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報紙,反複揣測著登報人的意圖,他的目光遲遲停留在失蹤者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上。


    突然,他想起來,這個日期,跟自己的枕邊人生日完全一樣,而且她也是x市人!這太巧了!


    一則接二連三地進入他視線的奇怪的尋人啟事,失蹤者又和自己的女朋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鄉,他感覺是上天賦予了他一個使命,是天意讓他幫助登報人尋找失蹤者。


    要完成這個使命,首先要跟當事人取得聯係。他毫不遲疑的按照尋人啟事上的號碼,撥通了這位羅先生的手機。


    “喂,你好!”接電話的人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語速輕快,言辭中透著一種利落,又顯得彬彬有禮。


    “你好!請問是羅先生嗎?”


    “是我。您是?”


    “我是報社的記者。我留意到羅先生一直在我們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我想也許我能幫助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哦?”羅先生很是驚訝。


    “但是單憑你提供的線索,要找人還是很困難。我想羅先生能不能多提供一些失蹤者的相關資料?”


    “哦,原來是這樣。我確實在找人。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您怎麽稱呼?”


    “我姓程。”


    “哦,程先生。是這樣的,我現在在深圳,工作上暫時不便脫身。如果方便的話您能不能過來一趟,我們當麵談一下?”


    “哦,沒問題。”他想了想答應了。


    ※※※※※


    自從來寧波工作,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差了。


    以他的職業,出差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身邊多了一個人,出門心裏就多了一份牽掛。


    身邊的她,在他眼裏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心思單純,涉世不深,不會照顧自己,還常常丟三落四。他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裏。但是好奇心驅使,他已經跟人家約好。又非去不可。


    以前他不習慣早睡。一個人的時候,他喜歡靠在床上看書直到深夜。自從有了她,隻要房間裏亮著燈她就睡不著。他不忍心打擾她休息,也不想因為看書冷落了她,慢慢改掉了這一習慣。


    這一晚熄燈後。見他依然半躺著靠在床背上,她像一隻溫順的貓,蜷縮著躺進他的臂彎裏。他就勢滑下去,下巴頂住她的頭。把她整個人摟在懷裏。


    “傻根,我要出趟遠門。”他輕輕地說。


    其時他已經訂好機票,安排好行程。


    “什麽時候?去哪兒?”她探出頭問。


    “明天。去深圳。”


    “哦。去多久?”她淡淡地回應。又把頭重新埋進他的脖子裏。


    “兩天,最多三天就回來了。”


    “那你去吧。”她比他想象的要淡定許多。


    “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飯,上下班當心點。”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晚上睡覺把門窗關好,要是一個人害怕。就叫周化楠或者你同事過來陪你睡一兩個晚上。”


    本來隻是一次短暫的出差,經他這麽一說,她突然鼻子一酸,眼裏閃出淚花來。


    “我知道了。”她小聲地回應,一隻手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他的胸膛。


    兩個人在一起這麽久。從來沒有分開過,突然有一天要分離。她心裏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傻根,我會盡量早回來的。”


    他翻身壓過來,黑暗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濕熱的吻。


    第二天早上,他先送她上班,然後回家簡單收拾了行李,在寧波櫟社機場,乘上了飛往深圳的航班。


    ※※※※※


    這一天天氣晴好。兩個小時以後,飛機穩穩地降落在深圳寶安國際機場。


    按照事先的約定,羅先生已經親自準時來機場接機。


    看到醒目的接機牌,程遠徑直走到一位男士麵前。


    “你就是羅先生?這是我的工作證。”他一邊打招呼一邊習慣性地把工作證遞給他過目。(.無彈窗廣告)


    “程記者,幸會幸會!不用看了!請吧!”羅先生連證件都不看,握手之後就做了個‘請’的姿勢,看起來極為豪爽。


    “羅先生是個藝術家?”


    眼前的羅先生,上穿淺灰色的襯衫領t恤,下穿藍色闊腿牛仔褲,長發垂肩,頂上的頭發在後腦勺束起,紮成一隻小馬尾。看見他這副打扮,他難免一問。


    “嗬嗬,哪裏哪裏,不過是個畫畫的。”他謙虛道。


    出了機場大廳,羅先生親自開車,一個多小時以後,汽車在羅湖區某辦公樓前停下來。


    羅先生徑直帶著程遠上了四樓,在一間辦公室門前停下來。抬起頭,隻見辦公室外麵的牆壁上,豎排著一列掛牆立體藝術字,寫著:新朗美術設計工作室。


    “請進。”羅先生把客人引進辦公室,“隨便坐。”


    這個辦公室,原來是由前後左右各間組成的套間,雖然不氣派,但是裝修頗有格調。


    “喝茶還是咖啡?”羅先生問道。


    “茶吧。”


