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看到的


    “會的,你會看到的!”我說。


    “嗬嗬……但願吧,隻是不知道南方什麽時候也能下雪啊!”柳月繼續笑著:“小許睡了?”


    “是的,都睡了!”我說。


    “和爹娘一起過年很熱鬧吧,天亮是不是要給父母磕頭拜年啊?”柳月說。


    “是啊,是的,磕頭拜年完,爹娘還都給壓歲錢呢!”我說。


    “嗬嗬……真好,有爹娘真好!”柳月的聲音裏充滿了羨慕和向往,還有一絲傷感。


    這時,我的心裏一動。


    和柳月又聊了一會,柳月催促我回去:“趕緊回家吧,外麵冷,多陪陪家裏人!”


    我戀戀不舍掛了電話,又在外麵站立了一會,才進了院門,回到堂屋裏繼續守歲。


    早上5點鍾,爹娘起床了,晴兒聽到動靜,也趕緊起床穿衣洗涮。


    爹娘早起在院子裏擺好供桌和祭品,帶著我和晴兒磕頭敬天。


    磕完頭,爹娘回到堂屋裏坐下,我帶著晴兒進了堂屋:“爹——娘——俺和晴兒給您們拜年磕頭。”


    說著,我和晴兒板板整整跪下給爹娘磕頭,爹娘樂嗬嗬地等我們磕完頭站起來,娘掏出兩個紅包,分別遞給我和晴兒:“寶寶,晴兒,這是你們倆的壓歲錢,來,拿著!”


    我和晴兒笑嘻嘻地接過壓歲錢,晴兒說:“謝謝爹娘!”


    爹樂嗬嗬地說:“年年春節年年過,年年都有壓歲包,雖然你們倆大了,都工作了,可是在爹娘眼裏,你們永遠都是孩子,隻要爹娘活著,就要年年給你們發壓歲錢,俺們家寶寶和晴兒都是好孩子,爹娘最大的指望就是你們好好過日子,好好做人,好好做事,為咱祖上增光添彩……”


    爹的一番話,說的我心裏熱乎乎的,晴兒也滿臉感動和幸福,將紅包鄭重放進口袋裏。


    然後,晴兒出去掃雪,爹娘剛要起身,我說:“爹,娘,您們別動,坐好了!”


    說著,我又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娘說:“寶寶,這是咋回事,你咋又磕頭呢?”


    我站起來,說:“娘,這三個頭,不是我的,是柳月的,柳月讓我代替她給您二老拜年磕頭的,祝您二老身體安康!”


    娘一下子感動起來:“哎呀,這個孩子,想的真周到,真懂禮數啊,唉……這孩子,在哪裏過年的?自己一個人,也木有個家,唉……你和晴兒真該邀請她來咱家過年的……”


    我說:“她回南方老家過年去了,和她弟弟一起過年的!”


    娘說:“哦……娘是打心眼裏看上這個閨女了,你說要是做俺的幹閨女,多好啊,你和晴兒就有個姐姐了……”


    我心裏默然,沒有說話,出去和晴兒一起掃雪。


    一會兒,娘叫我進了裏屋,遞給我一個紅包:“寶寶,這是爹娘給柳月那閨女的壓歲錢,不管她是不是咱家的閨女,人家禮數到了,想著俺和你爹,這份情咱不能不領,這壓歲錢是一定要給的,你帶好,回頭給她,就說讓她有空多來咱家做客,娘心裏想著她呢……娘心裏一直把她當自己閨女想著呢……”


    我接過紅包,鄭重放進口袋:“行,娘,我知道,我一定會轉告!”


    剛要轉身出去,我又說:“娘,剛才我替柳月磕頭這事,你不要對外說,出了你和俺爹,任何人都不要說!”


    我的話裏一絲很明顯,就是爹娘不要告訴晴兒。


    娘當然聽出了話裏的意思,看著我:“咋?不能讓晴兒知道?為啥?”


    我有些不耐煩:“您怎麽這麽好奇啊,不讓您說您就不說唄,哪裏來這麽多話啊!”


    娘狐疑地看了看我,伸手照我腦袋來了一下:“臭小子,打的什麽鬼主意?”


    我一些急了:“什麽鬼主意也沒打,您要是想安安生生過個好年,就不要說,別的話您就不要多問了,我和晴兒好好地什麽事也木有,反正不讓您說您就別說……”


    娘皺皺眉頭,看了我一會,說:“好吧,娘不說,不過,我可給你說,不許做壞事,不然,你爹打死你!”


