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報社,在報社所在的商務樓前分手,程遠問,以後有什麽打算?


    “當然是重新找個工作了。”蘇欣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再托人想想辦法?”


    “不要!以後,我的人生要靠自己來把握,以後的路,都要自己走!”她鐵著心說。


    “要不,跟我回上海吧。”程遠提議。


    “啊?”


    雖然她知道程遠隻是隨口說說,但她還是被他的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別說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上海,就是去,跟他一起去,又是以什麽身份前往?


    “上海的機會肯定比寧波多。而且,到了上海,我會好好照顧你。就算找不到工作,有我在,也不會讓你風餐露宿。哪怕隻有一塊麵包,我也會分你一半。我會讓你看到一個真實的我。你要相信,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是在給自己承諾嗎?還是在安慰自己?


    剛剛從職場窩窩囊囊地逃離,聽了他的話,她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我得走了,你自己回去。這次出來很匆忙,沒多少時間耽擱。給你一星期時間,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這個男人,剛剛還在柔聲安慰自己,隨即,又換了一副冰冷的口氣。她將要掉下的眼淚,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都沒讓大兵送。回去吧,自己當心點。”


    看著她離去,程遠攔了輛的士向車站趕去。


    回到住處,她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思考中。


    找工作和去上海。根本就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


    如果在這邊找到工作,肯定不會去上海了;如果找不到工作。就要去上海嗎?上海是自己的退路嗎?她不知道。


    他說給她一星期時間,一星期以後呢?他給自己這個期限,到底是什麽意思?


    接下來的時間,無論幹什麽,她都變得心神不安。(.無彈窗廣告)


    仿佛有一個聲音總是在問:去還是不去?這個想法在心裏占了上風,把她攪得心亂如麻,以至於無論何時何地,這件事都在她頭腦裏揮之不去,而做其他事。無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集中精力。


    因為程遠那番話,她發現自己的心已經跟著他離開了。


    這讓她尤為苦惱。


    這算什麽?一段感情要怎樣開始?他們之間又算什麽關係?


    程遠,似乎已經過了浪漫的年紀,或者說。他根本不懂得浪漫。跟她在一起。他隻知道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但是從來沒有一句明確的表白,她隻能憑自己的感覺猜測他的心。若要糊裏糊塗地去投奔他。她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合適。


    算起來,和陳振軒分手也有兩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她仍然記得當初一個人徘徊在北京街頭的樣子,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這麽快,就要跟另一個人在一起嗎?對得起逝去的愛情嗎?


    跟程遠真正認識,也有一年多了。他們之間算什麽呢?朋友,似乎又不單單是朋友。戀人,又沒有戀人之間的甜蜜。他愛自己嗎?從來沒有聽他表白過。自己愛他嗎?似乎是感激多一點。


    到底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她不停地想,不停地問自己。


    程遠啊程遠,你知道嗎?你的一句召喚,在你嘴裏說出來是那麽輕而易舉,在我,卻要拿出多大的勇氣?


    到這一年年底,她將跨入二十六歲的門檻,算起來,該是個大齡女青年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方方麵麵,她不得不都考慮進去。


    她知道,如果去,將意味著什麽;如果去,將得到什麽,或是失去什麽,都要做好承受的準備。


    可是,如果去,就等於主動投身於一個男人的懷抱,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底下,這值得嗎?


    一連幾天,程遠沒有打她電話,也沒有發短信。顯然,他是不想幹擾她的思緒,給了她充分的思考空間。她遊蕩在寧波街頭,在自己的出租屋裏徘徊,頭腦裏一直縈繞著這個問題,但是實在又做不出決定。


    突然間悲哀地感覺,自己的人生,仿佛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這一個那一個男人而活,像一葉浮萍,這一站那一站,漂泊不定。


    眼看一周時間就要過去了。程遠沒有催促她,她自己卻越發緊張不安起來。


    有時候,很多事,明明自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想聽聽別人的意見。


    周末,蘇欣打周華楠電話,約她在廣場見麵。


    來寧波一年多以來,兩個人已經習慣了在這裏見麵。但是這次見麵,也許隻是聽聽她的意見,也許就是永別。


    “化楠,我可能要去上海了。”


    客套地寒暄完畢,告訴了她自己已經離職的事實,她終於言歸正傳。


    “哦?去上海幹嗎?”


