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夜裏,赫圖阿拉城往東至啟運山、灶突山的幾十裏範圍內,一切都陷入到了巨大的混亂中。無論中華軍還是八旗兵,上至固山額真或者師長、下至普通一兵,事後都隻能記得在這個漆黑的夜晚身邊十幾步範圍內的事情。


    中華軍黑色製服和燧火槍、長期有關作戰條令的訓練,使得中華軍部隊雖然也陷入混亂中,但是還是能靠各級軍官、士官、老兵來控製住部隊。而且,黑夜中突然爆出的火槍、火炮射擊的火焰,常常把八旗兵的戰馬嚇得亂跑,從來沒有見識過火器夜戰的八旗兵們也是被驚嚇得手足無措。


    相對中華軍階層分明、簡單明確紀律嚴明的部隊體製,八旗兵全靠將士主仆關係來維持基層部隊的秩序。在這一個漆黑混亂的夜晚,八旗兵體製至上而下的崩潰了。也有一些八旗兵基層部隊堅決抵抗到底,但是在主將、頭目戰死後,大家夥就一哄而散了。


    顏思齊在入夜前布的最後命令就是全軍突擊他將中線和南線6個團步軍派了出去,手頭隻控製住了一個團和重騎兵作為預備隊。。。


    從方陣狀態展開為橫隊,東路軍步兵們稍微費了一點時間。然後全軍出擊開始時,大家都比賽一般你往前衝。很快,大混亂就開始了:各團由於當麵之敵抵抗程度不同,結果使得步軍開戰後沒多久就失去了完整的陣線。


    八旗兵更加不用說了,傳說老罕王已經撤往界凡城,士兵們在連天炮火子彈中苦熬了兩天,此時士氣已經跌入低穀,很快各旗主力部隊都出現了潰退的現象。


    努爾哈赤沒想到中華軍竟然敢於和他打夜戰。這個時代,無論東西方夜戰是很少進行的。


    中華軍全線反攻後不久,他派出的傳令兵就回報說和兩紅旗及兩白旗等北線部隊完全失去聯係了。努爾哈赤本能地感覺到危機,意識到此戰敗局已定。他立刻決定,乘著手頭還掌握著兩黃旗的主力部隊、莽古爾泰的正藍旗以及自己的巴牙勒親兵,馬上向界凡城撤退。。。


    皇太極帶著正白旗殘部在蘇子河邊拚死衝出包圍,匯合了其他北線殘餘八旗兵也向西啟運山方向撤退。他沒想到,就在他到達山腳的時候,這兩天一直沒有出動的中華軍特種營用木筏沿蘇子河順流而下,偷襲了啟運山,一舉奪占了山頭。


    密集而準確的子彈第一時間將皇太極打下馬來。皇太極沒想到5oo步以外的山頭打來的子彈還能傷人,也沒想到山頭已經被敵人所占,所以是在一群高舉火把的護衛親兵圍繞下來到山腳的。特種營上校營長、中華軍第一神槍手羅大全使用最新的線膛槍,用一包裹著鹿皮的軟鉛子彈一槍就打中了皇太極。雖然這一槍僅僅打中了皇太極的肩膀,然而在鉛彈的殺傷力和八旗兵的原始的醫療條件下,皇太極的生命已經可以用天來計算了。


    皇太極在親兵保護下落荒而逃,皇太極努力收攏的部隊也失去了指揮,四散奔逃。。。追擊過來的楊七所部陸戰隊輕鬆地抓了一大批俘虜。主將失蹤、士氣喪盡後,八旗兵不再是悍不畏死的戰士了,他們成了無主的奴仆。努爾哈赤的主要將領都是他的子侄輩,八旗兵上下關係式建立在主仆和父子家屬的上下等級聯係上,靠著這些來維持軍紀。


    而中華軍是靠軍紀來維持軍階及部隊指揮體係,所以後金八旗是典型的兵隨將轉、將領有如封建主的中世紀軍隊。一旦主將、領頭的頭目消失或者失去影響力,這支部隊就會完全瓦解。


    北線徹底崩潰,使得第一師的兩個團進展順利。雖然部隊很混亂,但是所有中華軍軍官都知道敵人主將就在灶突山方向。所有的部隊在往前突破八旗兵陣線後,不約而同地向灶突山方向突進。


    方圓幾十裏的田野、灌木、草叢、樹林、村莊之中,到處閃現出火器射擊的火焰。。。所有的八旗兵都在向西方逃跑。努爾哈赤帶著巴牙勒親兵撤退後,兩黃旗和正藍旗都留下幾個牛錄的兵力殿後。這幾千人馬在漆黑的夜晚打著火把,很快就被四麵八方爆出的槍口、炮口的火焰所吞噬。


