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那張發票的事


    片刻,我聽見了梅玲推門進來的腳步聲,接著聽見梅玲說話的聲音:“蘇老板啊,我找你,是為了那張發票的事情!”


    我耳朵貼近門邊,傾聽柳建國和梅玲說話。


    “哦……梅社長,怎麽了?”柳建國說。


    “嗬嗬……都怪我不小心,把發票弄丟了,找不到了……你看,能不能重新給我開一張啊,丟失的那張,我會在報紙上刊登掛失聲明的……”梅玲笑著說。


    “哦……嗬嗬……行,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安排……”柳建國說:“對了,梅社長,還是像上次那樣,戶頭和金額空出來?”


    梅玲說:“不,不,就按實際的開,戶頭就是你們裝飾的那公司,金額呢,就是30萬,按照實際金額……”


    柳建國說:“好的,我這就讓財務人員開出來,你稍等下!”


    接著,柳建國拿起電話安排。


    我這時突然醒悟過來,馬書記是知道裝飾的真實金額的,這事從頭到尾,梅玲都是按照他的授意做的,裝飾工程金額開成60萬,也是他的意思,隻要他一簽字,報社的60萬資金就成了他和梅玲的私有資產了,不僅自己家的公司裝飾免費,還起碼多賺出30萬。但是,因為不小心被我看到了,這一切計劃都落空了,梅玲才又來找柳建國,打著原來發票丟失的名義,重新開一張真實的發票。


    也就是說,這個計劃他們放棄了,也就是說,因為我,他們損失了60萬。這筆賬,他們是應該算到我頭上來的。


    不知不覺中,我得罪了馬老板,讓他發現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壞了他的好事。


    我不知道馬書記是會遷怒於我呢還是遷怒於梅玲。


    不過,我又想,馬書記是報社一把手,大權在握,想弄公家的錢,全憑他一句話一個簽字,這個計劃沒得逞,還有的是機會,未必就會因為這次失利而惱火。如果他要是真的惱火,也應該是因為讓第三者發現了他和梅玲的小秘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那麽,既然如此,馬書記以後會對我怎麽樣呢?我想了一會,沒想出答案。


    很快,柳建國給梅玲辦妥了,梅玲接著就走了。


    我也離去。


    下午,我正在辦公室裏獨自辦公,梅玲來了。


    “江主任,問你個事,上午你去馬書記辦公室送稿子的時候,是不是在馬書記辦公桌上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了?”梅玲關死辦公室的門,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直接對我發問。


    馬書記和梅玲對我有所覺察,我不意外,梅玲隻衝衝直接來找我發問,讓我覺得有些出乎意料。這年頭真他媽怪了,做賊的好像比被偷的還理直氣壯。


    我做迷糊詫異狀,看著梅玲:“不該看的東西?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我的表情顯得很認真,很奇怪。


    梅玲似乎並沒有被我的表情迷惑,看著我,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我做惱火不耐煩狀:“神經病,拿我開涮是不是?耍我是不是?”


    梅玲說:“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


    我說:“去你媽的,我開你什麽涮,耍你什麽東西?老板桌子上有什麽東西是不該看的,我怎麽沒發現,難道是你和老板做那事的痕跡?是你和老板在辦公桌上做那事,老板把小蝌蚪射到桌子上了?”


    梅玲有些哭笑不得,開始顯出一絲疑惑,說:“告訴我實話,你真的沒在老板桌麵上看到覺得不妥當的什麽東西?”


    我一板正經地說:“廢話,我眼睛又不瞎,我當然看到了……”


    梅玲的眼睛緊緊盯住我:“你看到什麽了?”


    我說:“我看的東西多了,老板桌麵上的東西我都看到了,香煙、火機、煙灰缸、各種文件,對了,還有一張發票……隻是,我沒覺得有什麽東西是不妥當的,老板桌麵上每天不都是這樣嗎?每天都有各種文件,每天都有發票等待他簽字……”


    梅玲說:“你都看仔細了?”


    我漫不經心地說:“我沒那閑情仔細看哪玩意兒,那些都是老板的事情,和我何幹?我沒興趣……不過,有一樣定西,我倒是仔細認真看了幾眼……”


    梅玲的眼神又緊張起來:“什麽東西?”


