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四爺回到城東北麵太保街上的府邸。


    三進三出的府邸,灰瓦青磚,隻是比尋常人家的門戶高大一些,並無王室氣派。裏府的設施陳列也極簡單。


    花園裏,一株二人合抱的大楊樹下,嫡福晉那拉氏和眾妾側正在張石桌前,逗四歲的弘時玩。


    弘時的生母李氏,牽著大格格如意,微笑著站在一邊。


    生下弘時後幾個月,嫡長子弘暉病逝。如今府裏沒別的孩子。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是她生。


    見四爺從外麵背著手進來。眾妻妾們紛紛行禮請安。


    四爺淡淡地點點頭,眼神落到耿佳芸芸身上,表情十分嚴厲。


    那拉氏已知他在外麵養有女人,心中雖然難過,卻不願追究此事。


    四爺眼裏盡是寒氣。


    耿佳芸芸嚇得躲在那拉氏背後,不敢看他。


    弘時跑到他麵,抬著天真的小臉,拉著他的手叫喚:“阿瑪回來了。”


    四爺心中一軟,蹲下身抱起兒子,親了親,溫言道:“你二哥呢?”


    弘時幾分奶氣地道:“二哥在書房裏讀書。”


    四爺點點頭,看了看十四歲的女兒如意,長得跟李氏一般高矮,模樣象極李氏。


    “阿瑪。”如意上前甜甜地叫了一聲。


    四爺微笑著點點頭,抱起弘時,對如意道:“我們去看弘昀讀書有沒有用心。”


    四爺帶著兒子和女兒往最裏麵的院子走去。


    那拉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心裏甚是酸澀。她的子息弱,本來隻有弘暉一個。八歲時夭折了。如今年近三十,四爺又不肯親近她。往後要再有孩子,極不容易。


    李氏看眼那拉氏,沒有跟著四爺身後。那拉氏痛失長子弘暉後,弘昀就搬到了正院裏,去年春天,弘時也住進了正院。眾妻妾中,她最得寵,可是想著府裏夭折了那麽多孩子,她不敢表現出得意。隨時附合著那拉氏,隻希望孩子們順利長大後。她才真的揚眉吐氣。


    另個側福晉宋氏,最早跟四爺的,原來生了兩個女兒,未足月便夭折了,見得這般情景,心裏一樣酸痛。四爺很怪,打她連殤二女後,便幾乎不再親近她。她比那拉氏還大一歲。這往後更是不可能再有孩子。


    “芸芸。往後莫再做那種事。你嫁過來幾年了。應該知道他的脾氣。”那拉氏看著耿佳芸芸,眾妻妾中,她最年輕。性格最熱情。雖然大家都長得一幅花容美貌,可是,與年輕的相比,自然相差許多。


    耿佳芸芸嘟著嘴,低著頭,心裏不服氣,大家整日沉悶地守在府裏,等著四爺回來,某個晚上走進某個房間。她受不了這樣的日子。


    那拉氏繼續教誨:“往後,你再做這樣的事,惹得他生氣,我就要處罰你。”她是主母,沒了兒子,隻剩下對男人的維護和支持。


    宋氏口是心非道:“咱家四爺的妻妾比別家的少。他在外麵難免遇到個一時喜歡的,若是掃了他的興致,大家都會得不償失。”


    李氏不出聲,四爺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最不喜歡有一點違他的。她若不是懂得在他麵前溫柔順從,怎麽可能生這麽多孩子。這兩年,四爺對家裏的女人,越發淡了。其實,她心裏巴不得耿佳芸芸把他外麵的女人給鬧黃。


    她雖有幾個孩子,心中卻有擔憂,能讓四爺在外麵暗養的女子,一定非池中之物,又比她們年輕,隻要生下幾個孩子,慢慢地四爺就會偏向外邊。


    後院。


    弘昀剛溫習完功課從書房出來。見到阿瑪抱著弟弟站在外麵,高興地跑上來請個安,四爺考了他幾段詩文,他都熟練應答。


    難得回家與孩子們這樣一聚。他本來要收拾耿佳芸芸的,想,眼前春色爛漫,不如一家人好好聚聚,他的確有很多天沒在府裏住了。(.好看的小說)


    對弘昀道:“我們去花園裏,跟額娘一起玩吧。”


    昨晚他和皇阿瑪在農舍裏相處幾個時辰,令他領會到如何做好一個父親。


    那拉氏看他帶著孩子們回到花園,笑道:“今下午,我們一家在花園園裏坐著,好好看看這大好的春景。”


    李氏從四爺手中抱過孩子。


    弘昀上前給那拉氏請安,“嫡母吉祥。”又給李氏行個禮,“額娘吉祥。”


    那拉氏拉著他,滿臉慈祥,“累不累?”


    弘昀笑著搖頭,“昀兒聽嫡母的教誨,記著‘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道理,不想將來老大了傷悲。”


    四爺笑著點點頭,滿意地坐到那拉氏旁邊。丫環送了幾盅養生湯茶上來。


    “都坐下吧。”四爺看幾個妻妾惶恐地站著。


    那拉氏看一眼芸芸,又看眼石桌上的茶杯。耿佳芸芸連忙端起養生茶,小心地遞到他麵前,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四爺,請喝茶。”


    四爺看都不看她,也不接茶,皺著眉道:“你可知道為夫今天被皇上處罰了?”