    這時,天上下起了小雨。


    中華軍步軍手頭的二型燧槍,都設計有火門蓋,可以防風防雨,因此在小雨中照樣能夠射擊。


    而八旗兵的弓箭在雨天就功效大減。於是,八旗兵部隊的崩潰度在雨中加快了。


    離開灶突山十裏之後,努爾哈赤覺中華軍依舊緊緊跟著自己,不得不命令莽古爾泰的正藍旗留下殿後。


    正藍旗餘部尚有45oo餘人,騎在馬上,在黑夜的雨天中凍得抖。他們列成三排橫隊向黑壓壓人影閃動的東方衝去。忽然間,他們的前方爆出無數巨大的火焰,這是中華軍野戰炮兵部隊把5o門輕型野戰炮推上了戰場,同時向莽古爾泰部隊射霰彈。。。戰場上突然刮起的金屬風暴,將衝鋒在前的莽古爾泰打成了篩子,連同他左右的百餘名親兵。


    正藍旗殘餘部隊不知道自己主將已經戰死,依舊衝了上去,大多數被隨後的中華軍步軍齊射打死。


    正藍旗的拚死一擊,給努爾哈赤爭取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此刻,中華軍遼東行軍副總管、東路軍主將顏思齊上校已親自帶著重騎兵殺上來了。他此時手頭隻留下一個團做預備隊,其餘包括陸戰隊、民兵營、後勤部在內的所有人員都被他派上了戰場。


    他穿過自家部隊混亂的陣線後,覺部隊已經各自分散成以哨隊為單位,各支部隊你追我趕地往前衝,“萬勝”的喊聲到處傳來,大家都在爭頭功:活捉努酋,或者殺死努酋。


    顏思齊這時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胯下戰馬對左右說道:“傳令下去,各部隊追擊時不要過三十裏,明天一早在啟運山以西集結。。。”


    ……


    鄭芝虎跟著騎兵部隊追擊得過遠,因為天黑沒有收到顏思齊的傳令。他一開始跟著大隊騎兵衝擊灶突山以北的八旗兵中路大營,隨後部隊摸黑前進,一路追擊,衝著前方敵人的後背放槍、刀砍,打得十分盡興,直到戰馬和人都精疲力竭才停下來。


    他這時才覺,自己站在了蘇子河邊,身邊跟著的騎兵不過三百人。黑黝黝的河流中心,浮動著木筏,一些打著火把的藍衣陸戰隊員在木筏上喊:“河邊的聽著,快點報上名來,我們的大炮對著你們呢”


    “自己人西路軍騎兵聯絡員,作戰參謀鄭芝虎在此”


    “呦是虎仔啊我是泉州安海的劉香,台灣艦隊陸戰隊的,和你大哥鄭芝龍是軍校同一期弟兄”


    鄭芝虎舉著火把向河中心揮舞了幾下,忽然靈機一動,大聲喊:“劉老哥,木筏上可還能站得下三百騎?”


    ……


    努爾哈赤帶著大隊人馬連夜往西逃跑。。。赫圖阿拉城下之戰,在他而言是極少見的大敗,而且是傷及了八旗根本的大敗。


    他滿心懊喪、悔恨交加地騎在馬上,在舉著火把的巴牙勒親兵護衛下,沿著蘇子河前進。


    巴牙勒親兵依舊盡忠職守,前後左右派出哨探快馬,前鋒哨探前出一裏之外。他們是唯一還保持著完整的建製、基本骨幹力量尚存的八旗部隊。


    但是,黑夜之中匆忙的行軍,而且是大戰失敗後的行軍,使巴牙勒親兵疏忽了五十步之外的蘇子河南岸樹林。這是前鋒哨探搜索過的地方,但是巴牙勒騎兵前鋒前腳剛走,就有一隊中華軍騎兵悄悄鑽到了林子中。


    李曉好不容易跟著努爾哈赤的腳步來到蘇子河邊,迎麵遇到多個八旗兵哨探,而且他們後方影影綽綽似乎有著大隊人馬。。。


    乘著黑夜的掩護,李曉帶著自己的6oo名騎兵團前鋒營弟兄在南邊密林中躲避八旗哨探。在哨探們剛走,他帶著弟兄們回到了河邊,剛好現努爾哈赤的中軍大隊人馬經過。


    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名被上千人圍繞的八旗大將是誰。


    他下令手下弟兄全體用騎槍瞄準這名被嚴密保護著的八旗大將,黑夜之中,這位大將周邊的火把最多。


    李曉深吸一口氣,舉槍擱在左手,扣動扳機先開火,然後6oo杆燧騎槍連番打響,努爾哈赤周邊像是下了一陣鉛彈雨,他的高頭大馬仰天長嘯一聲後倒地不起,努爾哈赤本人也在身上冒出多處火星、硝煙,一聲不吭地倒地。