    “嗯,我也是喜歡喝茶。嗬嗬。”羅先生一邊說一邊動作熟練地把一杯茶放到客人麵前。


    “羅先生很體恤員工啊,端茶倒水的事都是自己動手。”程遠開玩笑道。


    “唉,見笑了。我這裏就這幾個人,不分老板和員工,都是一起創業的夥伴。”


    “老大,你訂的商務套餐。”一位年輕女孩從右邊的房間裏出來,放下套餐又進去了。


    “實在不好意思,程記者遠道而來,今天卻沒能好好招待。回頭等我空下來一定單獨設宴款待!”羅先生尷尬地說。


    “沒關係,能體驗一下羅先生這樣的大忙人的生活也不錯。設宴就不必了,我時間也很趕。”


    “哦?程記者還有采訪任務?”


    “那倒沒有。家裏老婆一個人在家,女人嘛,膽小,嗬嗬。”


    “哦,原來程記者還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失敬啊,嗬嗬。”羅先生心領神會。


    “羅先生是做什麽設計的?”程遠岔開話題問。


    “什麽都做。像書籍包裝設計、雕塑設計、廣告設計、室內外裝潢、展示設計。隻要是跟美術設計沾點邊的都做,很雜的。給你一張名片。”他說完,起身從後邊辦公桌上的名片盒裏拿了張名片遞給他。


    程遠接過名片看了一眼放進包裏,隨手禮貌性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


    “我們談談尋人啟事的事吧。”他言歸正傳道。


    “哦。其實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初戀女友。”羅先生平靜地說。


    “猜到了。不過現在像羅先生這樣懷舊的人不多了。我想這位夏萌一定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與眾不同?嗬嗬。也許是吧。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自然都有其與眾不同的地方。”


    “羅先生不妨說來聽聽。”


    “額,她很單純,很安靜。不喜歡講話,總喜歡把自己孤立起來,讓人難以接近。”他邊思考邊說。


    “她是羅先生的大學同學嗎?”


    “高中同學。”


    “是怎麽失散的呢?”


    “這件事。中間有很多誤會。算是個人隱私吧。我想找到她之後,當麵向她解釋。”


    “明白。但是羅先生提供的資料不詳,要找到這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我想如果她看到我登的啟事,應該會猜到我是誰。”羅先生打斷他道。


    “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麽約定?”


    “沒有。”羅先生臉上掠過一絲失望。“我是說如果她還記得我的話,看了尋人啟事,應該知道我是誰。”


    “那羅先生能不能提供一下你們失散的時間、地點,以及當年你們就讀的學校?”


    “可以。”


    “還有,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這位夏萌的體貌特征。最好能提供照片。”


    “照片?”羅先生想了想說,“你跟我來。”


    程遠跟著羅先生來到辦公室左邊一間小畫室。


    “您看!”羅先生隨手一指。


    乍一看。隻見牆上到處掛滿了女孩畫像。這些畫像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遍布整個畫室的牆壁。看到畫像中的女子,他頓時呆住了。


    隻見畫中人物的相貌,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跟自己心中那個人一絲不差。這是怎麽回事?


    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同鄉,有這種巧合。但是連相貌都一模一樣,這種巧合的幾率有多少呢?他心裏漸漸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羅先生有沒有想過,找到她的時候,說不定她已經嫁人,甚至已經有了小孩?”


    “我想過。所以我在尋人啟事上寫的是:如果可以,我想見你。如果找到她,我未婚,她未嫁,我希望還有機會彌補過去的遺憾。如果她已經嫁人,我隻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會祝福她,或者。。。”


    “或者什麽?”


    “如果她過得不幸福,我會,會。。。我也不知道,畢竟現在還沒找到,結果尚未可知。”


    “哦。”他呆呆地說,“畫像可不可以給我一張?”


    如果不是畫像上的人跟自己的枕邊人長得一模一樣,主人不開口,他是不會厚著臉皮要一張畫像的。但是現在是這樣的結果,他卻鬼使神差地想要一張畫像。


    “這。。。這些畫像是我幾年的心血,看起來畫的是一個人,其實每張都不一樣。我這裏還有很多收藏,如果你喜歡可以隨便挑,但是這些畫像我不能給你。如果將來能找到她,我想辦一個私人畫展,帶著她來參觀。。。”羅先生為難地說。


    “羅先生,你誤會了。。。”他想說,我並不是想貪圖你的字畫,話到嘴邊終究沒有說出口。


    “對不住!希望你能理解!”


    “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夏萌看到了你的尋人啟事,也知道是你在找她,但是她不想見你。”他突然說。


    “這個我也想過。如果真有這種可能,至少我找過她,努力了,給了彼此機會,即使最終沒有結果,也少了一些遺憾。”羅先生認真地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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