    我笑了:“娘,您不要老操心了,絕對木有做壞事,您盡管放心好了!一萬個放心好了!”


    娘又衝我屁股打了一巴掌:“小祖宗,這20多年,你給我惹的事還少嗎,唉,娘就是操心的命,隻要娘還活著,就得為你操心……出去幫晴兒幹活去,娘下水餃給你們吃,一會就要出去給本家長輩去拜年了!”


    我忙出去和晴兒一起掃雪。


    雪還在下,風小了一些。地麵上的積雪剛清掃幹淨,接著就又白了。


    晴兒問我:“峰哥,剛才咱娘叫你進去幹嘛的?”


    我低頭除雪,說:“木有什麽,就是囑咐我待會吃過飯出去拜年的事情,你待會跟我一起去,到族長家裏拜年,然後在那裏分頭活動,你跟女的一起,我跟男的一起,分頭給本家的長輩拜年。”


    晴兒說:“哦……嘻嘻,挺好玩兒的!”


    晴兒在笑,我卻笑不出來,心裏直發虛,我又騙了一次晴兒。


    在家裏吃過新年的第一頓水餃,天色還沒有全亮,我帶著晴兒出去拜年。按照老家的風俗,先去了村裏本家的族長家,也就是我的爺爺輩份的本家那裏,去磕頭拜年,這是多少年來的規矩。本家的兄弟們還有姐妹嫂子們在自己家裏拜完年後都會自發在來這裏磕頭拜年,然後從這裏匯合,男女各一路,分頭去叔叔伯伯家裏磕頭拜年。


    我和晴兒踏著厚厚的積雪,到族長家裏磕頭拜年,這裏已經來了不少人,正圍著火爐烤火,高聲說笑著。我和晴兒的到來,讓大家的興致更高了,給族長磕完頭,大家紛紛湧上來和我們招呼,熱情無比。堂叔兄弟們圍著我,妯娌們圍著晴兒。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煙給大家分發,晴兒則掏出我實現安排好的糖果給孩子們發送。男爺們圍著火爐抽煙吃瓜子,和我無拘無束大聲談笑著,女人們則在旁邊圍著晴兒評頭論足,嘖嘖讚歎。


    “嘖嘖……看咱家妹子,多俊啊,到底是在城裏生活的,細皮嫩肉的……”女人們說著。


    “咱家妹子是讀書人,會保養,會打扮,自然比我們這些婆娘好看了!”女人們嘰嘰喳喳說著,圍著晴兒評頭論足。


    晴兒禮貌而不失禮節地笑著:“各位嫂嫂,俺可比不上你們,你們才好看呢,嘻嘻……”


    “嘻嘻……”女人們笑著,一個大嫂說:“對了,上次寶寶回來,和他一起的那個女的,也很好看啊,好像比大妹妹大一點,那女的,嘖嘖,仙女下凡哦……”


    晴兒聽了,臉上依舊帶著笑,表情卻有一絲不大自然,瞟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心裏有些發懵,知道大嫂說的是我帶柳月回來的那次,大嫂說話太無遮攔了,怎麽當著晴兒的麵說這個呢!


    女人們似乎毫不在意我和晴兒的感受,繼續說道:“是啊,咱家寶寶兄弟現在可是混好了,回家來,帶著那麽好看的女人,那個女的,和咱家大妹子都很好看啊,咱家寶寶兄弟出息了……”


    我的心裏愈發別扭,晴兒臉上的笑容已經快掛不住了。


    這時,一位本家大哥不屑地看了一眼女人們:“你們這些婆娘,懂什麽啊,帶了個女人回家,那就叫出息了?你們啊,這些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寶寶兄弟要說真的出息了,那是上回回家來,大戰鄉裏那幫鄉丁地保的那次,寶寶兄弟和咱們縣裏的書記還論哥們呢,稱兄道弟呢,那次,那幫人嚇得那個樣子,哈哈……想起來真痛快,那鎮長書記還有派出所的所長都載了,這才叫出息了呢,咱們村裏的老少爺們大大長了威風,大大出了一口氣啊……”


    大哥這麽一說,大家紛紛讚同,說:“對,對,寶寶現在真的是厲害,縣委書記都是你朋友,那可是縣太爺啊……”