    努爾哈赤是建州女真、八旗部隊以致後金國的精神支柱,他忽然被子彈打落馬,幾乎立刻讓巴牙勒兵集體崩潰了。。。


    大部分八旗子弟撲向努爾哈赤所在的方向,在黑夜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混亂。另一部分巴牙勒兵絕望地翻身衝向後麵緊追不舍的中華軍,在激烈的肉搏戰中戰死。親兵統領阿巴泰也受了傷,帶著人把生死不明的努爾哈赤抱上馬,殺開血路向西狂奔。


    李曉所部在第二輪手槍齊射後,立刻反身向密林深處撤退,躲開了一部分急於報仇的八旗兵。他們在黑夜中並不跑遠,不久又回到林子邊緣,向處在混亂中的八旗兵打了兩輪齊射:第一輪用騎槍,第二輪用騎兵專用的燧手槍,然後再次乘亂脫離戰場。


    整個夜晚,李曉帶著自己的手下樂此不疲地、周而複始地堅持這樣的射擊遊戲,搞得蘇子河南岸的八旗潰兵不得不在漆黑的夜晚冒死北渡蘇子河,在河北岸繼續向西撤退。結果,水手陸戰隊的木筏在中流撞上了這些八旗潰兵,鄭芝虎在木筏連人帶馬直接躍入河中,放完一輪騎槍後,揮舞馬刀向無數八旗兵的後背砍去。。。


    水手陸戰隊在木筏上架起射槍,在河中央用密集的子彈掃射兩岸黑壓壓的八旗兵人群,幾乎彈無虛,造成了大屠殺一般的效果。


    黑夜中中華軍部隊也生了誤擊,不過已經完全失去指揮的八旗兵已經徹底崩潰了,沒有任何八旗部隊能夠利用中華軍的混亂了。


    ……


    遼東行軍大總管趙鐵帶領自己的直屬騎兵營、親衛營沒日沒夜趕路,終於在赫圖阿拉戰役結束後的早晨來到了戰場。這裏已經成了人間地獄,數萬具屍體躺在方圓十裏範圍內,死去的戰馬與人的屍體數目相當。這裏的每一條小溪、溝渠都是殷紅的,蘇子河的一些河段,兩岸堆滿八旗兵人馬屍體,幾乎能夠把蘇子河截流,構築一道屍體大壩。**味是赫圖阿拉城方圓十幾裏內唯一的味道。


    中華軍的傷員或坐或躺在馬車、人力獨輪車上,正在向赫圖阿拉大營內送去。當時的火槍子彈在近距離內殺傷力劇增,八旗兵凡是受了槍傷的,即使不馬上死亡,其中八成都會因為各種感染和並症,在全身心的痛苦中悲慘死去。而中華軍傷員死亡率要小得多。


    精疲力竭的中華軍正在蘇子河邊集結,有顏思齊的騎兵現了趙鐵,趕緊去報信。


    趙鐵看著遍布方圓十幾裏地的屍體,咋舌不已:“媽祖娘娘在上,此情此景我從未見到過。把我以前打過的所有戰事中的死者集中起來,恐怕都沒有這裏的多。”


    他遠遠看見顏思齊帶著一小隊人馬正在飛奔而來,對身邊同樣被震撼地無話可說的曾瑞說道:“我們來遲了,現在我們也隻能幹幹收屍隊的活了。”


    曾瑞淡淡一笑,馬鞭指指顏思齊:“此戰之後,顏振泉將是我中華軍第一名將了。船主大王曾經說過:此人今後將前途無限。果然如此……”


    赫圖阿拉戰役結束的時候,原先浩浩蕩蕩的八萬八旗兵,現在隻剩下4ooo名巴牙勒兵還能聚集成團向界凡城跑去。他們在蘇子河北岸遇到了數千正白旗潰兵,重傷昏迷的皇太極也在其中。努爾哈赤此刻已經是彌留之際,在阿巴泰扶持下最後看了一眼重傷昏迷的皇太極,長歎一聲:“海寇軍非八旗能敵,此乃天亡我也。”


    女真族一代雄主、大明朝遼東邊疆的大軍閥努爾哈赤,就此在敗逃途中重傷,死於古勒寨以南兩裏的蘇子河岸邊。


    努爾哈赤的死訊,阿巴泰極力保密。他沿路收集敗亡的八旗兵,在古勒寨略作休整,收攏了各旗潰退人馬總計1oooo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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