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小綿羊火鍋城裏。


    蘇欣今天極想吃辣,陳振軒怕辣,兩人點了鴛鴦鍋底。


    蘇欣是素食主義者,陳振軒是肉食動物。所以鍋底兩邊,一半全是素,一半全是葷。


    兩個人看著鍋底笑。


    “你一直都是這樣吃東西的嗎?這樣可不行,會營養不良的!”陳振軒說。


    “你不是也一樣嗎!我一直這樣不是也長得這麽高大結實嗎?”蘇欣不服氣地說。


    “嗯,也是。”陳振軒說著,夾了一口素菜送進嘴裏。


    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樣子,蘇欣有些忍俊不禁。


    “怎麽樣,味道很好吧?”她取笑道。


    “嗯,真的耶!”他突然一反常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送。


    “你瘋了!”蘇欣吃驚地喊。


    “噢,噢,真過癮!”陳振軒一邊吹氣,一邊拿起可樂猛灌了幾口。


    冬天的夜晚,來的特別早。


    出了火鍋城,夜幕已經降臨。好在有白茫茫的積雪,夜色比平時亮堂了許多。


    “送我回學校吧。”她說。


    “不行!你得陪我。你答應過不把我一個人丟在這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現在嘴發麻,說不了話,頭皮也麻了,腦子暈乎乎的,等一會發作起來,腿也會發軟。你走了我會凍死在大街上!”


    “嗬嗬,嗬嗬。”她幸災樂禍。


    “你還笑。”他有氣無力地說。


    “誰叫你吃辣的,不能吃還逞強!”


    “噢,不行了,我真的對辛辣食物過敏,你得背我。。。”他說著一副就要倒下去的樣子。


    她一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有些燙,頭發裏也有些汗濕。


    “怎麽辦?”她驚慌失措地說。


    “送我回去啊,還能怎麽辦!”他命令似地說。


    “啊?”本想讓他送自己回去,現在倒變成了她送他。(.)


    “小姐,要送嗎?”


    一位的哥不失時機的停車探頭問。


    “要!”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陳振軒就迫不及待的答應了。


    把陳振軒送進車裏,她站在外邊猶豫了。


    “你一個人行嗎?”她怯怯的問。


    陳振軒一把把她拖進車裏,關上車門說:“你可真夠冷血的,我一個人回去,要是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有那麽嚴重嗎!”她不以為然地說。


    “走吧師傅!”陳振軒不理她,對前邊喊。


    “到哪下?”司機問。


    “銀都賓館。”他回答。


    她心裏莫名的緊張。


    五分鍾以後,出租車在銀都賓館門前停下來。


    “你上去吧,我還打這車回學校去。”她說。


    陳振軒打開車門,把她推下去,撒嬌似地說:“不行,我現在是個病人,在這裏,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得照顧我。”


    一陣暖流湧上心頭,她立即心軟了。


    “走吧,師傅。”陳振軒對司機揮揮手。


    司機朝兩人看了看,悻悻的開車走了。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她心裏百感交集,站在那裏不動了。


    “我想我還是得回去。”她囁嚅著說。


    陳振軒拉住她兩隻手,看著她說:“你在想什麽?我都成這樣了你還怕我會吃了你?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是你向我撲過來,哈哈哈!”


    “你!”她笑著朝他打去。


    陳振軒打開房門,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豪華單人套房。


    “你搞什麽,又不是長住,用不著這麽奢侈吧。”她自言自語地說。


    陳振軒不語,輕輕關好房門,脫掉外套,悄悄的從背後抱住她的腰。


    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會畏懼他這樣抱住她。但是現在兩個人獨處一室,又是在這樣的地方,深深的恐懼感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羊入虎口。


    “幹什麽?!”


    她掙脫不掉,也掰不開他的手。轉過身,正對上他的唇。


    四目相對,她緊張得無路可逃。


    “我愛你。不要拒絕我,好嗎?”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這一年她二十三歲,陳振軒是第一個當著她的麵說愛她的人。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陳振軒就這樣吻她的額頭,吻她的臉,吻她的耳際。


    他把頭埋進她的脖頸,在她耳邊說,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她像一隻木偶,沒有回應,也忘記了拒絕。


    陳振軒得寸進尺地吻上她的唇,把她推倒在潔白的大床上。一隻手不由自主的去拉她羽絨服的拉鏈。


    他的吻,熾熱,瘋狂,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在他的熱情中漸漸清醒過來。


    她相信這個人是真的想她了。但是她永遠無法逾越心裏那道防線。


    她全力推開他,冷冷的說:“你這樣會毀了我。”


    陳振軒突然意識到,無論自己做什麽,都處於一種有來無往的狀態,心裏的火焰頓時熄滅。


    “為什麽要騙我?”她質問道。


    “我沒有騙你。”他說著直起身。


    她伸出兩指,比劃著距離說:“約法三章,第三條,不要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他仰麵躺了下去,看著天花板說:“你愛我嗎?”