    我說:“我看老板那打火機很精致漂亮,恐怕是進口的吧,價值不菲吧,我死死盯住那玩意兒,很想據為己有啊,可惜,不敢……”


    梅玲不由笑起來:“真的?”


    我說:“廢話,抽煙的人,都喜歡玩打火機,我說謊幹嘛,不過,不許告訴老板,要是讓他知道我在算計他的寶貝,那我可就不好過了……”


    梅玲說:“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我說的是假的,是騙你的,你不用信!”


    梅玲一聽我這麽說,反而笑了:“嗬嗬……你越不讓我信我偏信,好了,我信了你了,喜歡打火機啊,抽空我給你買一個進口的,你眼光倒也真不錯,老板這打火機很貴的,是進口的,外殼是鍍金的呢,老板很喜歡的……”


    我說:“不要你給我買,我不喜歡別的,就喜歡老板這個……”


    梅玲臉上有些為難:“這個可真不好辦,要是一模一樣的還真難找,要不……我瞅機會偷出來,送給你……”


    我伸個懶腰,說:“算了,偷出來給我,我也不敢用,被老板發現了,還不整死我啊……不必了……你還真能啊,不但會偷人,還會偷東西……”


    梅玲麵不改色:“你不用對我連諷帶刺,我偷東西,還不是為了你,你這個沒良心的……”


    我說:“到底是多大個事,你如此鄭重其事來我這裏追問,這麽大動幹戈?難道不成是你和老板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在那辦公桌上?”


    梅玲笑了下:“看你說的,在單位辦公室,還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呢?能有什麽秘密呢?”


    我眉頭一皺,看著梅玲:“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肯定有,絕對有,你做賊心虛,反而露了馬腳,哼……恐怕是老板讓你來找我的吧,來探聽虛實的吧?”


    梅玲幹笑了一聲:“我看你是聰明過火了,什麽此地無銀,什麽做賊心虛,什麽老板讓我來找你的……神經過敏……實話給你說吧,也省的你胡思亂想……首先,我不是受老板派遣而來,也不是探聽什麽虛實,更不是做賊心虛,我來找你,就一個目的……”


    我說:“什麽目的?”


    梅玲說:“保護你,維護你,愛護你,嗬護你。”


    我哈哈笑起來:“用不著!”


    梅玲說:“我今天姑且相信你的話,幸虧你沒有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不然,這對你會不好的……我就是擔心你真的看到了,會帶來不好的結果,所以才來問你的……”


    我說:“到底是個什麽臭玩意兒,這麽大驚小怪的!”


    梅玲說:“一個文件,你沒看到嗎?”


    我說:“老板桌子上的文件多了,我整天采訪,到處見到各種各樣的文件,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就是有興趣看那張發票,也沒興趣看那文件,當然,我對這個都沒興趣,我就對那打火機感興趣……”


    梅玲故作神秘狀,低聲說:“那文件是報社黨委成員內部做出的一個決議,關於個別人的職位調整的,還在醞釀階段,目前是絕對保密的,不能讓外人知道,看見了,要是無意中說出去,那問題可就大了,馬老板可就真的怒了……”


    我立刻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如此,原來是這事……多大個事啊,我還以為是你偷雞摸狗或者搗鼓什麽錢的事情呢,調整職位這種屁事,我沒興趣,別說沒看見,就是送給我看,說給我聽,我都不想看不想聽……”


    梅玲笑著說:“你當然可以不想看不想聽了,你現在可是紅得發紫,如此中天,馬書記和張部長眼裏的紅人,市委書記點名表揚的人,仕途順利,職位調整這事,當然牽扯不到你,動誰也不會動你啊,你當然可以高枕無憂了……報社有幾個部門負責人像你這麽安穩的呢?”


    梅玲好像煞有其事一般,說的有板有眼的。


    我轉移話題,問梅玲:“哎——對了,忘記問你了,我那朋友給馬老板愛人裝飾公司的,活幹完了嗎?”


    梅玲說:“哦,你是說柳總啊,幹完了,年前幹完的,準時交工的。”


    我說:“活幹的咋樣?老板娘滿意不?”