    耿佳芸芸低著頭不出聲,心想,你活該。


    那拉氏聽說四爺被罰,才知耿佳芸芸鬧到皇上那去了,臉上一變,聲音就得嚴厲:“往後,誰再讓四爺受罰,便自己搬去柴房住!”


    耿佳芸芸身子一顫抖,想不到那拉氏這麽包庇四爺。


    四爺冷哼一聲,看孩子們在眼前,不想再說這事,慈和地與弘昀道:“春天了,你用心讀書是好事,平時有空得多練武。你皇瑪法最喜歡文武雙全的孩子。”


    “昀兒遵命。”弘昀長得頗象四爺,但一派天真開朗。


    四爺叮囑:“春寒未盡,這是個易生病的季節。我成天繁忙,有時不在府裏,你們要好好保重身體,別讓我有所擔心。”


    “是。”眾妻妾連忙應聲。


    “時兒,來阿瑪親親。”四爺看日頭漸西,記著走時,和姣嬌說了,回農舍吃夜飯。起身抱著老三,親了親。弘時看他似要出去,小臉上充滿反對地質問:“阿瑪,是不是又要出去和那女人鬼混?”


    此言一出,滿座俱驚,連如意都嚇得擔心地看著弟弟。


    李氏一耳光打在兒子臉上,罵道:“胡說什麽?你阿瑪出去有事。”


    四爺沉著臉,眉毛動了動,看眼耿佳芸芸,又看眼那拉氏,這幫女人貌似對他順從,總給他一種不舒心的感覺。


    把弘時往李氏懷裏一塞,陰著臉,大步離去。


    那拉氏以為他要在家過夜,可是卻這麽生氣地走了。心裏對芸芸極恨,臉色一沉,下了禁令:“關芸芸禁閉一個月!”


    “大姐姐。”芸芸滿臉委曲,她在為大家挽留男人。把他留住,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那拉氏高聲道:“保柱,把四夫人帶下去!”


    保柱是府裏的侍監,有一手不錯的武功,耿佳芸芸雖粗通拳腳,力氣和武功都不是保術的對手,保住拖著她回了二院,鎖在她屋裏,並釘上了窗子。


    李氏和宋氏相視一眼,都不敢出聲,心裏卻幸災樂禍,這活潑好動的耿妹妹,終於給關了起來。


    “昀兒,我們回屋去。”


    那拉氏牽著弘昀回了正院。李氏抱著弘時跟著在後麵。宋氏牽著如意先回了二院,她們幾個側妾同住二院。


    耿氏屋裏傳來委曲的哭聲。


    如意小聲道:“耿姨娘好可憐,這門窗給關死關一個月,還不跟坐牢房一樣?”


    如意自小覺得家裏太規矩,太安靜。耿姨娘進門後,帶了些歡樂進來,有時還帶她在院子裏玩。她雖不敢管大人的事,但見耿姨娘被罰,小小的心裏,難免有些同情。


    宋氏摸摸她的小臉,道:“莫多事。”


    兩人走進屋裏,宋氏拿起個繡花的紙樣,和她一起看起來。


    晚上吃飯時,膳房裏,女眷一桌,弘昀和弘時單獨坐了一個小桌子,中間隔著架小屏風。


    四歲的弘時,活潑健康,已經能自己吃飯,雖然老會撒落一些飯粒,但那拉氏覺得,讓他從小就自己吃飯,長大了才會更能幹。


    弘時一邊一吃飯,一邊念叨:“為什麽吃飯了,阿瑪還要出去?”


    那拉氏在另一邊輕拍一下桌子,厲聲道:“吃飯不許說話!小孩子不許管阿瑪的事情。”


    弘時平時受大家的寵愛,年紀小,性格有些任性,不覺得那拉氏在生氣,大聲道:“是不是阿瑪在外麵有女人,就不要我們大家了?”


    “保柱。掌三阿哥的嘴!”


    那拉氏難得發次脾氣。對四爺,她很了解,若大家柔順,他便十分顧這個家。若是逆他,大家別想安生。耿佳芸芸這次把四爺惹急了。弘時現在又不懂事,還說這事,若不懲罰他們,將來大家做出逼急四爺的事,這家還不空有個殼子,給散了?


    保柱將弘時拎起來,放到一張椅子上,啪地一記耳光打在他小小的臉上,印出幾個紅紅的指印。


    弘時委曲地大哭,先前挨了額娘了耳光,現在又挨一耳光,心裏恨死那個在外麵勾引住阿瑪的女人了。


    那拉氏點點頭,“帶他下去。”


    弘時哭道:“嫡母。我還沒吃好飯呢。”


    那拉氏垂目,聽而不聞,隻扒著自己的飯。如意嚇得低著頭,生怕吃飯發出聲音,惹惱嫡母。


    李氏和宋氏勾著頭,不敢出聲。


    隻有弘昀悠然自我,和往常一樣,不快不慢地吃著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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