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陸護吃了一驚:“你要殺誰?”


    “當然是王鉷父子。[.超多好看小說]”李再興指了指萬安觀門前的人群:“如果他們來了,今天就很難再活著走出平康坊。”


    陸護頓時急了。李泌的計劃裏沒有這個環節,李再興不能就這樣殺掉王鉷父子,他要和王訓母子一家一起被王鉷抓起來,造成王鉷栽贓陷害的既成事實。當然了,在李泌的計劃中,重要的是王訓一家人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因為他們是皇親國戚,隻有他們才能引起天子的震怒。至於李再興,根本就是一個陪綁的配角,不在考慮之中。


    也許在李泌看來,為了能扳倒王鉷,連王訓一家都可以犧牲,區區李再興又算得了什麽,不就是一頓折磨嘛。如果必要,犧牲他的性命都是值得的。


    最讓李再興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一點,他和李泌相處了這麽久,也算是談得來的朋友,李泌卻根本沒有為他的利益考慮。既然大家隻考慮自己的利益,他當然要把主動權搶過來,給李泌一個意外。


    “主君,不能這樣。”陸護急得臉色通紅,“你這樣會破壞主人的全盤計劃。”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李再興慢條斯理的說道:“三郎的計劃雖然周全,未免太軟了些。王鉷也許會死,但更大的可能是免官。不死,就有可能卷土重來,隻有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幹掉王鉷,他才沒有反擊的機會。”


    陸護還要再說,李再興抬手打斷了他:“你不要再說了。要是有意見,你現在就去找三郎,跟我說,我是不會聽你的。”他看看陸護,忽然笑了一聲:“正如你沒有真正把我當主君看待一樣。阿護,你自由了,回三郎身邊去吧。”


    陸護臉色突變,沉默半晌:“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又不傻,當然知道。”李再興笑笑,揮了揮手,似乎揮散一片雲彩。


    陸護低下頭,躬身施禮:“那李君保重,我走了。”說完,轉身下樓,未曾一顧。


    李再興沒有頭,他默默的看著平康坊,聽著陸護的腳步聲消失在鍾樓下,消失在院外,這才淡淡的說道:“愛爾麥迪,你也自由了。奴契就在枕頭下麵,你拿去吧。”


    愛爾麥迪一聲不吭,恍若未聞。


    李再興頓了片刻,回頭看看愛爾麥迪,笑道:“既然你不肯走,那就陪我去殺一場。腿有沒有影響?”


    “上得陣。”愛爾麥迪淡淡的說道:“不妨事。”


    “那好,去準備吧,聽我訊號。”


    “喏。”愛爾麥迪以手撫胸,躬身領命,轉身下樓去了。時間不長,她牽著李再興的特勒驃和自己的坐騎,帶著李再興的大杆子和自己的甲胄武器,悄悄的出了菩提寺側門,趕向東北角的平民住宅區。


    李再興一個人坐在鍾樓上,靜靜的看著,直到一隊人從萬安觀走向菩提寺,他才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擺,轉身下樓。


    李再興剛剛下了樓,菩提寺的寺門就被人敲響了,一個左金吾衛果毅都尉領著五十名衛士湧進了進來。看門的僧人見是官軍,不敢怠慢,老老實實的帶著他們來到西院。衛士們一進門,就嘩啦一聲散開,將李再興圍在中間,刀出鞘,箭在弦,如臨大敵。


    李再興皺了皺眉:“什麽事?”


    “有一件案子,需你去回話。”果毅都尉上下打量了李再興兩眼,笑了一聲:“你是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還是綁起來帶走。”


    李再興詫異的看了一眼果毅都尉:“閣下是誰,好像對我有所了解啊。”


    “是的。”果毅都尉拱拱手:“謝廣隆是我兄弟,在下頓丘南霽雲。”


    李再興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他聽謝廣隆提到過,他在左金吾衛的靠山姓南,人稱南八,但是沒說他大名叫什麽。他萬萬沒想到謝廣隆說的南八就是南霽雲。這貨不應該是睢陽嗎,怎麽跑到京師來做了一個果毅?不過想想也是,謝廣隆也是一身的好武藝,不是照樣流落京城,隻能靠收保護費過日子。南霽雲做個不起眼的果毅,已經比謝廣隆幸運多了。


    “原來是南八啊,幸會幸會。”李再興拱了拱手,“那就走吧。”


    “好,走。”南霽雲也不客套,和李再興並肩而行,衛士們前後分開,嚴密的監視著李再興的一舉一動。他們來的時候,王鉷特地關照,李再興不是善與之輩,如果不肯聽命,就當場抓捕。現在南霽雲和李再興拉上關係,雙方不用動武,當然是好事。可是他們不能不防止李再興突然發難,黑夜之中被他逃脫,一時半會的可抓不著。