    “上一任鎮長書記栽了,新上任的書記鎮長乖了,經常有事沒事來咱村裏,還專門去寶寶家看望咱叔和嬸子呢……”


    “寶寶,你好好混,回頭到咱們鎮長弄個書記鎮長幹幹,這樣咱們就誰也不怕了,那些鄉裏的幹部,可是就知道欺負老百姓的……”


    “嗨——你真沒出息,書記鎮長算什麽,咱家寶寶兄弟啊,我看,要是幹,最起碼也能幹個咱縣的縣長,”另一位大哥說:“寶寶正好和咱縣的書記是哥們,讓那書記提拔提拔你,他幹書記,你幹縣長……”


    我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晴兒在旁邊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急忙問那些妯娌們,好一會才弄明白那次我回家來發生的事情,嘴巴半張看著我:“峰哥,上次你回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啊,你也不和我說!”


    我還沒說話,本家大哥接過話:“大妹子,莫怪寶寶兄弟,俺兄弟是怕讓你擔心,嚇著你,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對晴兒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已經處理好了,就沒和你說,怕你擔心呢!”


    晴兒恍然大悟:“怪不得元旦後我們結婚喜宴的時候,宋書記帶了那麽多人來,還有那新上任的鎮委書記和鎮長……原來是有這麽一遭……你可真嚇死我了……”說著,晴兒的眼圈紅了起來。妯娌們一見,忙安慰晴兒。


    天大亮後,人來齊了,大家開始分頭出去拜年,晴兒跟了那幫妯娌們一起嘻嘻哈哈去了,我和堂叔兄弟們一起。


    拜完年,兩支隊伍在村口的中心匯合,女人們散去回家,晴兒拉著我也要回家:“峰哥,吃午飯了,咱回家吃飯吧!”


    第2526章 堂叔兄的淳樸和熱情


    “大妹子,你先回去吧,”大堂哥說:“俺們叔兄弟好久不見了,寶寶到俺家去喝酒去,你回去給俺嬸子說一聲!”


    我理解堂叔兄的淳樸和熱情,就對晴兒說:“你回家和娘一起吃飯吧,我和幾位堂哥一起喝酒!”


    晴兒有些不情願,可也不好阻攔,就笑著點點頭:“恩啦,別喝多酒啊,晚上回家來吃飯!”


    另一位大堂哥笑了:“晚上寶寶到俺家喝酒,晚飯也不用準備了,大妹妹,你放心就是了!”


    我衝晴兒笑了笑:“嗬嗬……我很久不和家裏的哥哥們一起喝酒吃飯聊天了,你先回去吧,和娘說一聲就可以了!”


    晴兒衝我做了個鬼臉,轉身走了。


    堂哥們一見晴兒的模樣,都笑了:“弟妹可真有意思,像個小孩!”


    我和堂哥們開始了大年初一的第一場酒,開懷暢飲,大煙大酒不停歇。從中午喝到晚上,換了兩個酒場,暢談不止,一來二去,大家都喝醉了,我喝得最多,因為久不回家,自然要給大家多敬酒。


    等到晚上酒足飯飽散席後,我謝絕大哥們的相送,獨自走出了堂哥家,走在村裏厚厚的積雪上。


    夜晚的山村,很是安靜,偶爾傳來孩子們嬉戲的鞭炮聲。


    我喝醉了,大醉,在我的故鄉,在我的家門口,在我的父老鄉親麵前。


    我走在積雪上,眼睛有些迷蒙,頭腦蒙蒙的,心裏卻突然湧起萬般愁苦。


    不知不覺,我沒有走回家,卻走到了村前的那片柳樹林。


    柳樹林光禿禿的,沒有了柳葉,裏麵的雪很厚,一陣山風吹來,樹枝上簌簌落下雪霧。


    我在柳樹林裏走著,最後坐在裏麵的一塊大石頭上,眼神怔怔地看著漫天黑暗中的山的輪廓,還有那無盡的夜空,心裏的愁苦愈發強烈,突然就湧出對柳月無比的思念,伴隨那思念的,是一種想哭的衝動。


    一個人隻有一個心髒,卻有兩個心房。一個住著快樂;一個住著悲傷。不要笑得太大聲,不然會吵醒旁邊的悲傷。所以悲傷時要哭得很大聲,才能驚醒旁邊的快樂。


    此刻,我沒有哭,卻很想哭。


    此刻,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除了柳月。


    此刻,我的心裏隻有柳月。


    我摸出電話,打給了柳月,電話很快接通,傳來柳月熟悉的聲音:“喂——你好!”