    梅玲好像顯得不大高興,說:“什麽老板娘?哼……”


    如果說馬書記是報社的老板,那麽,梅玲似乎覺得自己應該是報社的老板娘才對,我稱呼馬夫人為老板娘,梅玲似乎覺得是對自己的威脅或者貶低,難怪會不高興,或者梅玲已經下意識裏將自己當做報社的老板娘了。


    確實,在目前的報社,除了馬書記,就是梅玲了,沒人敢和她作對。梅玲的威風和權勢是顯而易見的。


    我說:“好,那改口,不叫老板娘,叫馬夫人,怎麽樣?活幹的質量怎麽樣,老板夫人滿意不?”


    梅玲似乎對我的改口比較滿意,說:“活幹的非常漂亮,馬書記昨天親自去看了,非常滿意,他老婆什麽都不懂,老板滿意,她自然是滿意的……”


    我說:“錢給我朋友了嗎?別拖欠人家錢哦,別讓我這個中間人為難啊!”


    “給了,給了,全部給齊了,一分不少……”梅玲說。


    我點點頭:“嗯……那就好!他開發票給你了嗎?”


    “開了,原來開了一張,不合格,這個柳總啊,看來也是老油條了,他給我開的發票基本是空白的,就蓋了他們公司的一個章,其餘的說是讓我自己填,嗬嗬……他太聰明了……可是,他看錯我了,給老板家裏做事情,我能幹這樣的事嗎,這不是對我人品人格的侮辱嗎?我氣的把發票撕了,狠狠教育了他一番,讓他又重新給我開了一張……”


    梅玲繪聲繪色,說起來像是真的一樣,她撒謊的本領確實可以說是一流,胡扯起來,臉不變色心不跳,若無其事一般,真的可以用厚顏無恥來形容了。


    第2772章 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不想再和梅玲說這個了,懶洋洋地說:“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你的盤問結束了嗎?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給老板回複了,我再重複一遍我的話: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也沒興趣看見……”


    我的話既是再一次表白自己,又隱含著送客的意思。


    梅玲坐在哪兒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著我說:“你看你,我剛才說了,老板不知道,是我自己來找你的,我就是為了保護你才找你的……你怎麽不相信我呢?”


    我說:“我要是相信你,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好了,不管是你自己來的還是受老板旨意來的,我都無所謂,反正我什麽都不知道,別說沒看見,就是看見了,我也什麽都不知道……馬書記對我那麽好,我報恩都來不及,怎麽會給馬書記的工作添亂呢?”


    梅玲誠懇地說:“我真的是自己來的,老板真的不知道……嗬嗬……老板對你好,報社上下都看在眼裏,都知道,都眼紅,特別是劉飛,最眼紅了……你能有感恩老板的這個心思,我相信你發自你內心的,知恩圖報,這是必須的……老板對你好,我對你難道不好嗎?我不要你報恩,我隻要你對我別這麽差就好了……”


    我說:“我哪裏對你差了?你是領導,我怎麽敢對你不好呢?”


    梅玲衝我拋了一個媚眼:“人家不要你把我當領導對待,人家要你把我當女人來對待,當成你自己可以任意玩弄的女人來看待!你想一想,我們倆多久沒在一起弄那事了,我說的讓你對我好,就是要你日我,隻要你日我,我就喜歡,你也舒服,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我心裏一陣作嘔,看著梅玲:“我怎麽看你像是發晴的母狗,整天除了弄那事,就不想別的了……”


    梅玲說:“誰讓你讓我一直得不到呢,讓我一直處於饑渴狀態呢,你讓我吃飽了,我就不發晴了……”


    我沒說話,站起來,大步走到門口,打開辦公室的門,提高嗓門,對著外麵說道:“梅社長,走好,不送了,歡迎領導常來視察工作!”


