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萬風園的茅屋,已是大半夜。四爺餓得心慌,讓小曾子煮了兩碗麵條吃了,才穩下心來。姣嬌沒他餓得厲害,吃飽肚子,便又精神抖擻。小曾子伺候二人更洗後,二人躺在炕上,接著討論。


    四爺把她的頭放在臂彎裏,“夫人,你救還是不救錢妃呢?”


    姣嬌望著搖曳的燭火,想了想道:“我想先聽聽你的建議。”


    “說實在。我覺得不必救她,省得再多事。可是,看到皇阿瑪難過,我心裏挺難過,所以才有矛盾。”


    “救該救的人……”姣嬌念著這話,想著靜因和道覺的指引。佛家不會見死不救,可是為什麽不直接說,什麽該救,什麽不該救。


    “救治……”四爺想著道覺說的這個詞。一個人好比一個國家,心中格登一下。感覺道覺的意思,是救——而且要——治。


    “救——治——”


    兩人豁然開朗,都笑起來:“有了!”


    “如此說來,當不當得救,得看錢妃自己的造化。”四爺笑道。


    “是呀。我們呢,得本著救治之心,但也不能隨便救治。既是要救治,就得有救方治。”


    “哈哈……那還得看皇阿瑪的意思……”


    夫妻倆心領神會,悟得禪機,有了決策。


    次日也不急著去向皇上稟告此事,兩人去遊了一天湖。第三日上午,估計皇上已經忙過公務,四爺才去正宮參見父皇。


    康熙正欲去東一殿看望錢妃,見老四來了,急切地問他上山的情況。老四不慌不忙道:“釋道覺說了,救治不救治,不在他的禪見上。得看錢妃自己。”


    康熙迷惑:“她一個病人,怎麽看她自己?”


    老四環顧四周,理事房裏隻有他和皇上,張公公和察哈爾在殿門外。神秘地道:“皇阿瑪。你可別忘了,錢妃是冒了姣嬌之名啊!”


    康熙怔一怔,突然夢醒了一半,道:“瞧朕糊塗得。已經把她當成真的姣嬌了。可,這和治她有什麽關係呢?”


    “皇阿瑪。在宮裏。人多事眾,兒臣一直不好和阿瑪說得。在行宮。這裏妃嬪少,兒臣不得不提醒阿瑪——總得先弄清她的來路吧?她都要死了還瞞身份?”


    “可就算是弄清她身份,這和救她有什麽關係呢?”皇上似乎又陷入了昏夢中。


    這實在不是那個清明的皇阿瑪。


    四爺肯定,錢妃對皇阿瑪施了什麽迷藥。直言道:“釋道覺是這樣說的。一個人好比一個國家,救治不救治,還得看她是否可救治。如果錢妃是一個國家,身份不明,便似國情不明……”


    隻要一涉及到錢妃的事,皇上便會昏沉。腦糊。


    “兒臣有一辦法,隻是還請皇阿瑪,支持。”


    皇上看著他:“能治錢妃,朕當支持。”


    “待下次錢妃頭痛發作時,通知我和憶如便是。”


    “釋道覺說的什麽意思呢?”康熙反複思索。


    皇阿瑪真是迷了。老四覺得太恐怖了。還好錢妃這段時間沒幹壞事。要是有一點壞心,不隻是皇阿瑪完了。連大清恐怕都完了。突然覺得,這段時間因新婚燕爾,忽略了這其中的危險。


    “釋道覺真是這樣說的。藥不在他手上,在這個事情的本身上。”


    “哦。好吧。你先退下去吧。朕先去看看錢妃。然後得去看瓜佳妃和小格格。”


    老四退身而出,回到萬風園,姣嬌正在整理佛經,喜歡他眉開眼笑,夫人真的在設法幫著他編書。


    下午時,兩人堆在書海中,正投入地閱書。張公公急慌慌地來帶來請,說錢妃病發了。


    東一殿裏,亂作一團,皇上手腳無措地坐在香榻前,錢妃抱頭在榻上翻滾,哀嚎。(.)


    張公公在廳外稟告:“四貝勒爺和章大夫到。”


    章大夫?不知錢姣嬌搞什麽明堂。皇上黙思一下,想,他倆上山,見過釋道覺了,應是有備而來。


    “宣。”


    四爺和姣嬌走了進來。皇上看眼姣嬌,扮作個太醫的樣子,嘴上還貼一圈小胡子,臉上紅紅的幾塊胎記,看著頗為滑稽。不由一笑:“章太醫。若是胡亂治病,朕可要治你的罪。”


    “臣遵旨。還請皇上等回避一下。全部退到走廊外去。”姣嬌躬身行禮道。


    皇上和四貝勒爺退出。


    那錢妃痛苦中,見派了位看不看輕還是老的柔弱太醫來,感覺救治無望,便掏出馬太醫給的鎮痛散。馬太醫給她做的鎮痛散,劑量越來越重,吃一劑便會昏沉過去,以此減輕痛苦的感覺。


    姣嬌一把奪過她的藥,舉到辦空中,粗聲粗氣道:“敢問錢妃娘娘可想從治好這個病根?”