    “是我,柳月!”我低聲說道。


    “哦……嗬嗬……今天過得好嗎?”柳月說。


    “嗯……”我說。


    “吃過晚飯了嗎?”柳月又問我。


    “嗯……”我說。


    “你喝酒了?”柳月說。


    “嗯……”


    “你喝大了,是不是?”柳月的聲音變得很關切。


    “木有!”我說。


    “騙人,我一聽你聲音就知道你喝大了,”柳月的聲音有些責怪:“過年高興,可也不能喝這麽多啊,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酒意,說:“我在村子前麵的柳樹林裏!”


    柳月的聲音有些發急了:“哎呀——這麽晚了,這麽黑的天,你孤孤單單跑到哪裏幹嘛啊,這麽冷,趕緊回家,聽見沒有?”


    “我不!”我說。


    “乖,聽話好不好?”柳月的聲音柔和下來,像是哄妮妮。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這兒坐會!”我說。


    “那你要是凍壞了怎麽辦啊?”柳月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


    “凍不壞,我穿的很厚,我喝酒了,渾身發熱呢!”我說。


    其實,我穿的不厚,我喝了酒,渾身不但沒有發熱,卻渾身發冷。


    “哦……那也不能呆在外麵,喝多了酒,一個人不能呆在野外,趕緊回家,聽話好嗎?”柳月的聲音聽起來愈發溫柔。


    “柳月……”我欲言又止。


    “說吧,我聽著呢!”柳月說。


    “柳月——”我的聲音裏開始充滿了悲愴。


    “嗯……我在!”柳月低聲說到。


    “柳月……我……我想你……”我直挺挺說了出來,同時,我的眼淚突然不爭氣地迸了出來,幸虧柳月看不到。


    “嗯……”柳月繼續答應著,卻沒有說別的。


    “柳月,我想你,我……想你……”我又一次說出來,眼淚開始噴湧,聲音不由也有些哽咽。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一會傳來柳月低低的聲音:“嗯……”柳月的聲音裏似乎也有一絲嗚咽。


    我說完這句話,就不知該說什麽,不是不知,而是不敢。我隻能放任我情感的積鬱和苦楚化作淚水無聲奔流,在這山村的雪夜裏,在千裏之外柳月的耳畔。


    電話裏柳月那邊也沒有了聲音,隻有隱約傳來的低低的抽泣。


    好一會兒,我平靜下來,同時聽到了柳月那深深地歎息聲,聲音很悠長。


    “柳月……”我低低地說著。


    “嗯……我在!”柳月低聲回應我。


    “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我今天,喝多了……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說。


    柳月說:“江峰……不要這麽說,我不責怪你,我知道,知道……你的心……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更多的安慰和幫助,我離你太遠了……”


    我說:“剛才,你哭了……”


    柳月沒有回答我,卻說:“江峰,我分明看見,你在哭,你的眼淚滾滾滑落……”


    我說:“我這會兒好了,沒有淚水了……我也看見你在抽泣……”


    柳月說:“我沒有……”


    我說:“你有,我分明看見了你眼角的淚水……隻是,你不願意讓我看到你哭泣……”


    柳月沉默了,一會又是一聲歎息。


    我說:“柳月,我想和你說說話!”


    柳月說:“嗯……我聽著!”


    我說:“記得很久以前,有人告訴我,魚的記憶隻有7秒,7秒之後它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一切又都變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魚缸裏的魚兒,永遠不會感到無聊。------ 我寧願是條魚,7秒一過就什麽都忘記,曾經遇到的人,曾經做過的事,都可以煙消雲散……可我不是魚,無法忘記我愛的人,無法忘記牽掛的苦,無法忘記相思的痛……”


    柳月沉默了一會,說:“江峰,你說的很好,可是,我願意你在某些時候做一條魚,我寧願你忘了所有的痛,人海茫茫,世事變遷,我想你快快樂樂地活著……”


    我說:“可是,我怎麽也做不到,我做不到……”