    這時正是下班時間,樓道裏不時有人走過。


    梅玲怏怏地站起來,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一扭一扭地走了。


    梅玲走後,我鬆了口氣,似乎沒事了。


    我想不光我鬆了口氣,梅玲也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馬書記會不會也鬆了口氣。


    馬書記可不是像梅玲那般好好糊弄的,今天梅玲過來,我認定馬書記是知道的。


    我抽了一顆煙,然後出了辦公室,下班。


    辦公樓裏已經安靜下來了,大家都下班走了。


    我下樓,走到二樓,隨意一瞥,看到馬書記辦公室裏亮著燈。


    馬書記還沒走。


    我心中突然一動,看看走廊裏沒人,就悄悄走過去,走近馬書記辦公室的門口,裏麵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是馬書記,女人是梅玲。


    我將耳朵貼近門縫,偷聽起來。


    有朋友說我像個大內密探,007一般,到處偷聽,什麽事情都知道,其實,我也是沒辦法,我不偷聽,上哪兒知道這麽多秘密呢,不知道這些事情,故事又怎麽能開展下去呢,總不能搞成一個懸疑故事啊,這些秘密我知道了,就等於大家都知道了。所以,該偷聽的,我還得聽,雖然這顯得不大光彩。


    “你把他看的太高了,他哪裏有這個心數和水平,不過一個小娃娃……”這是梅玲的聲音:“我剛才去試探他了,他根本什麽都沒看到,倒是對你的打火機產生了高度的興趣,年輕人,到底還是玩心大!哎——都是你太多慮,可惜了那張發票,可惜了到手的錢……這可不是小數呢……”


    “凡事小心一點沒有壞處,你別看他年輕,心眼多著呢,可不是你認為的那麽簡單,我看他,早晚是個人物,雖然他城府不必劉飛,但是,依照他成長的這速度,早晚會超過劉飛,他早晚是個不可小窺的人……”馬書記的聲音:“不管這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反正不要在這事上打主意了,其他機會多的是,何必非得在這一棵樹上吊死……這事,他不知道最好,我寧願相信你說的他說的都是真的,寧願相信他不知道……不過,他是個聰明人,不一般地聰明人,我相信,他就是看出了什麽,知道了什麽,也會讓自己忘記的,讓自己不知道的,爛在肚子裏的,他很明白,不管上麵怎麽看中他,不管那市委書記和張部長怎麽賞識他,他要想進步,還得靠我,他的官途和官運都還是攥在我手裏,隻要他在報社,隻要我在報社幹,他就翻不了把,就跳不出我的手心……”


    我心裏一個寒噤,繼續聽下去。


    “那要是你離開報社了呢?你還能控製了他?”梅玲說。


    “我離開報社?我即使離開報社也是要提拔的,也不會是降級,隻要我越混越高,他就不會背叛我,這一點,我心裏有數,他比我更有數,在官場混的,下級對上級的忠誠是建立在上級不倒台的基礎上的,上級完蛋了,樹倒猢猻散,反偏不認人,這是常有的事……你別看劉飛江峰之流現在對我畢恭畢敬的,那是因為我在台上,我能決定他們的命運,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完了,他們對我會怎麽樣,都難說呢,特別是這個劉飛,江峰我倒是覺得他還有點人性,講點良心……”


    “你隻會越幹越好,越爬越高,你假如的事情,是永遠也不會出現的,”梅玲說:“我還指望著你做更大的官,等著沾你的光呢,等著繼續為你服務呢……我想,這一天應該是不遠了……”


    馬書記笑了:“對這一點,我還是很有信心的,3年之內,我一定要爭取邁上副地級這個高地……人總是要有個奮鬥的目標的,沒有了理想,就沒有了前進的方向,也就沒有了動力……可惜,這次考副廳級的大好機會,沒抓住,失之交臂……唉……”


    馬書記重重地歎了口氣,聽起來顯得極其懊喪和失落。


    梅玲說:“哎——別灰心,這也未必就是個壞事,機會還還有的是,你年齡正是好時候,學曆也很高,業績又很棒,直升機做不成,那就曲線救國啊,你不是一直早就有這種準備嗎,我們不是一直在創造各種機會嗎,普遍撒網了不少,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捕捉到入網的魚兒,就看機會了,就看誰能最快入網了……到時候,抓住機會,直接抓住入網的魚兒,弄個魚死網不破,不還是能實現你的理想嗎?”


