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盈盈雖然已經出嫁,但她和她母親的房間依然保留著。回房稍事休息,甄盈盈便支開下人,獨自去了後園竹林。


    月色清幽,竹林靜寂,甄盈盈進了竹林,仰望浩瀚星空,心情五味雜陳。


    甄盈盈本以為董老爺是綁架母親的最大嫌疑犯,可是今天晚上他的表現居然與預期不符,竟然沒有一絲破綻,是他太會演戲,還是此事真的與他無關?母親到底在哪裏?生命又是否安全?下一步自己該怎麽辦?無數疑團籠罩心頭,甄盈盈的神情越發凝重。


    “二小姐。”


    身後響起從容不迫的呼喚聲,甄盈盈回頭一看,正是自己要等的人管家周通,“你知道我在這裏等你?”


    周通輕聲道:“二小姐找我有事,不都是在這裏等我嗎?”


    “周大哥,現在沒有外人,不要這麽客套,叫我盈盈。”甄盈盈把他當朋友看待,口口聲聲叫自己二小姐,聽著太生疏了。


    周通略一停頓,發現月光下的甄盈盈雖然一如以前那般冰冷,但眉宇間隱現憂色,關切道:“盈盈,聽說夫人失蹤了,是真的嗎?”


    見甄盈盈鄭重的點了點頭,周通自責的道:“這幾天我本打算去看看夫人,可是大少爺從荊州回來,張羅著要開藥鋪,老爺讓我幫忙,都怪我,沒有抽出時間及時去看夫人。”


    “在董府,你有你的職責,也不是你想走就走的開的,更不可能時時刻刻照看我娘,這不怪你,周大哥。你不用自責。”甄盈盈找他來,隻是想了解情況,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對了,你說大少爺回來了?晚上我怎麽沒看到他?”


    周通解釋道:“大少爺白天去鄰城談生意,如果快的話。明天就能回來。”


    大少爺是董佳媛的親哥哥,董老爺唯一的一個兒子。做為家族繼承人,董老爺對他寄予厚望,從十二歲開始便跟著大人走南闖北的跑生意,見世麵,十五歲後自己就可以獨擋一麵,所以這些年他在府中待的時間不多,甄盈盈與他見過幾次麵。印象中他比實際年齡要成熟很多,很寵董佳媛的,對自己的態度一般,不好不壞的樣子。


    能否與他見麵,甄盈盈並不在意,隻是隨便一問,於是又將話題轉了回來,“周大哥,你最後一次去看我娘是什麽時候?我娘有沒有什麽異常?”


    周通緊皺眉頭,依然無法釋懷的樣子。“大概有七八天了,我去的時候,夫人精神挺好,沒見有什麽異常。”


    甄盈盈接著問:“那你去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你嗎?”


    “我每次去看夫人,都極其小心,並未發現有人跟蹤。”


    “那府中近日有沒有什麽異常?”


    “府中近日一切正常。”周通凝視著甄盈盈,“你的意思是,懷疑夫人的失蹤跟老爺有關?”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你打算怎麽辦?”


    甄盈盈想了想道:“如果董老爺綁架我娘,就一定會露出馬腳,隻是我不便在此多留,我要回去找王爺,讓他幫忙尋找我娘,我還想請大哥幫忙,暗中監視老爺子的一舉一動,一但發現我娘下落,請馬上通知我。”


    “好,我答應你。”


    “謝謝周大哥。”


    周通有些生氣的沉聲道:“剛才不讓我客套,怎麽這會你又如此客氣?”


    甄盈盈笑了,“好,改天有機會我請大哥吃飯。”


    兩個人表麵上是主仆,實際上私下裏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難得聚在一起,周通提議道:“明天你就走了,你的承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兌現,這樣吧,擇日不如撞現,你現在請我如何?”


    “現在?”甄盈盈望著天上的月亮,“這個時辰,酒樓怕都要關門了,我怎麽請你啊?”


    “那不簡單嗎?喝酒不在於吃什麽東西,隻要有酒有人就夠了。”


    “那吃的東西……”


    “跟我來。”周通抬腳,率先離開竹林。


    見周通興致很高,甄盈盈不忍掃他的興,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竹林,繞過花園,周通帶著甄盈盈直奔董府廚房。


    躲在暗處,見廚房無人,周通輕聲道:“盈盈,你到房頂等我,我隨後就到。”


    去廚房偷東西吃,雖然不太光彩,但依兩個人的身份,在府內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吃東西的。所以,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甄盈盈坐在房頂上,有月光灑在身上,吹著夜風,望著一片朦朧的夜色,浮燥的心情這時平靜許多。


    一會兒的功夫,周通用袍子下擺,兜著不少好吃的跳上房頂,有荷葉燒雞,醬豬蹄,涼拌筍片,還有一大塊鹵牛肉,接著又運上兩壺好酒。


    甄盈盈望著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忙忙碌碌的周通:“說好我請你的,結果倒成了你請我了。”


    周通撥掉酒壺的塞子,遞到甄盈盈麵前,“你難得回來一趟,明天又要走,應該我請你,卻沒有機會去酒樓,這是偷來的,菜薄酒厚,莫要嫌棄。你若覺得過意不去,下次你請我吃好的,如何?”