    柳月緩緩地說:“江峰,我想對你說,有時候我們有些近視,忽略了離我們最真的情感;有時候我們有些遠視,模糊了離我們最近的快樂。一輩子真的很短,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長,永遠真的沒有多遠。所以,江峰,珍惜你現在的擁有,對愛你的人好一點,對自己好一點,生活就是這樣,今天是你的枕畔人,明天可能成了陌路人,如果這輩子來不及好好相愛,就更不要指望下一輩子還能遇見……你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好好對待小許,過去的那些事,忘記吧,忘掉吧……”


    我說:“柳月,你在欺騙你自己……”


    柳月說:“我……我沒有……”


    我說:“你在撒謊。”


    柳月說:“我……我沒有……”


    我說:“我知道,你不會忘記過去,你忘不了過去,就像我……有一個人,你讓他離開,他必須要離開了,你卻沒有絲毫挽留,因為你心裏明白,挽留是沒有用的,你不能挽留。你以為隻要走的很瀟灑,就不會有太多的痛苦、留戀。可是,為什麽你在喧鬧的人群中會突然沉默下來,為什麽聽歌聽到一半會突然哽咽不止。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過往的倒影,你是如此的,我知道……”


    柳月說:“江峰,不要說了……你……你不要逼我……現實已經是如此,你……你不要說了,我必須得麵對現實……我們都必須麵對現實,在現實麵前,我們還能做什麽,我們必須要理智……”


    我沉默了,一會說:“其實,柳月,我今天好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柳月說:“嗯……我聽著呢!”


    我說:“其實,在我的夢裏,在我的心裏,我想有個人,能夠經常對我微笑;我想有個人,能夠經常跟我說說心裏話;我想有個人,能夠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想有個人,能在我孤獨無助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我想有個人,知道心疼我;我想有個人,能夠陪我一起看細水長流……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柳月說:“我知道,我理解,可是,那個人不是我,也不該是我,隻有小許,小許是那個人……”


    我內心絞痛起來,歎了口氣。我知道,一個人是奔跑、是追求、是忘我、孤獨。可是確實還有著很多和我一樣的人。一群人自由的奔跑、忘我、孤獨。生命也總是這樣的,究竟有沒有兩個人的以後,那就等到未來在說。起碼現在是屬於一個人的,起碼一無所有,起碼能有機會創造所有。愛一個人就願意是有機會能給他分享你獨一無二的全世界。此刻,我和柳月在一起分享我的世界,卻充滿了無奈和痛苦,沒有歡樂,隻有憂傷。


    柳月又說:“親愛的朋友,你是我最最親密的朋友,我知道的……不要抓住回憶不放,斷了線的風箏,隻能讓它飛,放過它,更是放過自己;你必須找到除了愛情之外,能夠使你用雙腳堅強站在大地上的東西;你要自信甚至是自戀一點,時刻提醒自己我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對於你現在來說,你最值得擁有的,不是我,而是小許……”


    第2527章 活著走在一起不叫緣分


    我黯然神傷,想起書裏看到的一段話:夢中,有個死者對我說:他們會從各個地方趕來,集中到一個地方赴死,死後,他們的靈魂相互交織,終於明白,活著走在一起不叫緣分,那是巧合,隻有一起赴死的人,才是真緣分。


    我的心無言地痛著,難道非要如此,才是我們的真緣分?難道,世間的一切,隻有在另一個世界才能得到明白的證明?


    最真摯的愛情,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語,連執手相看都不需要,隻是縱身一躍,跟去天涯海角。可是,我能做到嗎,我能有勇氣嗎?即使我去做,柳月會允許嗎?


    我說:“有一個人,教會你怎麽去愛了,但是,她卻離開了你;有一個人,你總說要放下她,卻總是忍不住又拿起來回味;有一個人,你真的好想她快樂,所以你寧願自己不快樂;有一個人,離開她的時候你笑了,但是一轉身,早已淚流滿麵……”


    柳月的聲音有些顫抖:“江峰,不要再說了,求你……”


    我的心顫栗著,停住了嘴。


    柳月沒有再說話,我相信,她此刻一定早已淚流滿麵,而此刻,我的淚水早已布滿臉頰。


    我也沒有再說話,我們都沉默著,很安靜,靜的我幾乎能聽見柳月的呼吸。雖然相隔千裏,我卻幾乎能聞到柳月的芬芳和氣息。


    這時,遠處傳來隱約的喊聲:“寶寶——”“峰哥——你在哪兒?”


    這是爹娘和晴兒的聲音,他們一定是見我還沒回家,出來找我了。


    柳月似乎也聽到了聲音,對我說:“家人來找你了,趕緊回去,不要讓他們擔心!”


