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老宮女心裏一震,這李嬤嬤象要胡亂弄個真凶出來結事一樣。


    “你說,是不是敏兒去看你時,因為嘲笑你,你後來生恨,晚上從文心閣跑出來,潛入她房中,發現她在水缸邊要喝水,就把她淹死在水缸裏以泄私憤了?”李嬤嬤接下來的審問令人咋舌。


    “怎麽可能?晚上我在文心閣,怎麽可能來花園?”這樣瞎說,姣嬌不得不辯。


    “敏兒一向嘴利,又愛譏諷別人,所以容易得罪人。她再得罪你,你也不該小小年級下這樣的毒手!”李嬤嬤含血憤天地,仿佛一個正義者,“給我重杖二十!看你嘴硬還是杖硬!”


    “冤枉!”


    姣嬌被架到杖凳上,十記棍子飛快劈下來,連歇都沒歇一下。她先前還有痛覺,後來痛覺都沒了,隻覺得眼前一抹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用冷水澆醒!”李嬤嬤象個慣用刑罰的老手。


    有個太監用冷水潑醒姣嬌,這時澤慧已經先醒過來,明白李嬤嬤是要她指證姣嬌和敏兒之間有過結。可杖刑都用過了,她不會這時去指證姣嬌。


    冷水讓姣嬌重新回到火燒一樣的疼痛中,那皮開肉綻的滋味呀,還有背上,好象被打斷了兩根骨頭。


    沒打死她,已經是用杖的太監因見她年幼稚,怕打死人交不了差,私自減省了力道,見她暈了,兩太監便理所當然停了手。


    眾人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這是糊塗嬤嬤胡亂審官司。


    張公公雖然想給皇上一個完美的交待,可李嬤嬤這樣弄出來的結果,皇上是會信還是不信呢?除非由德妃出麵去交差。(.好看的小說)


    又想起,早上皇上不是說把姣嬌留在她身邊嗎?以德主子的為人處事方式,即使和姣嬌還不熟,也不會這樣熟視無睹,她剛才離開,分明就是有意避開。這當中……


    張公公腦子裏分快地把姣嬌前前後後的事過了一遍,心裏有種感覺,莫不是德主子懷疑這姣嬌是‘天貴星’?


    “你招還是不招?”李嬤嬤的矛頭很明顯地針對著姣嬌,她隻是故作樣子審問一陣,再不招,繼續用刑,隻要來上幾個回合,這丫頭就會吃不住的。


    姣嬌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感覺自己離死不遠。


    “給我打!還有十下!”李嬤嬤心中有種痛快感,她不是故意看不順姣嬌,可是她有審清這個案子的強烈欲望。審案,哪有不用刑的?


    “啪,啪……”杖棒不快不慢地落在姣嬌受傷的身上,姣嬌哼都不哼一聲。


    在旁的人看得心驚膽戰,都懷疑姣嬌已經死了。


    姣嬌感覺得到自己的魂魄就要散了,眼前浮過兒子金也帥氣的麵容,趁著最後還有點知覺,在大清王朝給寶貝兒子一點祝福吧,“好兒子,你老娘在清朝扛不住了,恐怕又要托生了。咱金家的家業,就靠你了。”


    “住手!”


    皇上帶著一幹人氣惱地衝了進來。


    張公公那顆懸著的心落下來,看下杖凳上半死的人,希望她還能活著。


    “誰讓你們動刑的?”皇上氣急敗壞地走到上方坐在先前德妃坐過的椅子上,四貝勒爺、十四貝子等跟著進進來站在他兩旁。


    其中一個女子撲到杖凳前抱著姣嬌,直叫:“姣嬌!我是敏兒……”


    屋裏所有的人都呆了。那敏兒沒有死,竟然跟著皇上一道來了。


    嚇得剛趕來藏在外麵偷看的曼珠魂飛魄散,這世上真有鬼?略作鎮定,連忙跑回去給主子報信。


    “給我請德妃過來。”康熙有點生德妃的氣,早上才交個宮女在她手上,她現在不管不問,竟讓個嬤嬤把這宮女打得半死。


    “皇上,快派太醫救姣嬌,她就要落氣了。”敏兒抱著姣嬌一陣亂搖。


    姣嬌睜開發散的瞳孔,感覺自己看到張認識的臉,很象敏兒,不由對她一笑,敏兒,我來了。


    三個老宮女心中一慌,姣嬌這麽不經打?才十幾下就給打死了?