    周通一直全心全意對她好,望著周通誠意的,鄭重的神情,有種叫做感動的情愫縈繞心頭,甄盈盈接過酒壺,爽快道:“好,我們幹杯。”


    皓月當空,兩個人坐在房頂,望著夜幕下璀璨的星空,一邊吃肉,一邊喝酒,暢談彼此的開心與煩惱。


    “盈盈,最近在王府過的好嗎?你要辦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瑞王有沒有為難你?”周通的聲音如夜風般清爽,帶著淡淡的磁性,語氣中充滿關切之情。,


    甄盈盈眺目遠望,看著天邊的北極星:“事情還沒有進展,瑞王也沒有為難我。”


    周通喝了一大口酒。不放心的又問:“那大小姐呢?她在家時就一直與你做對,現在她又是王妃,難道沒有對你下毒手?”


    “她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甄盈盈主動與周通碰杯,笑道:“不過。我不對她下毒手就不錯了。”


    周通的眼眸中透出幾許溫柔,提醒道:“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還是小心為妙,千萬不能大意,你一個人在王府辦事,沒有貼心的人,終究勢單力薄,等有機會。我幫你想想辦法……”


    周通的話說了一半,卻突然發現甄盈盈有些不對勁,扭頭一看,隻見甄盈盈正全神貫注的望著右前方過道處,迅速移動的黑影。


    周通斂起神色,坐直身子,同樣盯緊那個人,直到那個人的身影被房子擋住。


    甄盈盈回神看向周通,“想不到今晚有意外收獲。”


    周通沉聲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就這樣。兩個人跳下房梁,朝著黑衣人前行的方向,一路尾隨而去,一直跟到董府書房門外。隻見那男子抖手往屋內打出一支穿著書信的飛刀,然後調頭迅速離去。


    很顯然,這個人是來送信的,並不是賊。可甄盈盈和周通不知道對方的用意,怎能讓他輕易跑掉,迅速向男子追去。


    那男子跑著跑著,忽然發現一堵人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大吃一驚,停住腳步,準備回往跑,怎奈一回頭,隻見後麵也有埋伏,這下男子慌了神,隻好向旁邊跑去。


    原來那個男子隻是輕功好一點,功夫嘛就稀鬆平常了,於是被甄盈盈和周通三下五除二的給擒住了。


    “好漢饒命,姑奶奶饒命!我不是賊,別抓我啊……”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些稚嫩。


    周通扯下他的麵紗,隻見對方真的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那少年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長的極是俊俏。


    “不是賊?那你半夜三更,鬼鬼崇崇的來董府幹什麽?”周通臉色一黑,“輕功這麽好,我看你就是個賊。”


    “呃……”少年一縮脖子,隨後豎起大姆指,“大哥,好眼力,我的本行是賊,可是我今天來並不是做賊的。”


    周通給了他一個爆栗,“少貧嘴!那你是來做什麽?”


    少年苦著臉道:“我是受人之托,來給董老爺送信的。”


    果然不出所料,甄盈盈問:“受誰之托?”


    “這個,我不知道啊。”少年歪著頭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不說實話,我揍死你。”甄盈盈舉起拳頭,嚇的少年抱頭大叫,“不要啊,姐姐,我發誓我沒騙你,不要打我……”


    沒想到這少年這麽皮,甄盈盈被他的樣子氣笑了,“膽小如鼠,真是孬種!”


    少年盯著甄盈盈道:“姐姐,你真美,看了你的笑容,不由精神為之一振,七經八脈為之一暢,七竅瞬間開了六竅半,姐姐,你長的那麽好看,怎麽就這麽暴力呢?”


    這小子明褒暗貶,嘴上功夫了得,臉皮也厚的可以,簡直就是一塊滾刀肉啊,甄盈盈從周通手裏將少年揪了過來,“臭小子,你敢調戲本姑娘是不?”甄盈盈從頭上撥一根銀針,直接刺進他的啞穴。


    少年張了張嘴,發現說不出話來了,神情由玩世不恭,一下變的慌張起來。


    甄盈盈用戲謔的眼神望著他,笑道:“小子,很想罵我是吧?以後在本姑娘麵前嘴巴學乖點,否則我讓你一輩子當啞巴。”


    少年雖然氣憤,但還是油滑的連連點頭。


    “盈盈,跟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置氣不值當。”


    甄盈盈微微一笑,“周大哥,我沒生氣,沒看我在逗他玩嗎?對了,先把他關起來,咱們回書房看看那封信的內容,回頭再來審問他。”


    於是,周通將少年綁好,臨時關在了廚房院內的柴房裏。


    回了書房,取下柱子上的飛刀和書信,甄盈盈展開,借著燈光一看,神情立即激動起來。


    周通趕緊問道:“信上都說些什麽?”