    “嗯……”我答應著,站起來,擦幹臉頰的淚水,活動了一下幾乎僵硬的身體。


    “回去吧……”柳月說。


    “嗯……那我走了……”我說。


    “嗯……趕緊回去,千萬別凍感冒了……”柳月說。


    我掛了電話,搖搖晃晃走出了柳樹林,遠處一串火把,那是本家的堂哥和爹娘還有晴兒出來找我的。


    我跌跌撞撞迎著他們走去,突然腳下一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我躺在自己的炕上,明亮的燈光下,是晴兒和娘關切的眼神。我渾身發熱,頭疼地厲害,想動一動身子,卻渾身無力。我知道,我發高燒了,在雪地裏凍感冒了。


    晴兒見我醒來,眼淚嘩嘩地留下來,伏在我身上抱住我:“峰哥,你這是幹嘛啊,喝那麽多幹嘛啊,不讓你多喝,你非不聽,嗚嗚……外麵這麽冷的天,要是找不到你,你還不凍死了……”


    娘忙著端過來紅糖薑茶:“寶寶啊,你可醒了,我的兒啊,小祖宗,你可算是沒事了,來,趕緊喝上薑茶,暖暖身子……”


    我看著娘和晴兒,努力想笑一笑,卻沒有力氣。


    我患了重感冒,在家裏的炕上躺了3天,打了三天吊瓶,身體才算恢複過來。


    事後晴兒告訴我,那晚不見我回家,爹去大堂哥家找我,才知道我早已經走了,大家都急了,嚴冬裏,我喝多了酒,是不是走迷了路,要是走到了深山老林裏,那就麻煩了,會有危險的,大家一起打了火把村前屋後到處找我,怕我在什麽地方酒醉睡了,幸虧在柳樹林邊發現了我。


    晴兒受了驚嚇,我身體康複後,再也不讓我出去喝酒了。爹娘也堅決支持晴兒的意見。


    按照我們這裏的風俗,初二是要回娘家的,女婿要去丈母娘家的,今天已經是初四了。


    初五那天,我和晴兒去了嶽母家,嶽父興致勃勃開了好酒,要和我喝上幾杯,晴兒堅決製止,不許喝酒,弄得嶽父也隻好遵從女兒的意見。下午和我晴兒去給秦老師拜年,秦老師很高興,想留下我喝酒吃晚飯,晴兒衝我直使眼色,我和晴兒留下吃了晚飯,我愣是沒敢喝一滴白酒,喝了一大杯飲料,師母笑嘻嘻地說是不是我和晴兒打算要孩子了,開始戒酒了,說的我和晴兒都樂嗬嗬地笑,沒有否認和沒有認可。


    當天我和晴兒住在嶽母家裏。


    初六縣城有廟會,嶽父嶽母怕我們呆在家裏悶,讓我和晴兒去趕廟會。


    我和晴兒也正好有這個想法,就去了縣城。


    廟會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晴兒拉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開心地看那些民間雜耍,捏麵人的,吹糖人的,打竹板的……


    在一個戲台子前,我和晴兒正開心地看著戲台上那些表演,突然聽到晴兒叫了一聲:“幹什麽?”


    我一轉臉,看見晴兒身後站著3個渾身酒氣、油頭粉麵的小青年,其中穿著時髦的一個長頭發賊眉鼠眼地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晴兒,嘴裏噴著濃濃的酒氣。


    晴兒滿臉通紅,緊緊抓住我的胳膊。


    我問晴兒:“怎麽回事?”


    晴兒低聲說:“他們耍流氓,亂摸我,走吧,峰哥,不和這幫流氓計較……”


    晴兒怕我惹事,想趕緊拉我走。


    那長頭發卻流裏流氣地擋住晴兒:“小妹妹,花姑娘,哈哈……幹嘛走啊,陪哥們玩玩吧,哥們保證讓你爽……”


    其他兩個青年也哈哈大笑起來。


    晴兒氣得滿臉通紅:“不要臉,流氓!”


    說著,晴兒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本想在人群裏動手,卻施展不開身手,被晴兒硬拉著出了人群,回頭一看,那3個小流氓跟了出來,不罷休。


    這正中我下懷,我對晴兒說:“走,跟我走!”


    我拉著晴兒走到了一個人少的小巷道,那三個流氓跟了過來,跑步攔到我們前麵,長頭發衝我說:“喂——你這個傻蛋,滾開,別妨礙老子的好事!”


