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嘴一撇,也不拆穿她,蹲下身來,一雙大手在阿洛腿上按捏起來。(.)隨著他的按捏,有股熱乎乎的氣流竄進來,腿上麻木盡去,不一會就能動能跑,嘛事沒有了。


    看席文絲毫沒有通融餘地,阿洛隻好癟著嘴,老老實實的收了那截烤狼腿和水囊,強作歡顏的重新趴到席文背上,心中想著:


    完了完了,看來我阿洛馬上就真的要“升仙”了,唉,我才九歲啊――呃,也許是八歲,可是我比那死掉的小五高一點,他八歲,那我肯定就是九歲了――九歲就死的,還是被毒水毒得連根毛都剩不下,大概也是天下第一的死法啦。可是不知道閻羅王會不會因為我的死法天下第一而讓我投個好胎……


    反正有人背,耳邊又是轟隆隆的雷聲震天響,席文也不和她說話,阿洛就全心全意的胡思亂想,一會咬牙切齒哀歎自己命苦,一會又握緊了拳頭想著怎麽樣和閻羅王談條件,一會兒又祈求滿天神佛真的有那仙境存在,倒忙了個不亦樂乎。


    但阿洛隻顧胡思亂想了,沒留意到不知何時起雷聲已經停了,四周寂靜的可怕,而那詭異河流越發的寬闊,湍急的河水卻停止了流動,放眼望去,隻看見前方已經沒有了路,隻有無窮盡的靜止水麵。


    在渾濁水麵的盡頭,天和水麵結成了一體,再也沒有其他景物,隻留下一條漆黑的突兀縫隙,好像猛獸大張的嘴巴,等著吞噬送上門的一切:


    包括膀大腰圓的鐵塔席文外號叫做什麽吼天獅的一隻,外加渾身掛滿珠寶零碎烤肉水囊還迷蒙著的小土匪阿洛一個。


    席文背著阿洛走到縫隙邊緣,拿出神秘的小本本,翻了翻,收起來,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一臉堅毅堅決大無畏,輕聲對阿洛說道:“阿洛,我要跳下去了,咱們馬上就能到達仙境了!等你日後發達了,記得拉我一把!若是我把你賣了,你不要怨恨我,好不好?”


    正祈禱的阿洛隻聽得席文好像問了一句“好不好”,就下意識的答了個“好”,然後就覺得自己個兒騰空而起,鳥也似的飛了起來,不由大驚,發現自己正被席文背著往那黑黢黢的縫隙裏跳,連個“不要啊”“救命啊”都沒來得及喊出來,就眼前一黑,掉進了一片漆黑裏。


    就在那一刹那,阿洛伸手一抓,右手好像抓住了席文的衣角。身體在急劇下墜中,卻又被旋風席卷著甩來甩去,完全無法自主。


    風從四麵八方刮來,如利刃一般,刀刀淩遲切割著阿洛的每一寸肌膚。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什麽都看不見,唯一的感覺隻有耳邊尖銳的風聲,嗚嗚嗚嗚的沒完沒了,想要將人的腦仁給攪爆。


    疼,全身血肉一絲絲被切割般的疼,阿洛從來不是能忍得住疼的人,立馬哇啊啊的尖叫起來,可耳邊隻有尖嘯的風聲,就連阿洛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叫聲。


    這是要死了嗎?是跳進了融消骨頭的仙河裏,正在被一點點化掉血肉骨骼嗎?被折磨的神智昏沉的阿洛想到這裏,心頭恨極,掙紮著,伸腳就往右邊踢去――右手抓的應該就是席文的衣角,就是席文害了自己。


    阿洛以為自己伸腳如風,可是她被風席卷的身體,根本就無法行動自如,怎麽都踢不到席文,反而讓她已經昏沉的神智進一步模糊,不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四肢無力,好像破敗落葉一樣,任由狂風將她帶向未知的地方。


    但是,財迷的阿洛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卻是拿左手死死按向胸口,那裏,有她從山寨順來的一些金豆寶石,還有在仙河邊撿來的“寶珠”,若真的死了,做鬼也要有銀錢傍身的……


    隻是阿洛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後不久,忽然從她胸口上射出一絲亮光。


    亮光極強,急劇漲大,轉眼之間就變作一丈來粗,將阿洛籠罩在內。席文也已經失去知覺,或許出自天生的趨光性,此刻竟然自發的,順著被阿洛扯住的衣角摸索過來,緊緊抓住了阿洛。


    現在的情況是,阿洛就像隻小螞蚱,被這光柱穿胸而過。呃,小螞蚱的邊上還跟著另一隻大螞蚱。


    向上下延伸開來的亮光,變作了圓圓的光柱,撕裂了黑暗,映照出阿洛和席文,他們好像真的被淩遲過一樣,衣衫零碎,血肉模糊,阿洛身上的那些零碎珠寶,還有席文重若性命的包袱,都已經消失不見。