    李再興和南霽雲並肩而行,兩人身材相近,李再興壯實一些,南霽雲修長些,特別是手臂很長,有點像傳說中的猿臂。據謝廣隆說,南八的箭術還在他之上,李再興本來將信將疑,看到這對手臂,李再興相信了。


    突然多出一個勁敵,李再興暗自苦笑,卻沒有怯陣,反而多了幾分鬥誌。能和這個時代的名將南霽雲較技,就算是死了也不冤枉。他前世就喜歡到處與人比武,不知道打傷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傷。這一世能和南霽雲這樣的高手打一場,也算有趣。南八在辦公事之際,不顧嫌疑,向他挑明和謝廣隆的關係,也有希望他不要反抗,免得被綁起來去見王鉷的意思。有他這樣的高手在,再加上五十名衛士,放眼這個世上,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逃脫。


    這是南霽雲的自信,也是南霽雲的義氣。


    ……


    陸護匆匆走進了南曲的鳴珂裏,拐進一間僻靜的偏旁,登上小樓,對站在窗邊的李泌行了一禮。


    “主人。”


    “你怎麽來了?”李泌回過頭,詫異的看著陸護:“這時候,你不應該和李再興一起去萬安觀嗎?”


    “主人,我被他趕出來了。”陸護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不由自主的顫抖。“他不肯聽從主人的計劃,自作主張,要當場格殺王鉷。”


    “啪”的一聲,李泌手裏的茶杯落地,碎成幾片,碧綠的茶湯灑了一地。李泌眉頭緊蹙,厲聲道:“你說什麽?”


    陸護早有心理準備,當下把鍾樓上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最後焦急的看著李泌:“主人,快想想辦法吧。這匹夫自以為是,一旦被抓,肯定會供出主人的。”


    李泌反而冷靜下來,他走到門邊,敲了敲門框。一個年青婢女上了樓,看了一眼屋裏,不用李泌吩咐,立刻拿來掃帚,清理掉碎片,又給李泌換了一杯茶。


    李泌捧著新茶,慢悠悠的在屋內踱著步,全然不似陸護的惶急。見李泌這副模樣,陸護也慢慢的放鬆下來。他倒不是想出了解決的辦法,而是對李泌有一種與天俱來的信心。


    他相信李泌肯定有解決的辦法,重新縛住李再興這頭不受控製的蠻牛。


    他盯著李泌,目不轉瞬,生怕錯過了李泌哪怕一絲神情。


    “是我錯了。”李泌輕笑一聲,笑容有些苦澀:“他不是喜歡被動應戰的人,他喜歡主動出擊。我給他的安排的確不太適合他的性格,難怪他要反客為主。”


    陸護沉聲道:“那現在又當如何?”


    李泌搖搖頭,泰然自若中透著一絲無奈:“他突然出手,已經奪過了主動權,根本不給我反悔的機會。我除了配合他的行動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可想?”


    “就這樣任他肆意妄為?”


    “肆意妄為?”李泌沉吟片刻,搖頭道:“他這不是肆意妄為,他是早有打算。讓杜甫離開菩提寺,調開謝廣隆,送走那三個胡女,他早就準備好了。我隻把心思放在王鉷身上,沒留意他的舉動,他卻因此將我也算計在內。以有心算無心,我豈能不敗?”


    陸護憤憤不平。“謝廣隆他們可以離開,菩提寺能跑掉嗎?”


    “菩提寺怎麽了?”李泌歎了一口氣,對陸護有些失望。陸護顯然對李再興有意見,已經不能冷靜的分析問題了。這是謀士的大忌。“菩提寺能有什麽損失,寺觀留宿,本是常見的事,最多有不察之責罷了。至於覺暉,你以為他會處理不了這件事?更何況,如果我們不出手施救,他恐怕不會放過我們,比起菩提寺來,我們更承受不起他的反擊。”


    陸護眼神一暗。正如李泌所說,現在主動權已經不在他們手中了。如果他們不能確保李再興的安全,讓菩提寺受到了威脅,甚至他本人的性命受到威脅,李再興必然會攀咬李泌,甚至會誣告太子,而李林甫會對這個局麵樂見其成。以太子的性格,隻怕李泌免不了要被他拋出來做替死鬼。


    “那……怎麽救?”


    “先把蟲娘送回去。”李泌看著遠處被火把照亮的萬安觀大門,眯起了眼睛。“不管王鉷是死是活,我們都要搶在李林甫的前麵告他一狀。”


    “喏。”陸護應了一聲,轉身下樓。


    李泌走到窗前,抿了一口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宇間多了幾分抹不去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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