    錢妃痛得全身冒汗,臉色紫青,直點頭。


    “反手伸出來!”姣嬌跪在榻前,似診脈一般,給她把了會脈,又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舌苔,翻了翻她的眼睛,順便摸了摸她的臉,嫩滑滑的,不象是化裝扮成她的樣子。不敢相信,這世上真還有人這麽象她。


    “有得治嗎?”錢妃抽搐著問。


    姣嬌略作沉吟,道“所謂醫者父母心。現在皇上不在這裏。把你的病症細細告訴本太醫,才便於為你開藥。”


    “我……這毛病一來……就頭痛……這裏……”她指著頭頂,比劃著,“這痛法要人命……象要把人撕裂粉碎……”


    姣嬌搖搖頭,歎道:“唉。你說的這些隻是外症,還有內症呀。比如錯覺,幻象等等。”


    錢妃怔怔地看著她,這個太醫有些不同。


    “實話相告。你這頭痛和中毒沒什麽關係。但治卻來卻有極大關係。若是頭痛不斷根,中毒不徹底。若是清毒不徹底,頭痛不斷根。所以每個細節,本太醫都要清楚了解。”


    “這個……”錢妃再痛苦,都不敢說出聽到的那個空冥之音,這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唉。你呀……本來壽命長,又可富貴。可是做了鬼魅之事,如今被鬼魅纏身。你想清楚吧,治還不治,在於你自己。”姣嬌離開床榻,坐到一邊,端起桌上的茶,悠閑地喝起來。


    錢妃被她的話嚇得一又是一身汗水。定定地望著她。


    “你不知道,大夫有很多種,有的隻能給人治身體的疾病,有的還能治精神,還有的能治人的——心!”姣嬌喝口茶,看她一眼,繼續道:“佛家有句話,心好命便好,心壞命會壞。若是心壞了,不僅命會壞,身體跟著也會變壞。你想,人的心都壞了,還能活多久?”說著,嘖嘖兩下,吹吹茶杯裏的水,道“瞧你這花容月貌,前程大好,若是壽延短了,心壞了,腦壞了,死時恐怕不隻死相難看,還會痛苦難忍,今天是千刀萬剮,明天是萬箭穿心,後天是下油鍋……”


    錢妃捂著耳朵,臉色青白地看著她,一隻手顫抖地指著她,“你是誰?”


    “我是來給你治病的人。你若不給我說你的真實病症,我便隻有這樣稟告皇上,你——是心壞了,所以頭壞了,身心俱壞了,自己都會產生毒素,不用別人下毒,自己都會毒死自己!”姣嬌豁地一下站起來,背著手欲往外走。


    “你——”錢妃被她氣得一下暈了過去。


    姣嬌端起桌上的茶水,包了一大口,撲地一下,噴在她臉上,她慢悠悠地醒了過來。“你到底要幹啥?”


    “醫者父母心。我隻想為你治病,別的事,與我無關!”


    “你……我……”錢妃語無倫次,又怕,又不敢說。


    “不用你……我……了。皇上早知道你不是錢姣嬌!”


    錢妃嚇得一直坐了起來,滿臉驚恐。


    “皇上寬仁。不知你為何要冒充錢姣嬌,看你沒有害人之意,所以便容忍了你!”姣嬌直搗黃龍府。


    “我……”錢妃不敢相信,但這章太醫是四貝勒爺帶來的,應該不會說假話。


    “皇上為了避免傷你們之間的和氣,所以特地讓我來詢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殺錢姣嬌?”


    錢妃想叫,可是做賊心虛,又怕皇上本不知的,這一鬧,真讓皇上知道了。


    姣嬌跟她接觸一會,有種濃濃的感覺,她和含月有關。可是這個與自己長得這麽象的人,是怎麽一夜之間變成自己的呢?一定有同謀。


    “那個——含——月——”


    姣嬌前世詐人可謂行家,經常耍詐,詐得手下的高管,一愣一糊的,不敢胡來。


    果然錢妃中計,聽她說出含月二字,頭一歪,嚇得又暈了。


    “撲!”姣嬌又噴了她一口已經冰冷的茶水。她和四爺的猜測得到證實,這個錢妃和含月有關。


    錢妃顫栗著清醒過來,看著她,全身直哆嗦。


    “這個——含——月,啊。你到底是想死還是活?”姣嬌麵容略帶猙獰,象現代公安審犯人一樣,什麽誆詐、迷惑的手法都要用。


    “我……”錢妃已經得瑟得說不清話。抱著頭,真流淚。


    “因緣果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佛家有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皇上對你恩寵殊勝,你若再不知回頭,便怪不得他保不了你的家人。”姣嬌哀切地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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