    澤慧看到敏兒突然出現,臉上露出驚喜,她倆個一起進宮,一起在行宮掃花園,又一個姓,一直好得象親姐妹。隻是可惜了姣嬌,給白打死了,心中不由又生出一股惆悵。


    肖嬤嬤和阿珂攙扶著德妃又回來了,隻見德妃臉色蒼白,隻半天不到的功夫,一張美人臉已變得五分憔悴。


    皇上本要質問,見此情形,心中一疼,“你這是怎麽了?”


    肖嬤嬤在邊上答道:“娘娘先前在親自審案,可審到半途中就身體不適,她本要繼續親自審下去,可我看娘娘臉色不對,便強行帶她回去休息,她記掛著這事不能馬虎,回去也不肯好好休息,奴婢說先去請太醫來看看,她也不允,說非要過來,是奴婢一直攔著娘娘沒讓她過來的。皇上要罰就罰老身吧。”


    “快扶娘娘坐下說。”皇上著急得走過去親自攙扶著德妃。


    這時馬太醫背著藥箱走了進來,“微臣參見皇上。”


    “快,看看那宮女怎麽樣,還有娘娘這是生什麽病了?”皇上看看德妃又看看杖凳上象個死人的宮女。


    因要向馬太醫問案,所以皇上先就派人去宣了他,沒想到他以為有人生病,把藥箱背著,這時正好派上用場。可是不知該先看誰,本該先診娘娘,可姣嬌的樣子似乎更嚴重,便把眼神盯著皇上。


    按規矩該先看娘娘,可這姣嬌吃了一頓冤打,死了的話,皇上覺得理虧,便道:“快看宮女可否還有氣息。”


    馬太醫上前給姣嬌把了脈,從藥箱裏拿出個藥丸塞進她嘴裏,又拿出金針,在她身上紮得到處都是。


    十四貝子著急地問,“姣嬌姑娘情況如何?”


    馬太醫道:“還好救得及時,命是撿回來了。不過這一身的傷若不好好醫治,恐怕要成廢人。”


    敏兒蹲在姣嬌身邊哭道:“好妹妹,你要活過來,要好好活著,養好傷體,姐姐想看到你。”


    “把天貴星攙起來,別讓她傷心過度。”皇上看著兩個姑娘情深義重的,心中為之感動。


    外麵進來兩個宮女把敏兒攙起來。


    眾人一聽敏兒是天貴星,嚇得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三個老宮女心想,敏兒和姣嬌的情義不錯,這下姣嬌有靠山了。


    德貴妃滿臉病容,雙眼無神,心中卻是被敏兒突然的複活重重地一刺,這一次她倒是算錯了。一聲哀歎,道:“都是臣妾疏服,隻這麽一會,就出這麽大個事情,請皇上責罰吧。”


    皇上道:“先看看你的病情吧。”


    馬太醫過來給她把了下脈,道:“娘娘原來生產時落下了氣虛,因心裏過於憂慮著急,所以氣血突然虛耗虧泄,必需好好靜養。”


    肖嬤嬤皺著眉道,“皇上,這都是娘娘想著敏兒冤死,想到天貴星若就這麽沒了,真是大清之不幸,所以一著急,就給急病了。”


    皇上對德妃不敢責備半點,怕又增加她的病情,“敏兒沒事了。肖嬤嬤、阿珂你們帶娘娘回去休息,稍後朕再去看望。”


    肖嬤嬤和阿珂扶著德妃離去。


    皇上鐵著張臉問:“張公公,你說,這姣嬌怎麽給打成這樣的?”


    眼見得敏兒活過來了,張公公都懷疑這是事實。那天他親自看著兩個太監用床爛席子裹著敏兒抬出去,幾天都沒人抬她屍首回來,怎麽突然就活過來,還跟在皇上身上。


    皇上見他發呆,聲音一沉:“快說!”


    張公公回過神來,如實把剛才審案的情況說了。


    “李嬤嬤,誰讓你動的刑?”皇上目光如虎,充滿殺機。這婆子膽大妄為,竟敢如此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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