    我看看附近人不多,正好動手,就對那長頭發說:“小子,你很猖狂啊,光天白日,欺負民女,你就不怕王法?”


    “哈哈……”那三個青年一起大笑起來,長頭發笑得最猖狂,笑畢,一個小青年說:“草泥馬的,在這南江縣城,高哥就是王法,高哥喜歡誰就要誰,喜歡誰誰高攀了,識相的,趕緊滾開!”


    “高哥是誰?難道是王法?”我裝作不懂。


    “我靠,你是外來的吧,連高哥都不知道,”另一個小青年說:“高哥就是咱們南江縣公安局高副局長家的大公子,在南江,誰敢和高哥對抗,那是找死!”


    長頭發狂笑:“老子在南江,人送外號高衙內,哈哈……小子,老子今天看上這個妞了,你給我讓開,大爺要玩一玩,玩夠了,再送還給你……”


    原來這小子是縣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怪不得這麽猖狂。


    “這是我老婆,你休得胡來!”我說。,


    “哈哈……你老婆?媽的,你小子好福氣啊,正好今天大爺有興致,就給你戴頂綠帽子吧,來,妞,跟哥走!”說著,長頭發大搖大擺上來拉晴兒的手:“哥今兒個讓你好好**,保證比你這傻大個男人強!”


    晴兒嚇得臉都白了,往我身後躲,邊喊:“滾開,臭流氓!”


    這時,三個小青年都“啪——”亮出了匕首,圍了過來:“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聽話,放倒你男人,破了你的相!”


    我和晴兒退宿到牆角,三個流氓越逼越緊。


    我將晴兒拉到身後,擺開架勢,突然衝著三個人身後喊道:“喂,來人了!”


    三人不由自主回頭看。


    說時遲,那時快,我迅速出擊,一腳踢飛了一個小青年手裏的匕首,接著一個掃堂腿將另一個小青年撂倒,急速轉身,握住長頭發拿匕首的手,狠狠扭轉他的手腕,“喀嚓——”一聲,長頭發的手腕被我折斷,疼的滿地打滾。


    另外兩個青年見勢不妙,想跑,我趕上去,一人一腳,都踹在腿上,兩人都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叫喚。


    我這一切完成不到1分鍾,看著這三個人,拍了拍手,對長頭發說:“高衙內,我靠你媽兒戈壁,你以為你爹是公安局的就了不得了,操——老子不怕你,有種你就來找我!”


    晴兒拉著我的胳膊,聲音顫抖著:“峰哥,咱們快走吧……”


    我帶著晴兒出了巷口,晴兒不想玩了,說要回家。


    我和晴兒走到車站一個候車點,正在等車,突然一陣警笛聲,接著幾輛警車趕過來在我跟前停下,下來幾名警察,車上坐著被我踢到的一名下流氓,指著我說:“就是他,就是他把高哥的手腕打斷的,他尋釁滋事,無辜傷人!”


    幾名警察不由分說,就給我戴上了手銬,晴兒在旁邊忙喊:“我們是自衛,正當防衛,那幾個人是流氓!你們不要抓錯了人!”


    一個警察不由分說“喀嚓”給晴兒也戴上了手銬,喝到:“住嘴——有話到局裏治安大隊去說!”


    這時,圍過來很多人看,我和晴兒被警察押住往警車裏塞。


    這時,我聽到有人喊:“表哥——表嫂——”


    我一看,圍觀的人群裏正站著秦娟。


    我忙衝秦娟使了個眼色,秦娟仿佛意會了什麽,點點頭,轉身就消失了。


    我和晴兒被帶到了南江縣公安局治安大隊,晴兒和我被分開關押在鐵籠子裏。


    一會兒,我聽見外麵有人說:“高局長,您來了!”


    “我倒是要看看誰這麽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敢將我兒子手腕打斷,”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怒氣衝衝的男中音:“王大隊長,你給我弄家夥來,伺候伺候他!”


    “好的,高局,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整理整理這小子!”王大隊長的聲音。


    接著,進來幾個警察,為首的一個是胖子,身後一個瘦子,那胖子看著我:“是你打傷我兒子的?”


    無疑,這位就是高副局長了。我說:“你兒子酒後耍流氓,欺侮我的妻子,而且,三個人拿著匕首威逼我們,我是自衛,正當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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