    甄盈盈長出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周通,“我娘有下落了。”


    “真的嗎?”周通也興奮起來。奪過信一看,隻見上麵簡短的寫著一行字:二夫人在我手裏,若想讓二夫人活命。明晚子時,城西樹林見。下麵備注了一行小字,隻許董老爺一個人來。而且見麵之事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否則後果自負。


    二夫人終於有了下落。甄盈盈喜出望外,可見瑞王和董老爺都是清白的,隻是,對方綁架母親顯然是衝著董老爺來的,可對方卻並沒有在信中提出索要贖金之事,而且此次見麵還要保密,那麽。對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呢?


    “此事你怎麽看?”甄盈盈望向周通。


    “這個人與老爺可能有私人恩怨,二夫人顯然成了對方的籌碼。”周通擰眉道:“隻是不知道對方是誰,又是怎麽弄清了二夫人的下落。盈盈,我覺得下一步咱們應該裝做什麽都不知道,明晚偷偷跟著老爺過去,靜觀其變。”


    甄盈盈讚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兩個人商量好後,將信原封不動的折好裝回信封,又將那飛刀按原來的印跡紮到柱子上,這才離開書房。


    要說那個極為油嘴滑舌的少年是綁架二夫人的凶手,甄盈盈和周通都是不信的。但他既然能送信,是否與凶手有刮葛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從書房回來之後,兩個人就開始審訊少年。


    甄盈盈給少年解了啞穴道:“讓你送信的人跟你是什麽關係?”


    “大姐。我剛才都說了,跟我什麽關係都沒有。”


    “沒有關係你為何送信。”


    少年無不委屈的道:“還不是我最近生意不好鬧的,為了多賺倆錢,昨天有個中年男子找到我,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幫他送信,沒什麽技術難度,於是我就接了,沒想到倒黴的被你們捉了。”少年上下打量著甄盈盈和周通,猜測道:“你們半夜三更不睡覺,又一身酒氣,不像這家的護院,莫非是傳說中的雌雄雙盜?”


    又一記爆栗落在了他的頭頂,“你以為半夜三更不睡覺的都是盜賊啊?臭小子,就你這水平,做盜賊都不及格!”


    甄盈盈那鄙視的目光,令他黯然神傷,“你汙辱了我的人格。”


    看著他那垂睫沉默的樣子,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讓人不忍傷害,甄盈盈無奈揶揄道:“是賊格吧?”


    少年斜了她一眼不說話,這時,周通道:“我問你,那個托你辦事的中年男子叫什麽名字,長的什麽樣子?”


    少年撓了撓頭,“大哥,那個人叫什麽我不知道,但他個子不長,長了一臉麻子,很醜。”


    不知道少年說的是真是假,甄盈盈拿來紙筆,放到少年麵前,“寫兩個字給我看看。”


    少年不配合的將頭撇向一邊。


    見他故意跟自己做對,甄盈盈氣道:“你寫不寫?”


    少年淡淡的說:“我的字很貴的,不隨便寫。”


    “有你的命貴嗎?”甄盈盈目光一冷,一把刀瞬間抵住了少年的脖子。


    少年似乎很惜命,立即叫道:“你真有暴力頃向。如此野蠻,誰敢娶你做媳婦啊?”


    “小兔崽子,你敢咒本姑娘嫁不出去?”


    見甄盈盈橫眉立目,要拿他開刀,少年忙道:“不要動啊,你一動我就不會寫字了。”他拿起毛筆,龍飛鳳舞的寫了四個大字“虎落平陽”


    那筆峰蒼勁有力,行筆如魚得水般灑脫,寫出的字更是端莊清秀,飄若浮雲,這字寫的不同凡響,甄盈盈和周通驚的目瞪口呆。


    少年暗喻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甄盈盈很快反應過來,“什麽虎落平陽,臭小子,你這是變著法的罵人啊?”


    少年一臉無辜,“你讓我寫字,我就寫字,我何時罵你了,罵你什麽了?”


    這小子寫得一手好字,毫不誇張的說,他靠賣字都可能掙錢養活自己。再看他細皮嫩肉的,眉宇間帶著貴氣,哪裏有一點盜賊的樣子?而且盜賊大多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裏有錢,有閑,能練出這樣一手好字呢?甄盈盈讓他寫字的目地是,想看看他的字跡與那紙條上的字跡是否一樣,如今一看,差著十萬八千裏呢,也許此事與他無關,他真的隻是送信而已。


    這時,周通和甄盈盈商量道:“盈盈,你看他應該怎麽處理?”


    雖然他不一定與此事有關,但為了穩妥起見,甄盈盈便道:“先關起來,等明天辦完事,再放他不遲。”


    “這件事真的和我沒關係。”少年成了甕中捉鱉,鬱悶的要死,可是甄盈盈卻不是個好說話的人,隻能怨自己倒黴了。


    第二天,打掃衛生的下人在書房裏發現了那封信,交給了董老爺,董老爺看後,果然沒有聲張,也沒有告訴甄盈盈,當晚便帶著兩名護衛,坐著馬車,向西城小林走去。


    甄盈盈和周通在後麵暗中尾隨,在離小樹林很遠的地方,董老爺怕驚動了綁匪,讓護衛和車夫在外麵等著,自己則下車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甄盈盈和周通,繞過護衛們,從樹林的另一側走了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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