    若是阿洛現在還清醒著,定是顧不上心疼丟失的金錢,而是嚇得抱頭狂叫。


    在光柱之外,有密密麻麻的弧形風刃。這些風刃正是尖嘯風聲的來源,此刻風聲更是尖銳了千百倍,好像見了血的水蛭,正向著光柱蜂擁撲來。


    說也奇怪,這些霸道無比的風刃,在進入了光柱之後,竟然頃刻間消弭無蹤。隻是每進入一道風刃,昏迷的阿洛,臉色就白上一分,死死按住胸口的手,也抖得更加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刃已經全部被光柱吸納,四周寂靜無比。而在光柱之內的阿洛和席文,他們身上密集的傷口也奇跡般的消失不見,若不是碎布條般的衣衫還在,他們就像從沒有陷入過風刃密陣之中一般。


    而那光柱,好像吃飽了一樣,越發的明亮耀眼,不,應該是刺眼,讓人無法直視。


    忽然,嘭,光柱炸裂開來,光華無聲的四下濺落,四周又重歸黑暗,好像從未被外人闖入過,隻是這裏,再也沒有了尖嘯的風聲,隻有無邊的漆黑,還有寂靜……


    “好疼~~~~”


    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甚至骨頭縫裏,都叫囂著疼疼疼!


    阿洛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被身上的劇痛打敗了,忍不住的先叫了起來。隻不過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怎麽都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為什麽就好像被人拿榔頭敲碎了骨頭一般,全身上下都疼呢!


    啊,難道被人殺了煮了?阿洛忽然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大驚,連忙睜開眼睛,卻嚇了一跳。


    一眼望去,漂亮的褲子不知怎地變成了碎布條,在碎布條中間漂啊蕩啊的,是她自己懸空的兩條小細腿――幸好腳上還有鞋子。


    腳下是白茫茫濕漉漉的,嗯,也許是霧氣,也許是白雲,總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再往前看,往後看,往左看,往右看,什麽都沒有,她好像很突兀的,被掛在了半空中。


    掛?對哦,後頸被什麽抓住了,衣領勒得脖子疼,快喘不上起來了。


    阿洛艱難的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雙目緊閉,看起來有幾分熟悉的麵孔。


    是席文!他好像被人猛揍了一頓,氣息微弱,臉上還有幹涸的血跡,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原本就稍嫌凶相的他,此刻更像是羅刹惡鬼。


    想起來了,自己原本混山賊,遇上了這個煞星,被他脅持著跳入了仙河,然後,再然後就沒什麽印象了,隻記得好像被人切成一條條一絲絲般的,滿腦袋的疼啊。


    “克星啊!”


    阿洛忍不住,習慣性的雙手拍大腿,咒罵出聲。


    “哢嚓”


    意識到不對勁,阿洛頓時啞聲,這聲音就在阿洛頭頂上方響起,好像是樹木斷裂的聲音。自己是被席文這個混蛋抓住後領提在半空……


    那席文是?阿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發現席文是被一根兒臂粗的樹枝掛在半空中,再往後,由於角度問題,阿洛實在是看不到了。


    樹枝掛住席文,席文提著自己,現在樹枝發出斷裂聲,若是樹枝斷了,席文沒有了支持,自己也得跟著掉下去。


    阿洛看看自己懸空的雙腳,腳下麵飄飄蕩蕩的雲氣霧氣,頓時噤若寒蟬。


    佛祖觀音阿彌陀佛,可千萬保佑,別讓這樹枝斷掉啊,阿洛我今天若是逃得小命,改天請你們吃烤肉啊……


    嘰裏咕嚕的亂求著滿天神佛,阿洛一動也不敢動,隻敢咕嚕嚕的轉動著眼珠子四下亂瞟,希望能出現奇跡,來個救命的菩薩。


    要不然這個武林高手席文醒過來也成啊,來個旱地拔蔥什麽的輕功,把自己從這種要命的境地裏救出去。想到這裏,阿洛就小聲的喊席文,希望能將他叫醒。


    可席文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好半天沒有反應。幸好這樹枝也爭氣,再也沒有要斷掉的跡象,隻是阿洛卻始終不敢鬆下那口氣,拿眼睛不住的往斜上裏瞟那樹枝。


    “你們怎麽掛在風雷樹上?”一個好奇的聲音,在阿洛的耳邊響起。


    阿洛一驚,猛然轉頭,也許動作幅度大了些,樹枝又是哢嚓一聲,讓阿洛心頭一顫。


    幸好沒斷。


    阿洛鬆了口氣,這才有功夫看去。


    不知何時,麵前站了個男子,白白胖胖,圓圓臉龐,卻偏偏穿了一身熱烈如火的大紅衣衫,正笑嘻嘻的上下打量著被吊在半空中的苦命二人組,那笑容,嘖嘖,很是欠打。


    不,阿洛忽然想起自己是被掛在不知道多高的半空中,這人怎麽能夠憑空站在自己麵前?疑惑的一看,果然,這人是雙腳懸空,如履平地,還雙手後背,很是自在。


    自己這是流年不利命犯天煞吧?阿洛咽了口口水,然後眨了眨眼,深深吸了口氣,臉上表情瞬間變為諂媚討好,“神仙大人,救命啊!”


    [bookid=1825626,bookname=《紅粉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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