    “我。。。”


    愛是一個沉重的字眼,她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何況,她承受著眼前這個人帶給她的一切,心裏卻想著另外一個人,她能不負責任地說愛他嗎?她會愛上他嗎?


    房間裏的空調開著,暖暖的,空氣冷卻下來。


    蘇欣知道,如果他要強迫自己,她絕對沒有還手之力。她開始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現在,他失魂落魄地躺在那裏,自己坐在旁邊,想抽身離去,卻於心不忍。


    可是不離去,今夜,兩個人要怎樣度過?


    “我們去唱歌吧!”她第一次主動去拉他的手。


    她想,隻有離開這個房間,兩個人就不用尷尬地麵對彼此。


    陳振軒不語,麵無表情地起身,走到門口,拿起外套,看她還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又回來摟著她的肩,兩個人一起出了賓館。


    夜裏的空氣格外寒冷。


    剛剛穿著羽絨服從空調房裏出來,外麵的溫度一時難以適應。一陣寒氣襲來,她咬得牙齒咯咯響。


    “傻瓜!”陳振軒把還沒來得及穿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看著陳振軒身上單薄的羊毛衫,她鼻子一酸,倔強的把衣服拿下來,幫他套在身上。


    陳振軒張開雙臂,乖乖的看著她替自己穿衣服,眼裏閃著複雜的光芒。


    ktv裏,三五成群的男女,場麵異常熱鬧。兩個人的包廂,氣氛有些單調。


    電視機裏正播放著《氧氣》的mv。


    範曉萱悲痛欲絕地唱道:如果你愛我,你會來找我,你會知道我,快不能活。。。。。。


    她突然明白,一直以來,自己苦苦追求的,隻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四年過去了,其實自己心裏已經漸漸有了答案,隻是心有不甘。


    陳振軒拿起話筒,選了一首《別說我的眼淚你無所謂》。


    他唱道:我想要的美,你還不想給,傷了的我的心怎去麵對。。。


    他唱道:愛給了你,我不後悔,隻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


    他沒有看她的臉,她的眼淚緩緩流下來,為他,也為自己。


    陳振軒叫了一打啤酒,狂飲猛灌起來,她沒有阻攔。


    咬咬嘴唇,輕輕拿起話筒,她聲嘶力竭地唱起來:


    你說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我們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離,我已開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你的誓言可別忘記,不過一張明信片而已,我已隨他走入下個輪回裏。


    眼淚在臉上恣意橫流。唱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陳振軒放下拉罐,把她擁進懷裏。


    有時候,有些話不用說出來,一首歌,已經表達了我們心裏的想法。


    這一刻,他們比任何人更懂彼此。


    “我想喝酒。”她說。


    陳振軒也沒有阻攔,默默地把打開的啤酒遞給她。


    那一晚,兩個人對酒當歌,喝到最後,都醉醺醺的,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時間。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地醒來,房間裏白色的牆,金黃的窗簾,屋頂的黃色水晶燈,透著暗淡的光。


    這是銀都賓館的客房。可是她腦子裏失去了短暫的記憶,怎麽也想不起是怎麽回來的。


    她扭過頭,發現陳振軒正躺在自己身邊,她的頭就枕在他的胳膊上。


    下意識地坐起身,發現自己除了羽絨服外套,渾身的衣服都在。房間裏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淩亂的痕跡。


    她這才回過神,想仔細端詳跟自己一夜同床共枕的人。


    卻發現他那張英俊無比的臉上,連睡覺都皺著眉頭。


    你有什麽心事放不下?是工作上承受了太多的壓力,還是我讓你感到心累?


    她抬起手,想替他撫平緊皺的額頭,大滴的眼淚卻掉落在他臉上。


    他睜開雙眼,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她像一隻溫順的貓兒,乖巧的就勢躺在他的胸口。


    對不起,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但是你的愛太直接,原諒我一時不能接受。


    如果我們都是沒有故事的人,如果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我們應該也會幸福地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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