    馬書記說:“那就要看機會了,要想實現自己的理想,不但要玩好上麵的和下麵的各種各樣的人,還得善於抓機遇,機遇隻會垂青於那些有智慧的人,垂青那些追求上進的人,垂青那些有遠大抱負的人……我們要像狩獵的人,要隨時注意觀察周圍的風吹草動,要隨時看到那些潛在的和已經露頭的獵物,隻要是對我們有利的,隻要是能被我們所利用的,要毫不猶豫地立刻下手,不但下手要快,而且要穩、準、狠……”


    馬書記的聲音裏充滿了殺氣。


    這是我第一次從馬書記這裏感覺到陰冷而狠毒的殺氣,心裏不由又打個寒噤。


    “不但要抓住獵物,還得掃除掉擋住獵手視線和射擊路線的障礙,”馬書記繼續說:“在官場,不狠不行,心軟不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擋我者死!”


    馬書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我聽起來卻覺得很重,極其有分量。


    “到底還是你高瞻遠矚,看的很長遠,打算的也很周密,現在能看到未來,能預知到將來可能有的危機,這次雖然你沒有考上副廳級,但是,你以前未雨綢繆的安排,包括這次考試期間的周密部署,我還是佩服地五體投地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想阻擋你進步的人,這次雖然沒死,卻也是弄了個半死不活,大傷了元氣……我看,她經過了這次折騰,已經喪失了和你一爭高低的能量和底氣了,對你是沒有威脅了,你完全不用把她放在眼裏了……”


    “到底是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馬書記說:“你說這話,我看還是出於對她的妒忌,你不願意承認她比你強,我給你說,要說能力,要說真本領,你和她沒法比,你和她走的路子是完全不同的,你們之間,沒有可比性,你靠的是玩人,她靠的是素質和能力……你是邪路子,她是正路子……”


    “哼……我看你是胳膊肘子我往外拐……我給你兢兢業業出力,為你鞍前馬後奔波操勞,腿為你跑著,錢為你賺著,人讓你操著,你沒心沒肺、不疼不癢,倒為別人說起好話了……”梅玲的聲音很不高興。


    馬書記的聲音有些無奈:“你們女人啊,你這個女人啊,就是喜歡攀比,你找誰攀比不行啊,非要和她比,唉……”


    “我就不和別人比,我就是要和她比,她有的,我必須有,不但要有,還得比她強,她沒有的,我也得有,”梅玲說:“別看她現在人五人六的,那是沒被我抓住更好的機會,哼……早晚我得把她放倒,讓她徹底爬不起來……”


    馬書記說:“你這個女人啊,心胸狹窄,鼠肚雞腸……”


    梅玲說:“你說話要憑著良心啊,我這也還不是為了你好,我給你說,別看你是正縣級,她是副縣級,別看你在部裏排名在她前麵,可是,在張部長眼裏,她的位置可是比你要高的,這次她沒擋住你,下次,就難說了,說不定下次什麽時候就到來了……”


    馬書記沉默了,似乎在抽煙,一會說:“這一點,我知道,我早就想到了……”


    第2773章 不舒服


    梅玲說:“好了,不說這事了,說起她我就生氣,心裏就不舒服,還是多想想曲線救國的事情吧!”


    馬書記說:“這個是不以我們的主管意願為轉移的,這個是要等候時機的……”


    梅玲說:“你總是這樣說時機時機,什麽時候能有時機呢?撒了這麽多網,到底哪條魚能上鉤呢?”


    馬書記說:“那不好說,或許明天,或許後天,或許明年……等吧……”


    梅玲說:“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我看是遙遙無期了吧?”


    馬書記發出一聲陰笑,說:“我看未必,我看不用到猴年馬月……我一直在觀察等待著最好的時機,或許,很快,不用很久,機會就來了……好了,不說了,我今晚約了市長的秘書吃飯,你陪我一起去……”


    梅玲說:“你堂堂一個正縣級領導,專門設宴請一個科級的小秘書吃飯,不怕掉了你的身份?”


    馬書記說:“糊塗,別說這秘書是科級,就是沒有級別,也都是無比重要的,甚至比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還重要,這可是市長身邊的人,心腹,二號首長,知道嗎?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看你白混了……”


    梅玲說:“哼……知道了,要不要帶點什麽東西去?”


