劍之上。


    一旁的令狐艾卻猛的按住王烈的手,然後笑道:“主公,這行了半日,米水未進,我有些饑渴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王烈微微一愣,但還是點點頭,鬆開了手指。


    那邊龐毅在王烈散發出的氣勢的威壓下,早已經是汗流浹背,連忙跑在前邊引路。


    剛剛的一刻,龐毅敏銳的感覺到,王烈對他起了殺意。


    讓大軍先行前往江都縣碼頭駐紮,王烈隻帶主要將領和五百親衛進了江都縣,王烈才發現這縣內的建設還算不錯,至少了外邊的荒蕪相比,這縣內可以稱得上是人來人往。


    而且城內來往的百姓和商旅並沒有像王烈經過的其他縣城那般,因為王烈這個使者的到來而被官府驅散,或者禁止上街,隻是王烈他們行走的主幹道被被讓了出來,其餘街巷裏依舊人群不斷,而且不時有百姓站在路邊駐足觀看。


    這顯然是一縣主政者所為,因此王烈對江都縣縣令馮欲的觀感又好了幾分。


    這馮欲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明顯是個體恤百姓,性格耿直的幹才。


    王烈路上還特意詢問崔奉,可了解馮欲的嫡係,崔奉卻道:“此人是正常履任至江都,平日裏我和他jiāo往不多,隻知道他性格是有名的倔強,為官的名聲也很清廉,大人若有意招攬,我可先去試探下他。”


    王烈擺擺手,表示先不要著急。


    眾人到了酒樓,酒樓內早已經背好了酒席,而據江都縣的官員介紹,這酒席是龐毅出麵辦的,本來按照那馮欲的意思是要在縣衙內安排幾桌家常飯菜。


    這話依舊是龐毅告訴給王烈的,本是為了討好,卻更增王烈厭惡,王烈卻道:“看來龐將軍家底豐厚的很,就是不知道這江左的水軍又建設稱了何等模樣?”


    王烈這話中有話,就差直接譏諷龐毅貪墨軍餉了。


    果然,龐毅臉色變得通紅,但卻並沒有發怒,反而更加卑微的伺候在下首,並將王烈讓到主位。


    王烈也不客氣,落座後,卻將馮欲拉倒了身邊,借口是要了解縣內的民生。


    一番詢問下來,這馮欲雖然語氣平淡,但卻對答如流,回答的頭頭是道。


    王烈聽了,連連讚歎馮欲能幹。


    眾人最愛錦上添huā,縣內的其他官吏一見這樣,也都紛紛進言,稱讚馮欲是一個好縣令。


    馮欲卻是矜持的捏著胡須,並不自傲,這模樣落在王烈眼裏則更是見獵心喜。


    王烈地盤擴大,不缺將領,最缺的就是馮欲這種實幹又低調,能安心一地,處理政務的人才。


    軍人可以通過軍校和王烈製定的練軍辦法培養,但政治人才王烈卻實在不知道如何養成。


    不過盡管欣賞馮欲,王烈並沒有開口直接招攬,畢竟他不清楚馮欲到底隸屬與哪方,萬一被拒絕,下邊就沒有通融的餘地了。


    至始至終,令狐艾卻始終冷著臉,也不與眾人飲酒。


    王烈隻道他是因為想起那些被殺死的弟兄,心情鬱悶所至,讓蘇良、冉瞻等人一旁相勸。


    那邊水軍的裨將龐毅卻是一臉難看,他辛苦辦下的酒宴,卻成了馮欲表演的機會。


    龐毅數次起身給王烈敬酒,王烈到是給了他點麵子,杯杯飲盡,龐毅的臉色這才好看許多。


    但因為王烈對他冷落的原因,在座的江都縣官吏都有意的疏遠起來他,而那些狂瀾軍將領更不可能去拂逆王烈,對他也是不理不睬。


    龐毅吃了半天酒,已經是半醉狀態,又自覺無趣,索性起身告辭。


    王烈也不挽留他,也沒有繼續再bi問他的意思,讓他離去。


    那邊眾人也是興致越來越高,很快就酒過三旬,菜過五味,王烈也有些微醺的模樣,說起話來也更加溫和可親,這也讓一直提心吊膽的江都縣官吏們慢慢把心放了下來。


    天色,也慢慢的黑下來,那邊王烈本是準備回去和大軍匯合,準備在江都縣過夜後,明日一早趕赴京口,馮欲卻起身相邀,邀請王烈去縣衙居住。


    王烈聽了,頗為意動。


    令狐艾卻再次出言相勸:“主公,軍中不可一時無帥,還請主公返回軍營坐鎮。”


    王烈想了想,一旁謝艾也道:“主公,我也有一事想要請教,我們還是回去吧。”


    王烈向馮欲告個罪,馮欲也不在乎,依舊是那副冷漠模樣,仿佛剛剛出口相邀的不是他自己。


    將王烈送走,馮欲等縣內官吏各自散去。


    在返回軍營的路上,王烈問令狐艾:“元止先生為何阻止我?我剛剛在城外是不會真殺他的,至少也要bi問出事情的真相”


    令狐艾搖搖頭:“艾觀察那龐毅舉止,雖有些諂媚,但提起那日之事時並沒有什麽懼色,如果此事真是他所為,他應該很怕大人詢問的,所以我隻是覺得他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主公若當場bi問,反而可能打草驚蛇,讓真正的凶手警覺。”


    王烈點點頭,仔細回想那龐毅的表現,的確並不像是偽裝。


    謝艾卻搖著羽扇道:“龐毅這人絕不像表麵這樣簡單,今夜我建議主公加強防禦,恐有人來破壞”


    王烈一聽,一咧嘴笑道:“就怕他們不來”


    再看他時,哪還有一點酒醉的模樣,黑夜中一雙鷹目卻死死盯著遠處燈火璀璨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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