    “我可能去上海找工作,”她頓了頓說,“有個人,在那邊等我。”


    “你在上海還有朋友?是誰?這件事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過?”


    “這個人,你不認識,是我在這邊認識的一個朋友。”


    “哦?是男的吧?他在上海工作?認識多久了?你們在一起了?你了解他嗎?”


    周華楠的問題像連珠炮,她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啊?你膽子好大哦!什麽都不知道就敢跟他去上海,現在社會,人心複雜哦!尤其是南方的男人!”


    “我了解他,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你來這邊才多久,才認識他多久啊?就敢說你了解他!我跟黃家輝在一起這麽多年了,我都不敢說我了解他呢!小心被人騙了!”


    “我相信他,他不會騙我的。”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你就去吧!你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在乎,你就去吧!不要到時候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也不要到時候哭著來找我!”


    原本去找周華楠隻是想聽聽她的看法,沒想到卻因為這件事,兩個人不歡而散。


    但是周華楠的質問和責罵,又使她心裏豁然開朗。她突然明白,其實自己早已經在心裏做了去的決定,隻是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找周華楠,隻是想得到她的鼓勵和支持。


    這幾天,因為心不在焉。工作自然是沒有找到。


    也是這幾天,經過反複的思索,回想起自己這兩年吃過太多苦,受過不少傷。一路飄搖。毫無安全感的經曆,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孤單好疲憊。她想安定下來了,想找一個結實的肩膀依靠。而這個人。正好不失時機地出現了,難隻難在他沒有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表白。


    可是現在到底該怎麽做呢?是該放下架子,不顧一切地去投奔他,抓住他,還是繼續驕傲地等著發黴?他給了自己一星期的期限,一星期之後。他是要放棄自己嗎?如果是,她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了。


    晚上。坐在床上,靠著床背,她暗暗決定,跟自己賭一把,到上海走一遭。


    這時,手機嗡嗡震動著在桌上旋轉起來。


    拿起電話,裏邊傳來大兵的聲音。


    “妞,你在家嗎?”


    “在,有事嗎大兵哥?”


    “有事。我這裏有你一份快遞,怕你白天不在家,現在給你送過去,你下樓拿一下。”


    快遞?誰會給自己寄快遞?怎麽會在大兵手裏?難道跟之前的工作有關?


    她在猜測中下樓。片刻之後,大兵開車過來了。


    從大兵手裏接過的快遞包裹顯示,裏邊是一份文件。快遞單上,收件人寫的是大兵的名字,收件地址是報社。


    “大兵哥,這是給我的嗎?”


    “傻妞!不是你的我怎麽會給你送來?這是情聖寄過來的。因為你住的地方地址不詳,他隻好寄到報社,讓我轉交給你。”


    “哦!”她這才看到寄件地址正是上海總部。


    “是什麽呀?”她隨口問大兵。


    “這我哪知道,你們倆之間的事,隻有你們自己明白,嗬嗬。”


    “謝謝你。”她紅著臉道。


    “跟我還客氣什麽,走了!”


    “你不上去坐坐?”


    “不了!快上去吧!”


    大兵一邊說一邊向車子走去。


    這個男人,認識以來,一直像哥哥一樣照顧自己,他對自己的關照不比程遠少。如果去上海,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看著他離開,她心裏被感激充斥著,又有幾分傷感。


    回到房間,打開包裹,取出文件,拆開來,空蕩蕩的文件袋裏,一隻粉紅色的紙心輕飄飄地掉了出來。


    再看紙袋裏,除了這隻紙心,的確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程遠寄一顆紙心給自己,是什麽意思呢?


    她拿著這隻紙心在手裏反複端詳。心想,看不出來,他還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一個會折紙心的男人,應該也是一個非常細心的男人吧?


    這個男人,費盡心機寄一顆紙心過來,想告訴自己什麽呢?


    人腦不如電腦,有問題找百度。


    她借兩個合租女孩的電腦上網,在百度上搜查一切有關一顆紙心代表什麽的話題。


    很快,她想要的答案找到了。網上說,一顆紙心,代表‘我愛你一心一意’。


    她心裏一驚,對著屏幕笑了。


    這個不懂得浪漫的男人,這件事做的,的確震到她了。


    重新拿起桌上的紙心,她心裏的恐懼和猶豫都煙消雲散了。


    程遠,你的心意我已明了。我已經錯過太多,不想再錯過。一星期時間已到,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等著,我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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