    馬書記說:“我早就準備好了,在我這裏,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走吧……今晚你一定要使出你的本領來,讓他喝好……”


    我一聽他們要走,馬上急速離開,直接到了樓梯口,快步下樓。


    到了樓門口,劉飛正站在樓前馬書記的車跟前,看見我急匆匆下樓,又抬頭看了看我辦公室的窗戶,麵露疑色。


    我知道劉飛一定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他一定是早就看到我辦公室的燈關了,這時人才下樓,他一定在懷疑我這會幹什麽去了。


    我衝劉飛笑笑:“還沒走啊?”


    劉飛也笑著看我:“我等馬書記的,他晚上有客人,我帶車送他去,你怎麽也走得這麽晚呢?”


    劉飛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我。


    我心裏罵了劉飛一句,然後捂著肚子說:“中午吃壞了肚子,剛才一直在衛生間裏呢!”


    “哦——”劉飛拉長了聲音,然後看著我點點頭:“那你可要注意身體啊,吃壞了肚子,很難受的……”


    我嗬嗬笑了下,然後告辭離去。


    到了報社院子門口,我回頭看了下,劉飛正在仰頭看著我辦公室的窗戶方向發呆。


    我急忙攔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三天後,全省外宣工作交流暨1996年度表彰大會在江海賓館隆重召開,參加會議的最高級官員是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其餘的是省委宣傳部的有關副部長、新聞處長、外宣中心主任以及各地市宣傳部長和新聞科以及外宣中心的負責人。


    江海市委書記親自參加了會議,在大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辭。


    會上,張部長做了經驗介紹,在先進集體和個人表彰後,馬書記和我也先後上台做了發言。


    我們三個人的發言,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語言和內容也各有特色,都很精彩,博得了大家的熱烈掌聲。


    我上台領獎的時候,是省委宣傳部長給我發的獎,發獎的時候,站在旁邊的市委書記對宣傳部長說了一句:“這個小家夥很能幹,叫江峰!”


    省委宣傳部長用寬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輕輕晃了晃,看著我的表情很和藹友善,扭頭對市委書記說:“嗯……我知道他的,沒想到這麽年輕,嗬嗬……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接著,宣傳部長看著我,微笑了下:“小江通知,你的名字我是早就通過報紙知道的,見大活人,還是第一次哦……”


    看來,省委宣傳部長和張部長一樣,都很詼諧,喜歡看玩笑。


    省委宣傳部長這麽一說,我笑了,市委書記也跟著笑了,帶著讚賞的目光看著我。


    我雖然多次跟隨省級和中央級領導采訪,但是,更多的時候,是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子,無名小卒,是沒有機會得以親自和大領導握手的,更別說說話了。今天,省委宣傳部長和我握手,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和一位副省級的高級官員握手,我又實現了人生中的一個第一次。


    我們家祖祖輩輩,我相信,我是第一個和巡撫一級的大官握手的。我骨子裏來自農民的那種卑微和渺小讓我在心裏產生了巨大的反差。我覺得,我的手上沾了大官的官氣和靈氣,我應該一個月不洗手,讓官氣和靈氣在我身上多留駐一會。


    握著省委宣傳部長的手,我心裏很榮幸,但隨即又覺得這隻手和普通老百姓的手木有什麽區別,也是五個指頭,也是由血和肉還有骨頭組成的。


    那麽,我還是應該洗手的,不然,會有病菌入口,真的拉肚子。


    我此次不僅是作為會議的參與者,還是參訪者。


    會議結束後,我寫好了會議的新聞稿,要找柳月審稿,柳月審完,張部長再審。


    寫完稿子,已經是晚上8點,我到柳月的房間敲門,沒人。


    打柳月的電話,柳月和張部長正陪著市委書記在省委書記房間裏談話。


    “那你先忙,我等會再說!”我無可奈何地說。畢竟,審稿相對於陪領導談話,還是次要的事情。我知道柳月是不能隨便走開的。


    “你等下……”柳月對我說,沒有掛電話,好像在和其他人說著什麽,一會兒又對我說:“你來吧,帶著稿子到貴賓樓308來。”


    柳月的意思是讓我到省委宣傳部長的房間裏去。


    我不知道柳月是怎麽想的,但是,我知道,她讓我去,一定是得到了省委宣傳部長的同意的。


    我直接去了貴賓樓308房間,還沒敲門,柳月就開門出來了,衝我溫柔地一笑:“來,進來!”


    我隨著柳月走進去。


    308房間很大,裏外大套間,裏麵是臥室,外麵是會客室,裝飾相當豪華。這是江海賓館最好的房間之一,是專門用來接待高級領導的。


    省委宣傳部長正和市委書記坐在中間的單人沙發上說話,張部長陪在旁邊。


    見我進來,省委宣傳部長和市委書記停止了談話,一起微笑著看我。


    柳月笑著說:“江海日報的江主任來審稿的,嗬嗬……”


    省委宣傳部長微微頷首:“見過了,白天我給他發的獲獎證書!”


    我畢恭畢敬地站在他們麵前,說:“領導好!”


    市委書記指指張部長旁邊的沙發:“小江,坐吧,不要拘束!”


    我在張部長旁邊坐下,柳月也坐下了,在我的另一側。


    張部長問我:“稿子寫完了?”


    “嗯……”我點點頭,接著掏出稿子,卻不知該給柳月還是給張部長了。


    張部長先問我的,按說這稿子該先給他,可是,按照審稿流程,是要先給柳月看的。


    我剛一猶豫,柳月隨手就接過了稿子,直接遞給了張部長:“張部長,你直接看吧,我這道程序,就省了……”


    張部長接過稿子,開始看起來。


    這時,省委宣傳部長指著柳月對市委書記說:“書記,小柳當年可是省委宣傳部最出類拔萃的人才,當初張部長到江海來的時候,要把柳月帶走,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呢,要不是看在張部長跟隨我多年的麵子上,要不是看在你江海給柳月解決副處級的麵子上,我是不會答應讓她走的……”


    市委書記笑著點頭:“嗬嗬……小柳是個不錯的同誌,是江海很出色的女領導幹部……”


    正在審稿的張部長也抬起頭笑了笑。


    部長又看著柳月:“怎麽樣,小柳,在江海幹的怎麽樣?”


    柳月說:“承蒙領導高抬,感謝領導掛念,我在江海很好的,市委書記和張部長對我的成長和工作都很關心支持,隻是我能力有限,常常擔心有負領導期望……”


    部長嗬嗬笑了:“小柳,如果市委書記和張部長對你不好,你隨時找我告狀,我來給你做主,不想在這裏幹,咱就回去啊,回部裏去,部裏各個處室的一把手,隨你挑……”


    柳月笑著:“再次謝謝領導的關愛,嗬嗬……我在這裏真的挺好的……”


    部長繼續笑著:“現在是正處還是副處了?”


    在市裏,我們都說是正縣還是副縣,在省裏,都是說正處還是副處。


    柳月笑著,看了看市委書記,還沒有說話,張部長又抬起頭接話了:“副處!”


    省委宣傳部長搖了搖頭,笑著看著市委書記:“哎——老夥計,你好像不大仗義嘛,我把這麽好的人才放到你江海,你不給我提拔重用,再這樣下去,我可就收回去了,我收回去,直接就安排正處級……這小柳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別說幹個正處,就是幹省委宣傳部的副部長,那也是絕對能勝任的……”


    市委書記笑著說:“領導發話了,這個問題,我們會認真考慮的,盡快解決……”


    柳月這時臉上顯得有些不安,對省委宣傳部長說:“部長,您別為難書記啊,我這從科級提拔為副處級,時間還很短呢,再說,我的工作和能力,離正處的要求也還不夠,還有,現在市裏正處的編製都滿了呢,您這麽說,為難書記,我心裏很不安呢……”


    省委宣傳部長哈哈笑起來:“小柳,別擔心,我和書記是老夥計了,我說這話,他不會別扭的,當年我也幹市委書記的時候,我們一起在中央黨校學習,可是住在一個房間的死黨,晚上經常出去一起打酒夥的,我今天是在他麵前替你打抱不平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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